要不是看过现场的人, 肯定无法将画画得如此细致传神,所以乐阳郡主去了定北军后,在隆冬时节突袭了蛮族部落的事,应该是无可争议。
消息传开, 迅速引起百姓们的热烈反应, 让这个新年也变得格外有喜气, 陈凤琪和安常煦在接下来的除夕赐宴上,也都是笑容满面,心情十分好。
放下最大的心事后, 才有心思注意到其它事,例如,因冬季没什么消遣活动,演艺场那边场场爆满,那些夫人小姐们聚会, 现在变得流行去演艺场。
这让演艺场兼营的茶水点心、小零食的生意,也变得尤为火爆, 收入可谓是节节攀高, 除此之外,制鞋、制衣等作坊里的生意, 也都十分兴旺, 赚的钱着实不少。
“所以说,做人还是要通透些,想开一些,要不然, 一心沉浸在坏情绪中,就会很容易错过其它美好的事情。”
安常煦深以为然的点头道。
“奶,我知道了, 以后一定会努力改掉这种心里存不住事的缺点。”
陈凤琪只是感慨一下,并没有要求他要怎样的意思,毕竟这有些情绪反应是人之常情,还真不是想改就能改的。
“倒也谈不上是什么缺点,只是涉及到做人的心态,有个良好的心态,不仅我们自己,也能让周围人都跟着受益,不过这些,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事,我们共勉吧。”
徐家人这个新年过得也有些心情复杂,能赶在年前得到儿子的消息,知道乐阳郡主的定北军适应得很好,这显然也意味着她的两个侄女过得也还不错,着实让张贤贞放心了不少,但是与儿子丈夫在新年都不得团聚的现实,又让她难免感到有些伤感失落。
徐世子与柱国公夫人的心情复杂的原因在于,徐世子在私下求见皇上,看完从北疆送回来的那些画后,看到他的侄子与女儿,都曾在画中不同场景里一再出现,状态都很好的样子,却没看到过他儿子。
“娘,您说景年是怎么想的?他的妹妹和堂弟都在,肯定在定北军找过他,可他为什么要避而不见呢?”
柱国公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
“因为放不下面子吧,他从小就要强,在家中很受弟妹们的尊崇,如今他在军中过得不如意,景楠却是小小年龄就已经崭露头角,会有这种反应,不足为奇。”
徐世子知道他母亲说得这些,应该就是事实。
“早日今日,何必当初,他与王家的三小子一同结识乐阳郡主,他当初若是对人家不存在偏见,何至于此。”
两人同龄,王修业就是因为做了与他儿子截然不同的选择,成功了皇上的眼,能这么迅速的成为四品监军,固然有他科举考试的优秀成绩加成,可是更多的还是因为他已经借助乐阳郡主的影响力,成功被上面注意到。
天下人这么多,天资卓越的人无数,在王家先遭先帝厌弃,后又犯下大过遭当今厌弃的情况下,王修业却依旧能得到当今的重用,由此可见他当初的选择有多明智。
本来各方面的综合条件都不如他儿子,现在一跃在他儿子之上,究其原因,他儿子就是输在心性与眼界上。
若是能力不如人,天生资质平庸也就罢了,可是得他与母亲精心教导的孩子,却在心性与眼界上,输给了早早就失去双亲,唯一怜惜他的祖母受限于家庭环境,也不便对他多加偏向与照顾的孤儿。
这个结果让徐世子每每想起,就觉得命运跟他开了个大玩笑,出了这么一道让他们全家都进退两难的难题。
想到大过年的都没有回京,而是继续留在康平眷村的表姐,柱国公夫人的心情也很复杂,她表姐的其它儿孙,都让她伤心望至极,好在她还有二房的三孙子这个希望。
她自己的儿子倒是个好的,可她那被家族寄予厚望的大孙子,与对方的三孙子一对比,完全被衬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这让她不确定自己姐妹二人,到底是谁的人生更可悲一些。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景年在定北军中的表现证明,他的能力还是有的,只是过去的定北军问题太大,才一直没能出头,只要他自己别气馁,由乐阳郡主执掌的定北军,肯定会给他更多机会,不会再出现被抢功的现象。”
李常欣嫉恶如仇,处事公正,并严于律己的行事风格,徐世子比谁都清楚,这样一个作风强硬,还有勇有谋的人去执掌定北军,肯定会直接影响到定北军上下的风气。
毕竟通过那些画中的场景,乐阳郡主已经通过改善定北军上下的生活待遇,获得众人的拥护,又通过直接端掉大故的驻点,缴获无数的创举,树立了自己在定北军中的威信。
而这两样,正是一个军队执掌者的立身之本,乐阳郡主已经通过这些,在短时间内抹去已被王东安败坏得差不多的影响力。
与此同时,在那遥远的北疆,李常欣正带着将士们同乐,这个新年,是定北军过得最为丰盛的新年,大盆的牛肉、羊肉、鱼肉,搭配着大米与面饼,不限量供应,让人可以吃到撑,也让人感到发自内心的快活。
各营点分别组织滑雪与摔跤之类的在比赛,主帐这边,李常欣正带头在人造冰场上溜冰,还会不时的来个后空翻之类的花样表演,让周围围观众人看得心惊胆战,却又感到刺激不已,发出一阵阵热闹的欢呼声。
王修业等外出的人回来时,看到的就是整个营帐里的将士们不分什么官阶,一起玩得不亦乐乎的场景。
看到他们回来,李常欣才收起玩兴。
“怎么样?我们下达的指令,他们都执行到位了吗?”
王修业点点头道。
“郡主盛名在外,他们不敢在私下搞什么小动作,所以执行的还算到位,我们去走访了好些户人家,基本可以确定,那些受灾百姓的这个年都过得还不错。”
定北军的食物充足,解除了食物紧缺危机后,李常欣又想到那些遭到敌军侵袭的幸存者,对于蛮族而言,在有限的时间里多抢些物资,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杀人并不是他们的目的,所以幸存者很多。
虽然朝廷曾下令要求当地官府开仓救济那些本就不富裕,又失去赖以为生的物资,变得一贫如洗的遭劫百姓,可是整个北疆本就不富裕,当地衙门也不富裕,能为百姓提供的赈济有限。
定北军本身还处在吃了上顿,下顿不知道在哪的窘迫境地时,李常欣就算有心同情那些遭劫了的百姓,也无能为力。
随着接连‘打猎’成功,缴获回大批的物资,尤其是那些牛羊,使得定北军的粮食问题变得再不算事,有了充足的肉吃,将士们吃那些普通粮食的饭量大减,使得定北军的粮食有了富余的部分。
即便那些粮食的品质虽然不怎么样,多以粗粮为主,对于那些真正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贫苦百姓而言,也是可以救命的好东西。
所以李常欣大手一挥,派那些吃饱了闲着没活干,又不方便训练的富余壮劳力,分别带队给那些受遭劫百姓送此粮食、柴禾之类的过冬物资,再顺便帮忙干些修房子的活。
因为要过年,她又拨出一批牛羊给那些受灾百姓,让他们能在过年的时候吃点好的,对来年多些盼头,毕竟她祖母曾说过,生活要有仪式感。
担心地方上的一些官吏在分发东西的时候欺上瞒下,她又让王修业带队去下边巡查,确保他们给出的那些资源都被被分发到位。
毕竟对李常欣而言,那些东西都是她与将士们从牙缝里省下来的,给了那些供养着大军的普通百姓,她并不心痛,要是被某些贪官污吏给中饱私囊占了去,她得将那些人抄家下狱,才能解恨。
“这样就好,只是这样一来,我们的库存又少了不少,过年之后,我们要赶在冰雪融化之前,再去草原上多打几次猎,再多攒些比较好。”
定北军的人数多达二十万,粮食绝对是重中之重的问题,库存再怎么充足都不算多。
“就是靠外围的那些,现在都已经被我们拿下了,其它驻点都离得有些远啊,这个草原可真大。”
难怪纵观国朝历史,草原上的蛮族纵然被赶到深处,后来也能卷土重来。
他们这些华夏人因为难以适应草原上的生活,就算占下地盘,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便不将那些地盘放在心上,给了那些草原蛮族一再卷土重来的机会。
王修业这段时间以来的心情也很好,虽然在这冰天雪地的时节里,经常在外奔波的滋味不好受,可是他却乐在其中,动力十足。
边境那些百姓遭殃,是他们王家人造的孽,他可以不管王家那些人会受到怎样的处罚,也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却难免会因自己作为王家人的出身,而对那些无辜百姓的遭遇生出惭愧与罪恶感。
能像现在这样,亲自带着人去尽量做些弥补,对他而言,绝对是个莫大的安慰。
“由我带队,只要我们准备得更周全一些,再多安排一些人手,相互照应,应该没有问题。”
除了缴获物资这一目标,只要他们能赶在冰雪融化之前,尽量多端掉一些驻点,他们定北军接下来将要面临的战斗压力将会大减。
这一个冬天下来,因为吃得饱、油水足,将士们的精气神与体力状态,都已经明显得到大幅改善。
虽然通过在军中最为普及的雪撬,好好锻练了一下大家的平衡力与反应能力,但是在身手方面,还没能得到系统的训练,若是敌人在开春后来得早,定北军的准备工作却做得不够充分,势必会造成一些本来可以避免的伤亡。
只要能趁这段时间,尽量削弱对手的实力,定能起到巨大作用,李常欣也是想到这点,所以在稍做犹豫后,还是决定同意他的想法。
总之都是要冒险,能在形势对他们更有利的情况下,通过冒险获取更大的收获,肯定更划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