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李常欣知道王修业兄妹来府上的消息时, 正事已经说完,陈凤琪便任由李常欣将客人带去招待。
没外人在场后,江燕娘有些八卦的跟婆婆说道。
“娘,听说宣武侯府前两天已经分家了, 嫡二房的这对兄妹最先搬到他们母亲陪嫁的一个小院子里, 嫡五房也在忙着搬家私, 五进五出的定北大将军府的门匾已经挂上了。”
陈凤琪知道现在的人都讲究什么父母在不分家的老传统,几代同堂仍然伙在一起的人家很常见,她对宣武侯老夫人能做出这个决定, 并不感到意外,还很赞成。
“分家是对的,儿孙长大了,难免都会有自己的私心,早点撇清那些利益牵扯, 彼此之间能减少许多麻烦。”
“你身边现在就剩下一个儿子,倒是不用太过担心分家的问题, 但是将来, 你可要记住了,孙辈若是只有一个也就算了, 有两个或以上, 成亲后就要赶紧分。”
江燕娘知道婆婆这是在教她正经的处世之道,赶紧恭敬的应下,她知道自己笨,是个没主见的, 想要过得好,就得听她婆婆为她做的安排,自从婆婆带她逃离阳山乡后, 对她而言,在这个世上,她婆婆就是她最大的依靠。
江燕娘不知道的是,她婆婆不仅这么教她,还打算在将来致力于宣扬这种尽早分家的思想观念。
只是以当前的社会大环境,在没有创造出适当条件的前提下,就开始宣传这些观念,势必起不到什么大作用。
仓惶逃离阳山乡的经历,不仅给江燕娘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也让陈凤琪印象深刻,她与江燕娘在那种处境下,的确是成功逃走了。
可是古往今来,还有更多没有逃掉,或者说是压根就有没生出过逃离意识的无辜妇女孩子,惨死在那些所谓宗族手中的案例,绝对是数不胜数。
想要让逐步降低宗族的强大势力与控制力,唯有让分家与迁居成为常态化,让人放下什么故土难离以及排外的传统思想。
而李常欣在带走王修业兄妹后,正有些好奇的问道。
“王修业,你们今天怎么过来了?来了还不找我,只拜访我奶和我娘,要不是我无意间听说消息,都不知道你们今天过来的事。”
王思思被李常欣牵在手里,正两眼放光的看着李常欣,迫不及待的先回道。
“郡主姐姐,我哥今天带我来拜见太尊和夫人,是为了说我进入南江书院的事,太尊和夫人都已经答应了,我过几天就会起程去湖州。”
听说是为这种小事,李常欣态度爽朗的回道。
“你哥也太较真了,想去南江书院,直接去南江书院参加考核便是,以思思的能力和状态,肯定能考得进去,哪里值得让你们特意来这一趟,更何况前几天我去你们家的时候,你们要是跟我说,我写几封信回去,比找我奶还管用。”
王修业态度温的微笑着回道。
“思思要去南江书院,来拜访一下太尊与夫人,打声招呼,乃是应有之义,多谢郡主的好意,听说南江书院的院风很好,对待所有学子都是一视同仁,我们倒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不用劳烦郡主帮忙拜托那些故旧。”
李常欣点点头道。
“好像是哦,我和我哥当年虽是东家少爷与东家小姐,在书院里也不曾受到任何优待,做错了事,没能完成作业,或是没能通过考核,该怎么罚,依旧会怎么罚。”
“思思,你可要想好了,南江书院里的生活可辛苦着呢,要是不去南江书院的话,你和我弟、我妹的年龄差不多,不如来我家附学好了,我奶虽然忙了点,也会尽量抽时间亲自盯着李常泽他们的课业,多你一个也不要紧。”
能有机会得到陈太尊亲自教导的建议,实在让人很心动,李常欣敢这么说,就意味着她有把握能让这件事做成功,这样以来,他妹妹也不用离京。
可是王修业虽然很感谢对方的厚意,还是选择拒绝。
“谢谢郡主的好意,思思现在最缺的就是一个合适的磨砺环境,南江书院正合适,京中的生活太过安逸,就算有太尊夫人的亲自教导,没有相应的环境,恐怕也会很难起到作用。”
王思思也认真的点头道。
“是的,谢谢郡主姐姐,祖母和哥哥都很担心我的性格问题,他们也曾很耐心的帮我纠正,可是……我一直改变不了,而且,我也很想像郡主姐姐这样,能学到一身厉害到无人敢欺的本事,还是去南江书院更好。”
从那天在宣武侯见到王思思这个小姑娘起,李常欣就已经察觉到,这个小姑娘似乎对她特别仰慕与尊崇的样子,现在听到对方直言是将自己视为学习目标,心中顿时乐开了花。
努力压下想要翘起的嘴角,李常欣直接偏头小声问道。
“王修业,你是不是在家总跟思思说我很厉害啊?”
看了眼她那激动到两眼亮晶晶的模样,王修业垂下眼皮道。
“那倒也没有,我就是实话实说,告诉思思,你在军中的一些表现而已。”
李常欣也懒得计较这话是真是假,反正王思思的话,让她感到十分受用,接下来的时间里,亲自为其介绍李家庄的各种情况,又邀请他们在次日,一起去参加在皇家演艺场举办的皇家珍宝拍卖会。
王修业没有拒绝,而是问起另外一个问题。
“郡主马上就要回大营了吧?”
李常欣点头道。
“嗯,这两天就该回了,要不是听说这场拍卖会很有意思,拍卖会上不仅会拍卖很多东西,中间还会有各种演出,我可能已经回去了。”
“可惜,在下这次不能和你们一起回去。”
话虽这么说,心中早有打算的王修业并不觉得遗憾。
李常欣却道。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你现在可是直接升大官了,比我官大着呢,这是好事。”
要是别人这么说,可能会让人觉得这话有些酸,可是王修业知道,对方是真心这么认为。
“郡主应该知道我的志向。”
“我知道,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在兵部好好干着,先别惦记回大营的事,我奶和我哥都很重视国防与将士,接下来肯定会在这些方面大做文章,兵部也会变得更为重要。”
“所以,你要抓住机会才行,难得我们在兵部能有个位置,你可不能没干几天,又跑回大营,就算要去军营,要去边防,你也要耐心的给我在兵部好好打下根基后,再以兼任的方式外调。”
现在的兵部虽然名义上位列六部之一,可是在朝堂上的分量并不重,属于有名的清水衙门,兵部中人大多都是靠荫恩入仕的王公贵族子弟,或者是因各种原因,不得不从军中退回荣养的人,以及像执掌京郊大营的徐世子般,兼任兵部职位。
这也是王修业会盘算着借兵部为踏板,去军营与大防的原因,若是安心的留在兵部发展,只要熬一熬资历,就能按部就班的晋升,有机会享高官厚爵,就是若无意外,也没什么机会掌兵,去战场上真刀真枪的与人对战。
王修业显然志不在此,他已经惦记着京郊大营中有什么合适的位置,方便让自己调过去,只是现在听到李常欣这么一说,原本的计划肯定要暂先搁置。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回道。
“好,我听郡主的安排,先安心留在兵部。”
王修业并没有追问,李常欣还知不知道其它内幕,他现在已经比较了解李常欣,知道能说的她会说,不能说的,她绝对不会轻易对外说,这也正是皇上会选择将原州的事,托付给李常欣的原因。
到了皇家拍卖会正式开门营业的这一日,已经提前购票的众人,早早的就在演艺场外排起等待进场的长队。
除了二百两银子一张,卖出去的那五十张贵宾票,由柳太嫔以拍卖场大掌事的身份,给京中最顶尖的十位大人物送出去十张包间票,
随后又在拍卖会即将正式举行的前三天,放出去五十张包间票,单次价格一百两。
送出去的十张票中,当然少不了陈凤琪的那份,由李常欣持用,后来放出去的五十张包间票,同样是被人一秒而空,大多都落在后面进京的有钱人手中。
持十两银子一张的普通门票的客人,还在排队检票进入时,持前排贵宾票与包间票的,都能从另一条通道检票进入,难得能看到那些传闻中的大人物,让那些正在排队的客人都觉得惊喜不已,没人会在意什么差别待遇的问题。
陈凤琪和安常煦虽然都挺关心现场情况,可是以他们的身份,显然不适合在这种时候去露面。
“你让人做好最后的对比与确认了吗?”
要是存放在户部大库里的待拍物品出了问题,让这首场拍卖会出了纰漏,没将第一炮打响,让人看笑话的事情可以不在意,但是他们真金白银的损失可就大了。
安常煦当然也意识到这一点。
“确认过了,听刘伴伴说,户部的右侍郎顾成林这段时间以来,一直亲自住在大库里盯着那些物品,生恐那些东西出现任何问题,可谓是尽心尽力得很。”
陈凤琪听说这事,不禁失笑。
“你当人家是在尽心尽力的帮你看守那些东西吗?人家惦记着的应该是你卖掉那些东西后,可能会上交到他们户部的税。”
正在感慨户部的人还算尽忠职守的安常煦闻言,顿时有些无语,虽然知道这可能就是真相,但他还是人性存有一些希望。
“奶,他们不能么过分吧?这些东西本就是我在吃了大亏的情况下,分给我的,卖出去的钱,应该都归我才对,他们怎么还有脸要惦记这些东西的税呢?”
看着对方那费解的表情,陈凤琪暗笑对方还是见识太少。
“我早说过,人类的上限或许还能有迹可循,但你永远无法知道人类的下限在哪里,因为那些人,他就没有下限可言。”
事实也正是如此,葛尚书认为,皇上的话当然是金口玉言,说了就要认账,不管这场拍卖会的拍卖物品是什么来历,只要是通过种商业买卖行为卖出去,赚了的钱,都要按比例交税。
所以他以公务之名,亲自从百官之首邵丞相那里,提前要来邵家的那张包间票,让顾成林亲自带人去现场登记每件物品的拍卖价格,以确保没有遗漏,好方便他们到时候与皇帝收税。
罗次辅听说这一消息,立刻敏感起来,看到到了拍卖会正式举行的这天,他却没有去现场,便找借口过来试探。
“听说葛尚书为了能去参加圣上让人举行的这场拍卖会,差点将邵丞相的衣襟给揪烂,怎么票到手了,你本人却没有去现场?”
葛尚书不高兴的回道。
“老夫是为了公事,才会向丞相大人提出想要那张票,丞相大深明大义,毫不推辞的主动将票让出,是谁竟敢如此污蔑老夫的名声?”
公事?户部在皇上的地盘上干什么公事?要真是什么正经的公事,以对方的脾气,肯定会直接向皇上或拍卖场那边要票,又何去要邵丞相的?
“既然是为公事,葛尚书怎么不亲自坐镇?难不成,葛尚书是派手下去那里盯着,打算看看皇上是如何赚大钱的?”
看到听他提及皇上赚钱的事,对方竟然十分平静,另一个想法骤然出现在罗次辅的心中。
“还是说,你们户部想要盯着皇上这次能赚多少钱,打算向皇上收税?”
正当罗次辅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时,却听到葛尚书理直气壮的回道。
“皇上既然做这买卖,当然也要向我们户部交税,罗尚书有何意见?”
罗次辅看着他,目光充满不可思议,他现在顾不上考虑这件事背后的深意,只想确定一个问题。
“你就不怕皇上会被气得砍你脑袋?”
人家已经被你们户部给不要脸的坑了一遍,你们现在还要再来一遍,这位做人做事怎么能这么不要脸、没下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