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思路清奇

安常煦闻言, 立刻脸色大变,失态到直接从御座上站起。

“她怎么会知道原州藏有私军?”

听到这话,朝堂上的众位大臣才知道,原来皇上已经事先知道原州藏有私军的事, 再结合天河大堤在完工后不到一年, 没等到汛期就出现溃堤的事, 众臣都已经隐约猜到些东西。

难怪乐阳郡主会派人将原州上下的府衙官吏全都拿下,不管是天河大堤溃口所暴露出的问题,还是原州藏着的这支私军, 无一不在告诉众人,原州上下都存在极大问题,要不然,这么重要的事,不可能一直被瞒得如此密不透风。

陈凤琪在一旁清了下嗓子, 意识到自己太过失态的安常煦才坐了回去,只是脸色依旧很不好看。

“那边的情况现在如何?”

“启禀陛下, 乐阳郡主因为算计周详, 在将那些私军逼出的同时,又用大批从周围百姓家中采购到的大量猪、猫狗和鸡鹅等牲畜, 守住各个出口, 令那些冲出来的私军连人带马都受惊,乱为一团,就算没有在当场摔下去,随后也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 掉入外面的沟渠中。”

光是想像一下那个鸡飞狗跳的混乱场景,就能让人感到头皮发麻,只能说是, 真不愧是李常欣!在与人干仗方面,总是这么思路清奇,让人防不胜防,他可是从小就领教过对方的本事,只因关心则乱,之前才会失态。

知道对方采取的是智取之策,而不鲁莽的直接带着人与对方短兵交接,安常煦就踏实多了。

“乐阳郡主能因地制宜的采取这些制敌措施,尽量避免我方的损失,成功消除原州大患,好!”

有了安常煦的这番粉饰,那些个鸡飞狗跳之类的坑敌之法,迅速变得高大上了不少。

听说原州上下的府衙,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全都被一锅端的时候,成王就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妙。

他实在没有想到,登基才将将满半年的少帝,竟然能有如此魄力,不怕引起内政动荡,一边在京城以雷厉风行的手段,直接拿下多户人家,另一边又在原州搞出这么大的动作。

而他们处心积虑的谋算的那一切,都被对方以四两拨千斤的方式给不动声色的化解,不仅成功获得民心的拥护,还成功拿捏住那些武将的心思。

正当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来个破釜沉舟,让人释放出信号,令他手下的那支私军全部出动,将乐阳郡主的人杀个措手不及时,另一个噩耗传来,他的私军不仅被人发现,还在被乐阳郡主以卑鄙手段逼出后,直接一网打尽。

听到自己最后的依仗,最大的底气,在没能发挥出任何价值的情况下,就被人给一锅端,让成王实在承受不住这个巨大的打击,差点被气到吐血,只是他因身怀雄心壮志,身体保养得好,才没有直接倒下。

那是他这些年来,想法设法的弄钱,投入全部心血,才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一支军队,每个人的身手都很强,寄托着他所有的希望。

看着成王那脸色灰败,颓废到生无可恋的样子。

“王爷,您可要保重啊,我们的人,现在基本都已经折在皇上与乐阳郡主手上了,府里的太妃他们还都等着您回去主持大局哪。”

清荣居士则在这时提议道。

“王爷,原州出了这么大的事,正是人心不稳的时候,我们去卫山军,只要能说动祁王,我们就还有机会。”

“皇上是在民间长大,对宗室上下没什么感情,又让一个外姓农家老妇监国,致宗室颜面扫地,宗室中的其他人肯定以此也有异议。”

将原州打造成自己的后花园,还在那里私养一支精兵后,成王一直觉得自己底气很足,为防消息走漏,除那些与他们成王府利益相关,对他忠心可靠的人家外,并没有多联系其他人,只是尽量多与人结交。

将心比心,祁王身为他父皇的亲弟弟,是他嫡亲的王叔,手掌卫山军,在朝中的势力极大,连已经驾崩的先帝,都对其多有忌惮,但也只是多方笼络,不曾动摇过对方的执掌卫山军的地位。

想到这些,成王本来苍白颓废的脸色,变得振奋不少,他还没输,对方毁了他多年的心血,害他多年的夙愿无法实现,哪怕便宜了别人,他也绝对不能就此放过对方。

正当他冷着脸打算开口时,别庄的管事却在这时匆匆赶来。

“不好了,王爷,京郊大营的兵马将我们庄子给……”

话音未落,有意放任对方过来通风报信,顺便给他们带路的徐世子,已经和安明忠一起进来。

“见过成王殿下,奉陛下旨意,请殿下随我等回城一趟,若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徐世子看着眼前这人,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断,刘家与文氏身边的人被押往大理寺后,受不了刑,已经交待他们受成王府的指示,在私下里偷偷蛊惑文氏,告诉她对出嫁女而言,娘家人才是最大依靠,一定要将儿子教得跟自己一条心的重要性。

要不是被大理寺给审了出来,徐世子怎么也没想到,文氏身边那些看着老实本分,还经常会顺着他的话劝他妻子的人,竟然都是两面三刀、包藏祸心之辈。

被人从许多年前起,就处心积虑的算计,就算徐世子知道自己没能及时察觉到真相,要负很大责任。

可是有心算无心,尤其是他常接触的都是军营中的那些将士,对后院女子不大了解的情况下,实在想像不到,那些看着毫无威胁的丫鬟婆子,竟然也能在暗地里做出那些背主之恶,柱国公府待她们可不薄。

看到徐世子等人,有些惊慌失措的王府长史强撑着笑容道。

“徐世子,不知陛下召见我们殿下是为何事?”

这人正是负责出面与刘家,以及文氏身边的人联络者,徐世子冷笑着咬牙切齿的回道。

“这就要看你们王爷在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放心,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有自己的去处,来人,将他给我拿下。”

被人制住的王府长史赶紧转移视线,看向安明忠道。

“安将军,安将军应该知道,我们王爷一直在这庄上休养,连城中都很少回,不曾做过任何干涉朝政的事啊。”

这也是成王能有机会在暗地里布下这场局的原因,自从受伤残疾后,他就摆出一幅心灰意冷的模样,极少在人前现身,也确实不曾做出什么干涉朝政的举动。

也正因此,先帝在本来对他极为憎恨,恨不得将之除之而后快的情况下,渐渐忽视了他,将他抛之脑后。

谁也不会想到,对方竟然私下里布下这么一场局,暗地将整个原州都控制在自己的掌中,滴水不漏,心机之深,做事之谨慎,让人不得佩服。

同为宗室中的同辈,虽然自己已沦为极为偏远的旁支,与这些亲王不是一个桌上的人,可是对方愿意给面子,表现出很欣赏他,又对他存着同族之谊的态度,安明忠当然是受宠若惊的接住对方所释放的善意。

所以安明忠这些年来,虽然谈不上与成王府过往从密,但也确实存在一些交情。

“皇上没说召见王爷所为何事,还请王爷随我们走一趟吧,若是这其中存在什么误会,我们都是一家人,当面说开了就行,不会给王爷与各位带去什么麻烦。”

安明忠能当上京郊大营的副统领,靠的是他的宗室出身,他本人并不是什么多有能力的人,但在明哲保身这块,身为宗室中人,他绝对够专业。

不管此前与这成王关系如何,能与对方以兄弟相称时有多受宠若惊,在对方竟然牵涉到这等谋逆之案中时,他绝对不会念什么旧情。

所以他在说话的同时,直接示意其他手下也都行动起来。

清荣居士本已悄悄退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却依旧被兵勇给制住,赶紧态度谦卑的解释道。

“草民罗清荣,乃是一介白身,因近来在这附近的道观中寄居,与此地为邻,才会与成王殿下相识,今日只是来此做客而已,并非这别庄上的人啊。”

正担心因自己过去与这成王府走得近,会不会受牵连的安明忠闻言,没好气的回道。

“不仅是你,连成王殿下在内,只要你们没有掺合不该掺合的事,就没有人能冤枉你们,但是现在,这个过场是必须要走的,谁让你赶上了呢,带下去。”

成王因为不想在人前露出自身跛脚的残疾,经常坐在轮椅之中,让人不用有什么顾虑,直接抬着就走,任其心中再怎么愤恨与不甘,为保留自己最后的颜面,只好冷着脸不置一词。

京中的成王府,现已被御林军给围了起来,虽然没有直接拿人,众人一看这阵势,就知道成王府所犯之事不小,再联想到朝廷在原州那边的大动作,谁都心知肚明。

而原州这边的李常欣,正骑着马巡视被捆得一串串的‘战俘’,十分意气风发,深感过去几个月的辛苦没有白费,这种取得胜利后的成就感,实在太让人享受了,她果然还是最适合这种生活。

虽然她已经尽量多做些布置,但是这些被人精心培养的私军素质都挺强,还是有一部人冲过层层陷阱,差点与他们短兵相接,却架不住他们这边等着一群手握长柄锄头或竹勾的兵勇。

见到有人冲过他们事先布置的防御工事,就以锄头或勾子绊其马腿,周围还有弓箭手时刻瞄准着,压根没给这些敌人留下近身作战的机会。

这让李常欣略感遗憾,虽是以少胜多,但她头一次参加这种对敌多达上万的战斗,竟是凭借地形的优势与花招取胜,没能真刀真枪的正式打上一场,令她觉得有些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