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凤琪也曾考虑过这个问题, 牵涉到的人很多,虽然麻烦了些,但是只要能将这些人力资源都整合好,利用得当, 绝对能够发挥出巨大的价值。
“这事急不得, 等到书院的学生到了后, 要先统计一下这些人都有什么特长,我的初步计划,是将西南边的那些大多都荒了宫室收拾出来, 给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开个皇家医院。”
“等到将那些宫室修缮改建好后,可以设为皇家疗养中心,让那些懂医理的医女与太监,在那边担任护理工作。”
“然后再开个御绣庄,给针线房的宫女们接些民间高档服饰的订制, 那些靠擅长制作首饰的工匠,御膳房的厨师等, 有手艺的宫人内侍等, 都能依此类推,不仅给工钱, 等到赚了钱, 还可以给他们分成。”
这样肯定能调动那些人的积极性,让他们看到比在宫里更好更有钱途的未来,他们肯定不会消极怠工。
安常煦闻言大喜,连连点头的同时, 赶紧将她说的这些都一一记下,然后想到还有一些比较特殊的人。
“奶,那些礼乐坊、御兽监的人呢?他们的手艺比较冷门, 不大好安排啊。”
陈凤琪也没细想,随口回道。
“到时候在京城里边开个演艺剧场,每天出节目单,歌舞表演、戏剧,包括民间杂耍之类的节目,只节目内容精彩都可以,观众可以购票入内观看,多设些雅室,我没事也愿意去捧捧场。”
“擅长驯养猛兽的人,可以带着自己的老伙计去台上参加演出,擅长养猫狗的,可以开宠物店,将驯养好的猫狗卖给那些有钱又有闲的人。”
在这个没有什么娱乐的时代生活了十六年,陈凤琪是真心想要看看歌舞节目之类的,但她现在身份特殊,不好让人知道她有什么爱好,更加不能给人留下她贪图享乐的印象。
安常煦再次将祖母说得那些都记下,只是这样一来,仍旧还有大量空置的宫室与宫人。
“咱们要是做得太过分,不给后宫留人,估计宗室那关也过不了,剩下的以后再慢慢考虑吧。”
尤其是那些宫室太多,太医院那边能利用起来的只是一部分,剩下那些就算不住人,日常也需要人好好打理,精心维护,要不然,要不了两年就会变得衰败起来。
建造时花费极大,经过精心设计,才能建成的建筑,在陈凤琪看来,都是很珍贵的文物,是代表着历史文化传承的工艺结晶,若是毁在他们手上,未免太可惜。
可是这年头又不存在旅游参观的行业,没办法卖门票,来个开放参观,如今只能贴本维护。
安常煦觉得,光凭他祖母已经提出来的这些,都很难过宗室那关,不过没关系,在哭穷方面,他是专业的,到时候肯定能做成这件事。
做生意有多赚钱,他可清楚得很,要是能将这些御字开头的宫内产业都发展起来,不仅能让那些宫女太监都赚足养老钱,他这个大东家能赚得更多。
虽然当皇帝的时间还不长,安常煦就已经发现,管理这么一个国家,处处都需要用钱,有些钱是实在不能省,要是遇上什么战争,或是天灾人祸,需要的花费更大,没钱就寸步难行。
更何况他与祖母想要施些惠民政策,没有钱也无从谈起,例如将眷村在全国多设一些的计划,就是一个前期投入非常大的计划。
在这种情况下,光靠节流是不行的,肯定要设法多开源,可他又不愿给百姓增加税赋负担,就只能从别的地方着手。
这边还在绞尽脑汁的盘算着要如何开源,设法多赚些钱,又一次的大朝会上,工部上奏,提起为新帝与太尊修建陵寝的事。
身为一个历史学者,陈凤琪知道从新帝登基起,就开始筹备修陵寝,乃是惯例,因为修筑皇陵的工程浩大,即便早早的就开始修,有些皇帝驾崩时,都不一定能住上已经建完好的皇陵。
先帝,也就是康平帝,在位满打满算也就九年,驾崩的时候,一再赶工,才能在他下葬之前勉强完工。
而修筑皇陵,向来也是个非常烧钱的活,陈凤琪虽然不是正经的太后,可她是先帝亲封的监国太尊,超一品的国夫人,修筑陵寝的事,也变成了国事,才会一起被提交上来。
听到自己还活得好好的,就有人要惦记着给她修陵寝,让素来百无禁忌的陈凤琪听了,心里十分不爽,当廷驳回道。
“老身的身后事,就不劳诸位操心了,人死如灯灭,等我死了,只需用一把火将遗骸烧了,骨灰扬了,能与这江山河海为伴,老身就别无所愿了。”
修个豪华的陵寝,等着被盗墓贼光顾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陈凤琪可不认为,这里是个异时空,就不存在盗墓的行当,或者是后世不会出现考古学家。
身为一个历史学者,陈凤琪本身也曾跟着老师参与过一些考古发掘与研究工作,但是做人往往就是这么双标,她去考古别人的墓时,有着‘保护性发掘’的名头,更多的是充满好奇与期待,那是一种科研态度。
而那些被打开的陵寝,大多都已被盗过,甚至还不止被盗一次,能有幸保住棺椁的,后来也有可能被打开,里面的一根纤维都要收好,遗骸也不会放过,得用机器扫描扫描,面临被验验基因之类的操作,陈凤琪实在不想经历。
虽然这是一件很看运气的事,陈凤琪也实在不愿为将来的‘考古发掘’工作做贡献’,不想去赌那个机率,所以她这话说得是掷地有声,语气坚定,没有任何玩笑成分,将朝堂上下的众大臣们都震惊得目瞪口呆。
有的人,忍不住在心里安慰自己,实在不是他们不努力,实是上大殿上的那位太过无所顾忌,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谁能是对手?
这些人没听说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是他们此时却是深刻的领会到了这句话的真谛。
安常煦也没想到他的祖母对修陵寝一事,竟然这么反感,不仅拒绝,还当众说与这么一番有违常伦的话,饶是知道他祖母常有惊人之语,他也被狠狠的震惊了一下,下意识低声道。
“奶,这事……”
陈凤琪的态度却很坚定。
“这事没得商量,我不需要陵寝棺椁,也不需要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陪葬,所以你们完全不用为我的的身后事劳民伤财,让我感到于心难安。”
安常煦觉得,他祖母后面的这番话中,可能存在着什么内情,听他祖母的肯定没错。
“太尊说得对,朕的态度与太尊一样,不用修筑皇陵,将这些钱省下来做些利民建设,利国利民,更加实惠。”
“请陛下三思,请太尊三思!”
在一大群人都在喊‘三思’时,里面夹杂着一道特别不和谐的声音。
“陛下圣明,太后圣明!”
引得周围众人顿向那位发出异样声音的人,集体投去充满愤怒的目光,可是顶着众人的目光,葛次辅坦然自若,接着说道。
“微臣定当以陛下与太尊为楷模,将来身去之后,不设陵寝、不用棺椁,不为子孙后辈添负担。”
这位也是个狠人,为了能省钱,无所不用其极。
听到这话,众人默契的移开视线,惹不起咱躲得起,休想让他们也跟着这么干,死后能享哀荣,以高规格的厚礼下葬,受后世人的敬仰与尊崇,乃是他们许多人的毕生之所求。
有了葛次辅这么一搅局,谁也不好再劝阻,毕竟陛下与太尊拒绝的理由实在太过充分,修高规格的陵寝从来都是件十分劳民伤财的事。
葛次辅上来就这二位定位楷模,他们不想照‘楷模’学习也就算了,还要劝阻,难免会显得自己很没有觉悟。
没有多费口舌,就将这件事给确定了下来,让陈凤琪深感欣慰,安常煦则是一直心怀疑惑,等到散朝之后,才迫不及待的问道。
“奶,您会什么会对自己的身后事做这种安排?”
还很年少的安常煦对身后事,本就不怎么在意,又受他祖母上次给自己整那出‘活人出殡’的的影响,让他对这些更少了些忌讳,所以他才会当机会立断,决定紧随他祖母的脚步走。
真实原因,陈凤琪当然不好实话实说。
“在你看来,安国可真能延续个千秋万代?”
这话若是问其他皇帝,肯定是犯忌讳的大不敬之语,可是安常煦对此毫不在意,不假思索的回道。
“当然不可能,朝代更迭乃是从古至今的常态,由盛转衰,乃是每个朝代都无法挣脱的命运这,安朝当然也不会是例外。”
差别仅在于每个朝代持续的时间长短不同,如人终有一死,差别仅在于每个人活得寿数长短不一,活着的时候,都分别做了什么事,是同一个道理。
这也是陈凤琪一直教导他们的道理,安常煦早已发自内心的接受并认同这个观念,即便他现在已经坐到皇位上,也不会欺骗自己。
陈凤琪点头道。
“这不就得了,等到将来有朝一日,安朝若是没了,没人守护安氏皇陵,那些修建得越豪华,陪葬越丰厚的陵寝,就很容易成为别人的目标,与其死后还要面对被人挖坟崛墓的风险,倒不如什么也不留,死后彻底享清静。”
安常煦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因为据他所知,在他们安朝先祖开国前,就曾出现过前朝皇陵被挖掘之事。
虽然这口锅被背在与安朝开国□□为敌的对手身上,可是他们安氏的□□清不清白,可真难说,即便安氏立国之后,很重视对前朝那些皇陵的保护与维护,还专门安排人守墓、祭祀。
安常煦不知道以这个时空的技术发展,在后世也极有可能会出现的科技时代,还有光明正大的‘考古’操作,但是仅是想到自己死后的墓,很有可能也会被哪个缺钱‘义军’给掘了,就感到无法接受。
“奶真是高见,您说得对,不修陵,既省钱又省力,一把火烧了,才是最省事、最清静的做法。”
谈不上高见,在这件事情上,陈凤琪很坚持,所以她对安常煦强调道。
“你可要记住了,我一定要选火葬,不要等到我将来死了,你又改变主意,人这一辈子,需要珍重的是当下,死了就万事皆休。”
“奶,我记住了,将来一定会遵照您的吩咐做,反正我将来也一定会选择火葬,不过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不要总说这种话。”
陈凤琪心想,在这个时代活到长命百岁,可不一定是什么福气,真要到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活着可是受罪,她才不想要那高寿。
不过当着晚辈的面,她肯定不能这么说,微笑着应道。
“行、行、行,我不说了。”
安常煦翻出一份折子道。
“我才十六周岁,这些人就惦记着要给我过寿,真是没事找事,对了,奶,再过段时间,就是我与常欣的生日,能不能让她回来一趟,大营离得这么近,她又是个郡主,每月请两天假回来看看,也不过分吧。”
朝臣们想让他过的圣寿日,是他真正的出生之日,但是他本人并不想过那个生日,还是更习惯过与常欣一起的生日。
陈凤琪却不赞成的回道。
“你傻啊,反正也是时候该要招待一下那些王公大臣了,借过圣寿之机,那些大臣都得给你送礼,你又能有笔进账,人家估计都准备好了,你不收白不收,至于你与常欣的生日,到时候我们私下里再一起过就行。”
关键是安常煦登基近半年,一直拿先帝驾崩做理由,还不曾组织过联络感情的大型集体活动,这次也是时候该要好好操办一场了。
听到祖母的话,安常煦立刻心领神会的点头,本来打算叉掉的奏折,被用朱笔圈了个圈。
“嗯,祖母说得对,诸位大臣们辛苦了,我们理该好好宴请他们一次,加深一下君臣之情。”
陈凤琪欣慰的点头。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眼看这也没多长时间了,让宫里好好准备一下吧,等到这场圣寿宴办完后,那些太妃太嫔们也该出宫了。”
安常煦这才想到,正式办场圣寿宴,向人宣告他已年满十六周岁,虚岁十八,又长大了一岁的同时,还能借此名正言顺的请走那些太妃、太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