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欣将手上的弓与箭扔给赵小雪, 从挎包里取出两只手套,慢条斯理的戴好得同时,扬着下巴拉下面纱回道。
“我不用箭射,我还可以用拳头揍你们, 揍到你们愿意赔礼道歉, 答应亲手将这块地的庄稼给种好为止。”
说完, 她便动作利索的翻身下马。
接过弓箭后,赵小雪熟练的拉着弓对着少年后方想要骑马上前的人。
“不准动,你们可以一个个的排队上前挨揍, 敢试图以多欺少,我就直接射死你们,我的箭术比小姐还要略胜一筹,不信你们就试试看。”
李常欣射奔跑中的马腿,只是擦边射过, 确保马会因吃疼而受不住力的失蹄跪下,又不至于痛到发癫, 将马上人直接摔下去, 足以证明她的箭术很不错。
这也是众人在听到她的威胁后,就算心有不甘, 也不敢挑战她的耐心, 乖乖回到路上的原因。
此刻听到这个言语之中像是侍女,看着却又不大像侍女的女子,自称自己的箭术比她家小姐更好,有些人就算心中有些质疑, 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些明显是随从的下人,纵然面对这个威胁,心里也有些忌惮, 还是硬着头皮想要上前。
“不用你们出手,一介小女子而已,小爷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看到李常欣下马上前,没了弓箭的威胁,那蓝衣少年立刻自信满满,制止住帮手后,目带恨意的看向李常欣,冷笑着说道。
“小爷我之前从不打女的,今天可是你惹我在前,看小爷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李常欣没耐心跟他废话,她今天穿的是劲装,却带着帷帽,对视线有些影响,所以她并没有掉以轻心,上前就直接出手。
那蓝衣少年自诩曾跟家里的武师傅学过一些拳脚,赶紧迎战,可惜他本就懒惰,家人又特别放纵,根本就是个花架子。
在认真练过的李常欣面前,压根就不够看,所以还没等他比划出两下子,从一开始就落入下风,完全被压着揍。
陈凤琪请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仔细教过李常欣他们人体结构及重要穴位,所以李常欣很清楚如何出手,能以最小的力道,揍得对手最痛。
听到蓝衣少年被揍得完全顾不不上考虑形象,发出鬼哭狼嚎般的痛喊声,其他人心中都有些发毛,那名最先下马扶少的青年道。
“住手,你知道他是谁吗?你们不可放肆!他是……”
没等他将蓝衣少年的身份说出口,蓝衣少年就赶紧制止道。
“不要说,死丫头,有本事你就打死……我,要不然……没完,小爷跟你没完。”
“哟,看来还有点骨气嘛,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答不答应跟人家赔礼道歉,将你毁坏的庄稼亲自补种回来?”
见他不吭声,本来已经停手的李常欣再次给他两拳,揍得他赶紧回道。
“答应,小爷答应,我答应!”
李常欣这才松开他,将他扔到一旁,扶正有些歪的帷帽,指向其他人道。
“给你们两个选择,自己选,是等到被我揍过后,再答应我的条件,还是你们诚恳些,两两相对,互打对方表示忏悔后,再去赔礼道歉补种庄稼?”
让他们这些人互打?比挨揍更丢脸,用心更加险恶,蓝衣少指着李常欣道。
“你真恶毒!”
李常欣冷笑着回道。
“你姑奶奶我还可以更恶毒一些,种庄稼少不了要施肥,记住了,我一定会让你们尝尽辛苦劳作的苦头,其中就包括挑粪洒粪。”
听到这话,唯有脸上没有伤,全身到处都在痛的蓝衣少年一想象到那恶心的场景,就忍不住脸色苍白,想要作呕。
李常欣说完,再次看向那些人。
“想好要怎么选择了吗?”
其他人被她揍蓝衣少年的场景给惊吓到,赶紧选相互对打,试图以作弊的方式蒙混过关,李常欣抽下腰间的马鞭,左右一挥,就有震人心神的鞭地声响起。
“给我用力,打得力度不够,不算数,敢在我这作弊方法样样精通的祖宗面前耍花样,我看你们是想找死,再敢有下一次,这鞭子就要抽到你们身上,你们可要想好了。”
有不甘承受互打之辱的人选择与她对打,依旧不是李常欣的对手,被揍得肉疼到受不了,临时选择对打表示忏悔的一幕,让其他人都熄了再去挑战这个不知打哪来的女魔头的勇气。
徐景年和王修业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十多个人站在那里相互殴/打对方的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期间还不时发出一声痛呼的场景。
两名身着劲装的少女骑着马,一个手上拿着弓箭,一个手持长鞭,在周围监督着,不时指出谁打的力道不够,需要重新打。
外围坐着一个少年,听到那些拳拳到肉的声音,仿佛感同身受也痛得厉害,忍不住跟着发出吸气声。
“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来者,坐在地上的少年迅速一跃而起,只是起来的时候,身上因受力的关系,再次传出十分剧烈的痛感,让他的脸皱成一团,不他随后便打起精神道。
“徐大哥、王三哥,你们快帮我们报仇啊,这两个不知打哪来的野丫头,本是无缘无故,素不相识,可是她们不仅拿箭射我们,还打我们,逼他们这些人互相对打,士可杀不可辱,她们实在太过分了!”
听到这边动静的李常欣打马上前,看向刚过来的两人。
“你们两个与这群不知道民生疾苦的纨绔也是一伙的?”
王修业饶有兴致的开口道。
“若是一伙的,姑娘打算怎样?”
李常欣抬起下巴,以理所当然的语气回道
“打算让你们也加入他们的行列,为自己的恶行好好忏悔!”
听到这话,王修业将目光移向蓝衣少年,笑容温和的问道。
“正舟,看来你没有说实话啊,说说看,你们到底犯下什么恶行,才会让人如此憎恶?”
蓝衣少年闻言,难免有些心虚,但他还是虚张声势的回道。
“我们骑马途经此地时,被一头驴子惊了马,一生气,就在那边地里跑了几圈,被她们看到了,就射伤我的马,害我从马上摔了下来……可是我们已经答应赔礼道歉,她们还不依不饶。”
两人这才注意到路边那块已经被糟蹋的一片狼籍的庄稼地,瞬间皱起眉头,李常欣则在此时道。
“看到了吧,那些都是你们这些兄弟的杰作,我让他们吃点小苦头,给地的主人赔礼道歉,再亲自补种那块地上的庄稼,不算过分吧?”
本来正在互相痛打对方的人,许是以为来了帮手,竟然停下动作,李常欣二话不说的一鞭子挥过去。
“给我继续,今天就是玉皇大帝来了,你们也别想逃过应有的惩罚!”
被打中的人惨叫一声后,抬手就狠狠的还给对面人一个耳光,对面的人当然不甘示弱,迅速还了一个,其他人也不敢耽搁,深恐下一个挨鞭子的就是自己,赶紧继续。
徐景年点头道。
“不过分,不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姑娘何不高抬贵手,让他们完成自己答应的弥补条件就行?”
看到那些人被打得鼻青脸肿不成样的模样,这事恐怕不好善了,还会给这姑娘的家中带去难以承担的后果。
李常欣却不愿接受对方的好意,要不是这人有点多,她一一揍过来,体力消耗有些太大,她才不想让这些如此轻松的打耳光过关。
“不行,我一定要让他们好好长个教训,民以食为天,他们这些不事生产的纨绔不仅对百姓没有半点贡献,还如此糟蹋百姓的血汗,实在太没有底线。”
“没被我遇上的时候,算他们走运,既然被我抓个现行,不给他们一个痛彻心扉的教训,我就有罪,你们想要帮他们、护他们,也是在助纣为虐!”
听得出李常欣的痛心疾首,王修业赶紧摆摆手道。
“不、不,我们虽然认识这群家伙,绝对没有想帮他们、护他们的想法,他们自作自受,要是被我给遇到,也不会轻饶。”
听到这话,满心悲愤的人,在互相对打时,无意间更加大了力度,使得周围揍人的声音迅速变得更加清晰,让人光是听着,就觉得痛。
蓝衣少年不甘心的开口道。
“王三哥,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亲戚,你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还落井下石呢?”
王修业面带笑容,语气却很淡漠的回道。
“因为我也非常看不上你们的恶行,仗着自己出身在富贵窝里,就敢这肆无忌惮的糟蹋这么一大片地的庄稼,打死你们都不冤。”
李常欣这才赞赏的看了王修业一眼。
“嗯,你这兄弟还不错,我没打死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活着为自己赎罪,不将这块地,按我的要求给种出来,这事就不算完!”
这是南江书院罚人的方式,哪怕是外地人,只要不是因为人力不可反抗因素造成的意外,但凡糟蹋了庄里的地,都需按照要求种回来。
没有切身种地之艰辛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地里的庄稼从播种到长成有不易,也不知道珍惜那些劳动成果。
南江书院的学生都能体会到,因为不管他们再怎么努力,田地里的庄稼能否长成,长成之后的收成有多少,还需看天意。
谁都有过的付出艰辛劳作后,最后却因各种原因导致欠收,甚至是颗粒无收的经历。
听到李常欣将话说得这么满,徐景年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这姑娘不管是衣着打扮,还是那身手,都不像是普通人家能培养得出来的。
在这京城中,敢在不明身份的情况下,冒然对这些权贵家的子弟出手,还不惧此事过后,会给她家带去麻烦,叫嚣着后继还要让这些人留在这里种地的人,他实在想不出几个。
当今圣上倒是还有两位公主,可是那两位公主一位年幼,一位比这位还要小个两三岁的样子,都对不上。
除此之外,也不是各家王府的郡主、县主了,但是那些郡主、县主不可能不认识地上的这群人,不可能这么不给面子,且对方似乎连他与王修业都不认识,很有可能不是京中人。
不是京中人,又这般无所畏惧,徐景年迅速想起一家,就是应他祖母之邀,今日一起去护国寺上香的李家人。
这位应该就是李家的乐阳县主,与太子殿下充做龙凤胎一起养大的那位,只是此前从未听说乐阳县主擅长马上功夫,徐景年才没有往这方面联想。
毕竟提及高台县李家,众人对他们的印象,首先是培养出一个少年状元,是皇上的儿子,现在已被立为太子,其次则是开设大名鼎鼎的南江书院的东家,怎么看都是个书香人家。
结果与考了状元的养孙一起长大的孙女,竟然被培养出一身过硬的功夫,这李家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知道是这位,徐景年就放心了,以李家现在京中如日中天的地位,的确不惧这些人所在的家族,毕竟是这些人有错在先。
就是这位乐阳县主的性格未免太强势,得理不饶人了些。
心中正这么想着,后方有柱国公标识的车队已经缓缓接近,隔着一段距离就看到这边的情况,柱国公府的家将赶紧打马过来询问情况。
只是场上的情况让他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发现他们家的大公子也在,赶紧问道。
“大公子,乐阳县主,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可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
蓝衣少年难掩悲愤的回道。
“需要帮忙的是我,胡校尉,老夫人可在?我要请老夫人帮我们主持公道。”
李常欣嗤笑着回道。
“你好大的出息,你这两个大哥都不为你出头,还指望徐家奶奶会帮你?你以为其他人都跟你一样不识数,你知道这么大一块地能产出多少粮食吗?就这么被你们糟蹋了,一点都不觉得亏心,真是无可救药!”
柱国公夫人听说这件事后,连面都没露,直接吩咐道。
“乐阳县主做的对,胡校尉,你先安排人让他们给那农家赔礼道歉,再让人将他们好好送回各家府上,告诉他们的长辈,就说是老身说的,从明天起,那些小子都需按时来这里做工,向老农请教,这片地还可补种什么,要负责将这块种好,直到完成釆收后,才算过关,那些不知劝阻主人,还陪着主人胡闹的侍从,都给充军。”
胡校尉领命而去,陈凤琪才找到机会开口。
“这是常欣惹的事,夫人何必往自家身上揽?连累府上与其他故交生嫌隙,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柱国公夫人却笑着解释道。
“太尊夫人别嫌我多事,横加干涉就好,圣上最恨这等行径,若是被那些言官给闹上朝堂,这些人不仅自己下场更惨,他们所在的家族也要跟着受牵连,乐阳县主这般惩罚他们,看似严苛,其实是救了他们一回,由我出面,他们各府都要谢我,怎会生嫌隙?”
但是刚到京中的暴发户李家出面的话,又是另一番光景了,那些人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记下这笔帐,认为是李家在打他们的脸,说不得还要将这笔帐算到太子头上。
柱国公夫人很了解京中权贵底上的心态,才会先出这个头,听了她的解释,陈凤琪也明白过来。
“多谢夫人为我们分担这份压力,都怪我没有教好,常欣这孩子,实在太冒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