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煦进京赶考, 李常欣也坚持要跟着一起,美其名曰是为照顾好弟弟,让弟弟能安心备考。
陈凤琪虽然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盘算,也没有阻止, 这个世道对女性的限制太多, 让她在年少时出去见见世面, 增长一些见识,也是件好事。
南江书院开设的女学部,看上去发展的似乎还不错, 陈凤琪却有些不满意,在被皇上‘招安’之前,招生情况一直不理想。
自从有了‘皇家’二字给镀金后,招生名额倒是变得供不应求,可是那些送女儿来书院的人家, 都是为了借高大上的‘皇家’二字,给自家女儿镀金, 目的是为了提升女儿嫁人的身价。
这个结果, 显然与陈凤琪坚持开设女学部的初衷相违,可是她也知道, 世道就是如此, 她若非要坚持让女先生们教她们男女平等,不仅帮不了她们,还会害了她们。
女学虽然也开设的有与四书五经相关的内容,却只涉及比较粗浅的部分, 重点教授算术、律法、绘画设计之类的实用课程。
吏部虽然不帮忙安排女学部的毕业生,陈凤琪却有竭尽所能的帮助一些有想法的女孩,将她们留在自己身边, 或是安排到书院中的某些岗位上。
随着何柳与夏莲分别嫁给袁文义和张冬生,接着又生儿育女,李家庄却发展的越来越红火,陈凤琪身边也需要更多人手。
当然,不愿听家里的安排嫁人,坚持要留下签长契的女生,基本都有着各自的家庭问题。
陈凤琪虽然有心想要为更多女子改善一下生存环境,可她个人的能力终究有限,只能尽力而为,包括对她的孙女,也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纵容她,让她享受一下自由的滋味。
临到分别前,一直兴奋不已的李常欣才生出离家的不舍,拉着陈凤琪撒娇。
“奶奶,您也和我们一起上京吧,听说京城里面可热闹了,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您去了肯定也开心。”
陈凤琪看着做男儿身打扮的少女,抬手点了下她的额头道。
“京城里不仅好吃的多、好玩的多,有钱有势的也多,你们务必要谨慎,时刻记着要三思而后行,不要由着自己的性子惹是生非,要听你们袁大哥的话,知道吗?”
听得出陈凤琪的认真,李常欣赶紧点头。
“奶奶放心好了,我可不想以后都被您给禁足在家里,我们一定会听话的。”
陈凤琪点点头,又对李常煦嘱咐道。
“记住我的话,咱们出门在外,不惹事,但也不用怕事,真要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你看着决定该向哪位长辈寻求帮助,有我在,他们多少都会给几分面子。”
这是陈凤琪比较谦虚的说法,除身份地位比较敏感的邵云博外,其他选择离开南江书院,重返仕途的先生,一直有和李家保持联系,逢年过节都不忘派人送年礼。
对于这位在他们陷于低谷时,不仅愿意接收他们,给他们提供一片安宁祥和的存身之地,还十分照顾他们的东家太太,那些人纵然离开,也一直感念在心。
不说早期毕业的那些学生,就是后来毕业的学生,对李家这个书院东家,也都存着几分香火情,若有需用到他们的地方,肯定不会推辞。
对于陈凤琪私下里交给他的那份名单,李常煦早已熟记于心。
“奶奶放心,孙儿都已经记下了,一定能带着姐姐好好回来,奶奶在家也要多保重,您就等着孙儿给您考个惊喜回来吧!”
听到他的话,陈凤琪不以为意的笑道。
“只要你能通过这趟上京之行,认识到这天下人才济济,收敛收敛你这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的傲气,奶奶就很惊喜。”
说笑过后,看着大孙子、大孙女登船离开,陈凤琪还是有些伤感,两个孩子一直跟在她身边长大。
除了大孙子上次回豫州赶考,曾离开过一段时间,此前从未长时间分别过,他们这次上京,一走就是数月,她这心里肯定不免惦记。
要不是担心自己也跟着上京,会给一些故人添麻烦,她其实很想跟着去看看,除了可以亲自照顾两个孩子,还能亲眼见识一下上京的繁华,肯定比她在历史记载中‘看’到的更为壮观,更具时代特色。
随着大孙子和大孙女将要年满十五周岁,她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五年,身体也即将年满五十周岁,哪怕内心里不愿服老,也确实成了一个小老太。
哪怕她平时很注意锻炼身体,这个时代也不存在垃圾食品,可是谁都无法阻止人体到了年龄,就会衰老的自然规律。
以这个时代的路况与交通工具,此前没去,以后可能也不会有机会去,想到这些,陈凤琪难免感到有些遗憾,可是这世上的事,本就不可能事事如意,能将十五年前的惨淡开局,过成现在的样子,已经没什么可抱怨的。
湖州底作为江南鱼米之乡的重要组成部分,有直通京都的水路,李常煦他们此番上京乘船,大概需要走半个多月的时间。
虽然两人都擅长骑马,也都拥有属于自己的马,家里也不缺马车,两人想要乘船,沿途去客船停靠的城镇游玩一圈,陈凤琪也不反对,反正他们都已练出一身相当过硬的泅水本事,不用担心水路方面的安全问题。
自打当今利用南江书院的毕业生,织出一道非常实用的情报网后,各地不仅变得吏治较为清明,早年不时闹出一些大动静的山匪、水匪,现已大多都被缫灭,没被缫的,也已消声匿迹,不敢再像从前,仗着山高皇帝远,就敢占山为王,有的甚至还敢干出官匪相互勾结的恶□□件。
所以陈凤琪对李常煦他们进京一事,虽然难免会牵挂掂记,但也算不上有多担心。
离开亲人的不舍情绪淡去后,李常煦与李常欣迅速恢复活力,仗着他们是提前出发,时间充裕,身上携带的银钱也富足,在接下来的旅途中,可着劲的到处吃喝玩乐,硬生生的拖到会试报名即将截止的前一天,才抵达京都,报名成功。
当本届报名参加会试的名录,被递交到内阁时,看到祖籍为豫州新台县阳山乡,名为李常煦的十五岁少年举人的信息,邵云博稍作犹豫,还是决定去见康平帝。
“你说你要避嫌,不能主持本届科举?”
身形枯瘦的康平帝,虽然看似有所恢复,实则是在强撑,他不明白,在这么紧要的关头,面对会试这么重要的事,邵云博竟然突然来找他,说是为了避嫌,他要辞去主考之位。
可是据康平帝所知,邵云博没有收过什么学生,他的儿子在邵家被免去三代不得科举入仕的处罚后,迅速参加科举,因为才华出色,积累也很深厚,已于三年前考取进士。
邵云博的孙子去年虽已考取举人功名,但他说过,孙子基础还有些浮,反正还年少,打算让他孙子再多读几年书,好好沉淀一下后,再参加大考,如此一来,康平帝实在想不通,对方这是在避什么嫌。
邵云博恭敬的回道。
“祖籍在豫州府新台县,将参加本届大考的举人中,年龄最小的那个李常煦,正是高台县李家的小少爷,老臣本就承他祖母大恩,又是在其出生后,看着他长大,虽无亲属与师生之类的关系,但是从感情上讲,老臣难免会有失偏颇。”
在自己体力难支,令对方代理朝政的情况下,遇上这种事,邵云博依旧能向他主动坦白并避嫌,让康平帝深感欣慰。
“爱卿的意思,朕明白了,虽然朕相信你的品性,若那孩子此番考出的成绩不佳也就罢了,若是考出个好成绩,将来再曝出你们本是旧识的关系,的确容易遭到外人质疑,损及你们二人名誉。”
今岁大考的报考名录出来后,邵云博为避嫌而主动请辞主考之位的消息传出,顿时引来朝堂上的一片哗然,毕竟谁都不知道,这次参与的仕子中,谁是邵丞相的子侄或是学生。
与此同时,听说消息的仕子对这位名震天下,权倾朝野的邵首辅,也对其生出一些好感。
这几年来,邵云博纵然一心辅佐康平帝治国,颁布了许多惠民政策,同时也制定了许多奖惩官/吏的政策与法规。
在惠及大部分人的同是,也损及相当一部分人的利益,而受损的那部份,大多还都是有权有势有钱的势力。
再加上邵云博并走的并不是正统的科举入仕之路,而是靠着拥立之功一步登天,成为在康平一朝最受皇帝信重的权臣,为他招致许多非议与质疑。
与玄隐先生在士林文坛备受推崇的至高地位不同,邵云博是许多读书人口中的‘奸相’,堪称是两个极端。
与此同时,李常欣正拉着李常煦的袖子,正在京都大街上东张西望的看稀奇,嘴里却在抱怨。
“李常煦,你对这次的大考真是太不上心了,竟然差点错过报名时间,现在好不容易赶上了,考试的时候,你可得给我认真点。”
“这外面也太好玩,太有趣了,姐能不能实现周游全国的愿望,都指望你这次能考个好成绩,你可不能让我失望。”
李常煦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贪玩,在沿途耽误得太久,怎会出现差点错过报名截止时间的事,一边指望我能考个好成绩,一边总是拉着我出来逛街,不让我看书复习,你非要跟着上京,是特意来添乱拖后腿的吧?”
李常欣毫不心虚的回道。
“我们俩可是双生,娘说我的脑子都长到你身上去了,才会让你生得这么聪明,你都这么聪明了,哪里还需要跟别人一样看书复习。”
李常煦毫不怀疑,对方的脑子若是长到他身上,不仅没办法让他生得更聪明,只会让他变笨。
“娘是在哄笨蛋,也就只有你这个笨蛋会当真,是我自己会生,生得像奶奶,才能这么聪明。”
想到家里的弟妹,都不怎么聪明的样子,李常煦和他的老师一样,也认为他们生的都像爹娘,当然,身为儿子,他肯定不能将这种想法诉之于口。
两人正在幼稚的斗嘴,耳边却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呼喊声。
“景钰,李景钰!”
两人循声望去,正好看到在路对面喊人,匆匆往他们这个方向跑的张文谦,异乡遇故人的笑容刚绽开,就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眼看张文谦将要被撞个正着,李常煦和李常欣迅速出手,一个拉开将要被撞个正着的张文谦,一个先是一脚踢到马腿上,让马吃痛后,停了一瞬,接着掌中骤然出现一柄匕首,又狠又准的扎在马的致命处。
随着那匹被养得毛光体健的骏马倒地丧命,随后从马车中走下的青年,在俊美小厮的搀扶下抚着胸口,驾车的马夫则在怒声呵斥道。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当街杀我们公主府的宝马!”
李常煦正扶着仍有些惊魂未定的张文谦,听到这话,立刻满脸冷色。
“罔顾国法,胆敢在闹市策马疾驰的是你们,这畜生不知遵守国法,被杀了可不冤。”
听到李常煦这指桑骂槐的话,没等那马夫再次开口,那青年目带异色的盯着李常煦与李常欣。
“想跟本世子论国法,你们还不够资格,你们胆敢杀了我们公主府的宝马,就拿你们两人来抵偿吧。”
剧烈的心跳这才平复的张文谦闻言,随即出声道。
“林世子好大的威风,当待策马疾驰,差点伤到人不说,还想将见义勇为,救了在下一命的今科士子带回府上,给畜生抵命,谁给你的权力?”
林世子此前被李常煦一眼吸引住注意力,没有注意到在一旁低着头的张文谦,听到他出声,又看到他那毫不掩饰的怒气,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说起来,张文谦只是六年前才通过科举入仕的小官,虽然他当年曾是名动一时少年探花,可是论品阶,对方如今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小官,在他们这些权贵面前算不了什么。
关键在于,对方的官位是御史,出身于南江书院,深受皇上的宠爱,经常在御前行走不说,他参谁,向来是一参一个准,一旦他在朝上被人针对,就会引来一群大臣的维护。
让人怀疑他的身份是不是另有隐情,要不是那些可能知道实情的大臣,虽然维护他,却明显只是亲近照顾,而不存在什么恭敬,甚至还有人揣测他是不皇上的私生子。
可是管怎样,这样一位明明不是出身于权贵之家,看上去与前朝后宫都无联系新晋小官,在这京都中的影响可不小,比他位高的人,都不敢轻视他,如林世子这等权贵子弟,更是恨不能避而远之。
因为从以往的经验看,只要惹了这小子,任你家中多么有权有势,皇上都会无条件站在对方背后,重惩那些被其参奏,或是惹了他的人。
林世子这个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也曾被家里的长辈们再叮嘱过,让他不要招惹这位身份实在有些神秘的御史。
尤其是在当前这形势不明,大理寺跟疯了似的,整天没事找事的到处抓人的关键时期,一定不能惹事,落人口实。
却没料到,今天无意间的一次放纵,竟然就撞到这个张文谦的手上。
“原来是在下府上的车马惊扰到了张御史,实在是对不住,在下绝对不敢罔顾国法当街纵马,是这马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发疯,才会当街疾驰。”
“幸好这两位小兄弟身手利索,及进将马杀了,帮了在下,也救了张御史,本世子很感激他们,才想邀他们去府上做客,没别的意思。”
不得不说,这位也算是能屈能伸,看到张文谦,立刻换了一套说辞,李常欣却不吃他这套。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看你这眼神不正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犯了国法就得受罚,管你是个什么世子,都不能逃避国法的审判,对不对,文谦哥?”
张文谦点点头道。
“嗯,林世子纵为世子,也该严格遵守国法,今天是张某侥幸被救回一条命,若是换了旁人,说不定要就要丧命在你的马蹄车轮下了。”
眼看自己已经放低身段,想要息事宁人,对方却纠着没完,从小被宠着长大的林世子立刻来了脾气。
“张御史,你该知道,我母亲……”
“你母亲温仪公主与林附马教子不严,纵子当街策马疾驰,差点伤到无辜路人,实在有负圣望,还请林世子与你父母一起,去大理寺过个堂!”
听到这番毫不客气的话,林世子脸色大变,赫然抬首看向来者,脸色苍白的质问道。
“郭少卿刚来,不了解情况,就直接给本世子定罪,还无辜牵连我父母,是何居心?”
郭少卿脸色平静的回道。
“郭某只有维护朝纲法纪的公心,天地可鉴,世子若是不服,尽管向陛下申诉,但是现在,来人,先将林世子带回大理寺。”
本就跟在他身后官差闻言,不顾林世子的抗议声,毫不客气的将其拘走,他们大理寺近来工作十分繁忙。
因为不宜大张旗鼓的四处拿人,目前也不便公开他们所牵涉的案件,每次都需要他们绞尽脑汁的想理由做幌子,这位挺好的,主动送了个现成的名头,还可以逮一搭二,顺便将他那对爹娘也光明正大的带回去。
让人将林世子带下去后,郭寺卿露出温和的笑容,看向李常欣和李常煦,他们姐弟已从当初的孩童长成少男少女,他也能一眼认出他们的身份。
“几年不见,你们姐弟两个已经长这么大了,太太身体可还健旺?家里可好?”
李常欣已经不认得对方,李常煦却还记得,而且对方也在他奶奶在临行前交给他的名单上,赶紧拉着李常欣一起向对方施礼道。
“见过郭伯伯,有劳郭伯伯惦念,祖母身体一直康健,家里也好。”
看到李常煦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京城里,郭寺卿立刻明白邵首辅会辞去本届会试主考之位的原因。
他在南江书院当先生的期间,不止一次的看到眼前这对姐弟,不是被当时的高院长抱在怀里,就是被扛在肩上闹着玩,跟嫡亲的爷孙没两样。
或者说,高院长,也就是现在的邵首辅的亲孙子亲孙女,都不曾有过那种待遇,纵然双方后来不曾再联系,郭寺卿也很清楚,对有些人而言,某些感情并不会因为没有联系就消褪。
不管是对曾经的高院长有大恩的东家太太,还是在邵首辅需要帮助时,不惜用自己的一世清名帮他站台的玄隐先生,在邵首辅心中的地位,都足够重。
毕竟有些不联系,并不是疏离,而是保护。
不过就算不论其它,郭寺卿看着这对姐弟,也很欢喜,毕竟他也是曾得东家大恩,却无以为报的人。
“看到你如此年少,就能考取举人,实在令人欣慰,既然来了京里,伯伯肯定要做一回东道,你们现在住在哪里?我安排人过去帮你们拿行礼,你们可以住到伯伯府上。”
张文谦却在此时插话道。
“郭寺卿,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是我先遇上他们的,他们应该住到我那里。”
郭寺卿不赞成的皱眉。
“你家孩子小,你哪有精力照顾他们,这件事,你就不要跟我争了,我有当先生的经验,常煦是我的学生,他要备考,住到我那里,我还能指导一下他的功课。”
看着眼前这位在南江书院时,主要教授律法类副课的长辈,一脸认真的以先生自居,张文谦有些无语。
不过没等他开口,李常欣就迫不及待的回道。
“郭伯伯,我弟这趟来参加会试,是为了和我奶打赌,我奶最大的愿望,是让他尝尝名落孙山的滋味,所以他不用备课,也不用住到你们那里,我们就是来京里玩玩。”
对于李常欣来说,不管是住到郭家,还是张家,都不如他们现在住的地方自在,有这种不熟悉的长辈在身边管着,就没有自由可言了。
听到李常欣为了争取自由,张口就把自家老祖母给卖了,李常煦忍不住想要扶额,不过他还是迅速接过话道。
“多谢郭伯伯和文谦哥的好意,但是我们这次是和袁大哥一家上京,我们进京后住在他们家,不好再搬出去。”
听李常煦这么一说,还在为李常欣的话,感到震惊和意外的郭寺卿与张文谦,都不好再勉强,只能要求他们留地址,邀他们回头去家里做客,毕竟他们也都知道些袁文义的事。
袁文义的家族,本是京中颇为显赫的世族,族中人才备出,其祖父曾官居次辅之位,因族中一位子弟犯了事,被先帝要求要彻查,从而导致全族都被罚。
在有心之人的推波助澜下,借袁家与当时的太子外祖家是姻亲关系一事大作文章,成功将当时的太子外祖杨家与太子牵扯了进去。
康平帝继位后,先为自己那因为实力过硬,没怎么伤筋动骨的外祖一家恢复名誉,袁家却因当时确实被查出许多问题,算不上是被冤枉,也就不存在为他们平反的说法。
不过看在他外祖母是袁家女的份上,康平帝还是陆续为那些因袁家的关系而被无辜牵连的人平冤昭雪,归还袁家祖产,赦免了袁家的一部分族人,其中就包括袁文义。
袁文义早就知道袁家被赦免的事,也曾回到京城接收他那一房该得的家产,却在事了之后,选择回高台,不想留在已无至亲的京城,也不想面对那些虽有血缘关系,却连累他父母惨死的所谓亲族。
这次是袁文义听说李常煦要上京赶考后,主动提出他对京城熟,可以陪着李常煦他们一起上京,还能顺便带着妻儿回京拜祭他的父母。
袁家虽是在他与何柳成亲之后才被赦,但他上次回京时,正值何柳身怀六甲,不宜长途远行。
中间这几年,袁文义一直没再回来,如今他的小儿子也满两周岁了,他才决定带着妻儿回京,告慰一下父母,并为妻儿上族谱。
也正因中间回过京,知道那位深得当今皇上信任的邵太傅,正是他很熟悉的高爷爷,还有他的多位前同事,也是在朝堂上掌实权的官员。
同时,他也知道东家太太压根就不在意小少爷参加大考的事,让他们进京,更多的是给他们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玩一趟的机会。
所以袁文义不仅没有在路上催促,带着李常煦姐弟进京后,也没怎么约束他们。
毕竟他心里清楚,不管是以这对姐弟自身的本事,还是凭借李家强大的人脉关系,他们的安全都不存在什么问题,也不怕会在这权贵云集的京中得罪什么人。
等到与明显还有事的二人道别后,李常煦郁闷的点了下他‘姐’的额头。
“你这张嘴真是太过分了,什么话都往外说,奶奶不要面子的啊。”
李常煦一想到奶奶在人前英明睿智的形象,会崩塌在对方的这张嘴上,就气闷不已,李常欣却不服气的回道。
“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奶奶才不在乎这些形象呢,她不是常说,做人就是要让自己开心一些,我才不想搬到郭伯伯家去呢,去了肯定要被困在屋子里,不让出去。”
说起这个,李常煦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你倒是跟我说实话,你天天拉着我到处玩,不让我看书备考,是不是怀着什么目的,有意不想让我考好。”
李常欣连忙摇头道。
“这怎么可能,我还盼着你能赢了奶奶,可以让我跟着你一起游历全国呢。”
见对方满面的质疑,眼神中透着无言的威胁,深知这意味着什么的李常欣这才心虚的笑着回道。
“好吧,我实话实说,就是我听说,会试的时候,会把你们关到一间小黑屋中,一关就是九天,吃不好也睡不好,特别难受,我就想着,反正奶又不指望你能考出什么成就,还不如放弃考试,我们趁这机会多玩玩。”
听到这番解释,李常煦差点被气乐,不仅他奶奶看衰他这次的大考,他这好姐姐对他更是毫无信心。
气得他在心里暗自发誓,这次一定要认真考,考出个好成绩出来,让他们大开眼界,承认自己小看人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