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到了饭香味从楼上下来的伏特加,听到了桑月刚才那番话后颇受感动:“没想到Gin大哥还有这样的过往。”
怪不得希歌尔对Gin大哥这么痴情一片。
桑月拿纸巾擦着嘴,卫生纸扔到一边。
她淡淡道:“那不然呢?两个十二、十五的孩子,在那个年纪不靠这样的方式怎么生存下去?”
海涛成团般在安室透的心口拍打、奔涌,变成鲜血淋淋的痕迹。
伏特加走过来,站在桌前看着安室透笑:“波本对这种事好像很向往啊,难道说你也有过相似的经历吗?”
安室透的眼睛里好像刺破后的鲜血,他摊手:“我可没有希歌尔小姐这么幸运,有人会为了我流血。但是……”
他顿了顿。
鲜血淋漓的目光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
“我倒是很可怜地为了能够见一个女人,输了4000毫升的血才救回来。”
一个成年人身上的血大概4800左右。
这个数额,相当于他身上的血几乎都换了一遍。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景光为什么没有跟她说过?!
是进入组织之后发生的吗?
还是上次绑架那个棒球球员?
在组织里面受伤流血是最经常不过的事情了,伏特加不以为然地调侃道:“没想到波本这么痴情啊。”
安室透笑笑:“比不上希歌尔小姐的Gin。”
在这场心态的拉锯战里,她和安室透两败俱伤。
从考入警校的时候起,他就有晨练和晚练的习惯。自从有栖桑月离开之后,这种训练的频率更高。
俄罗斯的夜空非常凉,视线视线所能看到的街边不是烂醉如泥的酒鬼、就是半夜出来等客人的辣妹。
安室透奔跑在夹杂着湿气的黑暗之中,呼吸夹杂着奔跑的频率,一下比一下更沉。
星辰之下,只有他被留在了回忆的旋涡里面,守着那五个月的时光。
他站在一面墙前,手握拳,一下又一下的击中墙面。
这是松田教他的办法,用墙当作沙包来练习。
拳骨和墙壁碰撞的时候,会掉落少许薄灰,那些灰尘一点点脱落墙皮,血迹斑斑染在上面和薄灰混在一起。
安室透却像全然不知似的,继续着这种拳速练习。
他的拳头已经破了,但依旧没有停下。
——【他去抢劫了一个蛋糕店,偷出了里面最大的一块蛋糕给我。】
——【没有食物、没有衣服、居无定所。他会去抢、去偷、去犯罪。】
——【我所食用的所有食物,都是用他流淌的血换回来的。】
这种自我发泄已经变成了安室透的日常。
墙面上的血渍越来越多的时候,安室透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拳骨在遭遇什么。
他双手摊开,看着手背上皮开肉绽的伤口,自嘲地笑笑。
嘛,就当是跟风见谈正事的时候跑神的惩罚吧。
得赶紧处理掉伤口。
那里有个家伙不能见血。
安室透捡起自己扔到旁边的衣物,别在右肩上环顾了一下四周,也不知道俄罗斯的医院能不能刷日元。
桑月趁着所有人都睡了的时候,蹑手蹑脚的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
摸到了酒柜前的时候,她看着上面别着的一把俄罗斯制造地小锁,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铁丝往里面捅。
幸亏她早有准备。
这个铁丝都快要变成萩原附在她身上的灵魂了。
这种程度的小锁一桶就开。
她飞速地从里面随便挑了一瓶酒,然后像个小兔似的钻回了屋。
俄文她也看不懂。
但是一拧开盖子,桑月隐隐约约闻到了一丝酒味。
这股味道是酒盖子上散发出来的,酒瓶里面装着的液体一点味道都没有。
这玩意儿是酒吗?
算了,管它呢,既然上面写了酒精程度她少喝一点就可以了。
桑月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在内心里做了半个小时的心理建设,思来想去翻来覆去。
最后视死如归的对着嘴巴含了一小口。
在嘴巴里品匝了一会儿。
酸酸甜甜的汽水味道填满了整个口腔。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酒瓶,又闻了一下、随后又跟着喝了一口。
这下她确定了!
这绝对不是酒!
之前在警校里喝那些酒精汽水的时候,嘴巴里还会有点酒精入肺的苦味,但是刚才这一口里面全是甜味。
桑月把手里的酒瓶放下,起身又去酒柜里翻找。
每拧开一瓶,她都会先闻一下,然后尝一口。
所有、所有包装很像酒的瓶子里装着的都是汽水。
俄罗斯人这么有意思吗?
普普通通的汽水都拿着这个高级的玻璃瓶装着,还特地拿个酒柜摆放?
“你在干什么?!”安室透的声音从身后炸开。
他身上披着星辰,冷不丁地出现让桑月后脊发麻,像是被抓到了错处的罪犯。
紫眸从打开的酒柜,挪到了旁边摆放着的每一瓶拆开盖子的酒瓶、到桑月手里端着的酒。
他犹如挤走了星辰的黑暗,一步步朝着桑月走来。
“你在喝酒?”
桑月下意识地摇头:“这都是汽水……”
“那是我换的。”他扬首,伸手从桑月手里接过酒瓶。
手骨上缠着白纱,纱布上渗出血迹斑斑。
“嗯?”桑月。“你换这个干什么?!”
“我不换你现在就喝上了!”
安室透抓着她的手腕往楼上走,桑月在后面被他隔着薄纱的手掌攥住了手腕,他用很大的力气把她往楼上拽。
桑月不敢发出声音,怕让其他人听到。
她被安室透拽进了自己的房间,紫眸里的火气在看到她房间里的另一个拧开盖子的酒瓶后达到了顶峰。
桑月和他拉扯着自己的手腕,咬着后槽牙:“松开。”
“为什么喝酒?”他问。
“为什么换酒?”桑月反问。
或许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就发现了桑月的小心思吧,这位洞察力专家说是给她做点吃的,但趁机做了个偷梁换柱的小计谋。
他可真大胆,难道就不怕皮斯克发现吗?
“夏山迎说你在警校开学前头天也喝了很多的酒,是吗?”安室透用膝盖抵住她乱动的腿,把她堵在房间的死角,让她所有的视线都只容得下自己。“为什么?你想自杀吗?是吗?”
桑月看着他手上缠着的纱布,一会儿没见怎么又给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他一定是疯了。
“波本,我再说一次,松手。”
“不松的话怎么样?你要大叫吗?”安室透眼里摇曳暗沉。“如果你要叫的话,刚才在来的时候就叫了。你没有检举我的身份,没有杀掉渡边来岁。如果你和我的身份一样,我知道你有无法言喻的苦衷,我决不会来问你。
可你又……又跟那个人一起生活了十年。有栖桑月,求你了,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喝酒自杀?你到底是谁?”
桑月被他的攻势侵略,眼看着马上就要招架不住。
纱月清的身份不能说,她签订了绝密协议,她的命运和景光、“樱”组的人牵扯在了一起。
她嘴硬道:“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觉得你操心过头了吗?你又不是我的谁……”
“那你为什么哭?”安室透堵了回来。
“哭什么?我什么时候哭了?”
“飞机上,你睡着的时候。”炽热温度围攻了他的眉梢,变成一团星火,散在着奇怪地氛围里。
桑月想起来了,在飞机上被他喊醒要监听器的时候,睁开眼睛是有点湿湿的。
桑月想不出理由,她反驳道:“你既然知道我是组织成员,为什么还要来?”
安室透笑了,笑容在冰霜里融化成骸骨。
“因为我想见你。”
“因为我忘记不掉你。”
“因为我想你想得快死了。”
“这个理由可以吗?”他好像要哭了。
明明没有流眼泪,但是表情却比痛哭还要悲伤。
眼睫轻抖着,声音嘶哑。
桑月觉得自己像个罪人,应该被钉在谎言的十字架上焚烧。
她好像应该做些什么,可是做什么呢?又该说什么?
安室透的手没有松开,他紧紧地攥着桑月的手腕但是没有用力,只是让她不要再走。
“Tsuki,老实说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不然也不可能孤注一掷的来到这里。我不是一个赌徒,这辈子就在你身上下了赌注。
赌你的这个地方,到底有没有我。不管有,还是没有,稍微给点回应吧,看在我这么哀求你的份上。”
他的手指着自己的胸膛,那里有无法安息的死亡。
桑月也快疯了:“你这么会推理,为什么就是推理不出来呢?”
“呃……”
“你一定是个白痴、笨蛋、傻瓜对吧?你的推理能力已经退化到小学生时期了,连小迎都比你强!”
“呃……”
“你以为我为什么没有在Gin的面前揭发你,难道是留着你当花瓶欣赏着玩儿的吗?”
“呃……”明知道他是日本警察,但还没有揭发检举。
她早就做出了选择。
在Gin和波本之间。
选择了眼前这个像木头一样的家伙。
紫眸里枯萎的目光好像在逐渐重塑生命,四方地黄昏聚拢成一股逐渐回温地朝阳。
但他更想要肯定的答案。
安室透在这几个问题当中复苏,抓着她亦如往常那样瘦萦的肩膀,附身低头。
想要吮吸着她那个离开自己一年,但让自己始终魂牵梦萦的气息。
蔷薇色地唇瓣颤抖,张合着微微侧向一边,躲开了他的亲吻。
“等等、等等!”桑月拍着他的肩膀,小声说。“有人来了。”
安室透的呼吸停在她的耳边,气息滚烫,带着一股压不下去的怒意。
而门外传来的那个声音,让他这股气流又上升了几十度。
莱伊站在门口,轻轻叩门。
“希歌尔小姐,我想跟你探讨一下关于今天的那个监听器,不会耽误你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