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之后。
双脚站在俄罗斯的地面上,桑月才有一种自己这长达13个小时的路途结束了的重生感。
四瓶酒下飞机都是一件事,打电话。
伏特加:“大哥,我们安全到达目的地,现在就去前往会馆的路上,枪械什么的都有完全不需要担心。”
莱伊:“詹姆斯,我看到你发给我的讯息了,日本公安是怎么这么确定我们FBI派人潜入组织的?
这件事有问题,先不着急答应日本公安的合作条令。我发现了一个更有趣的家伙,后续沟通,就这样。”
安室透:“风见,U盘已经破译了三分之一代码?最迟大概多久?半个月?ok,辛苦了。外事情报科的问我们要‘Moitres’的资料?暂时先别给,这个东西牵扯的太多,说出去容易走漏风声。”
桑月:“景光我到俄罗斯了,啊?警备企划课的人问我们要警备局本部长死亡录像带?他们要这个干嘛?
不会是发现我跟纱月真一郎的关系了吧,暂时先别给。对了,Gin让我找的东西我知道是什么了,不过SVR的人好像对组织也很感兴趣,不知道是不是组织在他们这儿犯事儿了……”
其他人的电话打得时间非常短,桑月躲在女卫生间里,压低了声音跟景光多说了一会儿,把在飞机上发生的所有事都跟景光描述一遍。
“SVR的人对组织好像不感兴趣,他们是奔着你去的。”景光说。
景光的声音让桑月二丈摸不着头脑:“我?我有什么好让他们在意的?”
“两年前,你和Gin去过一次俄罗斯吧?那个时候你们引起了SVR的注意……”
桑月想起来了,伏特加说过。
爱丽丝和Gin在两年前来过一次俄罗斯,也是为了给boss找他丢失的那个药单。
怪不得这个监听器这么巧,就贴在她的鞋底。
但是两年前的那次,来的只有Gin和爱丽丝。
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也只有这两个人知道。
桑月开始犯愁,这两年前的事儿她怎么可能知道啊。
不行就只能再喝一次酒了,可是喝了以后记忆也是随机的,不会指定时间线让她回忆。
Gin肯定也不能问……问了就直接暴露。
思来想去,桑月想了一个办法:“由外事情报科出面,询问SVR关于希歌尔这个人到底为什么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这应该可以吧。”
警备局外事情报科就是专门负责跟各种国外情报员交流的部门,所以他们也有这个权利。
景光在那边嗯了一声:“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外事情报科的人跟SVR那边的沟通也需要时间……我会帮你督促的。”
“我明白,连去国库调个钱都慢悠悠的,这种事肯定也非常不上心。另外,‘樱’组之前有一个叫美静子的给我递过简历,她各方面都还不错。
最重要的是尤格里没有见过她,你把尤格里的资料给她,让她去查一下尤格里最近都在做什么,尤格里各方面水平一般,她能考上公安应该不会太差。只要碰到叫Gin的人躲远点就行了……”
“好。”景光回答。
“谢谢啦,辛苦。”桑月非常小声的道完谢,然后蹑手蹑脚的出来,站在镜子前洗手的时候开始在心里夸奖自己。
作为一个上级,在这方面她绝对比安室透要优秀!
看景光做事多么的井井有条,那都是她领导有功。
不像风见裕也,天天被自己的年下上司使唤来使唤去的。
桑月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撩了一下长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安室透在飞机上的那句话还萦绕在耳。
——【什么所谓的明火风筝许愿都是骗小孩子的戏话。】
那个时候的他,笑容里出现了一道被捣毁的裂纹。
就……看起来很让人心碎。
桑月叹了声气。
这次到俄罗斯,是别人家的场地,作为公安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再加上她身份摆在这里,很多事必须要景光在外事情报科里为她代劳,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回去……
如果桑月模仿爱丽丝,过几天跟Gin打个电话泣不成声的说想他了,是不是可以让Gin把她调回去呢?
这个想法只冒了一个头,就迅速被桑月甩出脑袋。
虽然有用,但她做不到。
走出去的时候其他三个人已经在等她。
安室透依靠在银白色瓷砖墙壁旁,视线落在飞速前行着的人群,只留给桑月一个金色后脑勺。
他在别人面前装得很好,完全是一副不认识希歌尔的样子,只有单独和她见面的时候才会控制不住。
桑月手上还有点湿,从伏特加手里接过一个白色手巾擦了擦手:“会馆在哪里?”
“皮斯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伏特加说出了一个让桑月竟然产生出一丝亲切的代号。
作为死在了名柯前期的老酒厂成员。
他现在应该才只有65岁左右。
桑月点点头:“拿走吧。”
一路上伏特加跟桑月汇报着这次居住场所、以及场所内筹备的各种器械。
手枪和子弹、防弹衣以及各种电子设施一应俱全。
虽然皮斯克是酒厂老员工,但是希歌尔性格使然。除了Gin和Gin身边人之外,其他的基本都不认识。
伏特加一边跟在桑月身后,一边跟桑月科普:“皮斯克明面上的身份是一个汽车公司的老板,boss安排他在俄罗斯呆了很久,佯装因为生意缘故暂留俄罗斯。
我们这次的话,就以皮斯克的员工和亲属身份出现在他身边,不会引起俄罗斯警方的注意。”
桑月点头:“知道了。”
还不会引起俄罗斯警方注意呢。
人家SVR的监听器都贴过来了。
虽然皮斯克年纪比桑月大,但是作为“七个孩子”之一的希歌尔有权利让皮斯克听从自己指挥。
在这一方面,boss对“七个孩子”十分优待。
见到希歌尔的时候,皮斯克从他那辆KOM6AT越野车上下来,先跟希歌尔打了声招呼。
老人家年过六十多,还为酒厂矜矜业业、披肝沥胆,头发都熬得灰白了最后还只是因为模样被媒体拍到,连雪莉的下落都没来得及交代就被Gin直接崩掉。
桑月点头示意:“这次有两个新代号成员,负责和我一起调查剩下的那张单子。”
皮斯克长得憨厚老实,不知道他是组织成员就觉得只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两缕灰胡子抖来抖去:“明白,如果有外人问起的话,就说你是我的外孙女,这两位的话……”
他眯眼看着莱伊和波本,眼睛在二人身上转了几番提议道:“这位就说是我外孙女的未婚夫、这位是未婚夫的朋友,三人一起来俄罗斯旅游。”
皮斯克在说未婚夫的时候,指了指波本;
说未婚夫朋友的时候,指了指莱伊。
伏特加被指派为皮克斯的助理和兼职司机。
很好,司机人设深入人心。
不管走到哪里,都摆脱不了开车的命运。
桑月看了看旁边自己的“未婚夫”,他没有看自己,而是在看这个俄罗斯的夜空。
有些尴尬。
他就这么应承下来了?
作为希歌尔为了维持一下只喜欢Gin的人设,是不是得在皮斯克和伏特加这两个真酒面前,婉拒一下啊。
在她婉拒之前,伏特加先安慰和劝解道:“希歌尔,俄罗斯这边查的比较严格,需要一定比较亲密的关系,不然容易暴露。这只是别人问的时候这样说,私底下自然不会有什么。”
桑月立刻借坡下驴,勉为其难道:“好吧。”
伏特加真以为她不高兴,又补了一句:“Gin大哥不会生气的。”
“呃……”桑月。
旁边那个高高大大的黑长直男人轻笑一声,吞吐一团薄烟,声音像是被沙硕冲洗的玉石:“这种角色扮演游戏,有人应该蛮兴奋的吧。”
应该蛮兴奋的某人安室透瞥了莱伊一眼,这俩人都不知道彼此红方身份,眼看着又要吵起来。
桑月冷着声音拉开车门,坐进去:“有没有人兴奋我不知道,但如果有人想进行无聊透顶的斗嘴环节,有一个人会非常火大,就是我。”
莱伊和波本,同时进入组织又几乎同时获得代号。
这要是放在三国里面就是“既生瑜何生亮”的竞争关系。
一般这样的情况,二人要不然成为亲密无间的伙伴,要不然就成为天然的宿敌。
但是不管是原着里面还是此时此刻,就算景光没有死在莱伊的面前,俩人的关系似乎都不会很好了。
几人上车之后,伏特加很快把车驶向了那座有种暗黑馆风格的独栋别墅门口。
俄罗斯的天空和日本的天空没有任何区别,如果要非说有的话,大概就是稍微沾染了点醉意的星辰吧。
一路上街边有很多俄美辣妹,在这种北温带气候里穿着露脐装和包臀裙,走起路来的时候踩着的绑腿高跟鞋都异常性感。
别墅环境很好,色彩是简单到极致的冷白。
一楼议事和就餐,二楼办公和休息。
所有人进屋之后,皮斯克还想跟她讨论一下接下来一段时间,针对药单的查找方向。
但是桑月揉了一下发涩的太阳穴,径直朝着楼上走:“我现在精神状态非常不好,容易水土不服,任何事都等到明天再说。”
希歌尔的大脑与众不同,经常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这件事皮斯克也听说过。
作为“七个孩子”之一的成员,皮斯克也没有什么权利过问,完全听从桑月的安排。
房间分好之后,桑月睡在二楼最里面的那间。
有了飞机监听器的事情,桑月第一件事就是开始疯狂检查有没有安装任何监听、监控设备。
确定无误之后,她才安心的躺在床上,准备给景光打电话。
电话刚通,景光在那边说:“‘Moitres’的资料警备企划课那边没有给。”
“不给?”桑月直接弹了起来。“为什么不给?”
“说是他们那边的机密文件,暂时不方便透露。”
桑月哼笑:“那行啊景光,把警备局本部长的卷宗录像带藏严实点。如果被他们拿走了,我可是会跟你生气的哦!让他们拿‘Moitres’的资料来换。”
“呃……”景光提议道。“既然我们两个部门都各有所需,我去跟他们交涉……”
“不!”桑月严词拒绝,起身走到窗户前,伸手撩拨了一下窗帘。“让他们来求我们,我们的地位处于上风,就可以得到更多的情报。你不知道这群警备企划课的人多鸡贼,我们要是主动去找的话,他们肯定端出那副‘我是大爷’的姿态来,然后对你各种盘问‘为什么要Moitres的资料啊’、‘这些资料可都是绝密的’”
景光有些哑然:“倒也没有这么严重……”
“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你受这样的委屈。”桑月说的非常严肃。“就让他们来找我们,这个时候谁先主动谁就输了——这是纱月清的命令!”
最后一句,是她用少年音说出来的。
景光没想到她现在把变声术运用的如此娴熟,男孩子音调也这么好听。
“知道了。”他应道。
电话挂断,桑月开始惆怅。
脑袋在喝酒和不喝酒之间来回转变。
最后,她心里面的天平更倾向于前者。
只需要喝一点点,控制一下量就可以了,能看到爱丽丝的回忆还能借着酒劲昏迷,让找药单的事情往后推一推。
虽然会很难受,但是一箭双雕。
就这么着!
桑月推门出去,假装去洗澡顺便观摩一下整个会馆别墅的环境。
她旁边那间屋就是安室透。
此时此刻,在一墙之隔的另一边,安室透的心情也很差。
“卷宗录像外事情报科的人不给?”他站在窗边,伸手扯了一下领口,星光冲淡了他眉心的疲态。“直接给警察厅打报告,让警察厅出面。”
风见的声音也很无奈:“降谷先生,是那位警察厅的神秘者下达的命令,警察厅厅长也表示不会同意。”
“警察厅的神秘者?”安室透微微昂首,脖颈扬起的时候喉结滚动。“喔,那位据说是上一任警备局本部长的‘儿子’吗?”
“啊,就是那位。他目前担任外事情报科的课长,问我们要‘Moitres’的资料也是他的意思。”风见又跟了一句,“叫纱月清。”
纱月清。
安室透舌尖轻动,好像舔在了这个名字上面,总觉得好像有一种在接吻的亲密感。
这位“纱月清”的出现和有栖桑月离开的时间差不多。
但安室透一直没怎么在意过,管他是什么纱月家的最后一人、还是哪个被套上了纱月姓氏的人,跟他都没有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
纱月清这个名字让他想起在飞机上的时候,他对有栖桑月说出那句“明火风筝许愿”的话语之后。
只要她说一句“我需要你”,他就能从腐烂的泥地里爬出来,可她为什么不说呢?
为什么会露出那么悲啜而又隐忍的表情。
拜托,他才是那个被丢下的人啊。
一年前是,半年前也是。
还丢掉了他两次。
是了,安室透知道。
如果自己和她之间有一个角逐场,他就是那头被箭羽刺破地伤痕累累的兽。
电话另一边的长官一直沉默不语,风见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遍:“降谷先生,我们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