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的课桑月都精神恍惚,教官说了什么桑月一个字都没往脑袋里面进。
信封一直也没有拆,好像只要不拆,桑月就不会正视自己组织成员希歌尔这个身份似的。
这种逃避心理并没有维持多久。
桑月还是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拿出了信封里面的东西。
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写了三个莫名其妙的信息。
——【3.5叠小屋】
——【反过来的木屐】
——【老爷子】
“嗯?”桑月看的一头雾水。
这什么意思啊?
虽然知道肯定是组织里面传递信息的特别方式,可她又不是纱月爱丽丝、又不是希歌尔,她怎么知道啊。
这可疯球了,别回头错过了什么重要讯息导致组织怀疑她叛逃了啊。
也不能寻求脑袋好使的警校第一男朋友帮忙,否则到最后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桑月把视线放到了坐在自己隔壁的夏山迎身上,思来想去还是算了吧,小迎酱这个智商忽高忽低的,不然只能去请教……
百田陆朗这几天都会呆在警察厅直属警校这里,上面下达了命令让他观察一下鬼冢组的诸伏景光。
心理咨询室里的葵医生也是国家安排过来,专门负责让他解决有栖桑月的心理问题,并且作为有栖桑月和国家上级的一个传话筒。
虽然有一些教官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堂堂警视总监呆在警校里不走,但是基本上也没有人敢问。
挑选公安是隐秘性行动,而让有栖桑月成为“樱”是更加绝密性事件,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除了那天,不小心知道事件的诸伏景光。
本来百田陆朗以为,有栖桑月对成为“樱”还有很大的抵触心情,可没想到有栖桑月居然会主动找过来。
“我要告诉你们关于那个地方的一些情报。”那个年轻女孩进来之后,开门见山的说道。
百田陆朗狭长的眼眸都亮了,他眼周少许的皱纹都跟着拉开起来,每一根纹路里面都是欣喜的表情:“你要告诉我们吗?”
“但是我所了解到的也不多,你们也别对我太抱有希望。”桑月实话实说。
“那是自然,介意我录音吗?”百田陆朗询问道。
桑月做出了一个随意的手势,百田陆朗从口袋里拿出录音器,点开录音按钮摆在两人中间:“请讲。”
“那个地方,没有一个明确的组织名称,我们私底下会称之为‘黑衣组织’,因为那里的boss钟爱黑色、核心成员都以黑色衣服为主。
除此之外,所有核心成员的代号都以酒命名。boss的信息我并不清楚,但是boss的几个心腹代号我都知道,组织的二把手代号为‘朗姆’,缺少一只眼睛;
还有一个叫‘贝尔摩德’是一个千面魔女擅长易容和变声,只要她想,随时随地可以易容成任何人的模样;
还有一个执行能力极强的男人‘Gin’,他是组织boss最信赖的人,也是当初引导我进入组织的那个人;而我的代号就是‘希歌尔’……”
“他们在研究这一款可以改变全人类命运的药物,但目前的时间……噢,目前来看还没有完全研究成功。除此之外,组织的主要经济来源是通过一些违法交易、恐怖袭击和勒索……”
现在时间线还在柯南元年前七年,很多原着里面的事目前都还没有发生,桑月酌情隐藏了一部分只是简单的把组织一些有名成员的讯息告诉百田陆朗。
随着她说的东西越来越多,百田陆朗的表情越来越兴奋和激动,他两只指骨叠在一起激动的揉搓着,两眼都是欣喜地光泽:“纱月你知道吗?你说的这些东西,需要我们折损多少位警官才能换回来这些情报。我代表警备局的所有公安,感谢你。警察厅首长许诺过,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随便提……”
“我倒是没有什么条件,就是需要你们想办法帮我破解一下这封信上的内容。”
桑月把怀里揣着的信封递给百田陆朗,百田陆朗接过去的时候满脸郑重,拆开这封信纸看着上面的内容也跟着蹙起疑惑的眉峰:“这个是……”
“应该是组织要跟我会面写出来的暗号。”桑月想了想,还是补充一句。
“葵医生也说过我之前接受过催眠,虽然我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但确实之前在组织里面呆过的一些记忆都丢失掉了,很有可能就是组织利用了催眠术让我‘强行’忘记一些记忆,所以我完全看不懂上面的内容。”
桑月撒了一个谎,把自己穿越过来的事丢给了纱月爱丽丝曾被催眠过。
对桑月说的这些话,百田陆朗一点没有怀疑:“好的我明白了,这些东西我会找人一起研究,有答案了就通过葵医生告诉你。葵医生正在想办法寻找不会让你排斥催眠的方式,等他想到了会去主动联系你。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心理咨询室,让葵医生来替你联系我们。”
回到警校之后,为了不被别的同僚们和教官们察觉不对劲,桑月和其他人一样把手机上交。
葵医生倒是一个不错的传话对象。
桑月随便应了一句准备离开,百田陆朗从背后叫住了她:“纱月,小迎对当年的那件事一直非常愧疚、”
“嗯?”桑月猛地回头,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像是浑身上下所有的骨骼都通电了似的酥麻。
好嘛,原来当时夏山迎所说的想找到一个人跟她说对不起,真的是纱月爱丽丝啊。
听百田陆朗这句话,看样子这件事还埋藏在多年以前。
观察微表情是每一个警察的必修课,多年老警察百田陆朗很轻松地从桑月的脸上读出了疑惑和震惊色调:“你不记得那件事了?”
不应该啊,超忆症怎么会忘记呢?
“是不是被催眠强行删除了这段记忆?”百田陆朗询问道。
桑月忙不迭的点头:“是的。”
桑月暗搓搓的想:这个理由找的可真好,屡用不爽,以后不管什么,凡是提到纱月爱丽丝的相关记忆她不知道的就用这个理由回答。
百田陆朗叹了口气,好像怕触碰到桑月心情似的,又提示了一下:“10年前,你转校到帝丹国中的第一天……”
10年前。
这个数字让桑月印象深刻,也是纱月爱丽丝父女决裂、遇到琴酒的那一天。
见桑月好像真的不“记得”了,百田陆朗徐徐开始,讲述了一段尘封在两个孩子内心的秘密。
十年前,纱月爱丽丝生日的那天。
也是她第一次转校到帝丹国中上学,老师知道这是个非常有钱家的大小姐,给她安排了一个朝阳的位置,而刚好坐在纱月爱丽丝后面的,就是和纱月爱丽丝一样大的夏山迎。
纱月爱丽丝不爱说话,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书包和文具,而夏山迎是当时的班长。
作为班长,自然要关心一下刚转学来的新同学。
“你好啊纱月!今天刚好轮到我们这组值日,不过有一个同学生病请假啦,就我们两个人。”
小女孩站在纱月爱丽丝的桌子前,朝着纱月爱丽丝伸出友好的小手,手臂上别着一个红色的值日袖章,笑容灿烂。“不过内容不多,我们两个人一起努力完成吧!”
纱月爱丽丝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而是继续低头看自己的课本。
夏山迎有些尴尬,被纱月爱丽丝落了个冷脸,小孩子的自尊心受到了挫折后,气哼哼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一整天。
这个怪怪的转学生都没有跟任何人说话,有几个看她长的很可爱的男孩子凑过来想要跟她说句话,也被她孤僻到极致的性格吓跑。
黄昏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散在纱月爱丽丝瘦萦的小身板上,她穿着帝丹国中的制服、但是却像一个牵线木偶似的行动都很木讷。
也不知道这个刚转来第一天的转校生是怎么知道卫生工具在哪里的。
在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她径直去拿了扫把和抹布,默不作声的准备开始打扫卫生。
夏山迎虽然被她落了脸,但还是对这个孤僻寡言的女孩产生了兴趣。
“纱月,你为什么都不理大家啊?”夏山迎拉开教室的玻璃窗准备弹粉笔灰,回头的时候看到纱月爱丽丝正在清理地面上的纸屑。
“我希望你们都不要靠近我。”纱月爱丽丝的声音轻飘飘地在寂静的教室里回响,好像一缕清凉的烟丝,只是存留那一刻便立刻消失。
夏山迎没听清,回头看她:“啊?”
娇小的女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一个冰块似地站在暖烘烘的夕阳里面,怎么也融不化那股逼人的寒意。
她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好像是谁落在地板上的,拥有超忆症的她记得……好像是靠窗第二排这个女孩掉落下来的。
“哇、哇——”门外飞来一只黑色的乌鸦,它直奔着夏山迎而来。
有尖嘴恐惧症的夏山迎浑身痉挛,尖叫着伸手去挥走乌鸦,乌鸦的爪子在她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后,飞进教室里。
小孩子大叫着,跌坐在地,脸色煞白捂着眼嚎哭。
血珠没入纱月爱丽丝的眼中,变成了奇异而又魅惑的色调,燃起她心里那颗暴戾的梦芽。
她像是超人一样,踩着凳子,一把抓住在教室天花板上乱飞的乌鸦。
然后……
一只手摁着乌鸦,另一只手拿着剪刀。
剪刀的尖柄一下、一下、又一下的没入乌鸦的身体里。
黑色羽毛的翅膀刚开始还扑腾着,可在第二下刺入的时候就彻底没有了动静。
乌鸦的血,染红了纱月爱丽丝的袖口,她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就像是屠宰场的主人看着自己的猎物,兴奋而又愉悦。
12岁的夏山迎已经吓傻了,年幼的孩子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除了哭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乌鸦的尸体被纱月爱丽丝扔出了窗外,就像扔掉一个垃圾似的无所谓。
满手是血的纱月爱丽丝站在嚎哭不已的夏山迎面前,简单的说着:“没事了。”
夏山迎不敢把手放下来,她死死地捂着脸,满眼都是血肉模糊的乌鸦。
哭声引来了值班的老师。
老师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到夏山迎的手臂上有一道渗血的划痕,而纱月爱丽丝手里拿着剪刀、满手是血。
那天是纱月爱丽丝的生日,但是却因为这场意外被老师认为是反社会型人格会伤害同学的恶人。
夏山迎因为受惊过度,高烧住院,没有人替纱月爱丽丝解释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夏山迎病情好转,准备了一大堆礼物想要感谢这位新同学的时候,得知纱月爱丽丝退学的信息。
“她没有伤害我,她在帮我!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误会她!”夏山迎手臂上缠着纱布,据理力争地向每一个人讲述当时发生的事情。
可是老师却告诉她,纱月爱丽丝已经退学了,不会再回来上学了。
是因为她,夏山迎想。
小孩子找到了自己做警察的舅舅,无论如何都要得知那位同学的家庭住址,她想要当面道歉。
可是,住址是找到了,但人却失踪了。
据说是因为老师打电话到了家里,孩子的父亲以为那个孩子又动手伤害同学,和女儿发生了争吵之后,那个女孩夺门而出再也没有回来。
桑月听着百田陆朗讲述着10年前的那件事,那件让纱月爱丽丝离家出走遇见Gin,加入组织的事情。
现在桑月理清了,怪不得……怪不得夏山迎对自己说的那句奇怪的话。
——“我想去帮助那些进入黑暗里的同僚们,让她在黑暗里的日子不要行走的这么艰难,虽然我能提供的力量很微薄。”
也怪不得夏山迎会独自一人去找苏我千城。
这个家伙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知道纱月爱丽丝10年前离家出走之后,可能遭遇了什么事情。
在癸海寺的那件事里,夏山迎比任何人都提前看穿了真相,她知道苏我千城可能和纱月爱丽丝都出自一个地方。所以夏山迎没有告诉任何人的去找了苏我千城。
她怕纱月爱丽丝的身份被其他人知道,想要把整件事的影响浓缩到最小。
这个笨蛋。
桑月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呈现出什么样的表情。
纱月爱丽丝应该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夏山迎,这不会遗忘的大脑,是不可能认不出来的。
夏山迎也第一时间认出了化名为有栖桑月的纱月爱丽丝,两个人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也没有直接挑明这一层关系。
桑月忽然开始有些难过。
纱月爱丽丝真的很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她在蜡烛前许愿自己能够立刻死掉,一把推倒了自己的蛋糕。
不仅仅是因为父亲没有陪自己渡过一年只有一次的生日,还因为自己今天在学校受到了巨大的委屈。
老实说,她当时真的很像把剪刀插在夏山迎的身上。
但是她忍住了,拿乌鸦作为替代品,释放自己心里的那股狂热。
——“我要怎么样才能成为她那样的孩子。”
她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克制自己,不去伤害别人也不要变成人人害怕的孩子。
但从学校回来的路上,纱月爱丽丝知道,她这辈子都不能成为那样的孩子了。
作为旁观者的桑月无法体会那种不被任何人理解和信任的感受,但是她替纱月爱丽丝感觉到惋惜。
在所有人都告诉她要压抑住伤害别人的本能时,只有Gin告诉她,她没有错。纱月爱丽丝便不管不顾的把他当成了救赎,沉浸其中。
父亲临死之前还是把生的希望给了她;
如果夏山迎那个时候没有发烧的话,她凭借着善良耿直的性格或许真的可以和纱月爱丽丝成为朋友;
西川上谒真真正正的喜欢纱月爱丽丝的灵魂而不是这个皮囊。
纱月爱丽丝和真正的救赎擦肩而过,却每一次都没能抓住。
桑月怀着沉重的心情推开门的时候,有一个人站在走廊的尽头。
略微发沉的夕阳落在他肩膀上的肩章上,给那上面的樱花花纹增加了许多的沉重。
影影绰绰的身影被拉长而又虚无着散开,他个头很高也很俊秀,白白净净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双手抄在裤口袋里,融在夕阳里面,身周轮廓有些虚晃。
桑月和他对视一眼,彼此都没说话。
有一种温暖而又舒缓地色调从景光的眉宇间流淌,桑月朝他自然地笑笑,二人并肩一起下了楼。
“你不把这件事告诉Zero吗?”他问。
桑月也不知道景光是怎么听到她和百田陆朗在心理咨询室里的谈话内容,明明房间里的隔音做得非常好,可能是卧底DNA动了吧,他收获了很重要的“情报”呢。
“不能告诉他。”桑月想都没想。
“因为‘樱’是机密事件吗?可是你曾经的那些经历,没有必要瞒着他啊。”
确实没有瞒着的必要。
可那些经历也跟她没什么关系啊。
降谷零得知纱月爱丽丝人生之后的同情,也跟她桑月没有关系。
纱月爱丽丝想要的不是降谷零的共情。而是她心爱的那个男人黑泽阵的共情。
“事情都过去了,没有什么再说的必要了。”桑月冲着小太阳坦然一笑。
“那……你还喜欢那个Gin吗?”
桑月看着外面的天色,开始逐渐变得赤红和温暖,玻璃窗上倒映着她云淡风轻的表情,而通过这个倒影,桑月发现景光一直都在看她。
“我?我不喜欢。”桑月直截了当的回答,但是纱月爱丽丝……她就不知道了。
或许还喜欢着吧,也或许在那天的天台上,被Gin的那颗子弹打穿了吧。
“或许,你可以考虑警校毕业后直接顺势脱离那个地方,不做公安去考刑事部什么的也可以……”
“依照我对那个地方的了解,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桑月耸耸肩。
毕竟,有栖桑月可是Gin和组织培养了十年的人。
十年的心血,怎么会怎么轻易的就放弃掉呢?
纱月爱丽丝的事情可以说,但是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说。除非降谷零向她保证自己不会去组织卧底,桑月也可以跟着一起退隐。
但这位国性恋者,知道了有一个这样的恐怖组织存在,怎么会不去呢?
现在的降谷零还没进入“Zero”,对于公安来说,只是一个还没参加公安考试的警校生而已。
站在警察厅的角度,是不可以让这些非警察厅之外的人得知的。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任何人,让你知道已经是计划之外的意外了,这是以我的判断对所有人最好的安排。”
桑月非常严肃地看着站在夕阳里的景光,她站在阴影里,眼神坚定地像是有一座用坚强堆积起来的堡垒。“请你一定要答应我,景光。”
她的脸上,露出了能够穿破黑暗的犹如薄光般的笑容。
看似明亮的眼眸里却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心事,也许是因为她故作轻松的语气里带有着仿佛诉说他人之事的距离感。
景光总觉得,她好像一点都没有再受到之前的事情影响,完全就是一个崭新的灵魂。
这是她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景光被她的骨子里流淌出来的温柔和强大感染,很难和孤僻冷漠的性格联想在一起。眼前的这个人有着强大的信念感,这才是真正的她。
其他的都抛开不谈,桑月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那封来自黑暗的信。
或许是因为“希歌尔”这个人离开组织太久,有一个天生没有情绪浮动的冰块家伙等不及,想要通过“希歌尔”获取一些警校线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