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我千城期待地看着桑月,他的声音被压得很低,温柔而又缠绵,就像被挑动的烛火。他的眼睛是狭长地丹凤眼,勾勒着温暖粉红的眼影也跟着上扬。
桑月被他眼睛盯的脸颊发烫,桌子上所有的视线都放在桑月和这位男花魁的身上。
他的身上有一股非常淡雅的香气,不像某种香水制品带来的味道而是用各种香料熏在衣服上散发出来的。那股香气越有若无,很想让人把头埋在里面细细嗅闻。
但是,桑月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
她总觉得有一个“你喂他一口试试”的目光充满威胁性地在盯着自己,桑月求救地看向夏山迎,夏山迎接收到桑月的目光,赶紧打圆场:“月月酱,我也想尝一口你的果汁肉,可以拿我的蔬菜沙拉交换吗?”
桑月忙不迭地把自己面前的果汁肉送到夏山迎的面前,夏山迎接过来,用叉子插了一块肉丸粘着特制肉酱冲苏我千城笑笑:“月月酱比较喜欢吃素菜。”
“原来如此,是我大意了。”苏我千城立刻道歉,又伸出涂抹着白粉的手掌轻拍。“请换一套蔬菜沙拉。”
门外候着的人应了一声,随后传来哒、哒、哒往楼下走的脚步声。
那边萩原和艺伎聊的就很自在了,他特别的社交能力似乎可以随时随地和任何人都敞开心扉的交流。
“说起来癸海寺的生意还挺不错的,明明不是休假日但是人流量却很多呢。”他拿起酒杯,和旁边的一位粉衣艺伎推杯过盏。
艺伎娇俏地捂嘴笑:“是啊,多亏了千城,我们这儿要比任何一家游廊都要客满。”
桑月慢吞吞地喝着茶水,这会儿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去,全靠茶水压饿了。
说的也是啊,男花魁举世罕见,肯定会成为招揽客人的最大亮点。
艺伎们见这桌的客人颜值都很高,也跟着特别放得开,端茶倒水、布菜交流,整个氛围都有一种欢声笑语地舒适感。
“我们从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游廊里学习如何成为一名游女。”坐在夏山迎和河野流中间的红衣艺伎轻声说道。
“每一个人都是从‘秃’开始,至少要有五年的时间才可以成为艺伎,再然后就是舞伎。”
最高等级且只有一人的,才能成为花魁。
如今这位花魁就坐在桑月的身边。
在很早很早之前,日本的游女已经不从事哪方面的服务了。
但价格却更加高昂。
或许就是因为拿捏住了吃不到是最香的心理吧,很多社会地位较高的人更喜欢这样的方式。
她们极具察言观色,在看到桑月打了个哈欠的时候,苏我千城立刻正经危坐:“您觉得无趣了吗?我们可以给您们舞一段小曲助兴。”
“不用不用。”桑月赶紧摆手,她就想着赶紧把这顿饭吃完拉倒,被人盯着吃饭真的一点都不舒服啊,为什么有人还愿意花重金来这里呢?
她实在有些想不明白,端起茶杯又续了一口。
只要桌子上的客人茶杯空了,下一秒就会有人立刻斟茶。而且客人茶杯里的茶水不允许变冷,要保持最合适爽口的温度。
这些游女真不容易。
桑月心想。
和自己身边艺伎聊天的降谷零忽然说了句谁都没听懂的话:“有栖不是很喜欢食肉性动物吗?原来喜欢吃素食啊。”
“噗咳咳咳咳……”桑月被一口水呛到,水杯端在手里都没握住。
苏我千城的视线一直放在桑月身上,他立刻伸手去接滚烫的热水,防止茶水烫伤客人,却在热水烫红了手掌的时候拿纸替桑月擦桌子。
“真对不起。”他柔声致歉,明明不是他的错,但好像让客人呛到是他罪该万死似的。
他手上的被茶水冲淡了一些,漏出原本的肤色。
虽然没有瓷白那么白,但在男人的肤色里面已经算是很白了。
“对不起,我去补个妆,失陪一下。”苏我千城示意道,捂着手离开。
他前脚刚离开,桑月后脚跟着松了口气,旁边夏山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笑屁啊。”桑月咬牙切齿地小声骂了一句。
夏山迎用脚轻轻戳了一下桌子下面桑月的腿,桑月附耳过去,听夏山迎说。
“你知道吗,刚才降谷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你。你要是敢喂那个男花魁一口,下一秒他都敢直接把你们扭送到派出所以‘性骚扰’控告。”
“你神经啊,谁骚扰谁啊。”桑月揉着自己的手掌,上面还沾着苏我千城身上的脂粉。
“我这辈子都没想过会见到你这么囧的样子哈哈哈哈。”夏山迎捂着肚子,憋着笑。
桑月捂着头,唉声叹气。
孽缘,孽缘。
艺伎们咯咯笑开,跟着调侃桑月:“这位客人真卡哇伊呐,是不是不经常来游廊啊?您不需要太拘谨,请尽情享受我们的服务。”
“是啊,如果我们太拘谨的话,她们也会不自在的。”萩原朝着桑月眨眼。
“不过啊,小月月你当时是怎么知道他有危险的?你看到了什么吗?”
桑月撑着脸叹气:“就看到支撑着幕帘的绳子着火了,所以就下意识地帮了他一下。”
结果就被花魁看上了。
“说到这个……最近千城确实总是遇到这些事哎。”娜塔丽和伊达航中间的绿衣艺伎开口,惆怅道。“上次还差点被人推下游廊的天台呢。”
“哎?有这种事吗?”伊达航的正义感立刻燃烧。
粉衣艺伎嗔怪道:“不要在客人面前说这种事啊。”
“没关系的,说来听听,或许我们美丽可爱的小月月还能帮助花魁先生呢。”萩原撑着脸,看着桑月半眯着眼。
桑月半月眼,你们干嘛老把我推出去啊。
绿衣艺伎手附在膝盖上,柔声说:“也不知道是不是诅咒,自从上个月跑走了一个更衣之后,千城就总是被各种麻烦事缠身。先是被奇怪的客人用蜡烛烫伤了手背。
然后就是出去游街的时候差点被花盆砸到、上周也是站在游廊天台上练声的时候被人推下游廊,摔伤了膝盖。今天又……”
“更衣是什么?”桑月好奇。
夏山迎补充道:“就是负责游女们衣物和化妆等一系列的游廊工作人员。”
景光捕捉到关键的话语:“那这一系列的事情和那个跑走的更衣有什么关系呢?”
“啊,那个更衣喜欢千城,但是千城明确的回绝了之后她就扔下一封诅咒信从游廊里跑掉了。妈妈找了她很久,但也没有下落。”
“诅咒信?”娜塔丽抓着旁边伊达航的手,微微瑟缩。
“啊,就是希望千城快点死掉,被火狐惩罚烧死之类的。”红衣艺伎跟着补充。
“不过也很奇怪啦,千城早就说过对她没有什么兴趣来着,是她钻牛角尖。”
桑月记得,夏山迎之前说过火狐狸是忠贞的化身,会惩罚背叛爱情的那一方。
“哗啦——”推拉门被人拉开,苏我千城站在门后,他及腰的长马尾披撒下来数不尽的风情万种。
“不要跟客人说这些扫兴的事情,会影响客人们的食欲。”他走到桑月身边坐下,身后还跟着两个红衣服的“秃”。
“秃”的怀里抱着一个三味线,在递给苏我千城之后二人就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我新练了一首曲子,桑月可以帮我听听看吗?”他怀里抱着三味线,手轻轻捻在琴弦上。
悦耳的乐曲声缓慢而来,前调轻柔活泼,很适合吃饭的时候来听。
他手上的妆补上了一层,遮盖住了原来的肤色,手指灵活的在琴弦上拨弄。
苏我千城的两只手无名手指都和中指一样长,所以很适合弹乐曲。他的乌发倾洒,两手配合的优雅而有有力。
桑月看得有些出神。
苏我千城弹着乐曲,抬头冲着桑月害羞一笑。
桑月看着他净白地脸,莫名觉得他的身后还站着另一个人,那人抱着一柄贝斯冲她温柔的笑。
桑月晃了晃头。
降谷零现在还不会弹贝斯呢,她怎么回事啊。
在那款大的广袖里,他的手臂上若隐若现着一片猩红,桑月等他一曲弹完之后朝着他招招手。
苏我千城像一只乖巧的狗狗,朝着桑月跪走而来。
她撩开苏我千城的袖子,端详着厚厚下面的肌肤:“你这是过敏吗?”
苏我千城有些不好意思,他低着头:“是的,刚才回去补妆的时候发现起了疹子,吓到您了吗?”
桑月蹙了蹙鼻子,闻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而味道的来源在于苏我千城的袖子上。
“这是什么……”她细细地闻了一下。
夏山迎也凑了过来,从苏我千城的袖子里捏出一点白色的颗粒状,和桑月对视一眼后,夏山迎捏着颗粒在鼻尖轻嗅:“好像是满天星的花粉。”
萩原凑过来:“满天星的花粉对部分人会引起皮疹,这是有人故意弄在这件衣服上的吧?”
桑月和夏山迎对视一眼。
刚才艺伎们说的那些事,也和这件事对上了。
桑月抓着他的手臂,看着那手臂上充满少年味的柔和线条,猩红的皮疹就像是完美艺术品上的一道裂痕:“你没有报警吗?”
“报警太小题大做啦,或许是什么恶作剧吧?”
降谷零放下茶杯,侧颜在烛火里意味不明:“这种程度已经不能算是单纯的恶作剧了,我国宪法明确标注,凡对公民造成一定身体或心理上恐吓行为,皆可进行逮捕拘留,口头或罚款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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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月跟着点头。
不仅如此,这个人一定还是非常了解苏我千城体质的人,知道苏我千城对满天星的花粉有反应。
苏我千城拉上袖子,和善地笑笑:“没关系啦,如果我这样能让他心理舒服一些也没什么的。”
艺伎们纷纷叹气。
“千城,我们报警吧。”
“虽然我们是游女,可我们也不能这样忍气吞声。”
“是啊是啊,万一那个人更过分怎么办呢?”
苏我千城抬眸,眉眼流淌着很淡的释然:“真的不需要,我也不想让客人为我的事操心。”
桑月觉得很纳闷。
苏我千城这个态度好像知道是谁似的。
一顿饭吃的差不多了,艺伎们跟他们讲起了晚上的火狐游街会,桑月听地兴致缺缺满脑子都是什么时候离开这个让她如坐针毡的地方。
“游街会的时候整个癸海寺和附近的花街都会点上橙色的灯笼,艺伎们会在街边灯火下跳舞。
孩子们会在天空中放明亮的风筝,祈祷未来顺风顺水,整个夜晚星空都会被风筝点缀地亮如白昼。”红衣艺伎捂嘴轻笑,“寻求爱情的客人会换上和服,站在灯笼下游走,遇到了心仪的对象也可以勇敢上前。如果彼此都有好感,就会站在灯笼下拥吻,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浪漫的了。”
娜塔丽红了脸。
夏山迎疯狂给桑月递眼色。
桑月冲夏山迎做了个抹脖的手势,暗示她闭嘴。
苏我千城看着桑月,忍不住夸讲:“桑月长得这么漂亮,我有一件非常适合你的女式和服,当作是你救了我的礼物送给你吧,我来亲自为你上妆。”
“你太客气了,倒也不……”
桑月刚要婉拒,粉衣艺伎羡慕地拍手:“千城的化妆技术是整个游廊里最好的,好羡慕你啊。”
“要的要的,请务必把月月酱化得好看。”夏山迎把桑月往苏我千城的位置推。
桑月满脸拒绝,不要啊我不想化得满脸瓷白。
苏我千城好像看出了桑月的想法,柔声笑道:“放心吧,日常的淡妆我也很拿手。”
桑月闭上了眼,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