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茵茵就坐在场子里,分批给人检查身体,倒还算好,一般人都只有小毛病,女人则有多有妇科病,大问题没有,这也叫茵茵松了口气。
便补充一条场规,员工每年免费检查两次身体,上半年一回,下半年一回。
像发现这些小毛病的,她都免费给发了药,即使是亲戚们,他们也都感激的很。
纯朴的乡下人,一般有毛病能忍就都忍着了,实在忍不下去才去看,现在不但给他们免费看病,还给药,上哪找这好事去?
这一下服装厂的员工名额更是紧俏了。
也是到这时候李丽娟才头疼地发现,原来她们家的亲戚竟有这么多!
老苗家这边倒还好了,就几个兄弟,可麻烦的是自己娘家那边。亲兄弟不算,竟还有堂姐妹表姐妹们来信,听说自家日子过得不错,想要来投奔的!
更甚至还有人说自己家既然收留了她大堂姐家的孩子(孙琪),能不能也把自己家的孩子送过来一个?都是差不多远的亲戚,不能厚此薄彼。
你听听,这都啥事啊?
难怪以前总能听到人说谁谁谁发财之后就不认穷亲戚了,要是穷亲戚都像她那几个堂姐妹表姐妹这样的,她也不认。
早上,一家人正吃着早饭,金明月进来了,甜甜的跟李丽娟打招呼:
“大姑!”
“哎,明月来了,吃饭了没有?”
“刚吃完,我找茵茵玩。”
刚好茵茵吃完了。
“你今天没去上工?”
茵茵带她去自己屋里坐,一边拿水果给她吃。
金明月没有吃:
“嗯,没去,来那个了。”
茵茵看了看她,又帮她摸了脉:
“你是体寒,平时少喝点凉水吧,尤其来事的时候,要喝温开水。”
“天太热,哪还顾得上这些,上地回来就是猛灌一水舀子的井水。”
“现在疼的厉害么?”
“还能忍受,但也不舒服。”
“那我给你开点调理的药吧,记住这几天千万别喝凉水了。”
“多谢,对了,多少钱?”
虽然她的目的不是为了看病,但身上还真带钱了。
“先给你开一天的量,你试一下效果,如果有用想接着吃过来开的时候再给钱,一共三天的量,给五毛钱就行。”
“行,那我回去试试。”
茵茵笑着点头,其实她和金明月关系不算太亲近,至少她很少来找她玩,冬天没事的时候她都是和朴胜衣俩人一起到二哥摆牌桌那屋去看热闹。
所以茵茵便以为她一大早来找自己,还来了月经就是想要开点调理的药,又不好意思说。
不想药开完后金明月并没有离开,坐着跟她扯了几句话后,金明月不好意思地开口:
“茵茵,听说你新建的服装厂要招工了,你看我行不?我针线活也挺好的,裁剪好的我自己就能缝起来,还能做鞋!”
茵茵听了这话挺意外的。
至今,还没有家里之外的人找到她面前想要工人名额的呢,金明月可以算是第一个了。
她这是……
茵茵歉意道:
“这事我还真不敢应你,招工人的事都是我爹妈负责的,我都不知道现在还缺不缺人,缺什么样的人……”
金明月低头强笑了下: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对了,你不是订婚了么?啥时候结?”
“还没定下来呢,估计得上冬吧?”
姑娘家脸皮薄,即使有茵茵寻了话题聊,金明月还是觉得不自在,匆匆地告别回家了。
“明月这么快就走了?不多玩一会儿?”
“不了,得回家洗衣裳去。大姑,我走了。”
“她来干啥?”李丽娟不信金明月是来找茵茵玩的,一是平时不见有多亲近,再是这走的也太快了。
“来问工作的事,她想进服装厂。”
李丽娟:……
“你不用觉得为难,想拒绝就拒绝,要不往我身上推,让她来找我说。这肯定是她爹妈让她来的,想仗着之前教你学朝鲜话的人情试试能不能进厂子。他们想得倒是美,当时学朝鲜话人情当时就给他们走回去了,还想用这个来讨人情,当我们傻么?”
茵茵点头:
“我没答应她。”她当时也是这样想的。
“没答应下来就对了,不然前脚答应了她,后脚那一屯子的小姑娘都跑来求你,烦都能烦死你。对了老姑娘,你今天有工夫的时候想一想都招什么样的人,要招几个,这样我和你爹才好挑人!”
“好的,我知道了。”
孙琪拿着钉好的小本子在上面记下,提醒茵茵安排工厂员工。
茵茵拿起笔,画组织架构的时候在第一个职位上就卡住了。
厂长!
这个职位还是很重要的,要抓生产的。
制衣厂厂长和养殖场不一样,养殖场场长只是叫她爹挂了外名头,里面就是养动物,种地,请了谁来都能干不用人怎么操心。
可这制衣厂就不行了,不能将就的,不然出了问题,那耗费的成本可就大了。
只是这厂长的人选,茵茵没有一点头绪。
她不懂做衣服,只是机器和织布、印染的技术是自己出的,也勉强算是明白一点,但要想找个两者都能拿得起的人,怕是不太可能了。
发愁的茵茵把这项圈起来,留着一会儿叫叶隐川替她发愁去。
厂长下面设置两大项,一个是生产车间,一个是行政部门。
行政部门有总务处,管员工福利分配等事务,包含了食堂、财务处,目前只有李丽娟一个会计、采购处,目前是自己和叶隐川。
生产车间,这个划分就要细致多了,按理说纺织、印染、和制衣应该弄成三个公司,但目前工厂规模不大,可以合并到一起,这样就算作是三个大车间了。
然后茵茵头疼的是每个车间的主管,这时候叫主任,大师傅、学徒等等。
别看要的人不多,但职务可不少。
茵茵头疼地撸了一个上午,把原先准备好的人在其职务下面写上名字,其他不清楚该怎么安排的空着,打算等晚上她爹回来后,让他们商量着来定。
中午,一家人是在养殖场吃饭,除了自家场子里二十来人,还有二百多个施工队的。
没那么多桌子,苗洪举锯了几块木板,拼了几条长条桌子,外面搭了棚子,桌子就放在棚子下,大家坐长条板凳吃,或者有人夹了菜,找房檐下、玉米地旁边遮阴的地方坐着吃,那个场面是极为热闹的。
像苗苗洪举和苗奶奶这样年纪的老人就喜欢这样热闹的气氛。
地上还有“双职工”家的孩子们,比如苗化云和苗二小子、三小子,南子哥家几个孩子等都是边玩边吃,还要时不时挨大人骂,烟火气息十足!
只是今天苗家人都有点心不在焉,苗大娘端着碗坐李丽娟身边,小声跟她说话。
“你说老四家的能不能……”
“谁也说不好,估计晌午车能回来吧,到时就知道了。赶紧吃完饭我还得回去,她们这一出结果了肯定得上我家。”
这都多少年了,都习惯了,打苗学松当了小队长开始,谁家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第一个去她家找他们商量。
“我也过去,这不知道情况,心里也没个底,惦记着。你说老四媳妇也是,咋就突然得了这病?”
说完看了看四周悄悄道:
“娟子你说她之前就说遇着过喜子妈,喜子妈要拉她走,你说是不是前边那个(喜子妈)看不惯她欺负喜子要把她带走?”
李丽娟失笑:
“这事不能当真吧?”
“谁知道呢,我吃完了,先走了?”
李丽娟点头,几口吃完,就见苗奶奶已经拿好给于小红吃的菜要回去了。
刚到家没一会儿,老苗家其他人也来了,不管是场子里干活的还是在生产队干活的。
恰好家里有西瓜,李丽娟叫他们自己切开吃,人多切了四个西瓜,怕他们不解渴,李丽娟还将冻柜里冻的冰块拿了些出来,原本是打算灞西瓜的,却被几个大小伙子们拿了直接放嘴里嚼着吃了。
李丽娟想了想,干脆好人做到底吧。
“于下,你骑我家车子上车站看看,要是看到你四叔四婶回来就驮回来。”
二大爷家的苗于下连忙应声,推了车子出去,骑去火车站。
这边苗大娘和苗二娘对苗奶奶夸着:
“要不怎么说娟子大量呢,这不但对子侄们关心,对哥兄弟们也是好的没话说!”
苗奶奶喜欢听这话,此时却心不在焉,胡乱地应着。
大家坐在办公室聊天,说的都是苗学柏家的事。
谁能想到这平时看起来好好的人竟然得了大病呢?只能说是人生无常。
正说着,就见苗于下推着车子回来了,身边还跟着面色晦暗的苗四婶和一脸惨白的苗于乐。
“回来了?快坐下!”
大家纷纷给她娘俩让地方,却不靠近,都听苗奶奶说了她这病是会传染的。
“咋样啊,老四媳妇?”
“是啊,省里的大夫咋说的?”
苗四婶是未语泪先流:
“说……说是肝癌,治不了了,就开了点止疼药让回来了。”
茵茵不解,凭这时的仪器检查确认肝癌有这么快么?突然想到这时代应该是西医的设备加华医结合治疗的,这也就难怪了。
“真的是肝癌么?”
“能不能是搞错了啊?说不上就是胃病呢?”
家里人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可苗四婶比他们更不愿意相信,却不得不面对现实:
“错不了,抽了血化验,是那个来过几回的小何大夫帮着检查的,检查完怕不信还领我们去院长那里又检查了遍,都是一样的结果,肝癌,还是晚期……”
说完这句话,苗四婶全身力气都用完了一般,靠在椅子上。
满屋子静的没一丝声响,只有苗于乐压抑的哭声。
苗四婶无声地滴着眼泪:
“报应啊!都是报应!只是我做错了事报应在我一人身上就行了呗,咋还报应到我的儿女头上?我可怜的乐乐,妈对不起你啊!”
“咋?乐乐也得了……”
“不可能吧?”茵茵不敢相信。
“怎么不可能呢?那小何大夫都说了,于乐如果治不好的话,以后也得成……我这命啊,咋就这么苦呢?老天不公啊!”
苗四婶再次痛哭。
苗于乐眼睛红红的,显然也是这样想的。
其他人看向茵茵,想看她是如何说的。
茵茵松了口气:
“四婶想岔了,于乐的情况跟你还不一样,他发现的早,现在治疗还是能控制得住的,兴许你们太紧张了听岔了大夫的话了。”
其他人多少松了口气:
“整的吓人唬道的,原来是听错了。”
“不管咋样,能好一个算一个。”
茵茵两个大爷道。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长辈们也开始重视起茵茵的意见来,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才更容易信服。
苗四婶顿时眼里充满了希望:
“都差点忘了茵茵的本事了,茵茵你能治于乐,那是不是我也……”
茵茵遗憾地摇头:
“癌症,估计未来五十年内都不能被治愈,我这点岁数,哪有那个本事,从阎王爷手里抢人。”太看得起她了。
这时苗学柏和苗苏苏也走到家了。
相比去医院时的惶恐,此时的苗学柏倒是心里安定多了,检查过后他没有被传染到,只是家里的情况也不容他松口气。
这会儿见到爹妈和哥哥嫂子们便诉委屈。
“一家四口人,一个得了癌症,大夫说什么晚期,总之活不了几天了。两个孩子还都有毛病,被她传染了,你们说这日子可咋过吧?”
苗爷爷抽着烟袋,垂着眼皮:
“咋过?该咋过就咋过呗,还能咋整?谁想遇上这事?遇上了也得想法子治。”
苗学柏抱着头蹲到地上。
“治?撂啥治啊?家里穷的叮当响,这老娘们又向来不会过日子,跟我过了十七年就没攒下过一分钱,现在得了治不好的病还想要花钱治?”
苗四婶撑着跪下来:
“爹、妈、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嫂,我求求你们,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天了,也不想着治了,就求你们看在我这死人的份上,一定要把乐乐和苏苏给治好,我求你们了!”
苗学柏不动了,他是不想再浪费钱救这个媳妇了,但苗于乐是他儿子,疼了十五年,他说不出放弃的话来。
一听到大家的意思都是要放弃她妈,苗苏苏慌了,也跟着跪了下来求道:
“求求你们,不要放弃我妈,说不上能治好呢?救救她吧,我和我老弟不能没有妈啊!”
这会儿她是真的怕了,不敢想像她妈要是死了,她该咋活。
苗学柏“蹭”地站起来,过去就是两大巴掌打在苗苏苏脸上,苗苏苏顿时就傻眼了,她长到这么大,她爹还是第一次打她!
“爹……”
“别叫我爹,我没你这杂种姑娘!要不是你把你妈气的,她能这样么?人家养的姑娘都知道心疼爹妈,替爹妈分忧,你可倒好,一点不知道感恩,还要气你妈,现在好了,她要被你气死了,你满意了么?”
“当家的,别……”苗四婶说话都费力。
苗大爷他们也看不下去:
“有事说事,你拿孩子撒什么气?”
“就是,苏苏不是挺能干的么?”
“我没冤枉她,她妈肯定是让她气的!她自打考完试后干活就不用心了,你们说我对她还不够意思么?好吃好喝供了这些年,还供她上完了初中,她自己不好好学考不上市里高中不回来好好种地还能干啥?结果她就不乐意了,上地不好好干,回家了往炕上一躺,一点都不心疼她妈,帮着干点活啥的还会跟她妈顶嘴,就因为她这么作气她妈,才得了这病的!”
苗学柏越说越气愤,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对这个继女的恨意越深。
还想打她,被反应过来的苗于乐拦下。
见到他们闹成这样,根本就忘了最重要的事,茵茵也是无语了。
看向孙琪:要不,咱们先回屋去歇着?
最后苗洪举看不下去了,给了四儿子几下烟袋锅子,才叫人冷静下来。
“现在人已经这样了,说别的都没用,大人治不治,你们自己合计去,可孩子还小,肯定不能不管。”
“爹!”苗四婶感激得说不出话来。
苗洪举没看她,只要有一个可能,他都不可能不管于乐。
“不过我们俩老人能力有限,何况也不止于乐一个孙子,这样,于乐治病的钱我们先垫着,等以后于乐自己能挣钱了还我们。至于苏苏,你也不小了,现在也初中毕业了,就自己挣钱看病或者跟你爹妈商量一下吧。”
苗于乐一边掉眼泪一边点头,其实他也很想求他爷救救他妈,只是心里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他爷能管他已经是难得了,再想让他出钱救他妈是他奢求了。
“爷,我、我不想上学了,现在就下来干活!”他要自己挣钱给他妈治病。
“你不上学现在下来能干啥活?”苗洪举冷漠地问道。
“我……我可以进场子么?”
苗于乐底气不足地问道。
“场子里不招有毛病的人,何况你这有传染性,万一把场子里其他人传染了咋整?”
连苗苏苏都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场子里不招有毛病的?那岂不是连她都进不了场子了?
那她还争什么?还有,她不能当工人,要怎么挣钱给自己看病?
看着他们乱烘烘闹成一片,茵茵头疼,想了想还是和孙琪回房间去配药吧,她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里浪费。
进了实验室,房门一关,楼下的声音小了大半。
坐在椅子上,茵茵叹气。
群主:怎么了宝儿?
茵茵:我有那时间去研究药么?
她只知道大小三阳是可以用药控制的,但具体是什么药,还得做试验才行,她一天忙服装厂的事都已经忙成狗了,哪里能静下心来配药?
茵茵觉得头疼,不想做。
群主:宝儿之前刷了不少的药方都还没看吧?
茵茵:有么?
群主:你当时是边研究机器边刷药,得了药方就放在仓库了,一直没腾出时间来整理呢。
茵茵回想了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难道那些药方里有治疗肝病的?
忙将《制作大全》打开,只见制药篇已解锁到一万零二百多页,显然除了原本的一万页药品,自己在研究药时又研究出了二百多种新药方。
懒得一页页翻,茵茵直接看目录,目录上成功解锁药品的名字是亮着的,很好区分。
茵茵找了下,还真找到了一种能抗病毒,防止病毒分裂的。
看了下介绍,并不是十分适用,但在此基础上优化一下就可以了。
有了框架做调整对新药的研发有非常大的帮助。
这回茵茵总算是有了头绪了,开始尝试着配药。
等到下面那些人吵完了终于想起茵茵,便被孙琪挡在了门外。
“茵茵在研究药呢,不能去打扰!”
苗四婶很痛苦。
省里医院开的止疼药没有茵茵给的好用,吃了还是疼得厉害,便来向茵茵讨要。
茵茵没经历过这种事,见苗四婶这么遭罪,就想着要就给吧。
但李丽娟不同意。
“在屯子里就不能开了白送这个口子,不然大家都来免费讨药,花钱了心里也不舒坦,又何必呢?”
便对来讨药的苗四婶道:
“知道你们困难,但这止疼药的本钱不低,茵茵还花了那么多时间做出来的,白拿给你肯定不行,你叫老四或者于乐过来拿吧。”
没钱给可以叫他们记账以后还。
苗四婶不太高兴:
“我都要死的人了,三嫂还算得这么细致。”
“你是可怜,那也不能叫我们茵茵养着你给你看病啊?你自己有男人有儿女怎么舍不得用?”
李丽娟不惯着她,仗着自己活不了几天了就开始作,她是不是以为别人真的就能一辈子管她的孩子?
茵茵笑了下,将这事交给她妈。
她在人□□故上总是比不上她妈周到的,最终还是苗于乐过来拿的药,记在他的账上。
可怜的孩子还在上初中呢,就欠下不少钱了。
经过一个月的赶工,服装厂终于建成了。
和养殖场共用一面东墙,向东扩了两垧地大小。
厂区分四片,一片区是印染的,占地最大,要有空间晒布。
一片区是织布车间,一片区是制衣的,还有一个是仓库,分材料、半成品及成品仓库。
其实还有一个单独车间,是精品制衣间,专门用来做定制的或者精品服装、刺绣之类的。
每一片的厂房建的都是两层的平房,在需要的时候可以继续往上加盖的。
厂房建好,茵茵便开始摆放组装机器,而叶隐川也将需要的工具都拉了过来。
无数的染缸、铁制摆放架等等。
“现在准备得都差不多了吧,什么时候开业?”
叶隐川喝着茵茵递给他的饮料问道。
“我爷在挑好日子呢,等他挑好了就开业,倒是和你说的厂长人选,你有没有找到合适的?”
“这个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