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茵茵醒来后,习惯性地先看看叶隐川那边的空间。
果然,叶隐川已经回信了。
将信封打开,里面仍是自己的设计图,只不过上面有了一些改动和细致的补充。
比如果园被叶隐川细分开来,哪一片种苹果,哪一片种梨,哪里种葡萄,哪里种草莓等等都细分开来。
这样布局即不显得零乱,又不会互相影响,争阳光和养分。
茵茵看后佩服不已。
叶隐川信上把茵茵的规划图夸了又夸,最后问她:
“你当真不弄一些蔬菜园么?早熟的蔬菜价格还是很可以的,能早熟一个月,就啥都挣回来了。”
茵茵一想养殖场那片地,以及马上又要多的两倍面积,好像空起来是挺浪费的啊?
茵茵在规划图上添加菜地。
但菜地如何分配作物,这个她还真不懂了,得问过长辈们才行。
还有,这一项项地加起来,貌似还得加人手啊!
把这事和李丽娟及苗奶奶一说,二人不以为意道:
“哪有你想的那么多活?喂牲口的又不用一直喂,添完食,铲完粪后就上地干活,种菜、种粮食,哪用人就上哪去,不然还能让人闲着干领工资?”
茵茵:……
原谅她的脑回路吧,她是真没想到这个,只是觉得养马的只管马就行,养羊的只用照顾羊。
“那这样会不会太乱了?干活的人也累啊。”
“干啥活能不累?这没人催着,没人领队干已经是轻松的了。至于你怕照顾不好牲口,那就轮流留几个人照顾牲口,其他人喂完了就去种地就行了。”李丽娟觉得这样分配就挺公平的。
苗奶奶也说茵茵:
“这种事不用你操心,有我们呢,不会让哪个想偷懒占便宜的人来混钱的!”
多招的人都要场子出工资的,这等于是茵茵自己拿钱给他们开工资,苗奶奶她们当然要看好了,而且能省一个人是一个人。
茵茵点头:
“那这事就全靠奶和妈了。”看吧,大家大业就有这个好处,帮忙的人多。
花了几天时间,茵茵把规划图补充完整,而叶隐川也带着学习完的孙琪回来,他是顺路带人,主要任务是来办扩地的事。
“琪姐,可想死你了!”
茵茵抱住孙琪不放。
孙琪也紧紧地抱住她:
“我也想你,想老姨了!”
她是真的把这里当成家了。
李丽娟也亲热地跟孙琪说话,嘘寒问暖,真就是个亲姨的作派。
茵茵看向叶隐川:
“批条这么快办下来了?”
“嗯,下来了,我还办了砖厂的事,还有农机场,那边让你派人去学开拖拉机呢,五天后□□学,你得想好让谁去学。”
叶隐川道。
茵茵:……
她都没想过这件事,还以为直接给了拖拉机就行了呢,却忘了,现在这东西金贵的很,没学会哪敢让人上手乱开,弄坏了一个零件都不搞。
“我也不知道让谁去学,要不叫我三个哥哥都去?谁学会了谁开?”
“那也行,其实那东西很好学的,凭你几个哥哥的聪明劲,一学都能学会。”
“还是都去吧,那里是不是还要教修车吧?”
“应该会教一点常用的。”
“是啊,都去说不上谁就学会了,省得万一出了问题解决不了,还得去求人家。”
叶隐川失笑地摇头:
“放心吧,我会开,也会修,万一坏了你就给我送过来我帮你修。”
“你会修拖拉机?”茵茵咋就不信呢?她都不信叶隐川开过。
叶隐川一副高人相:
“那能有多难的?我会修车,一通百通,不也就是会修拖拉机了?”
茵茵:“呵呵!”
我信你……
不知道叶隐川今天会来,苗学松父子都上街拉活去了。
叶隐川也不在意:
“要不我去大队办吧?”
“哪能叫你自己去,我叫大小子去场子里喊我爹了,让我爹跟你一块去。”李丽娟忙道。
在场子里做犁的苗洪举得到消息就回来了,话都没说上几句,匆匆回屋换了干净衣裳,坐着叶隐川的车便去大队找牟书记盖章量地。
这半年来牟书记和苗学松走动得很勤,过年还相互窜了门,李丽娟还给牟书记的媳妇留了一个场子里临时工的位置。
这都是必需要走的人情,没有办法,自家人也能理解。
这不关系到位了,办什么事都痛快,牟书记看到条子了,二话不说,盖了章,让他们找会计带人去丈量,连文书都事先盖好章了,到时量好了面积直接填上就行,不用再来回跑了。
到时拿着这文书就能去乡里开土地证。
李丽娟连忙带着在家的儿媳妇们化肉,预备晚上做饭请书记和会计来喝酒。
老少三代媳妇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干活也有精神。
土地啊,这会儿可没有归个人的呢!
眼下虽说名义上是归养殖场所有,也是公家的,但家里人心里都明白,这场子基本上都算茵茵个人的,国家只是让她挂了个名头象征性地给予照顾,真正是没有插手的。
一想自家将有那么多地,还能种粮食、种水果,养那么活物,家里哪个人不高兴?哪个不是攒了一身的力气,就等着开春甩开膀子干活?
家里的凝聚力就不用提了。
再说茵茵,感觉没休息几天就开学了。
三月一号开学日!
一早,苗学松赶着马车带茵茵去上学。
苗于华和孙琪还是骑着车子,他们放学跟苗学松走不到一起。
路上遇上上学的学生们,苗学松干脆做个好人,全都拉上了!
顺路的事,省得他们走到学校鞋都湿透,现在路上雪化得都是泥。
乡村里,大人对孩子们,尤其是上学的孩子们都很迁就,不管是不是自家孩子。
这一举措叫学生们的家长都很感激,同村子的人家还送了点东西过来,多少是个心意,表示他们的感激,当然这是后话了。
再说茵茵一到学校,又一眼就看到了门口两边的黑板上写的欢迎词,这回不同,竟还拉了个横幅在大门口,上写着:
热烈祝贺我校苗茵茵同学在国家级数学竞赛荣获一等奖!
来来往往的人都看到了。
苗学松把茵茵送到学校门口,自然也看到这横幅了,笑得是满脸的自豪,他姑娘就是给他长脸!
茵茵的脸皮已经修炼有成,能面不改色地进入校园,回到自己的教室。
她来得不算早,李丽敏已经先来了,高兴地抱住茵茵俩熊掌直拍:
“行啊姐妹,你可真给咱们学校长脸,第一名啊,你说你这脑袋咋就这么聪明呢?”
茵茵挣开她的熊抱:
“你忌妒我也不用把我拍死吧?咱不能文明点么?”
“切~德性!才这点力度就受不了了?姐妹,你该好好锻炼身体了!”
二人闹了一会儿,才头碰头地开始说悄悄话。
“怎么样,寒假过得如何?”
“我是天天在家里学习,谁家都没去。我大姑来我们家窜门了,我妈没理她,她也没在我们家吃饭,去我二叔家吃的。”
提起她大姑,李灵敏心也冷了。
当初对她有多好,在她过敏后的做为对她的伤害就有多大,原来这些年疼自己不是因为自己是她亲侄女,她喜欢自己而是为了撮合自己和她继子,让她到老有依靠么?
自己怎么就那么傻,这么多年都没看出来。
“那个男的还纠缠你么?”
“没有了,他爹给他又订了一个媳妇,我们都是过去的事了。”只是心里到底是有些难过的。
茵茵拍拍她:
“振作起来,下半年就能上高中了,等到了市一中,啥样的好小伙没有?想开点!”
李灵敏用力点头:
“是的!”
第一天开学,班级里就是热闹,都是一个假期不见的同学们在联络感情,老师来了才安静下来。
方老师仍是那样温温柔柔的,说了几句话,便叫大班长方冰带几个男生去搬书。
照旧,发了书打扫下卫生,老师叫学生们明天早上上学来的时候带两个月的粮食和菜,一人半丝袋土豆,三棵大白菜、两个萝卜十斤粮食。
有不少男生哀号:
“方老师,不带菜行么?”
“行,那就上学的时候自己带点咸菜,或者不交粮食,自己带饭吃也行。”
有很多学生家庭困难,自己带饭来学校也会叫食堂帮着热一下的。
不过敢大胆说出来的都是男生,女生一般比较腼腆,脸皮薄,不好意思说。
“到底是男生胆子大,换我我可不好意思问出来,就算是要问也得私底下问老师。”
李灵敏悄悄地对茵茵道。
茵茵摇头:
“咱们学校都已经很正规了,你是不知道,有些偏僻些的山区,学生生上学时还要背着年纪小的弟弟妹妹呢!”
不过大多是女生比较多,一边上学一边照顾弟妹。
“啊?还有这样的?学校就让他们来么?”
“能怎么办?不让带他们就会失去上学的机会,家里人就不会叫他们读书,而是在家里做家务,专职带弟弟妹妹了!”
李灵敏咽了咽口水:
“这是真事啊?”
“当然是真的!我前几天不是去上京参加竞赛么?一个宿舍有个女生就是风省山区的,说他们那都是这样,从上小学开始到高中,都有同学带着弟弟妹妹上学,有时上边老师讲课,下边小孩子哭,这时这个学生就得把弟妹抱到外边去哄,哄好了再抱回来继续上课。读书对他们来说真的是很不容易的事。”
李灵敏:……
“那我应该珍惜现在的生活了,感谢爹妈给我创造这么好的条件想读书就能读。”
茵茵赞同地点头:
“和那些学生比我们确实是太幸福了!”
所以应该知道珍惜。
放学回到家,一进门李丽娟就跟高兴地和茵茵说:
“老姑娘,场子里来施工队了!”
茵茵也惊喜了:“这么快就开工了?”
“是,砖厂也送了几大车的砖,但听说砖还是不够的,暂时只能盖鸡舍和猪圈,宿舍要先压几间草房住着,砖厂不光给咱们送砖,还得给其他厂子送呢,一下做不出来那么多,咱们场子又扩大了,圈墙就不知道得用多少呢!”
“那也行,总得有个房子住人,先按我画的图纸建吧。对了,如果他们开了推土机过来就给司机两盒烟,叫他们帮忙在要开的地那翻一下!”
用推土机翻可比用人力省事多了,翻松了之后,只要人平整一下就行了。
“放心吧,妈记着呢!不过从今天开始又得供他们吃饭了,到时拿到场子那边去,就在那做。”
他们家这一冬天没断了青菜吃,所以储藏的萝卜、白菜和干菜还有很多呢,足够提供给建筑队了。
“娘,我在家也没啥事干,要不我跟嫂子们过去做饭吧?”赵桂花这一冬天养得都有些长胖了。
不止她,苗家人都长胖了。
“你?你可得了吧,你老妹都说了,你得上三个月才能使力气,现在还是老实呆着吧,反正再有半个来月也就到三个月了,那会儿就安全多了到时有多少活不能干。”
又不是没人使唤,李丽娟哪会用她,就当养个闲人了。
可赵桂花自己心里不安,却仍听话地不敢再说,只心里决定等她能干活了一定要多干点补回来。
这天晚上茵茵家很是热闹。
大哥、二哥、三哥去学开拖拉机回来了,一个个兴奋地说个不停。
“对了爹,牟书记的小儿子牟大海也去学了。”
“他也去了?这是大队今年也分着拖拉机了?”
“是,听说咱们乡这批分了十台拖拉机,就有咱们大队一台,还有咱们场子一台。”
苗学松点头:
“那就行,这玩意金贵,要是就咱们场子有,到时大队想借着使还不好拒绝,现在大队也有一台就好说了。对了,你们几个学的咋样?”
“挺简单的,一上手就会开了,关键是修车!”
苗于贵抢先道,苗于富和苗于荣赞同地点头。
“那就好,会开了,到时候在场子里开地、种地、收地都方便,看你老妹的那张图纸,今年得开不少地呢!”
“开多少我们都有劲干!”苗于荣期待道。
几兄弟包括苗于喜都跟着点头。
长辈们满意了:
“你们有这劲就行,今年老天爷要是赏饭,咱们家那就富起来了!”
在别人都没地,还在吃不太饱的情况下,他们家能有这么多地种粮食种菜,不是富起来是什么?
这一动员,不管儿子还是儿媳妇们一个个都擦拳磨掌地盼着春耕。
看得茵茵都觉得热血沸腾了。
她虽没有哥哥嫂子们这么勤快,但也充满了干劲。
常言道喜事成双,第二天茵茵接到通知,说教委要给她颁发奖章,并且省里、市里电视台还要来采访她,时间定在了周六下午……
茵茵自己只是有点不太自在,但家里人却高兴得快要疯了。
苗奶奶和李丽娟带着几个嫂子打扫屋子,把小楼的玻璃都擦了一遍,亮堂堂的。
苗洪举特意打了个新的书柜,把茵茵的所有书都装起来,可关键,这书很杂,而且也没什么高深的能显示出有文化来啊!
茵茵被家人影响的也很紧张。
好容易到了周六,茵茵这天请假了没有去上学,其他人也都没去干活,都在家眼巴巴地等着采访!
等待的时间这个难熬啊!
茵茵实在受不住她妈紧张的唠叨,躲到房间里去上网课了。
一个上午过后,初级法语都学完了,也没见电视台的记者来。
吃午饭时李丽娟便心不在焉:
“咋一个上午都没来呢?”
茵茵不在意道:“兴许是临时有事不来了呢。”
“不能吧?说不上人家真的就下午来呢,都说好的事,不可能不来!”
茵茵没说话,这个她可说不准。
一般江北人办事,说了正经办事时间,但多数会往饭点上赶,有的还会叫你送礼,这叫“勒大脖子”。
如果你不给打发高兴了,那你的事也别想办得漂亮,所以家里都准备对方会来吃晌午饭了,菜都备好料等着了,没想到没等来人。
苗洪举想了想道:
“这会儿没事兴许也是好事呢,证明对咱们家茵茵够看重。”只有不敢得罪的时候才不想着占便宜,这也是一种暗号。
茵茵可没他们想那么多,她很佛的,来了就该怎么招待,就怎么招待。不来呢,也没啥,她继续学她的课程。
不想家里刚收拾完碗筷,对方就到了,开了三辆车,来了有十好几个人。
来人是三个单位的,一个是教委的,一部分是市长带着市电视台的,还有一组自然就是省委及省台的。
茵茵能在全国数学竞赛中取得一等奖,那也是省里的荣耀,自然要做一个专访并发放奖励,以显示省市对此的重视。
“来,苗茵茵同学,这是稿子,一会儿要问的问题都在上面,你先看看答案,尽量别偏离了这个范围行不?”
导演将准备好的稿子递给她。
茵茵翻了一遍,见上面的问题都是一些常见的。例如:家里如何支持上学啊、如何帮助她学习等等。
茵茵觉得没什么问题,便答应下来。
整个下午的录制,苗家人就跟那提线的木偶似的,叫怎么说就怎么说,叫怎么做就怎么做,好在内容没有离了事实,只是稍微润色了一下,有些夸张。
茵茵也被折腾得不轻,脑子里乱烘烘的,都不知道是怎么渡过这两个多小时的。
从他们到来调试机器开始,到最后结束采访,茵茵都没弄明白自己的价值在哪里,就跟个吉祥物一般的摆设。
采访完,客人们便要离开,被苗洪举和苗学松死死拉住,到底留下吃了晚饭,还一人送了一只养殖场里养的大公鸡才放人。
果然大家脸上都带着笑意,连连保证,一定会好好在电视上宣扬一下苗家的学习氛围及新时代不重男轻女的观念。
直到车都没影子了,苗家人才收回笑容,一个个累的直想躺下歇会。
“哎哟我的妈啊,这上一回电视可比我拉一天脚都累多了!”
苗于华没形象地摊天大哥屋的炕上动不了。
苗于贵笑他:
“你就是拉一个月的脚,也上不了电视啊?要不是沾老妹的光,你知道电视台门冲哪边开?”
“还笑话我,就好像你知道似的!”
“行了,行了,你们哥俩可消停点吧,吵得我脑袋都疼!”李丽娟打断他们。
“都回屋歇着吧,今天晚上要饿了就热下现成饭吃,不用特意做了。”苗奶奶道。
“听你们奶的,赶紧都歇着吧,我也得回屋躺会了,老姑娘你也回去歇歇,别总是学习了。”
“好!”
茵茵无精打采地被孙琪扶着回自己屋。
“觉得哪难受,我帮你捏捏!”孙琪关心地问道。
“觉得哪都累,不知道具体哪里不舒服,估计是心累吧!”茵茵苦笑。
“那我就帮你捏捏全身,放松一下。”
“好啊,多谢琪姐。”
“谢什么,应该的。”
“对了琪姐,一直都忘了问,你这回在上京学习这么多天,都学了什么啊?”
“挺杂的,针对性的学习,主要就是些日常杂事,秘书该会的都要学。”
茵茵明白了,这是学着做一个更称职的秘书,或者说丫头?
忍不住问:
“你就这样定下来今后的定位了?如果你打算进部队的话,我想叶隐川还是能帮得上忙的。”
孙琪忙打断她的话:
“我不想离开你身边的,我对现在的工作和生活很满意,不想改变,只想一辈子做你的秘书,跟在你身边,只要你不嫌弃我的话!”
茵茵无声地叹了口气:
“琪姐这么全能的人,我哪会嫌弃,离了你我都不习惯了,巴不得你一辈子不离开呢!”
二人笑了起来,转而说起其他闲话,不再提这事。
再说身在江北的叶隐川,心里却跟揣了刺猬似的,时不时看看手表,心里嘀咕:都这时候了,咋还没给我写信呢?
不是说下午来采访么?难道那些人还在苗家吃饭没走呢?
那可是太过分了,要真这样,他是要打小报告的!
和他同一个办公室养老的部长忍不住偷笑:
“小叶,你在等电话啊?”
“没,打扰到部长了?”
“那倒没有,我这不是看你着急么,要真急就打过去呗,你那小对象家不是有电话?何必自己在这跟个热锅的蚂蚁似的,看得我心里也刺挠。”
叶隐川:……
部长这又想哪去了?
不过他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茵茵兴许是忙过头忘了给自己回消息呢?
既然这样,那就打个电话问一下吧,问一下也省得自己惦记着了。
于是叶隐川当真开始拨电话,部长暧昧地笑着起身给他腾地方说话,又跑去隔壁办公室八卦去了。
看这老头一脸兴奋的样子,叶隐川实在觉得好笑又叫他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