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奶奶开口:
“往年是我们俩老头老太太自己过,自己少吃几口给就给了,现在跟你们一起过,也不能全吃你们的,又不是没分我们的粮,往后啊老五那里就不用给粮食了。之前老五写信回来的时候就说了,不用给他了,他自己也能领到细粮的。而且刚打完麦子我和你爹就借了点出来磨了给他们邮了过去,哪还用再给?”
茵茵家盖小楼的时候说叫他们过来住的时候他们就和老儿子说过这事了。
苗学杨对于爹妈能和哥哥们归到一起过自然是赞成的,老人年纪大了,单过什么都要自己张罗太辛苦了,何况他也看出来李丽娟为人不错,对爹妈也是真的孝顺,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为此劝说老人和他们归到一处。
反正不管老人单过还是归到哪他该出的钱都不能少一分,能叫老人过得舒服不是更好。
李丽娟可不同意了:
“妈这说的啥话?叫你们二老过来住就是想叫你们享享福,可没想要贪图你们什么,要是叫你们憋屈着过,我们还接您二老过来干啥?往后爹妈就别操心家里吃的用的,家里吃啥你们就跟着吃啥,平常你们咋过日子还咋过,你们的粮食我们也没打算动,你想给谁、想咋处理你们自个做主就行,不用考虑我们,我们是没有意见的。”
乍一归到一起,老人和儿子儿媳都在想法子照顾到对方的想法,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李丽娟能理解,却压根就没想过要老人改变什么。
要是从前她可能还惦记老人手里的东西,为了她姑娘,现在她老姑娘这么有出息,根本用不着谁拉扯了,她还有啥好惦记的,接他们过来是真的想叫他们享福的。
不然回回做点好吃的还得端过去,冬天端过去都冻硬实了,何况次数少可以,多了村里人该嘀咕他们家了,咋就这么些好吃的。
现在归到一起,关起门来谁也不知道你吃了啥,多方便。
苗学松也笑着对他妈说:
“妈就放心吧,娟子这人心直口快,想啥说啥,不会那些大花面子,她这么说了就是真心这样想的,你别担心我们不高兴,我们能有啥高兴不高兴的,再说我们也疼我老弟,就是你们不给,我宽松了也得给他邮,一样的。”
苗洪举两手扭了几下,两棒苞米粒就全部掉下来了,只剩苞米瓤,他扔到一旁,淡淡道:
“我们老了,能不操心就不操心了,你们做主就行了,想给谁、不给谁的,都你们说的算,我们不管的。”
苗奶奶不太赞同地看了苗爷爷一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出口。
茵茵笑着抱她奶脖子:
“奶你就少操点心吧,我爹说给就让他给呗,到时万一粮食不够吃,就叫他饿着少吃点,别饿着我们就行了,管他想咋做!”
这一说全家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苗学松一边摇头,一边说“闺女白养了,不和他亲”一边也跟着笑。
苗奶奶也笑了:
“你说的对,我就是太能操心了,怕你爹吃亏,人家不不领情,往后也不管他了。”
李丽娟一边笑着干活一边说:
“幸好妈是和我们归到一块了,这要是归我大哥、二哥他们那,肯定用不了几天人家就该有意见了,嫌你们偏心我们家!”
“那我们倒是来对了呢!”苗奶奶好笑道。
“那可不!来了我们家可不就能光明正大的偏心我们了,别人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一家人说笑着干活,即不枯燥,还出活,没多久,一炕的苞米就搓完了。
下午二点多钟,叶隐川过来了。
“搬进来了?挺快的么?”
叶隐川参观茵茵的房间,边道。
茵茵点头:
“可不是,前后不到两个月就搬进来了,到底是建筑队干活,就是快!”
“他们的建筑工人全过来了,先帮你这里搞完才去其他地方建的,听说给前进机械厂加盖宿舍楼,原定年前竣工的,现在上冻了还差一层楼都没间隔好呢,得明年开春接着建,那些等着年前住新房子的人都老实了。”叶隐川笑得不行,将一物递给茵茵:
“给,恭贺你乔迁之喜!”
“什么啊?”
“打开看看!”
茵茵打开,竟是一叠全是德文的说明书。
“?”
疑惑地看向叶隐川,什么意思?
叶隐川敲敲她的头顶:
“你不是德语学得不错么,往后还想当翻译,我就给你找了个实践的机会,这是机械厂新进一批机器的组装说明书,正好他们厂子和我认识,想叫我帮着翻译一下,我就想到你了,敢不敢试试?”
“有什么不敢的?”她现在可是过了六级的人了!
“那就留下给你练手,有不懂的词可以问我。”
“好,多谢了!”
“不用,我可不耐烦帮他们慢慢翻译这些东西。”叶隐川的志不在此,没这耐心。
茵茵将东西放好,免得被人动了。
叶隐川失笑:
“你该不会真以为这个就是我送的乔迁礼吧?”
“这也当礼物也够格了,我不挑的。”
叶隐川忍不住摇头:
“和你闹着玩的,听说养殖场现在可是挺有规模的呢,你不请我去参观参观?”
“行啊,这里还有你的投资呢,想看随时都可以!要现在去看么?”
“去!”
于是刚送人回来没一会儿的苗于华又陪着他们去养殖场。
白天十点左右到下午三点,太阳升起来温度会升高一些,这个时间段是不用烧炉子的,不管家里还是鸡舍里,炉子都没烧。
出笼的小鸡已经称不上鸡崽子了,现在已经一斤多重了,羽毛渐厚,能抗御一定的寒冷,这会儿都挤到一起在睡午觉呢。
叶隐川进去转了转:
“打扫得挺干净啊,都没什么味!”
“鸡粪一天要收拾两回,能不干净么?老舅妈!”
“诶,茵茵来了?小叶同志也来了?”茵茵老舅妈刚去给马、牛、羊添食回来,见到他们热情地打招呼。
“嗯,带叶隐川过来看看。”
除了一早一晚,场子里的员工都过来伺候这群动物,添食打扫卫生清理粪便外,平常就留一个人在这守着,他们是轮流着来的,今天轮到老舅妈守着,也就是添一次食和一次水,再就是到处看看有没有哪里有东西跑进来霍霍崽子们。
两只小狗热情又活泼,看到茵茵奶声奶气地围着她叫,要她跟他们一起玩。
茵茵挨个摸摸,带着它们出来,去看其他棚子。
叶隐川看到明显多出来的崽子们笑而不语,他就知道茵茵还会有其他办法的,不过现在看来也不是太容易就是了,因为崽子多出来的不算太多。
“有没有发现过狼?冬天没吃的,狼可能会冒险伤人或者咬养的东西。”
“暂时还没发现有,这没圈起来就是不安全,等明年把围墙都圈起来会好很多。”
叶隐川摇头:
“还是要多留意的,不过这俩小东西应该能帮上忙,蒙古牧羊犬不怕狼的,发现了会示警的。”
“我可不就指望着它们守护场子里。是不是?小白、小灰?”
听到茵茵叫它们名字,两只小狗尾巴猛摇,“汪汪”直叫,好像在跟她保证它们能看好场子似的。
逗得茵茵“咯咯”直笑,忍不住跟小狗玩了起来,一人两只狗在地上跑着。
叶隐川摇头失笑,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呢,说话时像个大人似的,玩起来跟小孩儿没有差别,更坚定他要守护她的决心。
“小心点,别滑进大坑里!”
“看着了!”
建了房子、棚子的这一大片区域里的雪都被推到鱼池里了,等开春了就直接能化成水了。
“这就是你说的鱼池么?看起来不小!”
“是!弄大点吧,即养鸭子又养鹅,等开春了养的东西更多,总得有个玩的地方,你说是吧?”
“有道理,还是你想得周全,我都没想到这事。”叶隐川还真没想到要有水塘的事。
运动了下,茵茵的小脸通红:
“等开春了弄些鱼苗撒里,再养些虾,河蚌不知道能不能养,再开几晌地种些粮食,到时这就成了一个小农场了,能自给自足!”做饲料要河蚌壳的,能自己养肯定更方便,不过养不了也没事,大河里多的是。
“我都快被你描述的场景说动了,想要退休来农场生活了。”
“你要是能退休,那肯定不少人都高兴。”他的家人不就希望他能安稳地过一辈子么。
叶隐川笑着摇头:
“不急,不急,等我三十岁就能退了,到时再来也不晚。”
茵茵不意外,她就知道他舍不得组织里的工作。
不过倒有些好奇:
“像你这样兼职的,有两份津贴拿么?”
叶隐川摇头:
“当然没有了。我有正职的。”
茵茵:……
没工资拿还这么积极?她也是服了。
“虽然没有额外津贴,但其他都是算在一起的,就比如说这次提干,如果单凭我在江北军区后勤部副部长的职位,那只能老实地等军龄到了自然提干,哪会儿像这次这样直接提上两阶的。”
他才多大年纪,就他的晋升速度,他外公当年在战场上都没这么快的,还不是平常功劳的积累!
危险,哪里能不危险,这和他外公、外婆年轻时的整天在战场上相比可安全多了。
茵茵了然地点头,她就说嘛,叶隐川这提干速度也太快了点,就算是有家学渊源在,也有点吓人,原来根源是在这里,功劳都记到正职这边了,那就难怪上边没人会觉得不公平反对了。
“你们班上那个转学生于向前,他是倭国的特务间谍。”叶隐川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茵茵,叫她能有个防备。
茵茵惊讶:
“他是倭国人么?一点都没看出来,口音也没听出来不同。”
叶隐川点头,低声道:
“他这样的人,我们都不知道有多少。六七岁上就弄到我们国内,由他们从前安排好的处在偏僻地区的汉奸或者其他组织的人养大,这样等他们大的时候,从外表到口音都和国内人没有差别,更适合做特务。不过现在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国家正要求各地对人口进行监控,有多出来的孩童或者生人都会被上报的。”
茵茵轻轻吐出一口气:
“我家人被吓得不轻。”她倒是还好。
“倭国人想利用于向前来控制我?”
“应该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也不排除其他的目的。”
于向前已经被他亲自抓住了,审问出了他所知道的一个据点,已经被组织的人端了。
茵茵笑了起来:
“他们凭什么认为一个于向前就能控制得住我呢?”
叶隐川也笑了:
“兴许是觉得于向前长得好,能把你勾住吧?”
“他长得好?”
茵茵惊讶地看向叶隐川,看到他脸上的认真不由好笑:
“你们这什么审美啊?他长那样跟个什么都不能做的大少爷似的,估计力气连个农村的妇女都不如,凭啥有这个自信?有我几个哥哥在前,有你这长相、嗓音都出色的人在前,他们还好意思派个样样不如你们的人来勾引我,这是看不起谁呢?”
叶隐川却眼睛亮了:
“你觉得我这样的是长得好?嗓子也好听?”
茵茵:……
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茵茵有些心虚:
“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啊!”
叶隐川笑得不行,连连点头:
“你说得对!下回再见着何守梧的时候,你当着他的面把这话说一遍,行不?”
茵茵:……
“哥,不带这样坑人的!”当面说人家的不好,他咋想的?这么得罪人的事她可做不出来。
叶隐川坏笑:
“没事,他开得起玩笑,不会在意、生气的。”
茵茵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我才不呢!不对,他不是在南方么?回来了?”
“嗯,在回来的路上了,收了不少药材,估计够你用到入夏。”
茵茵觉得自己的口水要流出来了,好多药材=好多成就奖励的勤奋值=红包,她哪能不高兴?
“那可真是及时雨了,我家里都没什么药材可刷了。”
“没药材了?那怎么没和我说?我回去就帮你弄。”叶隐川忙道。
茵茵有点不好意思:
“你帮我弄药,能不能让我自己出钱啊?我有些药材做成了药,卖给屯子里人了。”
叶隐川果然是个善解人意的好笔友:
“那也行,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就叫他们把账单独划出来,药材你自己付钱,出的成药交给上面的另外再算钱给你。”只是麻烦一点。
茵茵觉得这样也行。
她不好意思白占国家的便宜,至于回收成品药,这药价还不是她来定,到时便宜一些给他不就行了,她没指望这个发大财。
叶隐川点头,意思是他记住了。
“对了,刚才要和你说的事还没说完呢,关于你的安全问题。”
茵茵看过去:
“你不是安排和小刘和小李?”
“他们是男人,总是没那么方便,不能及时保护你。就像上回出事,小刘就不能及时地出现,让你受了惊吓,我想着派个女同志到你身边,和你同吃同住,出门也能跟着,你觉得怎么样?”
“啊?不太方便吧?”这样她都没有隐私了。
“你要是觉得跟得太近了也可以和她说,比如不习惯跟人睡一铺炕,可以在你屋外边放一张床,晚上放下,白天收起来都行。进书房研究或者学习不想被打扰,也可以叫她在门外边守着,不会触及你的隐私的,当然,如果是指你的特殊的话,那就没什么可瞒着的了,你的特殊身份我们组织里的不少人都是知道的。”都知道她是神使,凭空拿东西什么的都能见怪不怪。
茵茵借给他的手环他都没敢叫人知道,生怕被一些眼皮子浅的人知道后起了其他不该有的心思。
茵茵听了惊讶:
“不是吧,那也太委屈人家了吧,又不是旧社会的丫环!”
叶隐川没有说话,这些训练出来的贴身保镖,和丫环、长工也没什么区别。
“你可以想好点,比如说秘书?警卫员?不过这种一般会跟你很长时间的。我觉得给你配个这样的人比较合适,你要出门也能陪着你,尤其你明年要去市里上高中,到时你老哥又要去当兵,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有这么个人可以叫你省很多事。”
“那我考虑一下吧?”
“好!考虑好了告诉我,如果实在不喜欢就算了,到时我再想其他法子。”
茵茵顿时有些内疚了。
人家这么操劳还不是为了她的安全,她倒还要挑三拣四的,太不应该了。
不过这事还真得考虑一下,和爹妈商量商量,不然现在随便答应下来,以后要是后悔想要退回去那就更不好了。
叶隐川没有留下吃饭,从养殖场离开就回军区了。
他还要给茵茵安排药材的事,还要给上级汇报一下。
另外在人手方面,虽然茵茵还没有点头,但他还是要费心多挑选一下,用什么特长的,脾性、经验方面,心里得先有个数。
又上了两天学,茵茵仍是没发现李灵敏有什么过敏的现象,便有些放松了。
因为明天是喜子哥的结婚日子,茵茵和老哥在今天放学前都向老师请假,明天不来上学参加婚礼。
茵茵回到家,里里外外都没找到李丽娟,便好奇地问刚出月子的二嫂:
“二嫂,妈和奶上哪去了?”
“妈和奶还有大嫂都去四叔家了,这不明天就是正日子么,今天得看看东西准备得齐全没!”
茵茵一听在前院呢,连忙拉着老哥也去了四叔家。
要说四叔家和她家离得这么近,可茵茵却是一年里都去不上三趟,究其原因是和苗苏苏不对付,不愿意上她家去玩。
有啥事要去他家都是叫苗化云或者老哥、三哥他们去叫的,所以茵茵对他们家还是很陌生的。
兄妹俩过去,只见蒙了塑料布的窗户上已经贴上喜字了,白雪的映衬下显得很喜庆。
打开门进屋,这才发现里面的气氛可不是多欢乐、喜庆的。
苗奶奶正在屋里骂人呢!兄妹俩惊讶地对视一眼,她奶虽然看着不好相处,拉着脸,但正经骂儿媳妇却是少有的!
“养汉老婆不安好心,她不要脸,你也不要了?你就俩儿子,这才第一个儿子结婚就整这样?你要是这样,明天结婚我们谁都不来,跟你丢不起那人!”
苗四婶在那抹眼泪不说话。
苗学柏急得脑门子冒汗,也说不明白。
“妈,不是那么回事。喜子是我儿子,我能不想给他把事办得好看么?这不是……”
“少跟我哭穷!棉花没有么?我特意找出来的,说给孩子做两套新行李,让孩子翻翻身,谁这一辈子能结几回婚?不都得整套新的被褥翻翻运气?你可倒好,这都是啥?啊?”
苗奶奶把新做好的褥子一把拽开,露出里面发黑结块的旧棉花,茵茵傻眼,这个……和她三哥的被褥可是差别不小!
苗学柏说不出话来,瞪着他媳妇:
“妈拿来的新棉花呢?是不是让你送娘家去了?”
“没有、没有的!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这不是、这不是乐乐身体不好,不抗冻,我看他的棉袄、棉裤都薄得不能穿了,就……”
“呵呵,先不说你把我给喜子做被褥的棉花给你儿子用,只说做一身棉袄、棉裤就把那些棉花都使了?”糊弄谁呢?苗奶奶冷笑。
李丽娟和于小红到苗四叔屋里坐着,不掺和他们家的事,竖着耳朵听。
等苗奶奶要气坏的时候进去劝就行了。
苗四婶自知没理,她是真没想到婆婆竟然会来检查新行李。
要是知道她肯定就不这样干了,现在丢了个大脸。
听到苗奶奶和苗学柏的质问,只好回答:
“我、剩下的棉花我给于乐被了条厚被。”
苗学柏的脸都有点没处放了。
“妈……”
苗奶奶直接大嘴巴就抽了上去。
“啪啪”两大嘴巴抽到苗学柏脸上。
“早知道你是这么没出息的,你生下来时就该掐死你,省得给祖宗丢脸,等我和你爹死了都没脸在祖宗面前抬头!”
“奶!”
“奶!”
前面那声是茵茵和苗于华的声音,这进屋就赶上了能不劝劝吗?
后面那个叫的是苗苏苏姐弟。他们是走路回来的,这会儿刚到家,一进屋就看到他奶在打他们爹,顿时都懵了。
苗苏苏可没懵,她快步走进来,站在她爹面前:
“奶,我爹都这么大岁数了,有啥事您好好说呗,哪能直接就打啊,还当着小辈面!”
说完瞪了茵茵兄妹一眼。
茵茵回了她一个冷哧!
苗奶奶瞪向她:
“不想叫我骂难听的就滚一边去!我们老苗家的事和你没关,我教训儿子更跟你这外人没一点关系!打儿子?要不是怕脏了我的手,这两巴掌应该打到你妈脸上!你想知道为什么就去问你妈!”
苗苏苏茫然地看向她妈,不知道是为了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