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洪惟军是自己走下来的,叶隐川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是放心了,可洪惟军却是提起了心:
“哥!你怎么也来了?”
“这里发生这种事情,我能不来么?”
洪惟军脸色难看,半天才苦笑:
“可来了就出不去了!这下我们家是真的要绝后了,原本我还想着有你在,洪家也不算完呢,现在好了,咱们俩都陷在这了!”
叶隐川不以为意:
“见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至于出去,有来路就能有出路,只是没找到而已,我们一起想办法!”
但不得不说看到叶隐川,洪惟军的心也安定多了,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
“哥向来足智多谋,有你在说不上还真能找到出路,走吧,先进去再说。”
兄弟俩搭着肩走向石堡。
一进古堡就看到十来个人在那不停地踩着自行车一样的脚踏,叶隐川不解地看着洪惟军:
“这是在做什么?”
进了古堡,大家都席地而坐,有些战士躺在地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样,凭叶隐川的嗅觉,能闻得到很重的血腥味。
洪惟军叹了口气:
“不知道哥进来时是在哪里,我们进来的时候这里不是这样的,人像是在一个盒子里一般,头顶不高,里面也仅够当时进来的二十五个人。”
叶隐川倒吸了口气,忍不住打断他:
“你们一个营的人……就剩二十五个?”
洪惟军眼中含泪,轻轻点了点头。
“都在那大风里牺牲了,我们二十五个还是靠着他们的保护才活了下来,却又有什么用,都是早晚的事。”
叶隐川明白他说的“保护”是指战士死后的遗体,心里十分难受,默了下道:
“所以我们更应该活着走出去,带着牺牲了战友们的信念,不能辜负了他们的情意!”
洪惟军抹了把眼睛,继续道:
“在我们进来后,就出现了十个这东西,一闪一闪的,当时不明白什么意思,就见所在的地方竟然眼睛看得到的在缩小!
这东西往我们身边移了移,我们猜着应该是叫我们来操纵它,便试着上去,没想到一蹬起来这地方不但不再缩小,反而扩大了!
这十来天我们不停地换人蹬,这才是你今天来看到的样子。”
叶隐川没有说话,自己在心里消化了半天。
也容易理解,凡是传说都有科学无法解释的事发生,就比如说茵茵身上的事,不也是无法用科学解释么,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那会不会只要不停地蹬,将整个城市都显现出来后就能找到离开的方法呢?”
洪惟军眼睛亮了下,随即摇头:
“就算是这样,恐怕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到的事,我们,估计是挺不上那么久。”
“怎么?是有人受伤了是吗?我这里有伤药!”
当时为了护住这个背包,他用自己的身体将背包紧紧抱住,蜷在腹部才勉强护住没被风刮烂。
洪惟军忙接过伤药,往躺在地上的一位战士走去:
“小柳,有药了,赶紧的,上完药就好了!”
“营、营长,别浪费好东西了,给其他受伤轻的兄弟们用吧,我是坚持不住了。”
洪惟军眼中带泪,语气却是轻松的:
“赶紧的吧,你死不了了,我哥带的药可都是神药呢,用上就好!你上回不还问我那药么,就是这种,你小子运气好,遇上我哥了!”
不由他分说,亲手解开他肩膀上的布,叶隐川这才发现,这位战友的手臂齐肘没了。
茵茵的药,货真价实,一副药下去,这叫小柳的同志伤口就长合了,只是失去的手臂不能再回来了。
“我、我真的好了?那行,我去换换兄弟们。”
“伤好了,失去的血没补回来,你又两顿没吃饭,还是歇一会儿吧。”
叶隐川惊讶地看向他:
“你们也没吃的?喝的呢?”
洪惟军带着他到古堡后面,指着下面的一口井和地上难得的一些绿色道:
“你以为我们一直蹬个不停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守护住这口井和地上的草。”他们这十来天就是靠这个活着呢。
叶隐川:……
叶隐川摸了摸鼻子,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没他弟能吃苦。
虽然他从小没了妈,又不在亲爹跟前长大,但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对自己的疼爱一点不少,相比军子,他几乎没吃什么苦头。
就连一样的参军从底层士兵开始做起,他都是被舅舅放在眼皮子底下,最后因为担心他还给他弄到最自由,油水最多的后勤部门。
相比军子吃的苦可少多了,即使到这地步,他也得承认,他是吃不下那杂草的。
得,就算是为了自己的胃,也得早点找到离开的办法。
一边想着,一边将自己带来的压缩饼干全部拿出来交给军子分配。
“既然是为了维持住后面的水井菜地,那就不用这么拼命发电了吧?”发电是叶隐川取的名字。
“不是没想过,只是一旦停下,或者蹬得慢了,它收缩的速度可是很快的。”
叶隐川:……
茵茵身上穿着叶隐川舅妈托人从海市给她买来的呢子大衣,里面穿着毛衣,头上还围着围巾,仍止不住这往脖子里灌的风。
“还要一个来月才能放寒假吧?”
“那可不,有得等呢!”苗于华骑车子倒没那么冷,只戴了护耳朵的雷锋帽。
“你说,我跟校长请假,等考试时再去,咋样?”
“你不去应该也没事吧,都和一中的王校长说好了,来年九月去一中上高中,去不去学校都没多大影响。不过你不是班长么,不去能行么?”
差点忘了,我还是当官的!
茵茵有些无语。
“可是我早上不想起来啊!过几天肯定更冷,我只想躲在被窝里不出来。”
“哈哈哈,那你还是上学吧,整天躺在被子里身体该不好了。”
茵茵苦恼地叹了口气。
群主:要不给你弄辆车开吧?大冬天的上学是挺遭罪的!
他想想都心疼。
茵茵:也就一个来月,忍一忍就过去了,别太张扬了。
这里又不是省会,更不是京城,哪有学生开小汽车上学的。
等开春天就没这么冷了,来年上高中又是住宿的,上学就不会那么遭罪。
只不过听人说这宿舍也不是那么好住的,环境没那么好。
唉,反正上学就是要吃苦头的,自己这还算好的呢,人家苗苏苏还得用脚走呢,在雪地里走上四十来分钟到学校,估计棉鞋都得湿。
她往年都是脚上穿一双鞋,书包里还拿一双,到了学校就换上,湿的鞋交给她老哥,老哥拿到自己班级帮她在炉子那烤干,然后回去时再穿上就是干的,到家了再烤。
说到底还是老哥更辛苦!
好在自己明年上高中,老哥也毕业了去当兵,不用再伺候自己了,也算是能享着福了,这一想茵茵现在就有些舍不得他了。
从小兄妹二人就没分开过,这乍一分开肯定都不习惯。
好在有叶隐川在,老哥只是在江北军区,放假了回家也方便,还是能见着的。
在学校门口停下,苗于华怕茵茵的鞋子沾上雪便不叫她下来,让她继续坐在车上由他推着,到了操场上没雪的地方才让她下来,自己去放车子。
茵茵将书包背上正要去教室,就遇上刚进校的于向前。
要说会打扮的男生还是很抢眼的,于向前就是如此,穿着一身深色的中山装,也是呢子料的,显然他的家境也是不错的。
脖子上围着一条白色的长围巾,一半搭在胸前,一半搭在后背,手上拿着几本书,还真挺像民国电影里的男主角作派!
咳,不过得忽略他冻得发红的手才行。
茵茵手上戴着毛线织的厚手套,手都不觉得如何热呢,看到他这样打扮都替他觉得冷。
对方轻声叫住茵茵:
“苗茵茵,你也刚到?”
“是啊!你怎么没和赵刚一起走?”赵刚就是那个常和他一起上下学的男生。
于向前轻柔地笑了笑:
“今天起来晚了,我就叫他先走了,别等我。”
茵茵随意地点点头,表示听到了,便走进教室。
于向前也没再找话跟她说,只是跟在她身后一起进教室。
茵茵看到教室里早到的同学目光都看向她,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回到座位后问她同桌。
“他们干嘛都这样看着我?”难道是衣裳哪里没穿整齐?
“看你好看呗!”李灵敏俏皮道。
茵茵抓她的痒。
李灵敏连忙求饶:
“好了好了,我说还不行么!”
悄悄看了后座的于向前一眼趴在茵茵耳边道:
“这不是你跟于向前一起进来的么,他们才这么看着你俩。不是,我说你俩该不会真的好上了吧?”
茵茵想要裂开: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不过是在教室门口遇上了,怎么就变成一起来的?再说我们就是普通的同学,什么好上不好上的?”
“嘘!你小声点啊,人家就在你后面!”李灵敏急得不行,直捂茵茵的嘴。
茵茵无奈地仰天长叹。
“我肯定知道你们不是那么回事了,这不是别人不知道么!再说,于向前都直接说喜欢你要追求你了,这事你不知道?”
茵茵看向她,又扭头看了眼后边的于向前,对方回给她一个温暖的笑容。
茵茵吓得连忙回过头,小声问李灵敏:
“什么时候的事,我都不知道呢,你怎么就知道了?”
“不是我知道,是不少人都知道了!现在大家都在猜呢,猜你是选择于向前还是选择你对象,不过女生都猜你会看中于向前,毕竟他长得这么好,没有姑娘家不喜欢他的,至于你对象,谁都没见过长啥样,估计不可能会有于向前长得好吧。”
茵茵的嘴都合不上了,吓得!
“不是,我啥时候又多出个对象来啊?”
“你就别瞒着了,全校哪个不知道,你对象对你可好了,又是邮东西,又是邮钱的,每个月固定地发了津贴就给你打过来。”
李灵敏都觉得酸了,她咋就不能长好看点,也有个这么好的对象呢?
茵茵这才明白,原来他们说的对象是叶隐川!
他们把自己这学期穿的用的都当成是叶隐川给的了。
这话倒也没错,是大多数都是他给的,但“对象”一说就是他们自己瞎猜的了,而自己却又实在不好解释这其中的关系,便也只能不出声,默认了。
突然灵机一动,声音稍大了些道:
“你可别乱开玩笑了,我和我对象的感情好着呢!”
大家一听这话都自以为了然了,同情地看向于向前。
于向前自然不会听不到茵茵的话,神情很是落寞,却也没有说话。
茵茵以为自己解释了这一下,别人便不会再用奇异的眼光看她和于向前了,便也不再多花心思在上面,拿出本子开始写他的小说了。
至于利用了叶隐川,咳,他不是不在这么,肯定也不会知道这事的。
心大的“渣女”茵茵选择性地将自己刚才利用人家的事给抛脑后,开始自己的创作。
既然是少儿文学,用词便要严谨才行,需得在搞笑的同时还要起到教育意义,叫儿童能学到一些知识或者精神。
这都需要花心思的,自习课没事做倒是可以用来构思。
用书遮挡着旁人的目光,于向前看向茵茵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倒是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难追,该感概她太优秀了,追求者多了便有经验了么?
又是没有起伏的一天,兄妹俩顶着风回到家。
茵茵先去看了看她的小鸡崽,见一个个的很精神,也没饿着渴着这才放心,连忙回到自己屋里换衣裳、换鞋子。
家里上地的人还没回来,二嫂从自己屋过来:
“冷了吧?赶紧上炕暖和暖和!”
“是有点冷!炕上热乎?”茵茵怀疑地摸了摸,还真是热的。
“今天晚上吃苞米碴子,我这不是提前烧火了么,所以就热乎。”
一边说着一边将茵茵脱下来的衣裳挂到一边的挂勾上,把鞋子拿了起来打算放小楼那里炕一下。
茵茵不好意思极了:
“二嫂你放那,我一会儿换鞋自己去炕。”
“没事,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拿双鞋还能累着咋地!”
伺候小姑子都是正常的,只要在一块过,哪家有小姑子的媳妇不是这样过来的。
她家还算好的呢,小姑子好说话,人也懂事,做错事的时候小姑子还知道帮着在公婆和男人面前说话。
不少人家就算是伺候都还伺候不好呢,挑三拣四的,就会架桥拨火,那更叫人恼火,她们这些小媳妇一起说话时就听到不止一个这样说自家小姑子的。
茵茵谢过自家二嫂,又和她说了几句闲话,二嫂就去烧火了,而茵茵也开始看群。
果然,刚才在路上的时候她就听到群里的提示声了,天冷不想摘手套她就没看,现在一看果然是有消息。
但不是群主发的,是自己那个笔友,大金国的女皇金凰。
金凰:异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朕的皇后今天身子不适,经御医检查,竟然说是有喜了!
不管皇后这一胎是女是男,都是嫡出子女,都是我大金的好兆头啊!
可真是太好了,这都多亏了异人啊!异人,朕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朕的感激了,只想送些俗物给异人,偏眼下又送不了,只能先将这好消息和异人分享一下了!
茵茵的怨气啊,不用说出来,都能自动飘到群主那里去。
辛苦了几天,啥好处也没捞着呢!
什么金的、玉的,都是馋她的,她一样都没看到呢。
咬着牙挤出笑来,恭喜金凰。
气愤的茵茵也没心情学习了,恨恨地拿出连环任务(在市报发表一部长篇小说)的奖励--平板电脑玩了起来。
这平板是没有网络的,但上面有无数的游戏,只要能想到的都会有,只是都是单机的,但还有一个限制,那就是只能玩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就“没电”了,需要放回仓库让它自己回电。
茵茵强烈怀疑群主设置了家长模式,目的就怕自己沉迷游戏不学习!但她没有证据!
群主笑得不行:宝儿别急,下个月就能收到酬劳了,她不敢不给你的,要是敢不给,我收拾她!
茵茵不相信:都不在一个位面,你怎么收拾人家?
群主:这你就别管了,总之想收拾她办法还是很多的。
茵茵好奇:那我呢?我是群里的成员,你要想收拾整治我不是更简单了?
群主:……我没事收拾你做什么?
这傻孩子整天都想啥呢?
茵茵:就是问问,假如我不听话不学习、不做任务什么的,你不得收拾我啊?
群主:不用,想督促人上进办法多的是,我更喜欢用重利引诱。
茵茵:哼哼,我早就发现了!
群主:还是你聪明!行了,赶紧玩吧,玩完了就学习吧,你的德语不是快学完了?在虚拟教室考级的时候四级都过了,再加把劲过了六级就能毕业了。
茵茵:哦,知道了,别打扰我玩游戏,小心没通关赖你!
群主:……
就知道赖他!
都没有记忆了,还是这脾气。
想是这样想,却当真没敢打扰茵茵玩游戏,就半个小时,让她放松一下吧。
玩了游戏,喝着饮料啃了两块鸡翅,茵茵这个满足啊!
心里得到满足了,茵茵便收拾起闲情开始用心学习了。
她又不是小孩子,没有自制力、不知道好歹,人要学会知足才会幸福!
学了两节课,爹妈从地里回来了,一家人开始吃饭,饭桌上家人闲聊的都是地里的事,和茵茵关系不大,她也没啥兴趣,匆匆吃完饭又开始刷药。
她是真的刷药,只要有材料就做,不管什么药,刷了一个小时后,茵茵一看,刷了十五次特效补血丸,把那点材料都给用光了。
好容易凑点好药材,一共只得了十五丸药,茵茵也不知道该说多还是少了。
将药放到盒子里再放进药箱锁好。
茵茵突然想到那天送药的李姨奶,忙问道:
“妈,那李家姨奶再找你了没有?”
李丽娟把洗干净的衣裳收进屋正在那叠呢,听到茵茵叫赶忙过来:
“咋没找呢?昨天硬要塞给我两块钱,我没要,她说吃了你那药比她原来的方子抓的药还好用,把你给的那包药吃完了,这都过了多少天了,竟再也没犯过,胃没再疼过,说这都几十年了,头一回感觉到轻松,非要谢谢你不可!”
茵茵松了口气:
“好用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可不是好用,当时老李太太说的时候旁边还有别人,听到她的话都想要跟我买这胃药呢,我说不知道啥情况,都给推了!”
茵茵想了下那药的配方:
“妈也别推了,有人想买药就卖吧,那药做起来不费啥劲,一包药卖个一块、二块的,一般情况下一包就能治好了!”
一包是吃五天的量,照李姨奶的情况来看,就是老胃病一包下去也吃好了,果然她亲手做的药都有加成效果,竟真这么好用。
茵茵将她存的胃药都拿给她妈,有二十多包呢,都是刷药的时候顺手就刷了的。
李丽娟接过来:
“那行,既然你说能卖就卖给他们吧,这也算是做好事了。卖的钱妈都给你!”
茵茵摇头:
“不用给我,留着你和我爹花吧!这段时间我也没少祸害钱,都是你们掏的,这个就当是补上了。”
她祸害钱,她爹妈都没说她,全依着她了。
李丽娟没和她争,嘴上答应着,说“行”,实际却想着都给她攒起来不花她的。
娘俩全个想着挣钱给爹妈花,一个想着钱都给姑娘留起来以后用,还真是想法相同呢!
刷完药,茵茵又上了一节物理竞赛课,然后继续写小说。
外屋的说话声向来影响不到茵茵学习做事,自打她家招人来之后,她早就习惯了这种环境。
此时巧兰正在帮李丽娟腌咸菜呢,她在门口悄悄看了眼,见茵茵在学习就没进来打扰,直接帮着干活去了。
李丽娟很惊讶巧兰竟然会腌菜。
“你这点岁数就会了?”
巧兰抿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是和朴家婶子学的,他们朝鲜的咸菜好吃,腌法和咱们不一样。”
虽然没说咋叫人家教的,李丽娟也想得到,这孩子肯定帮人家干活了,不然人家能教么。
“那行,今年咱家咸菜就交给你了,你说咋腌咱们就咋腌。”
于小红把要腌的大白菜都收拾干净抱了过来,徐月芽也在挑菜叶,看到三个儿媳妇都在跟前忙乎,还真别说,李丽娟心里是挺满足的。
这到底是住在一块,有活一起干,看起来家里倒是齐心,也更显得家里有家的样。
巧兰帮着腌完酸菜和咸菜,临走时李丽娟把茵茵的窝瓜子抓了一大把给她揣兜里:
“这是前院你南子哥给你老妹的,你也尝尝,天黑了,叫于荣送你一段!”
苗于荣连忙应声,洗了下手,跟着巧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