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找我?谁啊?”

“老李家你姨奶!”李丽娟示意人就在屋里呢。

茵茵:……

她知道这个老李家的姨奶,今年快七十了,没儿没女,老伴又早早没了,算是个孤寡老人。

村子里人都是亲连亲的,见面都得有个称呼,叫姨奶并不代表血缘有多近,这老太太和苗奶奶娘家那边沾了点亲,正好嫁到一个屯子,苗学松他们便管她叫“姨”,到茵茵这辈就叫姨奶了。

长辈们或许挺熟的,可关键是茵茵和对方不熟啊,咋找她呢?

疑惑地来到外屋,礼貌地叫人:“姨奶来了!”

李老太太脸色很难看,干瘦的手提着一个小筐,见到茵茵强挤出笑来:

“是!我来找你,是因为吧……我这老毛病犯了,听人说茵茵这里有药柜子,就想来抓点药。”

茵茵惊呆了:

“姨奶,我这虽然有药柜子,可我不是大夫,不会看病的,药可不是随便乱吃的!”

李丽娟忙道:

“是啊,姨,这药哪能瞎给你?要是吃差了可咋整?你这犯病了咋不去卫生所找李大夫看看啊?”

李姨奶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李大夫那还赊着药钱没给呢,再说这大晚上的,我也走不动那么远。

姨奶不白抓药的,这是十个鸡蛋,多少是份心意,至于这药你们也别害怕,赖不着你们的,我这吃一般的药也不好使,就老李大夫当年给我的一个老方子,吃那药才能管用。”

照方子抓药?那就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茵茵不太愿意揽这种事。

看到姨奶把那药方子拿出来了,茵茵接过看了一遍:

“姨奶你这老毛病是胃疼啊?”

“是,从年轻做姑娘时就有这毛病了,这都多少年了。”要不是今天疼得实在受不了,她也不会厚着脸皮上门。

茵茵也明白了,难怪对方脸色这么难看,还一手捂着肚子。

想了想道:

“姨奶可能不知道,这药柜子并不是我的,是朋友放在这里的,只是借给我用,但要送人我可不好意思代人家做主。”

听到这李老太太还以为讨不到药了,心里有些失望,倒是没有生气,正想这就回去,不想茵茵接着道:

“我看姨奶胃病发作的挺严重的,这样吧,你要是不嫌弃就试试我做的胃药,说不上就能管用了呢,当然,就算是不管用也没啥副作用的,用的都是养胃的药。”

姨奶一听这话连犹豫都没有:

“那行,姨奶就谢谢你了!”

茵茵:……

“姨奶就不怕我做的药会吃坏了人?”

李老太太强笑:

“我都活这么大岁数了,死了倒是享福了,还怕啥啊?”

茵茵:……

这下李丽娟可不淡定了,趁茵茵进自己屋子里拿药时拉住她小声道:

“老姑娘,你的药把握不把握啊?不把握可千万别给她,实在不行就不给了,她也不会说啥的。”

李老太太不怕死,李丽娟还怕她姑娘的名声受损呢!

茵茵失笑:

“妈放心吧,这药吃不坏人的,没事的。”

拿了一个纸包着的小药丸子递给姨奶:

“这药一次吃四粒,一天吃三回,吃饭前吃,或者睡觉前吃也行。”

李老太太向茵茵道谢,执意要把鸡蛋留下,茵茵家哪里会要她的东西。

茵茵说:

“这药姨奶还没吃呢,等吃着好使了再说吧,先不用给东西。”

姨奶只得作罢,带着药回去。

回到屋,李丽娟就心事重重的:

“都怪我,要是直接拒绝就好了。”

苗学松一边抽烟,一边慢悠悠道:

“咋拒绝啊?要是别人好说,这个李老姨不是那种没脸没皮的人,虽然是孤寡老人却很少主动求人,今天既然来了,那肯定是实在忍不住,没有办法了。”

李丽娟叹气: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顾虑这个,我哪能让她打扰到茵茵。”

茵茵不在意道:

“妈别想那么多了,赶紧歇着吧,明天还得上工呢。”

她的药她自己知道,不可能会吃死人的,倒是姨奶这老胃病有可能会治好了。

这可是群里刷出来的药方,不会太水的。

原本她就想将自己做的药推广出去的,能赚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这时代的人经常吃不饱、穿不暖的,得胃病的机率非常大,可以说几乎没几个人没有胃病。

至于感冒药倒是不好推广,很多人得了感冒都是硬挺的,很少吃药。

这是今天巧了,遇上的李姨奶,只有这种不惧生死的人才敢尝试新事物。

等等……她好像抓到了一点头绪!

“爹妈,你们早点歇着吧,我去忙了!”

说完跑回炕上,将那叠资料打开。

拜好记忆所赐,这里面每个人的介绍她都记下了,连忙按着记忆找出一人!

就是这个,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方慧,年四十六,曾是女皇的伴读,在当年的女皇开府后成了她的王府侍卫长,屡次陪同女皇四处征战,立下无数的功劳,这才有如今的地位。

从小一起长大,又同生共死过,照理来说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会背叛的才对!

但是……

茵茵往下看,有一行一带而过的话,那就是,在第一次随女皇出征时,这位方尚书曾在战场上替当时的女皇挡了一刀!

战场上救治不及时,虽然她的命是保住了,但却伤了输卵管道,也就是说从那时起方慧便失去了做正常女人的资格!

我们来代入一下,假如这时候某个男人,还没娶媳妇呢,就在救了自己的上司后失去生育能力,然后自己顶着旁边人嘲笑的目光,看着上司左拥右抱,孩子左一个右一个的生,心里能不能平衡?

群主:那肯定是不能平衡的了!

茵茵:所以啊,这人会不会因为想要报复对女皇下药呢?

群主:不是没这可能!茵茵真厉害,资料上就只能那么短短的几个字竟然被你抓到苗头了,太棒了!

茵茵得意地抬高下巴: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茵茵:一直怀疑是敌对一方的人对金凰下的手,真没想到会是和她关系这样铁的人,还好叫她把身边宠信的人资料全部传过来了,不然肯定要错过了。

不行,还得再仔细看看,说不上还有哪个也有嫌疑呢!

找到这方慧,并不能证明下暗手的人就是她,还是再多找找吧,不能漏了。

于是茵茵又重新看了起来,还别说,真叫她又找了两个有些嫌疑的人。

今天茵茵睡觉时都十一点了,但她心里还是很激动的,她已经将这事和女皇说了,再如何查就是女皇的事了,她帮不上忙了。

相信一个凭自己本事登上皇位的人,不是感情用事耳根子软的人,又事关她最看中的子嗣一事,想来女皇比自己更想要知道结果。

大金国皇宫暗室

一个人满身狼藉地被手臂粗的锁链锁在墙上。

女皇站在她面前,艰难地开口:

“为什么?晋之,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要背叛朕!为什么会是你?”

方慧听到这话大笑:

“为什么?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

女皇认真地看着她,眼中的伤痛是那么真实。

“我自认待你不薄,从小我们一起长大,几乎从没有分开过!朕待你甚至比亲姐妹都还要亲近,你怎么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你觉得对我足够好了?那我问你,我现在这样女人不是女人,男人不是男人的样子到底是谁害的?

是你!如果不是当年为了救你我就不会伤到那里,不会叫我方家在我这一脉断根!

而你呢?嘴上说着伤心,说着感激,回到京里却将我心爱之人纳为侧妃,这就是你对我的报答?那我可是消受不起了!既然你金凰无情就别怪我无义了,我们不是好姐妹么?那就该有难同当了,我没了子嗣,你也别想有了!”

金凰被她说哑口无言,因为这全是事实无可辩。

至于他口中的“心爱之人”,她原是想着替她照顾对方,而且也是对方亲自求的她,她才请旨纳为侧妃的!

如今说这些根本就没用,已经没有意义了!

金凰眼中的伤痛消散,变成坚毅。

“说起来我倒是好奇,你是如何猜到是我动的手的?要知道这都近二十年的事了呢!”

金凰没有回答她:

“朕是上天之子,自有天庇佑!倒是你,如果能交出解药来,我便放过你的家族,也放你回归田园!”

“哼,我出手时就没打算活着!至于这药,你也不用费心思了,根本就无药可解,这可是传说中两百年前毒医留下来的方子制成的,毒医的毒,无药可解!”

说完便咬舌自尽了。

“你!”

金凰愤怒地将方慧鞭尸。

“皇上,这逆贼的尸体该如何处置?”

“拖下去喂……”金凰深吸了口气:

“方尚书同朕手足情深,如今意外去了……厚葬了吧!至于她的家人……她家人的罪责待她下葬后另行处置!”

“是!”

金凰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恨不得将方慧剁成泥喂狗,却不得不顾及朝臣们的感受。

方慧跟了她几十年,若是就这样处置了,她怕其他臣子觉得心寒也生二心。

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撑着头: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这药出自毒医之手,那怕是真的没有解药了。”

近侍担心地看着她。

“那陛下是打算……”

金凰点头:

“如今也只能把希望放在这个神秘的异人身上了。”希望她不会叫自己失望。

茵茵自是不会叫她失望的。

打一早起来接到她的消息说找到凶手后,她就把重心放到如何配药上面了。

这药方上面的一般药材她这里都有,只是有几样是她所在的这世界没有的。

这个有群主在也不是难事,承诺只要她完成一个随机任务或者十个日常任务,他就把她差的几样药材送给她。

这下茵茵可是干劲十足。

十个日常是最简单的任务,只要十天,十天?茵茵翻看了下自己还剩下的网课,貌似再有十天她也能把德语高级课学个差不多了,不过估计她的积分不够买课程的。

那就只能等刷日常了。

点开今天的日常任务:

1、亲手扒一筐玉米积三分;

2、亲自捡一筐土豆积三分;

3、给乡邻看一病积三分。

茵茵瞪大了眼睛看向任务三,群主的脑子还好吧?

让她给乡邻看病?他是想自己进局子么?

今天倒是齐整,刷了三个任务全是三分的,但除了第三个任务,其他两个都是让下地的,看来这是有心要磨练自己啊。

手指动了动,茵茵没有接,而是在吃早饭时问她爹:

“爹咱们家今天会分到哪块地啊?”

“今天是扒苞米,昨天土豆地还有点没干完,让几个岁数大的去起土豆,其他人都是扒苞米。把苞米整完了就该高粱、黄豆了,这两样最不好整。”苗学松道。

李丽娟接口:

“可不是咋的,高粱一碰就掉粒,黄豆也是,一不小心豆荚子就开了。”

“所以等扒完苞米的,到时全都去整这两样,小孩子就能跟在后面捡粒子了。”

粒子是指掉地上的高粱粒和黄豆粒。

茵茵就明白了,她们家今天的任务应该就是扒苞米了。

到了地里,果然她们家分了一片的玉米,茵茵接了任务,走到地里,打算跟她妈一起扒。

李丽娟看到茵茵进来还吓了一跳:

“这里边这么泞你进来干啥?快出去吧,妈不用你帮的,整得过来!”

说话间手也没停,镰刀过后,“刷刷刷”一片玉米杆割了下来,随手一扔就在地上整齐地堆了一堆。

茵茵蹲在那堆割下来的苞米杆那开始把玉米棒扭下来:

“没事,妈你干你的,这堆归我。”

李丽娟便明白,应该是她有任务了,只是还有些心疼:

“那你找干爽的地方坐着扒,别着急,要是凉了就赶紧站起来活动活动,也别总低头,看头晕!”

“好,我知道了!”

茵茵没干过农活,也不会干。

半天才扒开一个,还扯不断!

看着旁边她三哥那飞快的扒苞米的速度,眼睛都有点晕。

苗于荣看了眼茵茵:

“老妹,一会儿三哥给你扒。”

“不用的三哥,我自己来,你干你的活不用管我。”

苗于荣点了点头:

“那你小心点地上的苞米茬,刚割的踩上去会扎脚的。”

“好!”茵茵给了哥哥一个甜甜地笑。

苗于荣故意放慢速度叫茵茵看怎么扒苞米最快,茵茵看了两遍就会了,苗于荣也就不再耽搁,快速地追上前面的人。

知道扒苞米的技巧所在,茵茵就没这么笨拙了,虽然速度还是很慢,但总算能扯断了。

一个、两个、三个……茵茵的手臂没肌肉没有力气,才扒了十来个就掰不动了。

甩了甩手,看着筐里可怜的十来个玉米茵茵很感慨。

总算是能真正体会到悯农的含意了。

这一筐得装三四十个,她的路还长着呢。

苗于荣先到地头,到了也没歇气,直接拿出茵茵记数的本子帮她把各家数记了一下。

等他回来时大家都已经往回扒到一半了,他也不急,他们一家子在一块,他们先做完就会回来接他。

果然,先扒完自己那一趟子的苗于富扭头回来接他了。

他爹自然也过来了,这样一来他们家也没落到别人后面。

茵茵都羞愧死了,加快手上的动作,总算在人家都扒完两趟半的时候弄好一筐了。

听到群里传来提示音,总算能松了口气。

群主可真会给她找活干!

而她不知道,群主在看到她这么着急,又把手指头磨红的时候那个心疼和后悔。

群主决定,往后再不给丫头找这样的任务了,有啥好锻炼的,丫头生来就该享福的,不用干这活!

茵茵去记了一圈数,她的休息地又跟着干活的人换地方一起换了。

重新坐在她爹给她堆地一堆苞米杆上,茵茵手里还拉着刚才二哥在地里给她割的一棵黑悠悠,慢慢地吃着。

这农活这么辛苦,茵茵是真不想爹妈哥哥们再整天做这个了。

只是这时代粮食没有私卖的,不是市里户口吃商品粮,你根本就在粮店买不到粮。

这就是为什么她爹说家里人不能都去场子干活,得留人去挣工分的原因。

没人下地挣工分就没有粮食发,哪怕你工分少欠大队的钱也必须得有人去。

唉!她的积分都用来买网课了,如果都留着用来刷粮食红包,不知道能不能养活一大家子。

“哟,茵茵在这呢,我还寻思你跑回家了呢!”

歇气时分地挨着自家的一个婶子开玩笑道。

李丽娟忙道:

“哪是回家了?我出来时就不让她跟来,她非说心疼爹妈,工分少也要挣!

这不是看着扒苞米容易她就下来帮我扒了,她三哥心疼她替她去记分再回来干的。

嫂子你说,我们家这么多大劳力,哪用得着她一个小姑娘家的,就知道叫我和她爹心疼!”

话里即和旁边的人解释了茵茵没有躲懒,又炫耀自己姑娘孝心、炫耀自己家劳力多不用姑娘干活。

这让刚才开玩笑的婶子脸上就不太自在了。

她旁边跟她说得来的一媳妇小声说她:

“你管这闲事干啥?本来下地就是把自己的活干完就行,谁还管你拉尿用多长时间。”

那婶子还一个劲地解释:

“我没那意思,就是闹着玩的。”

茵茵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她只在意自家人的看法。她妈说她没错,那她就没错喽!

老哥割到地头,往她的“宝座”一躺,头上全是汗,喘个不停。

茵茵记完数回来看到他这样心疼了,从书包里拿出手绢给他擦汗:

“累成这样?”

苗于华摆手,半天才气平了。

“我干活是不能跟前面三个哥哥比的,尤其大哥和三哥,那比咱爹干活都利索。”

茵茵摇头:

“是你体力不行吧?”

“这你可说错了,庄稼活和体力关系不算太大,要看会不会看,你看大哥和三哥用的是蛮力么?人家用的都是巧劲,这才事半功倍。”

“哟,你这不是挺懂的么!”

“懂有什么用,还是不会干。我现在就盼着赶紧开学,然后赶紧毕业。”毕业了他好当兵,就不用下地了。

茵茵白了他一眼:

“我听叶隐川说当兵每天也要训练的,任务量也不小呢。”

“干啥都比种地轻巧!”苗于华道。

“那还有的地方当兵的也要种地的呢。”

“嘿,我这不是跟着叶哥么,所以不担心这个!”苗于华得意的很。

李丽娟一边擦汗过来,听到苗于华的话后没好气道:

“谁让你不好好上学了,要是你当初学习好,初中毕业能考上中专,就去当工人了,何必干这个?”

“嘿嘿,妈说的对,是我没用!”苗于华很懂生存规则的。

瞪了他一眼,李丽娟不再理他,而是和茵茵道:

“看着没,种庄稼就是这么辛苦,还好我老姑娘自己有本事,将来能上大学,等你大学毕业了,那进工厂工资可就不是中专毕业能比的了!”

茵茵无语,这时代的人思想就是这么奇怪,她都开了养殖场了,她妈还是觉得她应该做工人捧个铁饭碗!

倒是旁边一起歇气的人,有耳朵尖的听到她的话后,连忙问道:

“你家茵茵要上大学?她不是才上初二么?”

“哎呀,你懂不懂啊?现在高中毕业不能考大学了,都多少年了,哪来的大学可以上!”

一边说一边鄙视地看向李丽娟,显然认为她在吹牛呢。

李丽娟瞪了对方一眼:

“是你不懂还好意思说人家!高中毕业是不能考大学了,但大学又不是不存在,只有拿到推荐资格的人才能上大学!

我们家茵茵在省里参加比赛得到一等奖,就得到了这个大学的推荐,等她高中毕业就能去上大学了,咋的,你不服气啊?”

“娟子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么?”

“哎哟我的妈啊,你家茵茵咋那么有本事呢?那你们家这是要出一个大学生了,这可是咱们村……不对,是咱们大队的头一份啊!”

李丽娟就喜欢听人家夸她姑娘,叫他们以前老说她姑娘这不好,那不好的,现在看到她姑娘的本事了吧?

“都围着干啥呢,赶紧干活了!”苗学松见歇得差不多了,赶紧叫他们下地。

边干活,这些人还讨论着老苗家的事,这下一传十,十传百的,不一会儿都知道苗茵茵得到大学推荐名额,就等高中毕业上大学了。

这下羡慕的、忌妒的人可多了。

离得不远的苗苏苏的自然也知道了这消息,气得眼泪都在眼圈直转了。

苗茵茵要上大学了,她还怎么跟她比啊?就算她能上高中也考不了大学啊,这不是欺负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