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你们俩不回家还在这干啥?想赖这吃饭么?”
苗奶奶不客气道。
苗于乐脸红了:
“奶,我们这就回去了!”
苗苏苏却不愿意听这话:
“奶说哪去了,这不是于武老弟喜欢跟我和于乐玩嘛,就叫我们过来一起吃饭,哪是我们想赖饭吃?”
“你还敢犟嘴?”苗奶奶这下真生气了。
“这是谁家?是你三大爷家还是你老叔家你不知道么?
于武还小不懂事,你也不懂?叫你来你就来了,挺大的姑娘嘴这么馋,这是随谁啊?”
心里对苗于武也是失望的,你说这里又不是你家,你自己都是客人呢,你还邀请人家来吃饭,问过主人家了么?
苗于贵激灵,一开始见以苗奶奶发火就给苗于荣使了个眼色,拉着茵茵就走开了。
叶隐川倒是没走,他想看老人家是怎么行事的。
对于苗于武敢给茵茵脸色的事他是非常生气的,他的小姑娘理应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竟然还叫一个臭小子摆脸色?他都没舍得说过一句呢。
农村家家离得不远,谁家在院子里大声说话邻居都听得着,这不老郭家的媳妇就扒着墙头看热闹呢。
她本来是闻着茵茵家的肉香在这闻味的,没想到还看着热闹了。
苗苏苏心里即委屈,面上也挂不住了。
她是馋了点,可谁会不馋?
再说她这次还真不是专门为了蹭吃的来的,她是看到叶隐川来了,想向他打听上次见到那个何大夫的情况,再有也是想借着苗于武的直脾气,叫茵茵受点教训,没想到都还没有成功呢,就先被苗奶奶给迁怒了。
她脾气向来急,这会儿见没了面子就想不管不顾地找回来,正要和苗奶奶杠上,她妈匆匆跑了进来,还没进大门就在那喊:
“妈你别生气,都是我没教好这丫头,还不快给你奶赔礼,你是小辈怎么能和长辈顶嘴呢?你奶说你你就得听着,哪怕委屈了也不能当面说啊,忍一忍就过去了。”
苗奶奶冷笑:
“真是嘴巧的呢,瞧瞧,几句话就成了我的错,我不该管你姑娘了,是,可不是不该管咋的,她虽然从小吃我们老苗家的饭长大,但到底不是我们老苗家的种,确实不该我管的。”
这一下母女两个脸都刷白了,苗苏苏不敢相信地看着苗奶奶。
“奶,你咋能这样说?我都这么大了,你这么说叫我往后咋找婆家?虽然我妈她和我爹结婚前……”
“你闭嘴!”苗四婶狠狠地瞪了苗苏苏一眼,再看向苗奶奶便服软了,眼中带着祈求:
“妈,是我不会说话,这些年您对我们家的照顾我都记在心里呢,刚才是我糊涂了,妈别生气,别跟我一般见识了行不?”
苗奶奶显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看她,又看了看瞪着眼的苗苏苏,再看在一旁吓得呆住的苗于乐,终于没再说什么,冷哼了下。
这时李丽娟在屋里叫:
“妈,你快进来帮我看看,还得加啥调料不?我加不好!”
她在屋里自然能听到外面,要不怎么会在事情结束才张嘴。
“来了!家里一团糟,让小叶看笑话了。”
叶隐川忙道:
“苗奶奶这话就外道了,哪家还不都是这样的。我看看茵茵去。”
“去吧,他们应该都去她二哥那屋了。”
叶隐川点头,他看到了。
此时苗于贵的屋子里,几兄弟都在,徐月芽没在屋里,在大嫂那屋帮着她看着二小子呢。
她身子重不能跟着忙,婆婆叫她回屋歇着,她便把二小子从大嫂背上接了过来照看,二小子不用抱着,他自己在炕上爬着玩,只要看着他别掉地上就行,多少也是个活,这点眼色她还是有的。
苗于贵没有提苗于武的事,其他几兄弟也没提那俩个堂弟,都跟着茵茵东一句西一句地瞎扯,问她比赛得奖的事。
只是苗于富和苗于荣脸上一直不太好看。
茵茵是他们唯一的妹子,从小到大那都是捧在手心里的,重话都没人舍得说她一句,外人哪个要敢欺负她,那几兄弟能把人家揍得下次看到茵茵绕道走,可这次是苗于武,他们倒是不好处理了。
如果换个人,苗于乐、苗于中他们,那二话不说,扯过来就一顿揍完事,只是这人是老叔家的孩子,还是第二次回老家,而且听说还判给他妈,往后都不一定再回来的堂弟,打了他就伤了老叔的面子,影响他们爹和老叔的关系,这才没有动手,又担心茵茵心里委屈,几兄弟都陪着她哄呢。
苗于贵面上看不出来,可心里一样是不高兴的。
苗于武不懂事,几句话的工夫他就看出来了,对于他越过自己兄弟直接邀请四叔家孩子来家里吃饭,他们也给面子的没有反驳,但一见面就敢和他老妹呛声……苗于贵心里冷笑,要收拾人不一定非得亲自打一顿,看他的手段吧,总之他老妹不能白受了委屈。
其实心大的茵茵哪里还记得那事,熊孩子而已,刚才怼他都是自己任性了,自己一个做姐姐的本来就应该让着点他,何况他还第一次来,是个客人。
不过哥哥们没人说她做得不对,她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了,正跟她三哥许诺,说那两个茶缸子和一对枕巾都留着给他结婚时用呢。
难得苗于荣没再害羞,也没有拒绝,跟她道谢:
“那我和你三嫂就谢谢你了!”
这会儿苗于华也回来了,听到这话后不怀好意地笑看茵茵:
“老妹,那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我结婚时你也得准备,不能落了!”
“切,你啥时候能结婚啊?”
“还不知道,但不管啥时候肯定得结,总之你从现在开始就努力多参加点竞赛啥的,攒东西吧!”
茵茵无语地看着厚着脸皮要东西的苗于华:
“你果然是我亲哥!”
“那是,哥这不是为了问你要东西,是为了叫你努力进步,知道哥的好了吧?”
哥几个都笑了起来。
茵茵羞他:
“我知道你个厚脸皮!”
叶隐川进来后来,也加入他们的闲话行列。
这时在西屋苗于荣的屋子里,苗于勇兄弟俩个也在说话。
苗于勇看到弟弟倔强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都。
“你又想教训我?”苗于武先开口。
“做为你的亲哥,你做事不对,我要帮你指正,这不是教训!”
“还不是一个样!”
“茵茵又没得罪你,这还是长大后第一回 见着,你说你哪来那么大的脾气?
再说了,就算真有什么意见,你现在在人家做客,就不能忍一下么,至少表面上也不能这么说啊?
人家三娘和两个嫂子忙着给咱们做好吃的招待咱们一家子,你这样做多没礼貌啊?”
“哼,谁敢挑我的不是?看看他们家这一排的大房子,说不上当初就是用爹给的钱盖起来的呢!
还有好吃的,爹每一两个月就要往回邮不少好东西,不都给了他们么,我吃点自己家的东西怎么了?”
“你?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呢?谁跟你说三大爷家的房子是用爹给的钱盖起来的?谁跟你说他们家吃的都是爹邮回来的?这不是瞎说么!”
“妈说的还能有假?你就别瞒着了,我都知道,还有苗茵茵,身上穿的不少都是爹给买的,妈就是因为爹不听劝总给老家人邮钱邮东西才跟他离婚的!”
苗于勇傻眼了,他没想到他、妈竟然会这样和于武说!这不是扭曲事实么?
“所以你这回跟着你爹回来就是想要找我们报仇来了?”苗奶奶进来。
“奶!”苗于勇连忙站起来,尴尬得不行。
苗奶奶本来是想过来叫他们吃饭,没想到刚进外屋地上就听到他们兄弟的说话声了,就先来了,刚好听到苗于武的话。
也是在这时,苗奶奶终于知道她那前儿媳妇都做了什么好事,竟然挑唆孩子对他们产生仇恨之心,如果她现在在跟前,苗奶奶能直接上去撕了她!
苗于武有点心虚,不敢看向苗奶奶,眼里却明显带着不服。
苗奶奶问他:
“你今年也十四,马上过年就十五了,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儿了,那我问你,你知道你爹一个月给我们十块钱养老,那你知道你妈一个月给你姥多少钱么?”
苗于武傻眼了,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求助地看向苗于勇。
“咳,妈一个月工资五十一,给姥二十。”
他爹一个月工资一百二十多点,给他爷奶十块钱,额外给些票,过年过节邮些东西,他妈每月五十多,要给他姥家二十,还要时常回去看他姥,都不空手。
苗奶奶又问:
“你说你爹整天就知道往回邮东西,我们都是白拿的?
你不知道每年屯子里一分粮,我都要换些细粮专门给你们家邮过去的么?
哪年没有三十斤往上?生产队一共才分二十多斤细粮,我们自己都不留,全都给你家邮过去,为的就是想叫你们兄弟俩能吃好一点,这你不知道?”
苗于武张张嘴,再次看向苗于勇。
苗于勇有点羞臊,因为他奶邮粮食他知道,但这粮食没有都进他们嘴不说,他妈还跟他和他老弟说是从他姥家拿的,他也是偶尔看到他爹亲自拿回来没拆的包才知道是老家邮来的。
“还有你说穿的,你爹是邮了,可他能邮多少?
顶多邮几块料子,而且我还没都用了,打两年前算起,哪一年我没给你们邮衣裳,夏天的、冬天的、毛衣,都给你们邮过,你们没穿过?”
这下两兄弟一起看向她,都是懵逼脸。
苗奶奶也是无力了,一肚子的气消失得无影踪了。
她跟孩子计较什么,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行,那就不说这些事了,就说你爹妈离婚的事,他们离婚后,你妈没到一个月就二嫁了,这没错吧?她有考虑过你们么?你们在那军区大院里就没因为这事被人笑话过么?”
“我不知道,你们都是骗子,我只相信我妈说的!”
苗于武从苗奶奶身边跑过,跑出了屋子。
“小武?奶,对不起啊,我替我妈给你道歉,这些年……真是对不住您!”
苗奶奶柔和了许多:
“真是傻孩子,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一天天的就知道往自己身上揽事,也不看看你那小肩膀能不能扛得住!行了,去找你老弟吧,黑灯瞎火的乱跑也有危险!”
活了大半辈子,苗奶奶还有什么看不清的,她是不在意多一个孙子少一个孙子孝敬,只是看在她老儿子的面上,她老儿子就这两儿子,这个还要跟着他妈生活在一起,要是再脑子不清楚,那老儿子往后就只能有一个儿子了。
摇了摇头,去另外一边的屋子,那屋里茵茵几兄妹和叶隐川正说得热闹呢,苗奶奶心情也好多了,瞧瞧,这才是一家子亲兄弟、兄妹呢,感情多好!
苗学杨两口子是在吃饭前赶过来的,拎着给苗学松家的东西。
一进屋何小英连忙向苗奶奶和李丽娟道歉。
“都是我不争气,一觉睡到现在,让妈和三嫂在这忙乎,真是太不应该了!”
人家说得真诚,何况又是客人,第一次上门,大家能说什么,也不可能会怪她。
因为实在是吃饭时很晚了,都快七半了,大家也不顾不上寒暄,赶紧上桌子开吃。
茵茵家地上的桌子足够大,坐了苗学松兄弟五个加何小英,还有苗爷爷,叶隐川及茵茵,并不觉得如何挤。
也是在这时,何小英才看到叶隐川,先是觉得眼熟多看了几眼,然后就认出来了,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你、你是叶副部长吧?”
叶隐川点头:“你认识我?”
何小英一握拳:
“可不是!我是你舅妈手下的团员啊!你、你怎么在这?学杨,快,我跟你介绍下,这位就是洪司令的外甥,江北军区后勤部的叶副部长啊!”
真没想到上司给介绍的对象家竟然还和上司的外甥有关系,何小英惊喜万分。
苗学杨虽然从苗爷爷那听了个大概,却还真是第一次和叶隐川面对对站着,忙和他握手:
“真没想到咱们还有这样的渊源!”多了还真不好说。
叶隐川轻笑:
“我也早就听闻苗旅长的名头了,这还是第一回 正式见面呢,以后大家就熟悉了!”
茵茵看他们好像还想要一番社交,不禁有些头疼:
“爷,时间都不早了,老叔、老婶和叶隐川也都饿了,还是赶紧吃饭吧!”
“茵茵说得没错,现在你们都认识了,往后说话的机会也就多了,现在赶紧吃饭吧,肉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苗学树眼睛都盯到桌子上,早就等不及了,听到茵茵的话,也不等他爹开口,自己就劝起来了。
苗洪举抬起筷子:
“先吃饭吧!”
苗二大爷也忙夹了一筷子肉放嘴里,赞叹道:
“还是老三家生活条件好啊!除了老五,咱们几家是比不了了!”
瞅瞅这一桌子,红烧肉、红烧鱼、小鸡炖蘑菇、咸鸭蛋、拌凉菜、炒盐豆、还一盘子不知道什么肉,再就是炖豆角,里面也放了肉,他们家过年都没吃这么好呢!
苗四叔不说话,只低头吃菜,喝酒,时不时举杯和苗学杨碰杯。
苗学松忙客气:
“这不是赶上老五回来了么,咱哥几个好容易聚聚,可不就得整好点了?这也不都是我家准备的,那几样肉都是小叶同志带过来的呢!”
苗大爷正想问问小叶同志和苗学松家的渊源,就被苗学杨给岔开了。
苗学杨站起来端着酒杯:
“这第一杯酒敬爹!儿子不孝,这么多年也没怎么陪在二老身边,是儿子不好!”
苗洪举眼眶有点酸:
“行了,说这些干啥,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和你们妈就满足了。”
苗学杨眼睛也红了,干了杯里的酒。
“这第二杯敬各位哥哥,我不在家,多亏有你们照顾爹妈!”
几兄弟客气几句,也都喝了。
苗学杨又倒了一杯:
“第三杯就敬三哥!多谢三哥疼我,为了我花费这么多请兄弟们聚聚,弟弟领了你这份心意!”
“你瞅你!”
苗学松赶紧喝了,大男人感动啥的,多不男人!
三杯过后,气氛再热了起来。
这时何小英整个人都活跃起来,她是坐在茵茵身边的,一手拉着她上下打量,眼中透着喜爱:
“难怪听学杨说咱们家里有个仙女般的姑娘,现在我总算是信了,三嫂咋就这么会养孩子呢?
瞅瞅,这小子们一个个的也精神,姑娘还这么好,看得我都眼馋了,想抢回家去!
茵茵啊,跟老婶回福林行不行?到时你还能跟你勇子哥一块上学,那里也挺好玩的呢,我们那大院不少你这年龄的姑娘小子不会憋着你的。”
茵茵笑:
“多谢老婶!我可舍不得我爷奶和爹妈,还有哥哥们,离不开呢!”
坐在炕上那桌的苗奶奶笑:
“你稀罕她就多打打电话,或者有工夫就回来,她啊,娇气着呢,不好伺候的。”
就差明着说你照顾不好了。
何小英也不生气,听到这话,遗憾地摇头:
“那真是太可惜了!还想着能骗个姑娘回去呢,看来是不行了!没事,侄女也跟姑娘是一样的,这回老婶来的急准备的不齐全,等回去老婶给你买漂亮衣裳穿!”
“谢谢老婶,可别为了我破费了,您自己穿!”
茵茵想哭,她想赶紧吃完饭还要学习呢!
叶隐川夹了块红烧肉放进茵茵碗里:
“婶子也吃!”
何小英眼睛都亮了,看了看叶隐川,又看了看茵茵,嘴上忙应着。
李丽娟终于有机会劝她吃菜了,这人这么嘴巧能说,她都插不进话了。
茵茵胃口不太好,过了饭点了她就不太想吃了,而且这顿饭做得油水很足,只吃了大半碗饭就吃不下了。
叶隐川看向她:
“胃不舒服?”
“不是,刚才吃零嘴现在不饿了,你多吃点,不用管我。还是要我坐这陪着你?”
“不用了,你今天也累了一天,还是先进屋歇一会儿吧。”
徐月芽听到这话忙道:
“这边吃饭,老妹也睡不消停,你先去我那屋自己捞被褥睡着,等我们收拾完还不知道啥时候呢!”
“你二嫂说的对,今天晚上你去她那屋睡会儿,正好让小叶在你那屋住一晚上。”李丽娟道。
在江北没那么讲究。
一铺炕上睡几代人的都有,何况来客人了也都是睡在一铺炕上的,不像南方的床那么隐私一些,讲究的人不给旁人睡。
茵茵也没什么其他想法,应了声,和桌子上的长辈们打了个招呼就去睡了。
叶隐川不放心,放下筷子跟了过去,生怕她困迷糊摔倒或者害怕。
直到送到苗于贵那屋,打开电灯,甚至帮她铺好了铺位。
“行了,你回去吃吧,多吃点菜,少喝点酒,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喝酒的人不认为酒有什么好的。
叶隐川笑着应承:
“那你先躺着,有事喊我,叫我名字我能听到的。”
茵茵僵了下:
“哦,好。”
待那人替她关好房门离开,她便狂呼群主。
茵茵:群主,他那话是什么意思?
群主:他说只要你喊他名字他就能听到你的声音。
茵茵:告诉我,不是我想的那样。
群主:你们走动得这样频繁,拿游戏里说的话,就是友好度都差不多加满了,有个好友技能不也是正常的?
茵茵:正常你个头啊!这是现实,不是游戏里啊!
茵茵:不是,该不会真的是我理解的那么个意思吧?我只要在心里或者现实喊了他名字,他就能听到我说话?
群主(不怀好意):是与不是的,要试试才知道,要不你试试?
茵茵:怎么试?
群主:要不你骂他几句试试?
茵茵:……你可以下线了!
群主:哈哈,和你开玩笑的,人家就是字面的意思,他耳朵好使,你在这里喊他,他在那边屋能听到而已,是你自己脑补过头了。
茵茵松了口气:真的不是我一叫他名字,不管多远他都能听到?
群主笑得直打跌:宝儿,咱们这是年代文,不是修仙文,没那么神奇,能托个梦已经算大招了。
茵茵心里咯噔一下:年代文?你别告诉我我是在一本书里面!
群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