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秦家众人纷纷惊呼出声。
“您真是一声不吭就办了见大事啊!”大伯娘都佩服自己婆婆了。
“钱呢?那是二妮的名额,钱不应该是我们二房的嘛?”秦诗后妈瞪起了眼睛。
“妈,你真卖了一千块?”秦诗爸爸也不由惊讶。
秦奶奶看一家人个个两眼放光,都追问她钱的下落,恼羞成怒的冲他们吼:“要不是老二腿伤了,我能卖吗?钱钱钱!就知道钱,钱都花了,没有!”
秦奶奶吼完众人,又把炮口对准了秦诗,“就你一天天的不消停,每次出去回来都整幺蛾子!”
“给我消停在家等着嫁人!”
秦诗看着冥顽不灵的秦奶奶,根本不搭茬,“奶,你还是早点把钱还给人家吧,买卖大学名额是犯法的,会被抓起来关监狱的。”
秦奶奶想骂人的话被吓了回去,但随后又想起自己大姨的娘家人也卖了,人家也没被抓后,顿时又理直气壮起来,“放屁!”
秦诗放下筷子,将今天从镇上废了老鼻子劲,跑了一下午才找到的报纸拿出来,递给秦奶奶看:“奶,真的犯法,你看,有很多人已经被抓起来了。”
高考才恢复没两年,私下顶替、买卖大学名额的人数不胜数,上面严抓,也专门报道过的。
只不过村里落后,村民愚昧不知或者明知故犯罢了。
秦奶奶瞪着秦诗,满肚子火:“我不看!”
秦诗见她不接,就将报纸放到她旁边,端起碗开始喝剩下的粥。
嗯……红薯不错,但米不行,煮粥的人也敷衍,导致这粥的滋味更差了三分。
大伯娘拿起报纸看见上面的一排带着手铐的人,心里一跳,将报纸递给自己宝贝儿子秦聪,让他看。
“上面写的是啥!”
秦聪一眼就看见标题,扫了一眼后发现图上的确实是买卖交易、强取豪夺大学名额被抓的,心里一惊。
他有些慌张的看向秦奶奶,连忙说:“奶,这是真的,真的会被抓到局子里的!”
“啊!”秦奶奶慌了,“不能啊,也有别人买了呢!他们怎么没事?我不想进局子,我不想啊呜呜……”
秦奶奶标准的农村妇女,没见识,天生怕警察和警察局,一听自己会被关到局子里,一下就吓破了胆。
“所以妈,你真的把四妮大学名额买了一千块?”秦诗后妈根本不相信她把钱都花了,农村没什么可消费的,她又没去镇上,钱肯定还藏着呢。
“对啊,妈……”大伯母也不傻,连忙开门询问,但却被秦大爷的吼声打断了。
“都什么时候了,不想想办法帮你妈,还在这里惦记着钱,啊?”
一直沉默看着的秦老头拍了桌子,全场立刻肃静,无人再敢造次,就连秦奶奶的哭声都中断了。
秦奶奶哭死顿了一下,又继续嚎起来,样子可怜急了。别说关进局子了,就是从警察局门口路过秦奶奶都害怕,她是又害怕又心疼钱又觉得丢脸,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秦老头看向秦诗,见她还跟没事人一样吃饭,气的心都凉了。
他没想到平时看似乖觉的二妮,其实居然这么冷漠心狠。
“二妮啊。”秦大爷开口了,“这事你奶做的不对,但也不能看着她进去不是?你想想办法。”
秦诗:“自首的话,警察看你态度好,说不定会从轻发落。”
“那还不得要坐牢!”秦奶奶哭的稀里哗啦,“人家都卖,为什么我不能卖?警察怎么不抓人家就抓我?”
秦诗一听这话,就扭头看她:“你还知道谁家卖了?举报了呗,听说举报有奖金,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秦奶奶听见有奖金哭声就降低了几分,但心里一想那人是娘家亲戚,自己举报了,娘家人会怎么看自己?这亲肯定就处不成了,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于是又恢复了之前的高声,抑扬顿挫的哭嚎。
“奶,您别哭了!”
“二姐,没别的办法了?”
“别人买卖不也没事吗,我看这事没事。”
秦家人七嘴八舌的说着,饭桌上一团乱,除了秦诗,再没别的人注意桌上的饭。
秦诗自动屏蔽了他们的声音,看着盘子里的炒鸡蛋,心道可惜,还以为今天回来有的闹,没法吃饭了呢。
早知道就不买那两个烧饼了。
“别人没事那是警察不知道,知道了肯定要管的。”秦诗放下了碗,说:“我同学都知道了,别的人肯定也知道了,奶你还是尽快把钱还给人家,把名额要回来吧。”
“对对对,我们还钱!”秦聪连连点头:“在警察发现之前我们把事情偷偷解决了就没事!”
大伯娘表情一变,心里还惦记着那一千块钱。
正式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多,一千块!两年多、将近三年的工资呢,谁舍得?
别说大伯娘了,在座的除了秦诗外,都舍不得。可现在不还钱就要坐牢,舍不得也得舍得。
“快把钱拿出来还给人家吧!”
“对啊奶。”
秦老头和秦聪一个劲劝秦奶奶。
大伯娘和大伯、秦诗后娘都舍不得这笔巨款,但碍于孝道,不能眼睁睁看着秦奶奶进去,就谁也没吭声,沉默的看着。
秦奶奶捂着心口嗷嗷直哭,说什么都不把钱拿出来,最后被劝的烦了,边哭边喊:“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大不了我就进局子,人家还管吃管住呢!”
后娘闻言抬起了头,秦奶奶一看她明显心动了的眼神,“嗷”一嗓子嚎起来,哭的更大声了。
“你们巴不得我进去,然后把钱分了是吧!丧良心的货!我这是做了什么孽讨了你这么个儿媳妇!”
后娘被大家用不善的眼神看着,立刻反驳:“妈你说什么呢!哭花眼了吧?”
后娘也捂着脸开始哭:“我这关心的话还没说出口,你就把我打成丧良心的货,我嫁给秦建国这么多年,照顾俩孩子长大,又给你家生了儿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怎么能这样呢!”
“私自卖了我们二妮的大学名额,现在又这么说我,我……我不活了啊!”
秦诗看着后娘趴在饭桌上哭天抢地的寻死,跟秦奶奶两个对头哭,微微挑眉。
这后妈也是个演技派,厉害啊,难怪把原主她爹治的死死的。
哭声二重唱,一个比一个大声,一个比一个抑扬顿挫,秦诗听的脑子都发胀。
她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粥,将碗放下,对众人说:“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先回屋了。”
说完,就干脆利落的起身走人。
秦老头看着她的背影,想起她说的不嫁路材然后才拿出的报纸,心里哇凉哇凉的。
孩子养大还养成祸害了,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拦着老婆子,当时溺死了她,如今就没这么多事了!
秦老头眼神恨恨,转头对秦奶奶吼:“明天就去找人还钱,要不然我亲手把你送局子里去!”
又扭头冲秦诗后娘不耐烦的喊:“都别吵吵了,要哭回屋哭去!”
后娘捂着嘴哭着跑了,秦建国、四妮跟她弟立马就去追,这让秦老头心情更差了,对着秦建国的背影啐了一口:“娶了媳妇忘了娘!”
秦奶奶闻言,眼睛跟拧开的水龙头似的,呼啦啦的往下流眼泪,是真的伤心到不行。
秦老头看不下去了,拉着秦奶奶回了屋,只剩下大伯母一家还三口坐在饭桌上。
三人面面相觑。
秦聪问自己妈:“现在怎么办?”
大伯娘直接拿起筷子,夹起鸡蛋就往嘴里送,“吃饭呗还能咋办,人总不能饿死。”
平时她哪能这么大口放肆的吃鸡蛋,吃!抓住机会使劲吃!
一边吃,一边又对着二房的屋子翻了个白眼,“今天该老二家的洗碗,又让她溜了!”
明天一定得让她洗,要不自己吃大亏了。
回到屋里的秦诗,听见隔壁动静不小,男人安慰孩子哄的,热闹的不行,没忍住撇了撇嘴。
就他们是一家人呗!
这要是原身,一准又得气哭,得伤心失落死。
不过现在是秦诗,她根本无所谓,早习惯了,她父母比这对还那啥呢。
秦诗去打了水,洗漱完后就上了床,准备睡觉。
躺在冰冷又硬梆梆的床上,秦诗裹紧了被子,心想秦奶奶肯定舍不得钱,不会轻易去自首的。
而且这小乡村的,买卖大学名额的事情就算捅出去,也可能会被村里压下来,对他们来说面子名声更严重,所以这事到底怎么样还不一定呢。
不过这段时间,自己应该是能清净了。
秦诗扫了一眼紧锁的柜子,闭上了眼睛,心里祈祷陆泽天动作快点,最好能在这事结束之前回来。
而她惦记的陆泽天,正被她妈拉着,听不知道哪路的亲戚,讲着“秦诗”的家庭背景。
在这亲戚口中,秦诗是一个聪明但沉默寡言的老实孩子。陆泽天越听,越觉得这亲戚不靠谱,怀疑她说的跟自己见的不是一个人。
可之后回部队,打了结婚报告,陆泽天拿到部队查到的秦诗资料后,整个人陷入了怀疑中。
资料里的身份背景和过往都跟秦诗当日说的对的上,照片也一样,鼻梁上的小痣都是同一个位置,可陆泽天就觉得资料上的人,跟自己见的不是一个。
陆泽天表情严肃,抬头看向自己的领导:“师长,再仔细查查吧,我怀疑有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