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这、这不是文昌侯府世子陆怀安吗?

众人心里闪过这句话,不由得凝神看得更加仔细。

这才发觉青年虽也着一身青衣,眉眼之间隽秀非常,与陆怀安有五分相似,但并不是同一个人。

就是说嘛,文昌侯府近两年虽没落得厉害,但也没到府里的世子跟在公主身边做随侍的地步。

众贵女隐隐放下了悬着的半颗心。

她们倒不是对陆怀安这个人有好感,实在是见不得燕迟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好不容易有个让她追着跑的人,若轻易就被她得到那她们还有什么乐子可看?

燕环盯着薛灵凡看了几息,嘴唇一动,问出一个在场之人都想知道的问题:“臻阳,这人是谁啊?”

“他叫薛灵凡,是我府上的琴师。”燕迟语气如常。

将这句话在脑海里一转,燕环瞬间就明白了。

说得好听!什么琴师……实际上是男宠吧!

燕环心头微怒,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不忿。

同样都是迟迟没有定下婚事的公主,甚至她比对方还早及笄几月,父皇却只给燕迟赐下了琴师,什么都没赐给她。

分明她比燕迟更懂事,更顺着他的心意。为什么父皇就是不肯分些宠爱到她身上呢!

燕环攥紧了手,很是不明白,话语里也透出阴阳怪气的意味:“你这琴师还怪俊俏的,怎么以往从来没见过?”

燕迟看向她:“三姐姐自然没见过。他是文昌侯府的远房表亲,不久前才来到京城,暂时借住在我府上。”

在场之人都不是傻子,听得此话,便都了然——原来这还是文昌侯府的人亲自送上门来的啊。

“怪不得呢,我说这人怎么和陆世子像了个十成十。”郭明仪在一旁抿唇轻笑道,“竟是文昌侯府的远亲,倒也不难理解了。”

顿了顿,她状似叹惋般道,“听闻五公主心悦陆世子已久,若这人真是陆世子该多好。”

这显然是在暗讽燕迟找不着正主,只能找个替身。

一众贵女微微翘了翘唇角,却又很快收敛起来。她们的确是来看臻阳公主笑话的,却不敢真的当着对方的面笑出来。

只能在心里偷着乐一乐,这还真是件憾事。

要说起来,还得是郭二姑娘胆子最大的,竟敢当面讥讽这位公主。这份勇气是她们无论如何也没有的。

不过也无怪,若是她们也出身太师府,还有一个嫡亲的姐姐嫁给正得势的太子,那也用不着顾忌臻阳公主了。

毕竟,再怎么受宠,她也只是个公主罢了,难道还能越过未来的九五至尊?

燕环不似旁人那般不动声色,幸灾乐祸的神色已然浮现在了脸上。吵吧吵吧,最好闹大一点,让所有人都来看好戏。

众人皆等着看燕迟怎么回击,却突兀听见一阵“哐当”声。

所有人循着声看去,只见薛灵凡站在桌前,右手拿着绣帕,左手拿着一个凳子腿,脚边是木凳散了架之后留下的碎木块。

他圆眼里尽是茫然与无措,那张本该是如竹般隽永的脸上透出十足的无辜。

这么瞧上去,倒比那假清高的陆世子顺眼多了。

有几人心里不约而同闪过这个念头。

燕环却在一瞬间柳眉一拧,大为光火:“你这贱奴干什么!连个凳子都擦不好,信不信本公主治你的罪!”

她说着,快步走到薛灵凡面前,扬起手就挥了过去。

薛灵凡心头一紧,下意识地直直后退两步,险而又险地躲了开来。

燕环的手只来得及擦过他的鼻尖。

薛灵凡暗暗呼了口气。

他虽生在风月楼,但还是想做一个良家男子的,只想侍奉一人。

今日来到有这么多女子的宴会上,已经算是犯了男德忌讳了。若是再让别的女郎碰到他,他的清白就不保了!

幸好幸好。薛灵凡双眸晶亮,看向燕迟的方向,骄傲地挺了挺胸。

燕环一巴掌落了空,却更是恼怒:“你还敢躲?!真是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

在众人察觉不到的地方,她眼中的心虚一闪而过。

这木凳轻而易举就垮了,是因为本来就是坏的,是她命人拆开了重新组合在一起的,根本就不粘合。

这正是她为燕迟特地准备的东西,只要燕迟一坐上去,立马就会跌落在地摔得底朝天,出个大丑。

但现下这木凳这么轻易便摊了,不是明晃晃地说明有问题吗?!

为今之计,只有将一切都怪在这个薛灵凡身上,咬死了是他的问题。

而且,这个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和陆世子长了张那么相似的脸。

“来人!”燕环大喊一声,“此人笨手笨脚,不懂礼数。给我把他押下去重打五十鞭!”

她话音才落,燕迟便跟着出声道,“慢着。”

早在让薛灵凡去擦凳子的时候燕迟就料到会是这个后果了。

她缓步来到燕环面前,眉眼弯弯,似有深意:“三姐姐,你府上的木凳不好使,怎么反倒怪起我的琴师了?”

燕环心头一跳,疑心燕迟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但不应该啊,她的计划只有自己知道。就连把断掉的木块重新拼在一起都是她亲手做的,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燕迟怎么可能知道?

正适时,薛灵凡也回到了燕迟的身侧,眨巴着双眼很是委屈地解释道:“殿下,我真的只是轻轻地擦了一下,什么也没干。我也不知道它怎么就散了,若实在找不到缘由,我愿意赔礼道歉。”

众人听得这话,眼皮俱是一跳。

这青年的话中之意不就是“虽然不是我的错,但如果非要赖在我头上,那我也没办法”吗?

燕环也听出来了,恨得咬了咬牙。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燕迟带来的这个琴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幸好她还留有后招。

燕环想了想,不愿再过多纠缠以免打草惊蛇,便憋着气道:“行。臻阳,今日看在你的份上,我就不计较这回事了。”

郭明仪闻言,端着声打起圆场:“对嘛,我们都和和气气的,才最好不过。”

说着,她不经意垂了垂眼,遮住了眼里那丝针对燕环的不屑。

这三公主怎的如此蠢笨,设个陷阱也如此明显!白瞎了那副聪明样。

其余贵女互相看看,也都点头称是:“是啊,咱们都别耽误了,还是快入座吧。”

但照目前这情形,再让燕迟坐那左下方的位置,怕是她更不情愿了。

燕环暗自撇了撇嘴,随即心念一动,便对燕迟道:“臻阳,这番是我招待不周。不如我们换个座,也好遂了你的意,让你去坐上位。”

“但原来那桌的东西都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还是不要浪费的好,也全都换过去吧。”

郭明仪听了,又在心里暗骂一声蠢货。

说得这么明显,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那桌上的东西有问题。

燕迟那么聪敏的人,会猜不出来吗?

本以为二人还要再纠缠一番,出乎郭明仪预料的是,燕迟竟笑吟吟地同意了燕环的说法,“既是三姐姐的好意,我就却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