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团长和齐营长理解不了媳妇的大垫肩, 大院里的嫂子们也理解不了。
可市里的年轻人能理解。
顾莹和楚婉说服不了成湾军区的大家伙儿,便索性去市里多转转,反正现在孩子也大一些了, 带出去玩也不闹腾。
姑嫂俩工作不忙的时候,会带着孩子去华京大学看安年, 再顺便到处逛一逛,买回来一大推自家爱人看不懂的新鲜玩意。
楚婉跟着莹莹买了几回衣服, 还做了几回发型,真正意识到, 她小姑子是真的很能赶时髦。只不过在顾莹赶时髦的时候, 她也得好好筛选一下, 只留下适合自己的。要是不保持自己独立的审美,七八年刚上大学那会儿,她说不定也会去烫一脑袋的小卷发。
这会儿, 她们从市里的百货大楼回来,一只手刚买的战利品, 另一只手则牵着孩子。
顾老爷子总说小外孙的腿比他爸还长,可实际上呼呼的小肉腿短短的。只不过又短又胖乎乎的腿, 并不能阻碍他奔跑的速度, 小不点不喜欢被束缚着的感觉, 没让妈妈牵着, 自己飞速向前跑。
只不过,他跑得快,但不认路, 跑着跑着就开始感到迷惑, 圆溜溜的一个小不点站定脚步, 回头歪着脑袋看向妈妈和舅妈。
芝芝是认得路的, 她抬起小手,指一指家属院大门的方向。
可当呼呼上前拉着她,用“咿咿呀呀”的婴儿语言明示妹妹给自己带路时,芝芝总会把头摇成拨浪鼓,奶声奶气地说着“不要”。
一岁多的小不点,还不会长远考虑问题,她只盯着自己的脚下。
不管做什么事,芝芝都要谨慎谨慎再谨慎,怎么会挣开大人的手呢?
“呼呼,妹妹才刚学会走路,她怕摔倒。”顾莹说。
呼呼似懂非懂,小手扯着妹妹的手,往前拖。
可芝芝特别有原则,小手扒拉着姑姑,脸颊和姑姑的腿紧紧贴着,片刻都不松懈。
有嫂子从大院里出来,经过时,一眼就看见这两个孩子。
阳光下,芝芝的头发被扎成两个小啾啾,一张小脸像是奶豆腐一样白白嫩嫩的,还因为扒拉着姑姑时用力过度,脸蛋红扑扑的。
这么一个小人儿,看着是真有原则,可原则之中又透出一点怂,配上她妈妈和姑姑在边上说孩子怕摔倒的声音,逗得嫂子们忍不住大笑起来。
听见大人们笑了,芝芝眨巴着眼睛看过去。
就是这么一不留神,她被哥哥拽走。
呼呼的力气太大了,扯着妹妹的胳膊,一拉一个准。
芝芝被哥哥往前带了几步,也不哭,像是忘了自己刚才再全力抗争什么,摇摇晃晃向前走。
两个奶娃娃都还这么小,走起路来跌跌撞撞的,但乱中竟然还带着一丝丝“稳”,还真是安全到达目的地。
芝芝一到目的地,远远地听见爸爸的声音,她伸着脑袋看,看见身着一身军装的爸爸,立马将自己两只白白胖胖的小手主动摊开。
顾骁上前,将芝芝抱起来。
小不点的脸蛋贴在爸爸的肩膀上,脚丫子这才悠闲地晃动起来。
现在才是真正的安全呀。
……
唐棠和安年一样,都是京市人。每个星期六晚上,她都会回家住一天,但其实她不太喜欢。
因为她回的是爷爷奶奶的家,自从父母因外派调任出国之后,唐棠就没法回自己家了。爷爷奶奶对唐棠不算好,即便她学习成绩优异,小小年纪就考进少年班,可在他们看来,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就算成为大学生,最后还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
今天是星期天,就在刚才,唐棠又因为一些小事和爷爷奶奶起了争执。起因是家里冰箱中的冰棍儿是给她堂弟准备的,可唐棠非要去拿。
“你这孩子怎么不懂事?我和你奶奶都这么大年纪了,要不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我们俩才懒得照顾你!”
“这冰棍是给牛牛留的,一会儿他过来要吃,你要是抢了,他又要闹。”
“再不听话,以后就别回来了!你爸妈就是把你惯坏了!”
唐爷爷话音刚落,就要把冰箱门关上。
可唐棠仰着下巴,瞪着眼睛,一刻都不退让:“冰箱本来就是我家的,我吃里面的东西怎么了?”
冰箱确实是唐棠家的,只是他父母要出国,几个兄弟姐妹眼馋却不好意思拿,就撺掇着让唐家老爷子找个人,把冰箱抬走。
唐爷爷没想到唐棠居然要跟自己算这一笔账,气得板起老脸:“你要这么跟我算,那就把在我家吃的每一粒米、每一滴酱油都算进去!小小年纪,斤斤计较,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爷爷,我爸妈给您留钱了,那些钱是我的生活费。如果您不愿意让我住在您家,就把生活费拿回来。”唐棠说,“我可以住在学校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摊开手。
唐爷爷想起儿子和儿媳妇留的一大笔钱,在看着孙女现在的态度,先是恼羞成怒,但自己又心虚,下意识捂住口袋。
可就在他松开冰箱门的那一刻,唐棠直接伸手,将冰箱里唯一一根冰棍儿拿走。
唐棠开了冰棍儿的纸包装,塞到嘴巴里,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唐老爷子骂骂咧咧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少女明媚的脸蛋上显不出一丝畏惧,只是用力咬一口冰棍,挑衅地睨爷爷一眼。
冰棍凉凉的,在这个季节吃正正好。
可唐棠的心底里,却有一些委屈。她联系不上爸爸妈妈,只知道,他们不会这么快回来。老人家在她父母面前拍着胸口保证会好好照顾她,可一转眼,她就感受到寄人篱下的滋味。
小姑娘有点想爸爸妈妈了,进校门的时候,脑袋都是耷拉着的。
炙热的阳光下,她的发丝都被染成金色,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
“唐棠同学。”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唐棠回头时,看见彭老师温和的笑容。
彭祥明上前,与唐棠并排走着:“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唐棠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心思都比较细腻敏感。我作为老师。不仅仅是教书育人的,还得对你们这些学生负责,关注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彭老师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小丫头,可你毕竟是孩子,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可以伸手向老师寻求帮助的,好不好?”彭祥明说。
唐棠低着头,没有吭声。
彭祥明又说道:“小丫头,来老师办公室,和我说说心里话。”
他推了推眼镜,指着不远处自己的办公室。
唐棠犹豫了一下,抬起头,对上老师温暖的笑容。从小到大,她在班里的成绩都是数一数二的,因此老师们都很喜欢她,唐棠自己面对到的都是老师们的善意,自然也是信任他们的。
“来吧,孩子。”彭祥明盯着唐棠的脸,眸光微深。
唐棠的脚步顿了一下。
可就在她要跟着老师进办公室时,安年跑了过来。
他穿着篮球背心,手中抱着球,拍了拍唐棠的肩膀:“有带食堂票吗?”
“有啊。”唐棠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将食堂的饭票掏出来。
“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安年问。
“好啊。正好我还没吃呢。”
“走吧。”
“唐——”彭祥明皱了一下眉,向前一步,想要拦住唐棠。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抱着篮球的安年回头,淡淡地扫了自己一眼。
……
组织正式通知顾骁调往军区总部。
听说这个消息之后,楚婉的眼睛都亮了。调到总军区,是顾骁几年前就提过的,可当时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他们也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没想到,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这件事,如今消息一出来,就马上回家告诉她和岁岁。
岁岁惊喜不已:“以后每天都能见到哥哥了吗?”
芝芝被姐姐脸上灿烂的笑容感染,小手有力地摆动,坐在地上都快要蹦起来,奶声道:“哥哥……哥哥!”
“单位这段时间越来越忙,好几次下班时天都黑了,领导还说给我安排一个宿舍,以后来不及回家就可以留在宿舍住一晚。”楚婉笑道,“现在不需要了,总军区离单位这么近!而且安年只长个子不长肉,一个星期才回家一次,我不太放心,等搬到总军区大院,以后孩子就能经常回家。”
楚婉满心欢喜,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顾莹。
可对比之下,小姑子的眼睛没她这么亮,甚至感觉——天都快塌了。
“以后谁陪我逛百货大楼呢?”
“谁和我一起在大院里遛孩子呢?”
“而且,我再也吃不到嫂子做的饭菜了!”
齐远航在心底默默地想着,最后一点,确实是最重要的!
直到现在,他们夫妻俩仍旧不太会做菜,每回进厨房捣鼓半天,端出来的饭菜,都是色香味全无,自己都不愿意下筷。这些年,每当嫂子有空的时候,夫妻俩总要来蹭饭,吃饱喝足才回家。
如今嫂子要搬家了,他们该怎么办?
“莹莹,我们偶尔会回来的,你们也可以带着孩子来总军区。”顾骁说。
顾莹叹了一口气,可怜巴巴道:“哥,你走归走,能不能把嫂子给我们留下?”
楚婉被顾莹逗得哭笑不得。
虽说将来他们一家在总军区,一家在成湾军区,可到底都在京市,怎么突然之间,气氛变得像生离死别似的了?
最后,楚婉只能哄着小姑子:“等到放假的时候,你就带着孩子来我们这边住,好不好?”
顾莹去拿了日历,仔细研究。
什么时候放假来着?
顾团长一家要搬走了,成湾军区家属院里不少人都是不舍的。几个嫂子们想起当年小姑娘刚来军区时的模样,那会儿她看着特别乖巧,但真遇到事了,又很强硬。当年人人都说顾骁把两个孩子领回家,实在是太冲动了,毕竟他一个人,就算把孩子们拉扯长大了,可有时间教吗?而且,他媳妇能愿意吗?
没想到,短短几年间,他们夫妻俩的感情越来越好,孩子们也被教得这么懂事优秀。来的时候,楚婉是一个人,如今要走了,一家人的关系密不可分,甚至还添了个小不点。
顾老爷子和项静云来帮忙,给儿子儿媳整理行李。
老爷子说起来热闹,其实啥也不会干,只是把岁岁和芝芝喊到自己的跟前。相比之下,老人家更偏爱自己的两个小孙女,谁让安年这么大了,还不会撒娇呢?
现在,他一只手按着岁岁的脑袋,另一只手,按着芝芝的脑袋:“你俩要是别走就好了。”
顾骁一听,老爷子和顾莹不愧是亲父女,一个希望他把俩孩子留下,另一个则让他把嫂子留下。
“爷爷,我会带着芝芝回来看您的。”岁岁软声道。
“小黑怎么办?你不要小黑了?”顾老爷子问。
岁岁陷入纠结。
这么多年,小黑从小狗狗长成了老狗狗,和他们兄妹俩的感情最好。
“爷爷,能不能让我把小黑带走呀?”她准备和爷爷商量一下。
然而,顾老爷子把手一摆,严肃摇头。
这可不行!
他得留着狗,这样孩子们才会时不时来探望他。
岁岁被无情拒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芝芝的小手轻轻拍拍姐姐的手。
“姐姐没事。”岁岁伤感地说。
看着岁岁这小表情,顾老爷子的心一下子就揪起来了。
他可不是特地闹这一出让小朋友难过的!
“放心,爷爷会照顾好小黑的。”
“可以像照顾哥哥、我还有芝芝、呼呼那样照顾小黑吗?”岁岁问。
顾老爷子陷入沉思。
小黑是一只狗,不是他孙子。
但是如果摇头表示不同意,岁岁会不会哭鼻子?
东西已经都收拾好了,领导给他们安排了车。
一件又一件的行李被搬到车上去。
楚婉想着去总军区的大院之后要收拾一番,就先给岁岁和芝芝做好午饭。
“嫂子,还有呼呼。”顾莹抱着呼呼,守在她家大门口。
楚婉失笑:“好,呼呼等一等舅妈。”
也不怪顾莹对嫂子依依不舍,就连他们家呼呼,都是吃惯了舅妈做的饭。
楚婉听了袁欧欧的建议之后,给芝芝做的菜是和大人锅里不同的,比较清淡。每回她给芝芝做饭,都要顺手多做一些,盛出来让顾莹带着呼呼来吃。
小家伙特别好养活,就连自己爸妈做的饭菜也能吃得干干净净,可每当来到舅妈家,他的眼睛就会开始放光,小手抓着勺子,跃跃欲试。
现在,俩孩子坐在小毯子上,玩着哥哥给的小木剑。
他俩也不知道木剑该怎么用,两小坨坐在原地,轮流抓在手中挥舞着,像是在较量。
呼呼太喜欢木剑了,以至于甚至没听见妈妈喊他吃饭。
顾莹喊了几声,端着饭碗过来:“呼呼,你吃不吃啊?”
呼呼低着头,专注于手中的新玩具,挤出双下巴。
“你到底吃不吃啊?”顾莹又问。
芝芝仰着小脸,眨巴着眼睛看姑姑。
“呼呼,你到底吃不吃?你如果不想吃,那我吃了哦。”顾莹说。
楚婉在厨房里,听见顾莹的声音,忍不住笑了。
从前她们姑嫂俩在大院晒太阳时,经常看见其他人家里给孩子喂饭时鸡飞狗跳的一幕幕。如今条件好些了,孩子们不会吃不饱饭,不少小朋友都要大人哄着才愿意吃一口,往往孩子们在前面跑,父母在后面追,等到喂完饭,大人都是满头大汗。
当时顾莹就说,等她生了孩子,才不会惯自家孩子这样的臭毛病,爱吃不吃。
没想到现在,她也像那些嫂子们一般,说着同样的话。
“你不吃,妈妈就吃了哦。”
“妈妈真的吃了哦…… ”
每回嫂子们都是用这样的说辞,一口一句“妈妈吃了”,连哄带骗让孩子多吃一口。
楚婉将碗筷擦干净,走出厨房。
然而,没走几步,她傻住了。
顾莹坐在小毯子上,拿着呼呼的碗和勺子,大口大口吃着。
她居然——
真吃了?
楚婉傻了,芝芝也傻了。
小不点一动不动地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姑姑,一脸懵。
等到反应过来之后,呼呼张开嘴巴。
可顾莹用勺子,将剩下的饭全都扒到自己口中。
嫂子做的炒饭真香!
“没了,一会儿回家,妈给你做。”顾莹说。
呼呼的嘴角往下弯。
几乎要哭出来。
……
安年听爸爸妈妈说了搬家的消息。
刚进少年班时,他就盼着家里能离学校近一些,现在虽然他已经适应了宿舍生活,但一想到往后能经常回家,他的心底还是有按捺不住的欣喜。
下午的课一结束,安年就准备回总军区大院。
刚一出教室的门,他见彭老师冲唐棠招了招手,示意她去办公室。
“唐棠同学,马上就要到期末了,最近你的成绩落后了一些,老师帮你分析一下原因。”彭老师说。
他话还没说完,安年也抱著书本走上前:“彭老师,我也有不懂的题目。”
彭祥明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一起进来吧。”
在办公室里,每当彭祥明向唐棠靠近时,安年就会指着自己平时收集的题目,请他帮忙讲解。可安年原本就是班级里成绩数一数二的学生,他的难题对于彭祥明而言,也是难题。彭祥明并不是答不上来,可这孩子对每一个知识点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这样一来,就耽误了他不少时间。
作为老师,彭祥明不能无视学生的提问,只能耐着性子给他讲。可讲解到最后,安年的脸上也没出现任何豁然开朗的表情,只是平静地点点头。
彭祥明怀疑,他根本就不是不理解这些难题。
这个纪安年,是不是故意耍自己?
太阳都快下山了,彭祥明看一眼手表:“今天就先到这里。”
安年干脆地收拾好课本,对唐棠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跟自己一起走。
等到两个人快要走出校门时,唐棠问道:“安年,你有没有觉得彭老师怪怪的?”
安年点点头。
他觉得彭老师有点奇怪,可又说不上是哪里怪,就只好用自己的办法,先和彭祥明周旋。
脑海中那个姓徐的女同学从彭老师办公室跑出来的神情仍历历在目,可他不知道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不能说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安年只是觉得,对方是老师,他不能因为自己不清不楚的误会,冤枉一位教师。
可从刚才彭老师在办公室里的一举一动看来,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误解彭祥明。
“彭老师一直看我。”唐棠说,“给我讲题的时候,还故意按着我的手。”
这时,他们的余光之中扫见一道身影。
是徐同学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安年在唐棠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唐棠一愣,再次看向徐丽。
她和徐丽曾经一起参加过竞赛,对方的性格内向文静,说话轻声细语的,但只是容易害羞,胆子并不小。可现在,徐丽怯生生地贴着墙边走,不敢和任何人对视,两只手贴着裤缝,满脸苍白。
“徐丽!”唐棠喊了一声,跑上前。
徐丽听到她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慌张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立马低头。
唐棠和安年对视一眼,两个人追上前去。
“徐丽,你还好吗?”她问。
徐丽没有回答,快步往外走。
唐棠想要问她有关于彭老师的事,可看着她的神色,又不忍心再问,便只是跟着她往外走。
“你别害怕,我们两个人陪着你一起走,很安全的。”唐棠说。
徐丽咬了咬嘴唇,终于停下脚步。
她看着唐棠和安年眼中关心的神色,嘴巴动了一下。
“丽丽!”一辆自行车在徐丽身边停下。
徐母用带着敌意的目光看了唐棠和安年一眼,一只手拽着自己的闺女:“上车。”
徐丽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回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同学。
徐母快速蹬着自行车,一个劲说道:“别什么事都跟同学说,知道没有?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要毕业了。这又不光彩,跟人家说了,他们会笑话你的。你是个小姑娘,遇到这种事,还要不要做人了?再说,你现在不是还没吃亏吗?真闹大了,咱们一定会被指指点点,到时候可丢不起人。”
徐丽的手,原本还环着母亲的腰,此时却失望地松开。
她回过头,看着两位同学逐渐变小的身影。
唐棠和纪安年一直站在原地。
这一刻,徐丽非常无助。
她突然好想对他们倾诉自己的遭遇。
……
顾团长带着媳妇和孩子们搬进总军区的家属院。
大院里的军属们之前就听说这个消息,这会儿见到他本人,还以为是搞错了。
“这是帮顾团长搬家的小兵吗?”
“也不对啊,你看他给人的感觉,像是小兵吗?”
“肯定是军官,看他身上的军装就知道了,和小兵不一样的。不过,这个顾团长都已经是团长了,居然这么年轻?能不能让队里服气啊!”
“我有亲戚在成湾军区,听说过顾团长这个人。你别看他年轻,立过的军功,比咱们军区不少上了年纪的老同志还要多。他在成湾军区能让手底下的同志心服口服,现在来了咱们这里,照样能。”
军属们一个劲瞅着顾团长,悄悄议论。
这边话音一落,抬起眼,他们又看见顾营长的大闺女和小闺女。
岁岁牵着芝芝,跑着去看她们的新家,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嘴角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等到将追随着她们的目光收回来之后,大家又见到从车上下来的女同志。
楚婉从车里拎出大包小包,一只手不好拿,就分开用两只手拎,可这些行李太重了,袋子提手处勒着她白皙的手。
“我来。”顾团长从屋里出来,迈开大步,走到她身边,直接将她手中的行李袋拿走。
她自然地松开手,跟在他边上,夫妻俩一起回他们的新家。
走进大院时,感受到一道道目光,楚婉会大大方方地看过去,露出笑容。看着她这笑容,嫂子们也不好意思再议论人了,回一个笑脸。
这一家子人,怎么一个赛一个的好看呢?
楚婉和顾骁来到他们的新家,心中有说不出的微妙滋味。
当年他们也是像现在这样,从军车上下来,来到成湾军区。在成湾军区住了好多年的她,离开时确实不舍,可来到这个新的大院,心中也同样是期待的。
等到他们走远了,一个嫂子才小声道:“这小姑娘才二十多岁吧?孩子都这么大了?”
“会不会是后妈?”
“应该只是生得早吧,你看那大闺女,和她摆明是亲母女啊,两个人笑起来的时候还有点神似……”
就在大家嘀咕着的时候,总军区赵营长的媳妇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有亲戚在成湾军区,对他们的事,我最了解,咋不问我?”
大家都围过来。赵营长媳妇卖了个关子,清了清嗓子,才将自己知道的一切缓缓说出来。
原来顾团长媳妇原先是知青,两个人在村里相识,没过多久就结婚了。结婚之后,她一直照顾着顾团长的战友遗孤,将兄妹俩教育得很好,直到去年,才生了自己的小孩。
“那她也不容易啊!”
“每天在家里照顾孩子?真是辛苦。”
“她现在看着都像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十年前才多大?能把两个孩子照顾好,视若己出,心地是真的好……”
一个嫂子摇摇头:“顾团长的媳妇实在是为家庭牺牲太多了。养别人的孩子十来年,熬了这么久,才能生一个自己的娃。女同志这样为家庭牺牲奉献,是老思想了。我就成天对自己闺女说,念书是最重要的,考一个好大学,等毕业之后再由国家分配一个好的单位,个人条件优秀了,才不会沦落到整天在家里带娃。”
“不过这些小地方出来的女同志,也就是这样。虽说当年是知青,可那会儿当知青的不要太多哟……”她又说道,“从小地方来的漂亮女同志,就算带孩子再辛苦,可好歹嫁了个团长,对于她来说,也不错了。”
其他家属听着听着,用鼻子嗅了嗅。
怎么有点酸?
自从钱嫂子的闺女考上坪市的大学之后,可把她能耐坏了,见谁都说自己的闺女多么多么优秀。
“钱嫂子,这你就误会了!”赵营长媳妇说。
钱嫂子挑了挑眉,说道:“误会啥?我不是夸她漂亮吗?”
大家撇撇嘴。
这是夸人漂亮吗?明明是一副瞧不起漂亮女同志的样子!
这边大家伙儿还在说着话,忽然看见丁旅长的爱人骑着车回来。
余红英见大家都围着,就问道:“聊什么呢?”
“聊新搬来的顾团长和他媳妇。钱嫂子说他媳妇没文化,没本事,光知道在家里带孩子。”有人没好气道。
余红英笑了一下:“别说闲话,往后大家都在一个大院住,要和睦相处。”
余红英是丁旅长的爱人,自己的工作单位又好,谁跟她说话,都要给几分面子。
“我肯定是和她和睦相处的嘛。”钱嫂子说,“就是觉得这女同志可惜了,原先还是知青呢,怎么能耗在家里带孩子,一带就是十多年……你看像我闺女,我从小就教育她,要学知识、学本领……”
钱嫂子炫耀着自己的优越感,可余红英的目光,却完完全全被正在新家院子里打扫的楚婉吸引。
“这是——”余红英试探地问道,“这是姜教授的闺女吗?是婉婉吧?”
楚婉停下握着扫帚的手,往外走了几步,等看清楚之后,才惊讶道:“您是教育局的余主任。”
“是我,是我!我去你母亲家做过客。”余红英笑容满面,“我就说呢,大老远看你就面熟!”
钱嫂子怔了一下:“姜教授是谁?”
“姜教授是京大的教授,她闺女婉婉也是京大毕业的学生。”余红英热情地冲大家介绍。
京大?
钱嫂子不敢置信地望着楚婉。
“婉婉,我听姜教授说,你前不久升为部门副总编了?”
“我妈还让我不要骄傲呢,转头就跟您显摆了。”
“这可不是得显摆嘛,《京报》办了几十年,你是最年轻的副总编,姜教授骄傲啊!”
大院里的嫂子们,目瞪口呆地听着楚婉和余主任的对话。
钱嫂子的脸颊微微发烫,转身想溜,胳膊却突然被一只手拽住。
“这么漂亮,还这么优秀呢……”
“《京报》咱们天天看,这单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而且人家还是副总编!”
“钱嫂子,是京大好,还是你们家孩子上的枰大好啊?你们家孩子毕业后能分配到什么工作?”
钱嫂子的脸“唰”一下红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两所学校有任何可比性吗?
阴阳怪气!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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