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这话一出, 全场哗然。

楚婉强装镇定,脸颊却忽地发热。

结婚!

她没想到这么快。

“结婚报告?我有没有听错?”

“顾营长居然、居然要和小寡妇结婚……”

“嘘,别喊小寡妇……”

村民们都是墙头草, 此时忌惮顾营长,甚至连平时挂在嘴边口口声声念叨的“小寡妇”三个字都不敢提。

楚婉可是顾营长护着的, 他们很快就要结婚了,谁还能乱说话呢。

看着这一幕, 汪美茹不敢置信地后退,双腿都开始发软。

她分明记得, 那天电影散场后, 顾营长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向楚婉表达心意, 就已经被自己打断。接下来的一整天,他们也没有机会再商量这件事才对。

她以为顾营长对楚婉的好感,只不过是因为楚婉长得好看, 又能激起人的保护欲,所以一时兴起, 根本不会真正把一个小寡妇娶回家。

可谁知道,现在他竟然当着全村村民的面, 说要和楚婉结婚!

难道这一切, 是自己促成的……

汪美茹不敢想这个可能性, 也没时间细想, 因为公社领导已经到了,而公安同志也在赶来的路上。

公社领导一到,就问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对顾骁说道:“顾营长, 您放心, 我们一定将这件事彻查到底, 不让任何一个社员受污蔑。”

等待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汪美茹无力地辩驳:“我不清楚,我当时只是看见他们一起看露天电影,两个人的表情又不自然,所以猜测是楚婉说了不要脸的话……这不能怪我,毕竟楚婉这样的身份,全村人在看见这一幕之后的第一反应都会是这样的,不是吗?我只是帮忙作证而已,有什么错?”

“你可别拉我们下水,我们才不会把白的说成黑的……”

“汪知青你怎么说话的,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社员,哪会像你这样!”

汪美茹一时哑然,还要再辩解,忽地看见楚婉走上前。

“村长,可以让我看一看匿名信吗?”楚婉问。

李村长将匿名信交给楚婉。

她垂下眼,看了看上面的字迹,又问公社来的领导要了另外一封。

为了让匿名信显得更加有说服力,汪美茹不敢用左手写,怕写得歪歪扭扭,不受重视。

可她也留了一个心眼,尽量写得潦草一些,不被人看出是自己的笔迹。

“这两封信都是汪美茹写的,即使她刻意隐藏,但是人的字迹有自己的特点,方式方法都不一样,只要找出汪美茹以前写的字比对,就知道和这两封匿名信其中一些字的笔锋以及用词习惯是一样的。”楚婉说道。

“不是!不是我!”汪美茹突然就尖叫起来,大声道。

楚婉回过头:“红梅,你来看看。”

蒋红梅点点头,紧接着知青点其他几个知青都走上前。

“这个‘女’字,汪美茹一直习惯将在这道横上使劲一顿,我们之前还开玩笑,说她写得像大书法家似的。”

“汪美茹用的墨水是前不久她家里人刚送过来的,墨色特别好看,比其他墨都要亮一些。她最近每天都在学习以前的课本,还在课本上做标注,可以把课本找出来,和匿名信上的字迹比对。”

“肯定是汪美茹,那天她本来以为是和顾营长相亲,打扮得很好看,结果压根没见到顾营长,所以怀恨在心。”

“可是从来没有人明确地说过顾营长也要去公社相亲啊,是她自作多情,怎么能怪楚婉?”

知青们和一部分村民是不一样的。

在场的女知青是念过书,明事理的,她们之前和楚婉不熟悉,交集不多,可真到了这会儿,一个个都为楚婉感到愤怒。

就算是处对象,也是楚婉和顾营长两情相悦的事,汪美茹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都知道在这个年代,在这村子里,女同志的名声是很重要的,汪美茹这样,是把人往绝路逼。

蒋红梅自告奋勇,跑回知青点,将汪美茹的课本、钢笔和墨水拿过来。

正好这时,公安同志到了。

汪美茹伸手要去抢课本,可是已经来不及。

课本、钢笔和墨水被交到公安同志手中。

如今,对“生活作风”问题是抓得很严的,谣言一经散播,被捏造的事实一传十十传百,别人就会认为是楚婉真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而在这谣言传播的过程中,自然对顾营长也是有影响的。

公安同志非常严肃,了解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之后,当下就要将汪美茹带走。

汪美茹挣扎着,试图去推开公安同志,她不知道自己是会被判定罪名,还是只是被吓唬一番而已,但无论如何,进了派出所,就足以被人戳穿脊梁骨,再也不可能回城。

她知道上一世是有一个“严打”阶段的,可汪美茹只记得高考是什么时候,铆足了劲儿背书,却忘了“严打”是哪一年。

一想到自己可能被“严打”,被送去劳改,她就满心慌乱。

在最手足无措时,汪美茹做出一个愚蠢的决定,当穿着制服的同志走来,她一个转身,拔腿就跑。

可她能跑到哪里去呢?

“这位女同志,马上给我站住!”

汪美茹慌乱地逃着,看见通往后山的路,转身就往那里去。

傅贤光正从山后边出来。

被关了整整十二天的禁闭,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满脸的胡渣。

知青点排长一时不知道如何处理他,这两天只打发他去抬粪桶。傅贤光哪做过这样的事,不敢反抗却又无比气愤,刚才就先将粪桶放在一边,躲在后山歇一会。

却没想到,刚站起来,就碰见迎面跑来的汪美茹。

两个人打了照面,汪美茹立马抓着他的手腕:“救我,救救我,帮我躲起来……”

傅知青经过这一出,哪会再给自己找麻烦,这个女知青平时眼高于顶的,他俩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凭什么帮她?

他转头就要走。

谁知道汪美茹怒上心头。

身后有追逐而来的公安同志、村民、村干部、公社干部……她根本就跑不了了。

她再次看向傅贤光。

上一世,汪美茹恨楚婉过得风生水起。

但实际上,真正害了她一生的,是自己的前夫傅贤光。

他们互相埋怨、互相憎恨了大半辈子,直到死的时候,她都后悔嫁给他。

如今,他们再次碰上,在她最慌乱无助的时候,傅贤光竟然不愿意帮她躲藏。

理智已经全然消失,汪美茹一腔怒气冲到头顶,在见到他事不关己的样子时,猛地冲上前,奋力一推。

傅贤光惊呼出声,双腿发软,一个踉跄,直直从后山坠下。

汪美茹笑着,笑得眼睛发酸,双眼浮上泪光,跌坐在原地。

下一刻,在村民们的尖叫声中,她被公安同志带走。

被带离宁玉村时,汪美茹看见楚婉。

楚婉和往常一样,丝毫不狼狈,就好像刚才只是看了一场戏。

自己用了一年的时间,害楚婉到这样的境地,可最后,小寡妇毫发无损,甚至身边还多了一个顾营长……

“还有陈秀娥和聂德栋。”顾营长提醒公安同志。

聂家老俩口被一并带走。

所有人都是既震惊又害怕,可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上前,想要看一看山下傅贤光的情况。

楚婉也走上前了。

可她还没看见傅知青血肉模糊的腿,双眼就已然被一只大掌蒙住。

“别看。”顾骁在她耳畔说,“都是血。”

“爬床”的危机被解除,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个谣言,认为傅贤光偷溜进屋得罪了顾营长是自找的……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她是被傅贤光抱进顾营长家的,他原本要害她百口莫辩。

楚婉记不清梦中的细节,但却记得惊醒之后自己有多恐惧,在原剧情中,她就是从山崖跌下坠亡的。

最后,傅贤光竟也是跌下山崖。

楚婉心中百感交集,她没有再上前看,可双肩还是止不住,微微颤着。

顾骁抬起手,想要揽住她纤细的双肩,最终还是克制地收回手。

他望着她苍白的小脸,低声安抚道:“不要怕,都过去了。”

……

出了这么糟心的事,李村长心中惭愧,一个劲说是自己没有带领好村民们,才使得他们犯了错误。

村干部们和公社领导都当着顾营长和楚婉的面保证,这次发生的事,绝不会被姑息。

汪美茹犯的错事态最严重,公安同志会管,就算这两封恶意造谣的匿名信无法定她的罪,她当时推傅贤光下山,这么多人看着,罪名是跑不掉的。

聂老头和陈秀娥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还想落井下石,村干部和公社领导一定会处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而到时候他们从派出所回来,光是村民们的唾沫星子,也足够让他们抬不起头。

至于傅贤光,大队原本已经罚过他了,这次结束禁闭,又恰好被汪美茹推下山,是他自己运气不好,怨不得任何人。

趁着大家在说话时,蒋秋月悄悄将楚婉拉到一旁去。

她压低了声音,却难掩脸上的喜色:“楚知青,你真和顾营长好了?”

楚婉抿着唇,轻轻点头。

蒋秋月握着她的手:“回城名额一时半会下不来,就算今年的名额下来了,你婆家人这么糟心,到时候来闹,恐怕对回城还是有影响。我这些日子还一直在想,你这日子该有多难过,要不把你调到妇联来工作?可是妇联也没这么多活儿呀!现在好了,你能遇到一段好姻缘,我就放心了。”

蒋秋月也为人母,她只有一个刚出嫁不久的闺女,光是想一想自己闺女要是被婆家这么磋磨该怎么办,心里就不是滋味,才会这么关心楚婉。

在她看来,村民们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楚婉在这村子里的处境一时半会是没办法改善的,可没想到,楚婉居然要结婚了,这就直接可以一走了之了!

“我看得出来,顾营长是真心待你的,刚才看见你被人欺负,他那神色多吓人,立马就报公安了,完全没打算息事宁人。”蒋秋月笑着拍了拍楚婉的手,看向顾营长的方向,“你看,你在我跟前待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眼睛一刻都不离开你。”

楚婉没注意到这一点,讶异地抬起眼时,正好和他对视。

蒋秋月盯着楚婉,笑得更开心了。

她这白皙娇嫩的小脸,脸颊上飘过一抹绯色就很明显,又是柔柔弱弱的模样,村民们怎么就忍心成天欺负人家呢?

还是人家自己硬气起来,和婆家人对着干、分了家、搬了屋,给屋子上了锁,村民们才消停……这帮村民,得好好批评教育了。

这时,顾骁已经走了过来。

他站在楚婉身旁,立马将她衬得更加娇小。

蒋秋月看着他俩这般配的模样,说不出的欣慰:“顾营长,您瞧瞧楚知青,都到打结婚报告的份上了,提起您还羞得脸红。”

顾骁下意识将目光落在楚婉的脸庞上,低笑道:“蒋主任就别拿我们打趣了。”

话音落下,他又说道:“我这两天要先回部队一趟。”

村干部们是知道顾营长要回部队的,刚才部队的军用车调头回来,他又恰好要留下处理匿名信的事,就让人跑了一趟,先让部队同志带走孩子。

“行,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楚知青。”

蒋秋月话音落下,就将时间留给楚婉和顾营长,让他们自己再待会儿。

北城部队的车是提早大半天来的,顾骁有足够的时间留下来陪着楚婉面前这一切。

可现在,他必须赶回去。

两个人肩并着肩,一起往村外走。

夏日炎热,他走了几步,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好能笼罩住她,就调整好角度,将她严严实实地挡在自己的身影之下。

楚婉垂着眼帘,往前走着,才注意到他这笨拙的小举作。

她也不知道这样是不是能遮挡炙热的光芒,心底却像是淌过暖流。

到了村口,顾骁停下脚步,说道:“我先回一趟军营,出临时任务,等交了结婚报告……”

突然,他看着楚婉白净的脸庞,停顿许久,又小心翼翼地问:“你还愿意吗?”

顾骁心里清楚,当时楚婉兴许是一时感动,又或者为了摆脱当下处境,才冲动地表示已经答应和他在一起。

那一瞬间,他是惊喜的,但现在问题解决了,还是得征求她的想法。

顾骁站在她面前,每一秒钟的沉默,都是煎熬。

但不管楚婉说什么,他都不会勉强,她被步步紧逼,已经很辛苦了。

如果她不想走,他可以想理由解释,不会再有村民为难她。

楚婉轻声说道:“愿意啊。”

顾骁一怔,他盯着她,有些不可置信,迫不及待地问:“你说什么?”

她嘟囔道:“本来就是愿意的,要不然我成什么人啦。”

就在楚婉说完这番话的一瞬间,她看见顾营长眼底迸发出的惊喜。

顾骁多想将她拥入怀中。

但最终,他没上前,只是笑着说:“那我回去打结婚报告,尽快回来接你。”

她看着他,嘴角笑意绽放,眸光也变得温柔而又明亮:“好。”

……

回到家时,楚婉仍然有些懵。

一切进展得太快了,她还稀里糊涂的,却一点都不抗拒。

当下愿意接受,才不是想要找救命稻草。

而是,她也想勇敢一些,给自己的人生另外一种可能。

她突然开始期待他回来接自己。

也期待着,去一个崭新的地方生活。

到了晚上,楚婉将屋门锁好。

屋外,王毛恰好经过,转个头,绕了一条路走。

上回和他闹了口角的赵婶子在自家小院晾衣服,掐着嗓子阴阳怪气道:“咋的,王毛,不敢凑上去瞧了?”

赵婶子也住村口,就和楚婉那间茅草屋没隔多远。

平时她成天见几个二流子经过茅草屋时,伸长了脖子想要往里看一看,虽然屋门和窗户都关得紧,可人家非要这样干,就像是能占着小寡妇便宜似的。

王毛瞥她一眼,想起上回顾营长在小寡妇家面口掐着自己脖子打了一顿的事,还是心有余悸,原来他俩早就看对眼了,好险。

不过心里虽这样想,在赵婶子面前,他嘴上仍不服软,冷哼道:“你别操心我,操心自己闺女吧,知道顾营长和小寡妇好上,她哭得直抽抽吧?”

“王毛!你这臭嘴,是不是得给你缝上!”赵婶子骂着,赶紧回头看见自己敞着的屋门一眼,酸不溜秋地说,“说要打结婚报告,谁知道会不会来接,指不定是哄小寡妇的呢!”

只是她刚扯着嗓门子这么说,屋里就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赵婶子连忙跑回屋,压低了声音说道:“美燕,你别哭啊,妈知道你从小喜欢顾营长,这会儿心里难受……这不是咱和顾营长没缘分嘛。不哭不哭,妈就把话放这儿了,顾营长肯定不会回来接她的!”

“真的?”

“真的!”

“呜呜呜——”

……

顾骁带着安年和岁岁回到军区时正好是傍晚,邻居方主任敞着屋门在厨房做菜,听见岁岁哼着儿歌的动静,拿着锅铲快步走出来。

“哎呀!你们可算回来了。”方主任笑道,“岁岁,想方阿姨了没有?”

岁岁的小嘴巴最甜了,一边点头,一边闻了闻:“好香哇!”

“刚回来,累了吧?洗洗手,来阿姨家吃饭。”方主任对顾骁说道,“小顾,你也来。”

顾骁想了想,说道:“麻烦方主任帮忙带着孩子,我去找程旅长一趟,很快就回来。”

“可以,孩子们交给我。”方主任一口答应,又随口问道,“你这心急火燎的,找程旅长什么事啊?”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人家就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压根没听见。

方主任纳闷了:“岁岁,你们爸爸找程旅长干什么?”

岁岁挠挠后脑勺:“不知道啊,哥哥知道吗?”

安年也摇摇头。

方主任狐疑道:“兵团最近也没发生什么紧急的事,难道是——”

两个小朋友黑白分明的眸子都盯着她,一脸好奇。

“难道是递结婚申请?”方主任摇摇头,“不可能啊,又没听说他处对象了。”

岁岁似懂非懂地看向哥哥。

安年露出小大人一般的沉稳神色——怎么就不可能了?

……

“结婚?”程旅长将热茶放在书桌上,笑道,“是哪家小姑娘?让你这么火急火燎地跑到我家里来递申请?”

“程旅长,对方是北城东丰公社宁村大队的下乡知青,她叫楚婉。”顾骁说道。

“楚婉……”程旅长点了点头,看一眼结婚申请,字迹遒劲,格式标准,一看就是做好准备要来的。

他继续往下看。

父亲是中学老师,母亲原为制钉厂员工,后退下来,将名额给了家里的大女儿,小女儿则下乡。

“一家子的面貌都没什么问题,审核能——”程旅长说到这里,脸色微微一变,抬头问道,“丧偶?”

“是。”顾骁简单介绍楚婉的情况。

程旅长的神情变得严肃,看了看顾骁,还想劝几句。

“岁岁和安年还小,确实应该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早点找个小姑娘成家,给你分担一下。你在相亲之前都可以说清楚,这两个孩子不是你自己的,明事理的小姑娘家里也会同意的。”

“程旅长,就算成家,也不是图给孩子找后妈去的。”顾骁说。

程旅长明白了。

人家是铁了心,不是为了搪塞长辈和领导,随随便便找个女同志。

“主要是你父母那边,也不一定能接受——”程旅长摸了摸下巴。

“他们管不了。”顾骁说道。

程旅长又被噎了一下。

这小子早就已经考虑清楚了,哪还劝得通!

程旅长只好无奈地摆摆手,只要对方为人好,比什么都强。别看顾骁平时对男女之事避而不谈,可眼光还是毒辣的。

“行,我给你把报告往上递。”

“程旅长,大概什么时候能批?”

程旅长都快被气笑了。

他就急成这样!

……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楚婉和往常一样上工、下工,有时候去妇联办公室帮蒋主任写材料。

她经过的地方,终于不再有指指点点和闲言碎语。

几天之后,还没传来汪美茹的消息,情节较轻的聂老头和陈秀娥回来了。

回来时,他们俩灰头土脸的,看见人多的地方,甚至不敢和人家对视。虽然这次在派出所,他们只是被批评教育了一番,可对于老俩口来说,这可是天大的难堪。

聂老头和陈秀娥回来时一直是低着头的,但在村子里碰见楚婉时,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而他们这一眼,立马就被楚婉边上的莫奶奶给抓到了。

老太太叉着腰:“咋了!还敢说话?”

老俩口立马摇头跑走了,跑到一半,聂老头还差点绊了一跤,两个人搀扶着回到屋里,将屋门关紧,再也不敢出来。

莫奶奶乐呵呵笑,拍拍楚婉的肩膀:“你看,对待这种人,就是得凶一点。”

楚婉的唇角也勾起浅浅的笑意:“好。”

要学着,凶一点!

老太太是在那天走亲戚回来之后得知顾骁和楚婉的事的。

刚开始,她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接受了,人是顾骁自己认定的,两个年轻人彼此看对眼了,还有什么问题!

再转念一想,顾骁的父母也都是上过前线的,他们虽严肃,但也是开明的,再加上有顾骁护着,楚婉受不了委屈。

往后,一家四口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多好!

“对了,楚知青,军营那边寄信来,我早上给你塞屋子门缝里了,看见了吗?”

楚婉的眼睛睁得圆了些:“没有啊!我去看看。”

望着她小跑着回去看信的急切模样,莫老太笑个不停。

年轻真好啊!

而楚婉,她小跑着回家,一打开屋门,就蹲下拿起门缝边的信,认真地看。

信中介绍了他那边的情况,解释了结婚报告、申请住房等方面的问题。

楚婉一行接着一行往下看,最后,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字上。

他和她商量,三天之后就会回来,到时候陪她回楚家,征得她家人同意之后,再办手续回军营……

楚婉愣了一下。

她忘记自己的娘家人了。

楚婉想起,原剧情中将她家人描写得非常冷漠而又反常,远胜过生活中她感受到的偏心程度,也就是因为这样,觉醒之后,她再也没有惦记着娘家人。

现在她要结婚了,理应告诉他们,但不是征得同意,是通知他们而已。

她有些好奇,他们知道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他要回来了。

楚婉把信的一角捏紧,对自己未知的新生活有些许迷茫。

但并不害怕。

……

宁玉村的村民们都知道,顾营长要回来了。

这还是莫奶奶到处跟人家说的。

不为别的,老太太就是看不惯一些人说酸话,说什么——顾营长只是哄哄小寡妇,人家压根没打算负责任。

老太太“呸”一口。

也就这些村民们眼睛长后脑勺去了,啥也看不出来,没见到顾骁一瞅楚知青,就舍不得收回目光的样子吗?

要是说楚知青临时反悔不愿意嫁了,她信,说顾骁没打算负责任,她才不信呢!

听莫奶奶这么一说,村民们就开始掐着日子等。

一天、两天、三天……

等到第三天,他们从大清早一睁开眼睛开始就眼巴巴盯着村口,回来了没有?

赵婶子抱着大盆,往里装了一大堆衣服,坐在小溪边洗,就是为了得到第一手消息。

这大热天的,她等了好长时间,从清晨到大中午,再到下午,都没见到顾营长的人影。

赵婶子乐了:“我就说,顾营长压根就没打算来接。那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是场面话,你们也信!”

经过这么多事,部分村民也开始长心眼了,话不能说得太早,没见之前好几回都自讨没趣了吗?

他们开始观察小寡妇。

这大半天的,大家几乎都没见到楚婉。

没去上工,也没在莫奶奶那里,该不会是躲在屋里哭吧?

“就是在哭!人家说好要和她结婚,最后又不结了,多丢人啊。”

“顾营长人好,见不得女同志在村民大会上被人骂,可实际上也不是真喜欢她,怎么可能回来娶她呢?”

“小寡妇长得是很好看,可顾营长这条件——”

然而,就在大家议论纷纷时,有人突然喊道:“快看那边!”

顾骁刚到北城,从火车上下来,就立马赶到宁玉村,生怕耽误了时间。

但好在并没有迟到,他在信中和楚婉说定了,是今天下午三点左右能到。

她应该在等。

顾骁加快脚步,从村口一进来,就发现所有人齐刷刷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

原本聊得口水都快干了的村民们,这会儿沉默了。

谁说顾营长没准备来接?

瞅瞅他,笑得多开心啊,这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子了,只是一顾及到他们这些看热闹的,又立马故作镇定……

这说是不喜欢小寡妇,似乎说不过去?

赵婶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顾骁没有搭理村民们,直接往楚婉家走。

站在她家门口时,他顿住脚步,抬起手想要敲门,又把手放下。

这些天,他一直惦记着她。

只是不知道楚婉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也是期待的吗?

顾骁用手整理军装的领口,抬起手,却不想还没敲响,房门就打开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目光已经直直地落在楚婉的脸上。

不止是顾骁,其他村民们也都看向楚婉。

她今天特别好看。

一头乌黑的长发被梳成柔顺的辫子,垂在纤细的双肩上。

巴掌大的精致小脸没有任何瑕疵,就连肌肤都是粉嫩得吹弹可破,雪白而又透出淡淡的红晕。

她的唇原本是抿着的,看见门外人的那一刹那,嘴角因喜悦而翘起,水汪汪的眸子里仿佛盛着漫天星光。

更让村民们意想不到的,是楚婉身上穿的衣服。

楚婉穿的是一件白色的布拉吉裙子。

裙子是她刚下乡时从城里带来的,样式精美时髦,只是大家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见她穿过了。

打开门的时候,恰好一阵微风飘过,吹得她的裙摆和发丝轻轻飘扬。

村民们这才知道,平时小寡妇那朴素的模样,全靠漂亮的脸蛋撑着,哪是故意勾搭人呢?

看现在,她就只是稍稍打扮了一下,别说是村民们了,就连见过世面的顾营长都看傻了!

“顾营长?”楚婉轻声道。

顾骁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帮她拎行李箱:“可以走了吗?”

楚婉“嗯”了一声:“知青点和村干部那边都已经打过招呼了,还有莫大娘那边……”

正说着话,莫大娘已经急匆匆地走过来。

她笑得眼睛都弯成一道缝,那笑容灿烂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她家要娶媳妇或者嫁闺女呢。

老太太拉着楚婉,叮嘱了几句,又拍顾骁的肩膀,让他照顾好媳妇。

等到一番话说完了,才催促他们赶紧走。

眼看着顾骁和楚婉要离开了,陈秀娥和聂老头也扒拉开一个门缝,偷偷摸摸地看。

看着小寡妇脸上的笑容,他们心底有说不出的滋味。

前阵子还在家里伺候他们老俩口呢,咋说走就走了呢?

现在他俩既担心将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又抓心挠肝地后悔。

“咱儿子没了就没了,人死不能复生,你成天说人家克夫、晦气,不就是赶人家走吗?”聂老头埋怨。

陈秀娥的语气幽幽的:“现在还说这些有啥用?她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的,给人当后妈,孩子惦记亲妈,孩子爹惦记前妻,能给她好脸色吗?”

聂老头被气得当下就扯着喉咙:“成天在外面听人说是非,咋没听说顾营长帮忙养的是烈士纪洪广的娃?”

陈秀娥僵住了:“他没结过婚?没前妻?”

“没有!”

陈秀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哪知道呢,当时闺女生孩子,她正好进城探望,亲家母可不是好相处的,她只好留下来,没日没夜地照顾。后来回村,都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只听说纪洪广牺牲了,成了烈士,还以为俩娃被孩子妈带走了。

闹了个半天,楚婉不是给人当后妈。

这样看来,顾营长的条件就更好了,小寡妇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呢?

“你说她自己知道这事吗?”陈秀娥的声音蔫蔫儿的,“也不知道他们谈过这事没有,要是她知道,该乐坏了。”

只是,他们现在哪还有闲心思管人家。

等公社处罚通知一下来,自身都难保了。

……

楚婉不知道聂家人和宁玉村村民们是怎么想的。

更不会知道,当初说她命苦、晦气的人,一个转眼竟开始认为她命好了。

可一直以来,她都是原来的自己。

只是如今,即将多一个身份。

离开宁玉村的时候,她回头,深深地看了这个地方一眼。

顾骁将行李箱提到另一边,腾出手,将她的小手握紧。

“我们现在去哪里?”楚婉抬起眼,问道。

“先去你父母那里。”顾骁说,“我问过军营的老领导们,他们说要提亲,提亲之后,我们再去领证。”

他看了一眼手表:“这样看来,领证得安排到明天,反正也不是很急——”

“直接去领证吧。”楚婉仰着小脸,软声道。

顾骁一愣,把还没说完的话憋回去,想都没想:“听你的。”

楚婉这才回过神:“不急吗?那不要紧,先不领也——”

顾营长:!!!

他立马道:“急!”

……

另一边,岁岁比顾爸爸还要急,小脑袋时不时凑到窗户外张望。

知青姐姐怎么还不来呀!

作者有话说:

大肥章!新地图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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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还是00:00更新,别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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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十八岁的温宁梦见自己是一本后妈文中的炮灰女配。

几年后,她会因意外瘫痪在床,而她丈夫则与城里来的知青坠入爱河。

最后,女知青带着她的三个孩子来到她病床前下跪,求她同意孩子们改口。

只有捡来的小团子缩在角落,小心翼翼地摇摇头:“不改口,知青阿姨不是妈妈。”

她死后,三个孩子把后妈当作亲妈,孝顺了一辈子。

那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崽崽因思念她而被冷落,长大后成了反派。

*

一觉醒来,温宁吓了一跳。

她果断和对象提分手,把原书令人心疼的小团子领养回家,让孩子喊自己姐。

为了不让自己再受原剧情中的苦,温宁决定改变自己。

*

一开始,人人都说温宁傻,放着好条件的对象不要,带个拖油瓶瞎折腾。

可谁知道后来——

她弟给捡到大团结了。

她弟给捡到国营单位的工作了。

她弟还给捡了个家世样貌顶呱呱的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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