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玉丹本来是很紧张的,但走进大楼之后，她反而镇定了下来。
该做的准备都做了，决定权不在她手里,她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反正不管成功与否，只要能见到东幼晶一面就算是有所收获。
她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小盒子，‘也不知道这个礼物有没有机会送出去。’
池玉丹没有注意到,在她走进大楼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路边。
“中午一定记得吃饭,下午你结束之前提前给我发消息,我开车来接你……”
崔宇值学生时代时最讨厌家里人的啰嗦,而如今他也开始嘱咐个不停。
他现在明白了家人以前的想法,正因为在乎和关心，人们才会连细枝末节都想要照顾到。
东幼晶眼睛里带着笑意,耐心地听他说完。
“好啦，我再不出去就要迟到了。”
她俯身在崔宇值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就拿起自己的包打开车门,“下午见。”
崔宇值呆呆地跟着重复了一遍，“下午见。”
东幼晶走进大楼，凡是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看她一眼。
首尔地方不大,明星艺人又有很多,普通人有时也能见到一些。见到其他人，他们会觉得是电视上的形象走进现实，然而见到东幼晶，他们却会怀疑现实。
怪不得有很多媒体对东幼晶给出过“漂亮得不像真人”这样的评价。
东幼晶走进房间就看到宋成弘在揉着太阳穴，他今天起了一大早又把剧本完善了一下。
“希望这两天就能碰到合适的人选。”
这部电影不是什么大场面电影，但投资并不少,宋成弘打算把资金主要用在监狱的布景上。
为了追求文中那种哥特的恐怖氛围，宋成弘还考虑过去国外拍摄。
他对这部电影是有野心的，所以不可能在主演上将就。
东幼晶了解他的压力，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担心了，这么多人，肯定会有契合角色的人选。“
话虽这么说，但等到面试了一半的时候，宋成弘还是没碰到合他心意的演员。
“帮忙叫下一位进来吧。”他叹了口气，对工作人员说道。
池玉丹听到工作人员叫出她的号码，深吸一口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走进房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东幼晶，女孩比她记忆中还要漂亮。
对方抬起头来，对她笑着眨了眨眼睛。
池玉丹不知怎么回事，就那么看呆了。
“这位小姐。”宋成弘低头看了一眼资料上的姓名，“……池玉丹xi？”
“啊？……哦！”池玉丹从自己的思绪里惊醒，“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她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始演戏就出了岔子，这下恐怕已经给导演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没关系，不用太紧张。”东幼晶的嗓音很温柔，像是山间潺潺的溪水，一下子抚平了池玉丹心里的慌张。
宋成弘看向池玉丹，“你看过原著了吗？”
年轻女演员点点头，“我看过了。”
“很好。”宋成弘拿起桌子上的剧情片段递给她，“你演一下这一段吧。”
试镜的片段并不需要爆发的情感，宋成弘想看到的是两人之间的化学反应，所以挑选了小说中两位主角第一次在监狱房间里面对面的场景。
“幼晶会帮你搭戏。”
宋成弘转过头，东幼晶笑了笑，算是肯定了他的话。
池玉丹看完纸张上的文字，她有几句台词，不过不长，很快就记了下来。
“我准备好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东幼晶身上，池玉丹抬起头看她时，被晃了下眼睛。
但她没有眨眼，而是恍然地望着东幼晶，女孩抬起头，静静地回望。
“嗯……闵小姐，你好。”
东幼晶在电影里的名字叫做闵瑞晶，宋成弘故意取了和她本名差不多的名字。
池玉丹似乎因为她的沉默而有些尴尬，她把目光放到了窗户上，说道：“你喜欢阳光吗？”
“我喜欢感受到阳光，但这里几乎很难见到。”东幼晶回答。
池玉丹难以抑制地将视线转回她身上，年轻女演员的目光在她的白皙的脖颈和纤细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
东幼晶垂下眼，她此时明明是坐在窗明几净的会议室房间里，看起来却有种孤独脆弱感。池玉丹忽视了旁边的其他人，她好像真的身处在阴暗仄逼的女子监狱里，并且在这里见到了一个美丽而易碎的可怜少女。
池玉丹放轻了声音，“你愿意和我聊一聊吗？”
“我不需要安慰。”东幼晶说道。
池玉丹慢慢走近她，把椅子挪到东幼晶面前坐下。她好像连呼吸都放轻了。
“我叫池玉丹……”年轻女演员没有意识到自己错把角色的名字说成了她的名字，宋成弘也没有打断她。
直到她说完这段台词，宋成弘才开口，“到这里就可以了。”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女演员，“你刚刚自己加了一点细节。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要那样处理视线呢？”
池玉丹回想起自己做了什么，耳根发烫。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真的被东幼晶吸引了目光，才会忍不住去看她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
“我觉得，因为韩真雅喜欢同性，所以她在看到一位美丽的少女时，也会不自觉地去关注一些别人可能不会关注的地方。”
“那你觉得此时的真雅对瑞晶是什么感觉呢？”宋成弘问了一个有些模糊的问题。
“惊艳，还有……期待。”池玉丹想了想，回答。
惊艳很好理解，所以她着重解释了一遍“期待”这个词的来源。
“她虽然是个富家小姐，虽然拥有很多家人，但她没有朋友。”
“韩真雅是孤独的，当她看到瑞晶的时候，仿佛看到了她自己。瑞晶就像她一样，和自己所在的地方格格不入。”
“韩真雅以一个救赎者的姿态来到这间监狱，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安宁？或者是慰藉？但她潜意识里在期待能够找到一个可以理解自己的人，而就在此时，她遇到了可能会成为这个人的闵瑞晶……”
池玉丹说着说着忽然卡壳，忘记了自己的下一句。
“她希望能瑞晶可以满足这种期待。”东幼晶帮她补全了这句话。
池玉丹看向东幼晶，感激地对她笑了。
“这样，池玉丹xi，你先在旁边的房间等一等，可以吗？”宋成弘没有立刻做出决定，不过也没有让池玉丹直接回去。
这让后者意识到自己似乎很有机会。
她惊喜地应了下来，“好的！”
等到她离开后，宋成弘没有急着叫下一个人进来，而是转头询问东幼晶的意见，“你觉得她怎么样？”
没等东幼晶回答，他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年纪外形都很合适，演技也还不错，到时候教一教应该没什么问题……”
“主要我觉得她看你的眼神很有感觉！”宋成弘摸了摸下巴，“在我想象中，韩真雅就应该这么看闵瑞晶。”
“她可能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看闵瑞晶和在看其他女囚时的眼神不一样，连产生的怜悯都不一样。”
东幼晶说道：“其实我之前见过她，在我还没出道的时候。”
宋成弘这下有些惊讶了，“你们还有这段渊源？”
他越想越觉得合适，“这就更好了，说明你们本来就有缘分。”
东幼晶对池玉丹今天的表现也很满意，试镜的这两天她帮忙搭过这么多次戏，池玉丹是和她最默契的一个。
“如果是她的话，我没什么意见。”东幼晶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于是宋成弘又把池玉丹叫了进来。
“你春夏这几个月都能保证有档期吗？”
池玉丹说是。
她还是个不出名的演员，平时没那么忙碌。更何况她公司能拿到的资源哪里比得上宋成弘的电影，就算有安排，公司也能找到其他人顶上。
“不错。”宋成弘嘴角露出几分笑意。
“如果都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可以尽快签合同。”
他想趁着自己灵感与热情还在的时候开始拍摄这部电影。
池玉丹难以置信自己就这样被选上了，她有些兴奋，“真的吗？”
东幼晶漂亮的眼睛弯起，“是真的，恭喜你，池玉丹xi。”
宋成弘让工作人员去通知其他试镜的演员，并且给了她们一些补偿的礼物。虽然没被选中，但好歹也是花费了不少时间。
“待会我们可以找个咖啡厅一起坐一坐，也让你们这两个未来的搭档好好熟悉一下。”宋成弘说道，“我听幼晶说你们之前见过面来着，看来的确很有缘分了。”
“啊。”池玉丹没想到东幼晶还记得自己，“我们几年前见过一次，幼晶xi当时帮了我。”
池玉丹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我一直想谢谢她，但是没有机会。”
“看到你现在做得这么好，已经是最好的感谢了。”东幼晶看着她，眼神认真。
池玉丹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羽毛扫了一下。
幼晶xi怎么能这么好呢？
……
试镜会结束后，他们果然找了一家清净的咖啡店。池玉丹坐在东幼晶对面，这回她们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
宋成弘离开座位后，就剩下了她们两人。
池玉丹犹豫了半天，从口袋里拿出被自己装了很久的小盒子。
“之前我听说那天你因为帮了我，手链被别人弄坏了，所以就一直想买一条新的送给你。”
她攒了很久的工资才买下这条手链，但真的见到东幼晶后，池玉丹又觉得这条手链有点配不上她了。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东幼晶得到她的允许后打开了盒子，“很漂亮，我很喜欢。”
她直接把手链戴在了手腕上，“谢谢你的心意。等到今年你生日时，我会回礼的。”
东幼晶没把这份礼物当成是谢礼，而是当成了生日礼物。
她细心地把首饰盒收好，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银色的手链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晃动，衬得她皮肤更白了。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彼此熟悉了不少。
池玉丹感叹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记得我。”
东幼晶笑着回答，“怎么会。”
“反倒是你，我有些好奇。”
池玉丹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漂亮女孩，后者继续说道。
“这几年来，你有在日记里写过我的名字吗？”（注）
池玉丹用了几分钟才想起这是小说里的一句原词。
她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很快，好像有什么隐秘的想法被戳破了一样。
但意识到东幼晶在开玩笑，她又忍不住有种淡淡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