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Chapter . 17

化妆间。

“要梳起来吗?”

“要吧,毕竟小外套和头发的色调差不多,不梳起来的话视觉比例很奇怪。”

“嗯,好像梳起来会更好看一点。”

“但是挽起来的话,这边总是有一缕头发会耷拉着呢……”

“小夹子别上去试试?”

“唔……啊,还是不行诶。”

庆祝社长痊愈的聚会即将开始,女孩们全都换好了礼服,窝在游轮上的化妆间里整理妆容。作为一个因为穿了小西装没穿礼裙而被暂时「开除」出了女子会的倒霉蛋,我只能被迫直接被划为了工作人员,负责帮不会化妆的镜花稍微打扮一下。

洁白柔软的花形发饰缀在了少女垂在肩头的两条马尾辫上,我退后了些,确认一切无误之后,满意地对着眼前像是蝴蝶一样漂亮又可爱的少女点了点头,然后从一旁装满了各类发饰的匣子里又翻出了几样小发饰,继续去拯救被额角一缕半长不短的黑发折磨得晕头转向的直美。

“来,头抬起来,我帮你弄。”

站在直美的身后,我将她挽起的发髻散下,在简单的梳理之后,一手微微扶起了她的下巴,对着大大的化妆镜打量了片刻,然后借着手里的小物什,三两下给她挽了个侧髻,然后插上了带着尾纱的扇形金属发卡作为装饰。

“然后再用黑色的一字夹藏在头发下面,稍微固定一下……”我小心翼翼地将一字夹插入发中,然后稍微拉了一下面上的黑发,细细的一字夹完美地被隐藏了起来,“这样就行了,用不用定型水你随意。”

虽然平常并不怎么打扮,实际上也不擅长给自己梳头发,但好歹也是被华姬老师盯着耳濡目染了那么多年,每天也会帮自家的式神小姑娘梳妆,在化妆打扮这一方面,我的经验还是相当丰富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小技巧即使我自己用不上,也总是能在其他情况下起到点作用。

直美对她的新发型表示了一百二十分的满意,这让我小小地得意了十分钟,随后晶子和春野她们也陆续打扮好了,女孩们三三两两地出了门,我收拾东西花了点时间,是最后离开的。虽然船上大多都是社里的人,但我还是暂且把化妆室的门给锁上了。

距离化妆室不远的地方就是社长呆着的休息间,我路过的时候正好碰上乱步从里头出来,门内隐约还传来了国木田的声音,似乎是在和社长谈这次的事件。

“报告书不是都写好了吗,还有什么事情要说的吗?”我觉得有些奇怪。

难得正式地穿着衬衫马甲,乱步不太习惯地扯了一下领结,答道,“是在说惩罚的事情啦,惩罚!”

“诶?”我停住了脚步,乱步也一起随着我停下了,“惩罚……是指……”

“违背了「不许与黑手党开战」这个命令的惩罚。”乱步不满地鼓了一下腮帮子,“等下个星期就要开始执行了。”

我后知后觉地又想起了自己可能面临被炒的命运这件事。

隐瞒行动,欺骗社长,擅自拿走了社长的刀,差点杀掉森鸥外,在接到撤退命令后又再次动手,弄脏了太刀的刀柄……好像我一个人做的事就能担起所有的火力了。

“社长给你批了半个月的带薪休假。”似乎又看出了我在想什么,乱步突然握住了我的手,“你的惩罚等休假结束后再开始。”

“……哈?”我理解不能,“为、为什么?”

“因为只有你的伤比较麻烦,又不适合直接让与谢野用异能治疗。”他这么说着,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我右手的虎口边缘,“所以直接让你休假了。”

“我怎么只觉得更可怕了……半个月的休假是地狱前的虚幻美梦什么的……”我摸了摸手臂,打了个寒战,“休假回来就是比你们加起来还要可怕一百倍的惩罚吗……”

“只是把侦探社的员工守则抄二十遍而已。”乱步像是个小孩子一样晃着我们交握的手,“所以才会让你先休假。”

“又抄书??”再次被华姬老师罚抄书的恐惧所支配,我忍不住提高了点音量,“怎么都——”

『……等等。』

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突然卡了壳,边上的乱步看了我一眼,“嗯?”

“都从学校毕业了,还要抄书。”

毫不犹豫地,我立刻接上了之前的话,不满似的踢了一下身前的空气。

“名侦探的惩罚才麻烦。”乱步小声嘟囔,“社长还不同意换。”

“是什么?”我问他。

沉默了一会儿,乱步不满地叉腰看着我,答道,“那种事情名侦探才不会说。”

“为什么?是很丢人的惩罚吗?”我刚说完这句话,就看到乱步气急败坏一样地大声否认。

“是麻烦!无聊!毫无意义!才不是丢人的事!”像是要让我把这个猜想从脑子里丢出去一样,乱步每说出一个词,脑袋就更靠近了我几分,等一句话说完,他的额头就已经和我相抵了。

“嗯嗯。”我眨了眨眼,感觉我们俩的睫毛好像都要触碰到了,但还是顺着他的话给他顺毛,“不是丢人的事。”

大约是看出了我的话里毫无诚意,乱步不高兴地哼哼唧唧了两声,然后又抱住了我,毛茸茸的脑袋蹭得我的脸颊有些痒。

“月见山你这个笨蛋。”

“嫌弃我笨的话,现在退货还来的及哦。”我将脑袋搁在了他的肩头,拉长了调子慢吞吞地回答他。

“不退。”

一手经过我的肩胛攀至左肩,另一只手顺着腰际滑到了脊骨的位置,乱步倾着身子,一点点地让我退到了墙边。

背后是冰凉坚硬的墙面,我能感受到停留在后腰的那只手在片刻的徘徊后,不动声色地又在继续往下走。

“被名侦探拿到手了,那就不可能再退货。”

耳垂被轻轻咬了一口,游离的动作最终停在了大腿的后侧,乱步的嗓音里带着隐约的笑意与自信的笃定,混杂着温热的吐息,如同粘稠的浓墨滴入碗中的清水,在我的耳边沉沉地漾开。

我觉得自己的脸颊好像一下子又烧了起来,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

除了这艘豪华游轮以外,聚会的菜肴也是由菲茨杰拉德安排的厨师准备的,都是些西式的餐点菜肴,倒也符合他美国人的身份。

乱步对于这份餐宴相当满意,厅内的每张桌子上大都是他喜欢吃的东西,一进大厅他就开始到处搜罗想吃的东西,手里的餐碟迅速堆起了座小山。

我对于西餐没什么喜好,这里的甜点感觉也有些太甜了,一个人转了几圈之后,还是举着杯红酒随意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几张桌子远的地方,谷崎不知道正和镜花贤治说着些什么,一脸忧心,不过贤治倒是兴致勃勃的样子,似乎对于他们正在讲的话题很感兴趣。

『好像有点无聊。』

我趴在桌上,懒洋洋地看着手里高脚杯中嫣红的葡萄酒发呆,偶尔看看其他人在做些什么,但自己却又找不到事做。参加聚会或者是宴会并不是我擅长的事情,即使在场的都是熟人,最后也会不知道为什么变成我一个人窝在角落的状态,就像是现在一样。

除非,是妖怪的酒会。

葡萄酒随着我的动作在高脚杯中轻晃,像是鲜血一般艳丽。我的思绪一下子又恍惚了起来,常与我一同喝酒的酒吞童子的身影模模糊糊地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中,却又并不十分真切,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我这才突然意识到了某些事情。

——记忆还是在一点点地褪去了啊。

虽然有些东西是印在灵魂里、被我保留到了现在的,但也有些东西,正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地被时间所销蚀。就好像我仍记得自己总能喝赢那个豪气十足的大妖怪,却再也无法清晰地勾勒出他的容貌了。

人类的生命太过短暂,所以相对的,连带着他们的记忆也远比妖怪们要短暂。我丝毫不怀疑酒吞童子是否还能记得我样子,毕竟这家伙连每次和我一起喝了什么酒都能记得一清二楚,大部分妖怪的记性可都是远超我想象的好。大概即使如今的我也化为了尘土,在他们的记忆里,我也依旧鲜活如初见吧。

『真好啊。』

我将半张脸藏进了臂弯里,垂眸苦笑。

餐盘放至桌面的当啷声响起,有人在我的身边坐下了。我微抬起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发现是吃着小甜品的乱步,再过去些是正在镜花的教导下努力切牛排的贤治。

“怎么突然都跑这来了。”我茫然地看着乱步。

“名侦探要和你坐在一起,他们两个非要跟过来。”乱步撇了撇嘴,挥着手里的叉子以示抗议。

我看向了镜花与贤治,他们俩正专心致志地对付着一块牛排,一个面无表情杀气四溢,一个神情天真单纯好奇,似乎都完全没有听见乱步刚刚的话。

“算啦。”我看着他们俩,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反正这边也没人,那就都坐——”

“切下来了!”像是完成了什么伟大的功绩一样,贤治欢呼了一声,将叉着一小块牛排的银制餐叉举在了面前,眼神闪闪发光,“小镜花好厉害啊,这样真的一下子就能切下来了呢!”

“只要掌握了方法,很简单的。”和贤治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镜花只是点了点头,但神色也柔软了许多。

『啊啊……他们两个怎么这么可爱啊。』

撑着脑袋,我看着这两个侦探社里年纪最小的社员,嘴角的笑意完全掩藏不住。

『可爱的小孩子真好。』

收回了视线,我顺手抽了两张纸巾,帮身旁的乱步擦净了嘴角的奶油。

『但是这个顶着娃娃脸的家伙还是……』

未来得及收回的食指被温热的口腔包裹,指腹传来了被切牙轻轻磨过的触感,我像是触电一样立刻缩回了手。

镜花和贤治的视线被挡住,并没有注意到刚刚发生了什么,我也只能气急败坏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转过了身去。

『——越来越恶劣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发现没事,结果今天就开始浪的飞起的乱步【摊手

这卷马上就要结束了,下卷回名古屋故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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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补充的信息

①凛一以前从高中起就一直是短发,发型和风生相近,所以她不擅长给自己梳头发(高中前留长头发的时候都是风生或者华姬给她梳头)

②凛一的式神之一泉是长发的小姑娘,所以凛一擅长给别人梳头

③华姬对凛一的惩罚方式就是抄书,所以风生很擅长模仿凛一的字迹(这里面的因果关系我相信你们懂)

④凛一受伤这件事社长是在拿回太刀的时候就知道了的,并不是别人告诉他的(因为看到了血迹),因此他和森欧外打的时候多下了点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