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正当李寒山翻来覆去睡不着之时, 窗外似有狂风刮过,吹得树枝噼里啪啦得扫着玻璃。

聒噪的声音使得他没忍住扯起被子捂住了头,内心愈发烦躁。

但那风没有停止的迹象, 窗玻璃的声音也无休止地吵闹着。

李寒山深呼了口气, 掀起被子起身查看。

他捏住扶手,“哗啦”一声将窗户开到最大。

“唰呼——”

清凉的风瞬间袭来,吹得他头脑清醒,黑色的发丝扬起,露出白净光洁的面容。

他心中几分烦躁随风消散,却陡然听见窸窸窣窣地怪异声音响起。

李寒山蹙眉, 被惊吓到了似的后退半步。

接着,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扒着了窗台,紧接着, 露出了半个身体和黑发凌乱的脑袋。

李寒山克制住喉咙里想发出的声音,黑眸盯了许久,才认出来。

他不可思议地道:“顾之行,你疯了吗, 这可是四楼!”

风还在吹, 吹起顾之行的发丝, 露出那双如寒星似的微愣的眸。

李寒山伸手握住她的手, 费力地将她扶上窗。

顾之行撑着窗台,两腿已进入室内, 身子却仍坐在窗户上。

李寒山蹙眉, “快进来, 小心摔下去。”

顾之行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冷冷的话音中透着点无奈, “我歇会儿, 爬上来也很累的。”

“你非要爬上来做什——”

李寒山话音落下,想起来了大门已经反锁了。

他顿住,却莫名不想解释,只是静静地看着顾之行,道:“周如曜呢?”

“他啊,在下面等着呢。”

顾之行耸肩,又道:“毕竟这个时间,你们差不多都睡了,大喊大叫估计也没用。”

李寒山薄唇抿了下,又道:“你们在外面睡不行吗?”

“啊这,我们也不至于非要睡大街吧。”顾之行蹙眉,黑眸中透着点试探,“难道我们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吗?”

李寒山道:“我是说,让周玦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

顾之行恍然大悟,“对哦,我忘了。”

李寒山扯了下嘴唇,笑了笑,“随便你吧,我现在去把反锁打开,还是你们现在再准备找周玦?”

“你生气了吗?”顾之行挑眉,有些不解,“为什么态度这么差?”

李寒山似乎比她更不解,“我哪里生气了?再说了大半夜爬楼敲窗打扰我睡觉我态度不好也有错吗?”

顾之行想了下,“在理。”

她又晃了下另一只手的塑料袋,“要吗?”

李寒山蹙眉,“什么?”

顾之行从塑料袋里掏出了两只烤肠,晃了晃,“特意打包回来的,我们现在终于吃得起烤肠啦!”

“……所以你们巴结周玦就得到了这个?”

李寒山沉默了很久才道。

“什么巴结,都是好兄弟。”顾之行若无其事地纠正他,又道:“再说了,这可是香喷喷的烤肠耶,我可是忍痛割爱带回来的!”

李寒山看向顾之行。

月色下,清风里,窗户前。

她坐在窗台上,颀长的腿抵着窗台,修眸疏离,面上却透着几分清朗稚气的得意。

顾之行挑眉,“搞快点,要不要,不要我吃了。”

月色清冷,却怎会引起暴乱。

李寒山蜷缩的手指动了下,他伸手,“好吧。”

他的指尖还未触过去,窸窸窣窣地声音陡然响起,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也突然出现扒住了窗台。

李寒山尚未反应过来,周如曜就气喘吁吁地抱住窗台露出头。他一手扶着墙边,一边扒着窗,像只蜘蛛似的占领了整个窗。

周如曜一扭头咬了一大口顾之行手中的烤肠,一边嚼一边嘟囔,“你们说话怎么没完没了的,我站得腿麻了,还不如自己爬上来。”

顾之行略微震撼地看着周如曜深渊巨口下的两根残缺烤肠。

随后,她悲悯地看着李寒山,“你,还吃吗?”

李寒山没说话,他一把将周如曜揪进了窗内踹了两脚,一转身出了房间。

“草啊,好疼啊!你干嘛啊!这么小气!”

周如曜捂着屁股怪叫了几声。

顾之行道:“你就馋那两口干什么,惹人家生气了吧?”

周如曜道:“那我怎么知道他这么小气啊!”

顾之行道:“该你的。”

“少爷,我这边已经查到了您所说的几人的动向。”

书房里,方必成低头玩着手机,公放的游戏声显得格外聒噪。

长相颇有些憨厚老实的男人将一沓文件递给方必成。

方必成只扫了几眼,就直起了身,手机也扔到了一边。

他借着翻了几页,几乎可以确定,这三人正是现实中的三人,虽然名字有些对不上,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方必成看得很认真,当看到顾之行三人还要轮流照顾方思建的时候几乎笑出了声。

也算是便宜他们了,好歹有三个人,上辈子他可是一个人照顾得身心俱疲。

方必成的眼神凝集在方思建那张苍老的照片上,感到了一种陌生,同时涌起了几分愧疚。

来到这里这么久了,他居然还没想起来过他。

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想个办法让他得到更好的照顾吧,毕竟也是他的父亲。

方必成这么想着,又翻了几页,突然皱眉,“周玦也转到了这个学校?”

“是的,上周转过去的,而且他们目前似乎也在一个班。”

男人说完后,又迟疑了下,“我调资料的时候听说,关小姐似乎也在查这个事情。”

“就还惦记着周玦呗。”方必成冷嘲热讽地道:“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就上赶着倒贴。”

男人知道这不是他的身份可以置喙的事,便一眼不发。

方必成道:“你说,如果他们四个,刚好同时——”

他话未说完,书房门就打开了。

方必成正想生气,一抬头,却见是姜雨蘅,他立刻站起身朝着男人使了眼色。

男人了然,抽过来文件,低头喊了声夫人便匆匆走了。

姜雨蘅似乎并不在意,笑呵呵地道:“阿成,今日的功课完成得怎么样啊?”

“还在做还在做,这不是做不出来,就休息会嘛。”

方必成语气有些敷衍,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份文件,“不过昨天的报表我可终于做完了!妈,快看看我做得怎么样吧?”

“哦,还以为你扔脑后不打算给我了呢。”姜雨蘅拿着报表看了看,一边翻一边道:“你也别怪我给你任务太重,毕竟啊,这些事情你以后迟早要接触的,家业交到你手上你可要好好做。”

方必成心中瞬间有了几分豪气,又道:“妈,我都知道啊!你这么操劳也是为了我!”

他是很会说话的,油嘴滑舌虽然不讨喜,但总归是有用的。

姜雨蘅听了,立即笑了几声,细长的柳眉弯弯,不过仍然在仔细看着他做的报表和标书。

她看东西向来细致,磨得方必成忍不住直看手机。

许久,姜雨蘅放下了文件。

方必成笑脸讨夸,“怎么样?”

姜雨蘅也笑,道:“做得很好。”

方必成心中大喜,连忙道:“那我可要讨点奖励了。”

“说吧。”

姜雨蘅坐下了。

方必成道:“妈,我听说明月打算转学了。”

“所以?”姜雨蘅挑眉,笑了下,“行,我知道了。”

方必成喜笑颜开,气氛和谐得仿佛倒真的是母慈子孝。

“所以,你们发现周玦现在也只是比我们有点钱,实际上也很穷。”

学校操场的角落,李寒山倚靠着单杠,看向他们,又道:“这就是你们又回来找我的原因?”

周如曜坐在双杠上晃悠,“你这话怎么讲得这么市侩,我们哪里是这么现实的人。”

“你们不是吗?”

李寒山话音冷静。

顾之行眼神游移了下,“这明明是崇高的友情!我不允许你们污蔑它!”

李寒山:“哦。”

“再怎么说,其实非要说友情,我们仨是青梅竹马啊!”周如曜突然想到了绝佳的理由,黑眸亮晶晶,“是我们仨包容你,你理解吧?就是——这完全扯不上抛弃之类的,对吧?”

李寒山诚实地回答:“不理解,但我不在乎。”

顾之行又道:“当务之急是,现在怎么办?”

“周玦现在没有实权,连钱也没有,我们连计划的第一步都走不出去。”顾之行分析了下,又提出了最致命的问题,“而且说要破坏事情走向,但我们也没有任何头绪。”

李寒山闻言,思考了下,“周如曜,你把本子给我。”

周如曜费劲地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个皱巴巴的本子递过去。

李寒山接过本子,却感觉有些怪异,“这本子是不是比之前轻了不少,难道是故事走向有变导致的?”

“啊,应该不是。”

周如曜挠头。

李寒山:“什么叫做应该。”

顾之行:“应该也叫做大概和可能。”

李寒山:“少给我嬉皮笑脸,说原因。”

周如曜:“我跟阿行传纸条撕了很多。”

李寒山:“……就不能用别的本子吗?”

顾之行:“别的本子纸都用来下五子棋了,是战略储备。”

李寒山:“……你们上课到底在干什么???”

李寒山无言,翻开本子细细看了起来,又道:“我们之前不是觉得问题出在周玦身上,可以帮周玦夺权试着改变事情走向吗?”

“但现在显然行不通,周玦目前也就是比我们有点钱,屁权力没有。”

周如曜立刻否定。

“不,我的意思是,故事的根本会不会是出在关明月身上?”

李寒山顿了下,又道:“书中提及到的关明月与方必成成婚的事情都被我们忽略了,但如果拿到现在的情景分析的话,关明月如果与周玦成婚了,那么关家应该会给周玦支持吧?”

“会啊,但是关明月后面不是喜欢方必成吗?”

周如曜有些费解,又伸手指着本子道:“你看这里说了,方必成追着关明月转学,经过一番打打闹闹成为了一对欢喜冤家,他们逐渐解开心扉……”

“我妈居然没出手干预吗?”

顾之行有些震撼,“怎么会容许方必成为爱奔波?”

李寒山:“你妈也没有干预你和周如曜并肩成为大傻二傻啊。”

周如曜:“你发疯,你有病!你嫉妒我!”

顾之行:“……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