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7日,杯户町购物广场】
我站在摩天轮下,看着缓缓上升的72号吊舱,那里现在应该已经装上炸弹了。
上午6点,游乐设施还未开始营业,我在对面找了个好位置,试图在炸弹被安装好之前先把犯人抓到。
当然失败了。
定时炸弹按理来说无法设定超过12小时,正午12时爆炸,最早只能在今天0时安装,那时工作人员早就下班了,吊舱也会被锁起来,强行撬开门锁只会导致第二天摩天轮停运——营业之前工作人员会检查设备的。
但也不是没有其他可能,比如对方有渠道可以拿到钥匙,毕竟从我对剧情的记忆来看,被炸的地方不只72号吊舱,控制室和其他吊舱也被安装了炸弹。
不然实在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我从6点在这里待到11点了,连个可供怀疑对象都没有找到。
我站起身,把手里工作中的录影机放下,对着身后的玻璃橱窗理了理头发,随后径直走向摩天轮,拨开面前正准备登上72号吊舱的游客,一步跨了进去。
“喂!你这人……”
我忽略身后的声音,反手关上舱门,被我插队的游客看起来想冲上来说什么,又被身后的同伴劝住了,只是脸上的不忿还没有缓和。
我冷漠地看着他们。
再过半个小时,你说不定就要庆幸登上这个吊舱的人不是自己,那时记得好好感谢我啊。
也说不定会幸灾乐祸地认为没素质的人碰到倒霉事真是活该。
但我现在不太关心他会怎么想,随着吊舱不断升高,地面上的人群变得越来越小,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想再努力一次——我都把我的命放在赌桌上了,还让犯人逍遥法外也太让人不甘心了。
可怎么找人也是个技术活,我一向不擅长这种精细工作,全部的天分都体现在和松田阵平相关的事情上了,比如跟踪松田阵平,探究松田阵平的喜好……之类的。
不过跟踪说不定也是精细工作?我茫然地把望远镜放在眼前,既然在这里安装了炸弹,肯定会关注的吧?
毫无目的地看了一会儿,我把望远镜放下,缓慢地眨了眨酸痛的眼睛,无力地想道:不是早就已经为自己决定好如何走向终点了吗?做这种无用功在欺骗谁?
我压下心头的酸涩,看向一望无际的蓝天,此时吊舱已经升到最高点,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将在这个位置迎来一场华丽又绚烂的死亡。
我所求的一切,都会在这里终结,包括我的愿望,我的未来,我从未开始过的爱恋。
我摸出一张纸条,是我在新年时抽的签,签文是:玉石未分时,忧心转更悲。前途通大道,花发应残枝。
末吉啊,末吉大约就是虽然微乎其微,但我的目的一定可以达到,毕竟我可是放弃了一切通向幸福的道路只希望这一件事成功。
不需要解签,只要有这么一点点“吉”,我就会拼命抓住的,不管这一点“吉”应在哪里,我都要让它变成我想要的结果。
我把签纸塞进御守里,这是我前几天专程去浅草寺买来的,虽然没有和松田阵平一起去参加祭典,但我一个人去观赏了平时的浅草寺也没觉得无聊,江户风格的建筑让人一走进去心情就平静下来,我没有参拜,买了一个“心想事成”的御守就离开了。
我紧紧的捏着御守,忽然,一滴水珠砸到了御守上。
我摸了摸眼角,看着手上的水渍,铺天盖地的无助感快要把我淹没……我马上就要死了啊,马上就会彻底离开这个世界,真正迈向死亡。
多么可悲,我以为我会坦然接受的,我以为我可以像松田阵平一样,点一支烟,轻松的回忆死去的挚友和抱有好感的人,从容赴死。
我还留恋春天的樱花,夏天的花火,秋天的红叶,和冬天的大雪。
松田阵平和我约定要一起去的祭典我还没有去看啊。
我捂住脸失声痛哭,撕心裂肺的声音从我喉咙里发出,我竟然还有闲心想,原来不是所有女孩子哭起来都是梨花带雨、惹人怜爱的,我这样的不是也有吗?
过了一会儿,我渐渐平静下来,低下头看向对面座位下透出的红光,从进入吊舱我一直刻意忽略它,但现在也该到面对的时候了。
吊舱逐渐下降,座位下方的挡板也被我拆除,鲜红的倒计时完全暴露在我眼前,此时,一声巨响从外面传来,我拿起手机一看,已经11点30分了。
游客惊恐的尖叫声和工作人员扯着嗓子维持秩序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吵的我烦不胜烦,我从地上站起,准备看一下外面的情况,却猝不及防地和正伸手准备开舱门的松田阵平对上视线。
松田阵平愣了一下,脸色迅速黑了下来,狠狠地敲了两下舱门。
“你怎么在这里?快出来!没听到外面的声音吗?”
我心情很好的隔着玻璃向他招手,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松田警官。”
随着吊舱重新上升,松田阵平明显地急躁起来,用力把舱门往外拉,我感受到吊舱被他拉的乱动,赶紧出声制止:“松田警官快停下!里面的炸弹有水银杆!”
松田阵平错愕地抬起头看我:“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
我拿起手机拨通松田阵平的号码,他看也没看地接起电话放到耳边,眼睛直直的看着我。
“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知道里面有炸弹为什么还不出来?”松田阵平咄咄逼人地说。
我把手贴在门上,看着和我距离越来越远的松田阵平,露出一个微笑:“炸弹和四年前萩原警官没拆掉的那个一样,受控制器、水银杆和倒计时的控制,等一会儿吊舱升到最高点时,会有炸弹强行逼停摩天轮……”
“现在,打开舱门出来。”
松田阵平的脸色阴沉地可以挤出水,语气压抑到平静,整个人看起来都在暴怒边缘徘徊,要换做以前,我早就听话地出来了,可现在不行。
我被他打断话后顿了顿,接着说:“到时,为了防止水银杆失衡导致炸弹爆炸,吊舱也无法随意被移动,液晶计时屏上会显示文字——炸弹爆炸前会提示下一个地点的信息。”
“……这不是你该做的事,下来,还来得及。”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无声的顺着脸颊滑落,这怎么会不是我该做的事?我再没有比现在更清楚该做什么的时候了。
“其实另一个炸弹的位置我知道,在米花中央医院,爆炸时间是下午2时,你可以马上联系你的同事去拆除炸弹。”
松田阵平肉眼可见的暴躁起来:“那你还在那里干什么!”
“但如果是松田警官的话,会为了防止意外坚持去看那条信息的吧?更何况犯人手里还有炸弹的控制器。”我平静地说。
电话对面沉默下来,我没有再看他,转身坐回座位。
“那就我来。只是一行信息而已,不需要高超的拆弹技巧,不需要高绝的应变能力,谁看都一样——我看当然也可以。”
“如果非要死一个人,比起松田警官……还是让我成为那个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哈!想不到吧,我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