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渐亮,河面上飘来小舟,早起的船工开始了一天的渡客。
穆君桐从怀里掏出钱币,脸上不自主地浮现出笑容。
昨夜她与秦玦配合默契,拿了金银便跑,说实话,真有一种“劫富济贫”的快感。
如果不考虑到秦玦和她尴尬的处境,他也算是个很好的同伴了。
可惜……
穆君桐转过头看秦玦,他正垂头补眠中,发丝滑落,遮挡着他平和的睡颜,看上去就是个正常少年。
正常这个词按在秦玦身上,怎么品怎么古怪。
穆君桐想着这几日他的表现,奇怪,还真挺正常的。脾气坏、高傲,除去这些坏毛病,看不出什么十恶不赦的危险面。
如果他一直保持这种状态,那他们的相处应该会轻松不少。就这样相处着,直到局里送来最新指令……
穆君桐把玩着银子的手一紧。如果局里的指令仍是消除危险对象,她扪心自问,已经做不到刚见面时那股果断决绝。
还是因为相处时不知不觉就熟了起来,尤其这几日斗嘴频繁了不少,还是得控制一下距离的好。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秦玦睁开眼,不适应清晨的光线,虚了虚眼睛,语气冷淡地问:“怎么了?”
“没怎么。”穆君桐收回目光,用下巴点了点驶过来的小船,“船来了。”
秦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没回话了。
穆君桐在心头默默叹气,如果他只是普通的恶劣,不成为世界终极大反派,不致使国土满目疮痍、民不聊生,她愿意当个大冤种,把他好好地抚养长大。
小舟靠岸,掀起一股清新的水汽,眼睛都清凉了几分。
穆君桐给了钱,同秦玦上舟,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秦玦坐在她对面,似乎又有些困了,但小舟晃动,很难垂头入眠,他的表情有些烦躁。
穆君桐搭话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秦玦并没有对她的关心表示惊讶,投过来一眼,微微蹙眉:“就那样。”
“没有任何好转?”穆君桐有些疑惑。
秦玦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回答,而是转头闭目养神。
不会又想从自己这里骗药吧?不过她还真备了不少促进伤口消炎愈合的药片。
他们要到下一个大渡口商船,那里有直接航行至目的地的船只。
又上来两人以后,船工撑船,小船慢悠悠地在河面上行驶起来。行至晌午,终于到达热闹的渡口。
这里繁华不少,还没靠岸,岸边的嘈杂声就传进了耳朵,随之而来的还有岸上食物的香味。
穆君桐伸长脖子,锁定了下船准备吃的食摊,等船一靠岸,她就迫不及待地同人一起下船,等她在岸上扫了一圈后,才想起来还有秦玦。
回头一看,秦玦缀在队伍末端,慢吞吞地下了船,一张脸透着青白色,看上去很不舒服,晃晃悠悠,下一刻就能一头栽进河里。
穆君桐抚了抚额头,顶着众人谴责的眼神,尴尬地朝秦玦走过去,在他跨上岸的那一刻,抓住他的胳膊,帮他稳住了身形。
“你怎么回事?”她语气一点也不好,“想去河里洗澡吗?”
她的恶言恶语并未激起秦玦半点脾气,他蓄着眼睛,一言不发,下意识把身子的重量往她身上靠。
这家伙,这个姿势都做顺手了。
秦玦连回嘴的力气都没了,看来比自己想象中严重。穆君桐稳住他:“晕船?”
秦玦还是不回话,她伸手试了下他额头的温度,并没有发热,反而有些凉。
近距离看,能看到他额头上一层薄薄的冷汗。
去往目的地的客船每日仅在正午时发船,而穆君桐并不想在此地多做停留。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犹豫地问秦玦:“你还能坚持吗?”
秦玦紧闭着眼睛,快要靠到她怀里了。
她只好随便找了个路人问:“大哥,请问这附近有医馆吗?”
路人摇头,往秦玦脸上瞥了一眼,有些忌讳地往后退了几步,怕被传染。
穆君桐只好作罢,找了个食摊买了碗热汤,塞到秦玦的嘴边:“你先喝点,上了船以后,我再找机会拿药给你。”
也不知道秦玦听见没,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热汤,面色总算好了点。
等到商船靠岸后,穆君桐背着秦玦在登船的地方候着。
这种载货的商船若是吃水较浅,是不介意多载几个人的。
穆君桐掏出路引,又多塞了点铜币,对船工再三解释道秦玦只是晕船,并未感染风寒,才被允许上船。
他们不缺钱,要了两间房间,虽然比不上后来的客船,但也是船工日常休息的地方,休息是没问题的。穆君桐背着秦玦进了他的房间,把他放到床上,从裙下掏出药盒,取了颗急效药塞他嘴里。
秦玦微微睁眼,眼神没什么焦距,迷茫地把药含进嘴里。
穆君桐这才想起来给他喂水,又连忙倒了碗茶水往他嘴里灌。
可是他意识不清醒,吞咽都是凭着本能,水灌进嘴里,喝了一点儿,其余地全洒了,差点没把他呛死。
也不知道吞了没,穆君桐想着扒开他嘴瞧瞧,刚刚碰到他嘴唇,就被秦玦咬了一口。
“嘶——”她赶紧收回手,嘟囔道,“属狗呢。”
指尖被他咬破了皮,穆君桐想发火,又觉得没必要和意识不清楚的病人计较。最终,还是把这口气咽了下去,不和他计较。
有力气咬人,那也有力气吞药了。
她胡乱地把被子搭在秦玦身上,起身回自己的房间。
她刚走没多久,秦玦就睁开了眼,嫌弃地把流到脖子上的水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