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 荒庙,窗外黝黑不见光。
本朝鬼故事大师正说着现场版鬼话,突如其来的叫门声令人背脊一凉。
武拂衣表现出了作为老鬼的波澜不惊心态。
大不了真的是来一只同类, 还能糟糕到哪里去?
这世界要真有强悍妖魔,反而瞧到一种希望,是能逆转时空, 回归自己世界吃喝玩乐的希望。
带上两名侍卫去开了门。
大门外哪有什么鬼,只有两个穿着粗布短衫的半大孩子。
瞧着十一二岁,皮肤被晒得黝黑,相貌相近应该是亲戚。肩上都挑着扁担, 隐隐能闻到一股鱼腥味,可能是海边渔夫。
“进来吧。”
武拂衣打听过,荒庙是方圆十里唯一的落脚点,想必附近百姓习惯来此借宿。
小渔夫们显然有点意外,没想到今夜来荒庙落脚的人与以往不同。
虽然看不懂具体的衣料材质,可来者比见过的商人都要富裕的模样。
当下,反而有些踌躇不前了。他们得罪不起有钱有权的人, 可别为了避雨避出麻烦来。
武拂衣懂得两人的顾虑,世道多艰,她的语气也柔和起来。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还是进来躲躲雨, 风寒了可不好受。”
渔夫兄弟俩相互看了看,觉着开门的这位老爷甚是和善,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多谢老爷。”, “老爷慈悲,您真是大好人。”
这是一边道谢,一边进了荒庙。脱掉了蓑衣, 小心翼翼地将扁担放在了大门旁的角落。
两人本来也不敢靠近火堆,想要缩在角落里就好。但在听到殿内有一位老者自爆家门,自称蒲松龄。
蒲松龄?
两人立刻直了眼。
蒲松龄,山东的百姓几乎都知道他。
哪怕老百姓大字不识几个,但都或多或少听过城隍、狐狸精与书生、聂小倩等等故事人物,而称呼蒲松龄为聊斋先生。
早几年,聊斋先生在村口巷尾收集素材,提供免费茶水给说故事的过路客。
渔夫兄弟住在的海边小村子,村里就有人喝过那碗免费茶水。回村炫耀,是给聊斋先生讲了海上怪鱼的传说。
后来《聊斋志异》问世,村里人都好奇书中有没有提到怪鱼?
好不容易问了隔壁村的教书先生,把书翻了又翻,争论起《海大鱼》这一篇是不是来源于他们的村子?
渔夫兄弟遇上蒲松龄,激动到忘了缩手缩脚。
主动凑到火堆边,先是自我介绍起来自于家村。哥哥于大鱼,弟弟于小鱼,负责去镇上送鱼,眼下活做完了要回家。
大鱼小鱼问出了好奇已久的疑问,聊斋先生是否记得于胡子讲的怪鱼故事?有没有把它编写进书里?
蒲松龄完全记不清于胡子的模样了,但对那则怪鱼故事尚有印象。
不同与于家村以为的《海大鱼》,他将那种海中遇上的怪鱼经历改编了,最后写出了《疲龙》。
“哎呦,村里都猜错了。”
于大鱼却没多少失落,今天他与堂弟偶遇聊斋先生,等回村了是能好好说道一番。
一旁,于小鱼跃跃欲试,“早些年,俺年纪小没能出来送货。后来等去镇上,但再没遇到您设摊了。先生,您现在还收故事吗?”
蒲松龄不打算再作聊斋续本,刚刚也说了想写农书与编纂药方,但瞧着于小鱼的兴奋模样,不忍打击孩子说不收了。
“小兄弟愿意讲,老朽自然愿意听。往后,指不定添在哪本书里做几则趣文。”
以表心意,蒲松龄分给了于家兄弟两块干粮。
两人纷纷推辞,说是自己带了。
还是武拂衣说着既然一起旁听,那请大鱼小鱼喝口暖汤,正好驱掉夜雨寒气。
这会,于家兄弟也不再推拒。
于小鱼喝了汤,说起了隔壁村子的诡异传闻。
“这是真事,发生在四年前,当年小的六岁。正准备第一次跟着爹出海,但那一年七月突发飚风风,大雨下了整整三天三夜,几乎所有渔船都停了。”
事情就是发生在暴风雨夜。
隔壁村,郑家有一对兄妹相依为命。
郑大哥为了多挣些钱,在老渔夫们给出飚风将至的警告后,并未及时回航。等变了天色,郑小妹担心哥哥就去了岸边。
“这一去,谁也没想到郑小妹撞上了鬼船。大雨里,附近几个村子都没渔船出海,她却瞧见了一艘巨大的宝船。桅杆上,挂着惨白的灯笼,多数都被风吹得灭了,只有零星几盏还亮着。“
最初,郑小妹没有意识到那是鬼船。
她是来找哥哥的,放大喊问船上有没有人见过她哥?这大船靠近海岸,该不是半途救下她哥把人给送回来了?
于小鱼继续说:“郑小妹大叫,很快听到隔着大雨从船上传来回应,但那种音调诡异得很。她根本听不懂,因为担忧哥哥还是靠近了大船。
此时,就见一只侏儒剃头鬼突然窜了出来,青面獠牙,飘到了甲板上。伸出大爪子,将郑小妹一把抓上了鬼船。”
弘晖与弘昐听到这里,不由自主相互凑近了一些,但又碍于面子不敢说心里发毛。
偷瞥了一眼四周,发现阿玛与武侧福晋都是面无异色,这下更要强装自己是小男子汉了。
蒲松龄忍不住问,“后来呢?郑家兄妹都被抓到鬼船上了?”
于小鱼摇头,“郑小妹被抓上船害怕得不行,她马上察觉到鬼船的可怖。一股奇怪的香味让她头昏眼花,还有冰冷冷的白光刺得她差点眼瞎了。
她大喊大叫哥哥的名字,没有听到哥哥回答,只有一群矮个子秃头鬼围着,说着鬼话似乎想要把她杀了。郑小妹拼命挣扎跳下了船。”
下了船,被鬼追上了吗?
苏培盛也听得入迷,“那么她逃走了吗?”
于大鱼叹了一口气,“当夜,郑小妹是鬼船逃了出来,但跑回村子就疯了。暴雨里,她叫嚷着见鬼了,鬼船杀人了。颠三倒四,把之前的遭遇喊了出来。
邻居们被惊动,好几个人出去把郑小鱼给安抚住送回了家。有人去了据说是鬼船出没的岸边,但什么都没看到。”
当天,郑小妹高烧一场。
郑家大哥一直没有消息,照顾郑小妹的邻居一个不留神发现人不见了。
“暴风雨三天后停了,郑家兄妹却都失踪了。有人说郑小妹是被鬼船给摄魂勾走了。大概又过了四五天,俺们村子的大叔在海上发现了一具发烂的女尸。
附近村庄都问了一圈,最后确认就是死的就是失踪的郑小妹。至于郑大哥,没人再见过他,或许早就死在了海难里。”
自打那天起,于家村就有了暴雨天鬼船出没勾人魂魄的传闻。
渔夫们谨慎地不再下雨天出海,四年过去了,幸而没有出现新的受害者。
故事到此为止。
荒庙大殿的气氛一时沉重。
比起蒲松龄刚刚即兴编的段子,大鱼小鱼兄弟讲的是真实发生的死亡事件。
虽然鬼船听着像是郑小妹的胡言乱语,但郑家两兄妹一死一失踪是事实。
郑大哥为了生计不得不在暴雨天加班加点,小妹冒雨去找。若非如此生活所迫,这兄妹俩不会落得命丧大海的结果。
武拂衣听完,心情沉重的同时又冒出几个疑问。
鬼船真的存在吗?郑小妹原本性格如何,突然精神失常很可能受了巨大刺激,是不是当夜看到了哥哥的尸体?
郑小妹被发现时,尸体上有没有人为致命伤?她是淹死的吗?是自己跑出家门去跳了海吗?
“郑小妹的尸体由仵作验过尸吗?”
武拂衣问于家兄弟,“你们村子的渔夫发现她,那会有没有发现不同寻常的地方?”
于大鱼知道大概,“尸体捞上岸,俺也在场,帮着找了草席。当场没谁瞧出不对劲,没有什么其他伤口。这事报给了县太爷,后来有衙役把尸体给运走了,问了一圈才确定是贝壳村的郑小妹。”
更详细的后续,于家兄弟也不清楚了。只能肯定隔壁村子说郑家发生了是鬼船勾魂,并没有传出谋杀之类的传闻。
夜色更深了。
郑家兄妹遇难让众人也没兴致在谈天说地,索性早些睡觉,希望一觉醒来能是一个晴天。
入睡前,却也各有思量。
武拂衣扫了一眼胤禛,这人似乎在想着什么事,但现在不是问话的好时机。
另一边,蒲松龄也做了决定,反正也是闲着不妨去贝壳村走一趟。
以他多年搜罗志怪故事的经验,鬼船传说有点不同寻常。其中最可疑的就是郑小妹为什么突然疯了?
翌日,天蒙蒙亮,叽叽喳喳的鸟叫响起。
暴雨停了,空气清新,地上的水坑深深浅浅。众人随便吃了几口就开始赶路。
大鱼小鱼直接回于家村。
武拂衣听到蒲松龄提出要一起往胶州湾方向去,为了打听郑家兄妹的具体情况。
辰巳交接,抵达下一个能落脚的客栈。
武拂衣决定在此休整一天,她对郑家兄妹的遭遇也心存疑问,但要不要前往贝壳村仍待评估。必须考虑到安全问题,弘晖、弘昐是否适合同行?
“我认为必须去贝壳村,确定郑小妹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胤禛将武拂衣单独叫来客房,一反平日的谨慎行事,语气坚决表示想法。
他没有故弄玄虚,直接说,“那艘鬼船不正常,以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武拂衣回想了一圈,在阅览的刑部卷宗里没有记载类似事情,却也知道胤禛不会信口开河。“请说。”
“那是崇祯十五年,也就是六十年前的前明旧案。”
胤禛说起了一段被记在内档里的隐秘,也是他小时候阅览医书时无意中读到的。
“那一年,在江南的嘉兴江面上,明朝官员截获了一艘诡异的船只。它来自东瀛,却装满了东北人参。”
东北人参好,世人都知道。
但它怎么会出现在东瀛船上?东瀛又不产东北人参,而且这一船人参还被运到江南。①
回溯以往,明朝与女真族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人参交易买卖。
购买数量之大,以万历十二年的记载举例。仅镇北关一个关口,在三月一个月的交易就有一百六十九斤,价值两千多两白银。
人参成了女真族的重要收入来源。
这样的互市贸易,因为战争结束了。
崇祯十五年,后金与明朝在山海关的战争已经非常激烈,原本的商路断了就要找新的办法。
“那艘船装的人参价值十万两白银,当年明廷的一年财政也就三百万两白银。”
胤禛说到,“如此巨额的交易,后金作为卖方得到了太宗皇帝默许,打仗需要钱。明朝方面也是有人要买,对人参的需求不能断。于是暗中形成了一条三角路线。”
后金从东北走海路,将人参交给东瀛。东瀛转运,把货船开到了江南。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东北人参在东瀛的货船上。
这样一条走私贸易线路,终结于明亡之日。
六十年过去了,那些旧事几乎没什么人知晓。
胤禛却在听闻鬼船故事后,冒出一个不详的猜测,有一条不知情的海上运输线悄悄出现了。
如果真像于家兄弟说的,没有对事实添油加醋,郑小妹是亲口说了那些疯话,那么真相很可能藏在疯话中。
“故事里出现了侏儒秃顶鬼,而东瀛人长得矮,东瀛武士的发型又是中间都剃光的月代头。所谓说着诡异的音调,正是没能听懂的东瀛话。”
胤禛将故事与现实一一对照,“至于奇异的香味,我猜测很可能是大批量的人参散发参香。最关键是鬼船的模样。宝船很大,渔民们买不起,那更像是大商人用的渡海海船,还点着东瀛人喜欢的白灯笼。”
武拂衣听了这番分析确实符合逻辑,也认同胤禛的猜想。
“郑小妹撞破秘密,对方想要杀人灭口,死亡的威胁让她疯了。哪怕跳海逃了出来,但神志变得不清醒。”
这事却没到此为止,因为只有死人才能不泄密。
对方没有明目张胆地直接提刀杀入村子。趁着暴雨连天没有目击者,潜伏在郑家附近,当看护离开就把高烧的郑小妹掳走沉了海。
武拂衣推测下去,“当夜,村民们也去海边看过,暴雨天没能发现鬼船踪迹,因为海船早就开走了。
加之郑小妹神志疯癫,大家认为她失去了哥哥后过度悲伤而自我了断,最终只留下了鬼船的传闻。”
郑家兄妹就是普通百姓,相依为命也没其他亲人。而很多情况下,民不举官不究。
即便是县衙给验了尸体,只要没发现郑小妹身上有溺水之外的伤势,那也就不会再深入调查这起案子。
县衙对于所谓鬼船一无所知?
大批货物入境,总需要有人对接,又不是瞬移到仓房内。
于家村与贝壳村所隶属的县衙也许不知情,因为郑家兄妹出事前后几年都没有另一则鬼船传说。
如果真的存在东瀛商船,可能是由于飚风,也就是后来说的台风天气影响,船只偏了航道,意外出现在了贝壳村沿海被郑家兄妹撞破秘密。
贝壳村所归属的县衙不知情,原定的卸货点却说不准是否存在官商勾结。
话又说回来了,什么样的走私货物需要杀人灭口呢?
胤禛之所以猜测与东北人参有关,因为相关贸易利润奇高,以及贩卖东北人参有严格的规定。
自后金到大清,人参一直都是重要的财政来源物品。
朝廷建立了一套参务管理制度。早期根据八旗驻地不同,负责不同山头的采摘。
后来,东北参务管理部开始官办官采,不久后引入了有资质的商户,搞了官督商办。
官府每一年会发出执照,持证才有资格采参。这些人参上交官府,对于人参的品质与数量都有标准。
为了保证采参积极性,在年初会先发一笔补贴给采参人,等到年末结算以实际收参数量多退少补。
说是多退少补,到了手的钱谁愿意交出去,基本上都是采足了数量。
在这样一套规定下,山民偷采一两株私下变卖尚有可能,但如同崇祯年间整船运输人参就是惊天大案,绝不允许发生。
郑小妹鬼船案,是意外还是谋杀?
东瀛商船的推测是正确的?如果是,船上贩卖的又是什么东西呢?即便不是人参,也该说同样有巨额利润的物品。
武拂衣思考后决定贝壳村是要去的,也将这一番推测酌情透露给弘晖、弘昐知晓一二。
让孩子们意识到志怪传闻不可怕,可怕的背后被处心积虑掩埋的黑暗真相。他们务必要引起重视,意识到前路存在不知名的危险,不能乱跑。
去贝壳村有风险,说不定被有心人盯上。
话是如此,贝壳村还不是最危险的地方,秘密交易的据点八成不在此地,而鬼船的真正目的地才是危机四伏。
每个人都有探秘的理由。
胤禛有,蒲松龄也有。出发点也许不同,但都有一个相似点,不能让郑小妹不明不白地死了。
于是,结队出行,就打着聊斋先生收集志怪故事的幌子。
武拂衣化名为甄少爷,是聊斋先生的远房亲戚,这次带着一家子出来游玩也就赶来凑凑热闹。
第一站不是贝壳村,而是往县衙仵作家去。
俗话说,蟹有蟹路,虾有虾路,泥鳅黄鳝独走一路。
雍郡王不能以真实身份示人,胤禛的暗探人手也不曾辐射至胶州湾,但是有蒲松龄在。
聊斋先生不是白叫的。收集鬼故事,当然也就离不开常常与尸体打交道的仵作。
给郑小妹尸检的黄仵作,算得上蒲松龄的酒水朋友。
黄仵作与南宋著名提刑官宋慈不能相提并论。
既没有宋慈的官职,也没有那般著书论道的尸检技术,但也算是经验丰富,操刀多年了。
蒲松龄拍着胸口保证,“老黄嗜酒,最喜女儿红。老朽与他认识十年了,咱们私下去找他问郑小妹的详细死因,关键带上几坛好酒,他会开口的。”
武拂衣主动买了酒。
也许是女儿红的酒香迷人,黄仵作没有打蒲松龄的脸。
“嘶!够味!”
黄仵作喝了半坛好酒,终是开口了。
“这事真说不准。我记得郑小妹,尸体在海里泡得都发胀了。剖胸了,死因是溺水,没有别的致命伤,但是不是主动跳海就不好说,她手腕上有不明显的捆绑痕迹。”
说到这里,黄仵作抬手起手,“别着急问,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捆绑痕迹不能说明问题。”
因为郑小妹发过疯,村里为了把人带回屋子是给绑过一段时间,在她高烧昏迷期间又给人松绑了。
从松绑到失踪是两半时辰,等到发现尸体捆绑痕迹已经非常浅,压根确定不了具体捆绑时间。
“海上没有找到绳索,郑家也没其他人要求继续追查,县太爷自然也就以自杀结案了。”
黄仵作摊了摊手,世道就是如此。哪怕有疑点,但不是每一桩案子都能找到真相。
蒲松龄却不甘心,他写聊斋写得不是鬼怪而是人心。哪怕没本事做官帮助更多人,但至少事情到了面前得弄清楚。
“老黄,你给我透个底,这事你有没有其他消息?郑家兄妹一个死了,一个失踪了与死没有差别。既然遇上了,总得搞个明白,而不是承认这是鬼船闹事。”
黄仵作看了一眼蒲松龄,又看向今天同来的据说是蒲家远亲的甄少爷。
这甄少爷相貌堂堂,隐隐有种不凡气度,真的是蒲家远亲?要是的话,老蒲兄弟能六十二岁没中举?
沉默片刻,思来想去。有的事不说,是为了朋友好,不希望蒲松龄这把年纪卷入深不可测的阴谋。
但做人,最痛苦莫过于不够糊涂。
黄仵作深吸一口气,这回赌一把来历不明的甄少爷有真本事。
“我确实还知道一些消息。去年,我去嘉兴访友,从当地仵作口中得知一件事,在四年前嘉兴太湖上飘了一具无头尸。
巧了,无头尸与郑家老大的旧疤位置一抹一样,是右腿被狗咬伤。陈年老伤,至少有十年。无头尸的年纪与郑家老大对得上。我问过,尸体的衣物穿着不是江南常见布料,反而与我们这里贝壳村人打扮一致。”
当时就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无头尸是失踪的郑家老大,但怎么从黄海失踪到太湖去了?这里面一定有事,却不是升斗小民能去触碰的事。
黄仵作曾经选择了保持沉默,但此刻还是说了出来。
“这事,我没对外提过。如果你们要追查,就去找嘉兴县的周通周仵作。不过,我劝两位一句,江南水深,小心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