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暴雨, 荒庙,窗外黝黑不见光。

本朝鬼故事大师正说着现场版鬼话,突如其来的叫门声令人背脊一凉。

武拂衣表现出了作为老鬼的波澜不惊心态。

大不了真的是来一只同类, 还能糟糕到哪里去?

这世界要真有强悍妖魔,反而瞧到一种希望,是能逆转时空, 回归自己世界吃喝玩乐的希望。

带上两名侍卫去开了门。

大门外哪有什么鬼,只有两个穿着粗布短衫的半大孩子。

瞧着十一二岁,皮肤被晒得黝黑,相貌相近应该是亲戚。肩上都挑着扁担, 隐隐能闻到一股鱼腥味,可能是海边渔夫。

“进来吧。”

武拂衣打听过,荒庙是方圆十里唯一的落脚点,想必附近百姓习惯来此借宿。

小渔夫们显然有点意外,没想到今夜来荒庙落脚的人与以往不同。

虽然看不懂具体的衣料材质,可来者比见过的商人都要富裕的模样。

当下,反而有些踌躇不前了。他们得罪不起有钱有权的人, 可别为了避雨避出麻烦来。

武拂衣懂得两人的顾虑,世道多艰,她的语气也柔和起来。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还是进来躲躲雨, 风寒了可不好受。”

渔夫兄弟俩相互看了看,觉着开门的这位老爷甚是和善,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多谢老爷。”, “老爷慈悲,您真是大好人。”

这是一边道谢,一边进了荒庙。脱掉了蓑衣, 小心翼翼地将扁担放在了大门旁的角落。

两人本来也不敢靠近火堆,想要缩在角落里就好。但在听到殿内有一位老者自爆家门,自称蒲松龄。

蒲松龄?

两人立刻直了眼。

蒲松龄,山东的百姓几乎都知道他。

哪怕老百姓大字不识几个,但都或多或少听过城隍、狐狸精与书生、聂小倩等等故事人物,而称呼蒲松龄为聊斋先生。

早几年,聊斋先生在村口巷尾收集素材,提供免费茶水给说故事的过路客。

渔夫兄弟住在的海边小村子,村里就有人喝过那碗免费茶水。回村炫耀,是给聊斋先生讲了海上怪鱼的传说。

后来《聊斋志异》问世,村里人都好奇书中有没有提到怪鱼?

好不容易问了隔壁村的教书先生,把书翻了又翻,争论起《海大鱼》这一篇是不是来源于他们的村子?

渔夫兄弟遇上蒲松龄,激动到忘了缩手缩脚。

主动凑到火堆边,先是自我介绍起来自于家村。哥哥于大鱼,弟弟于小鱼,负责去镇上送鱼,眼下活做完了要回家。

大鱼小鱼问出了好奇已久的疑问,聊斋先生是否记得于胡子讲的怪鱼故事?有没有把它编写进书里?

蒲松龄完全记不清于胡子的模样了,但对那则怪鱼故事尚有印象。

不同与于家村以为的《海大鱼》,他将那种海中遇上的怪鱼经历改编了,最后写出了《疲龙》。

“哎呦,村里都猜错了。”

于大鱼却没多少失落,今天他与堂弟偶遇聊斋先生,等回村了是能好好说道一番。

一旁,于小鱼跃跃欲试,“早些年,俺年纪小没能出来送货。后来等去镇上,但再没遇到您设摊了。先生,您现在还收故事吗?”

蒲松龄不打算再作聊斋续本,刚刚也说了想写农书与编纂药方,但瞧着于小鱼的兴奋模样,不忍打击孩子说不收了。

“小兄弟愿意讲,老朽自然愿意听。往后,指不定添在哪本书里做几则趣文。”

以表心意,蒲松龄分给了于家兄弟两块干粮。

两人纷纷推辞,说是自己带了。

还是武拂衣说着既然一起旁听,那请大鱼小鱼喝口暖汤,正好驱掉夜雨寒气。

这会,于家兄弟也不再推拒。

于小鱼喝了汤,说起了隔壁村子的诡异传闻。

“这是真事,发生在四年前,当年小的六岁。正准备第一次跟着爹出海,但那一年七月突发飚风风,大雨下了整整三天三夜,几乎所有渔船都停了。”

事情就是发生在暴风雨夜。

隔壁村,郑家有一对兄妹相依为命。

郑大哥为了多挣些钱,在老渔夫们给出飚风将至的警告后,并未及时回航。等变了天色,郑小妹担心哥哥就去了岸边。

“这一去,谁也没想到郑小妹撞上了鬼船。大雨里,附近几个村子都没渔船出海,她却瞧见了一艘巨大的宝船。桅杆上,挂着惨白的灯笼,多数都被风吹得灭了,只有零星几盏还亮着。“

最初,郑小妹没有意识到那是鬼船。

她是来找哥哥的,放大喊问船上有没有人见过她哥?这大船靠近海岸,该不是半途救下她哥把人给送回来了?

于小鱼继续说:“郑小妹大叫,很快听到隔着大雨从船上传来回应,但那种音调诡异得很。她根本听不懂,因为担忧哥哥还是靠近了大船。

此时,就见一只侏儒剃头鬼突然窜了出来,青面獠牙,飘到了甲板上。伸出大爪子,将郑小妹一把抓上了鬼船。”

弘晖与弘昐听到这里,不由自主相互凑近了一些,但又碍于面子不敢说心里发毛。

偷瞥了一眼四周,发现阿玛与武侧福晋都是面无异色,这下更要强装自己是小男子汉了。

蒲松龄忍不住问,“后来呢?郑家兄妹都被抓到鬼船上了?”

于小鱼摇头,“郑小妹被抓上船害怕得不行,她马上察觉到鬼船的可怖。一股奇怪的香味让她头昏眼花,还有冰冷冷的白光刺得她差点眼瞎了。

她大喊大叫哥哥的名字,没有听到哥哥回答,只有一群矮个子秃头鬼围着,说着鬼话似乎想要把她杀了。郑小妹拼命挣扎跳下了船。”

下了船,被鬼追上了吗?

苏培盛也听得入迷,“那么她逃走了吗?”

于大鱼叹了一口气,“当夜,郑小妹是鬼船逃了出来,但跑回村子就疯了。暴雨里,她叫嚷着见鬼了,鬼船杀人了。颠三倒四,把之前的遭遇喊了出来。

邻居们被惊动,好几个人出去把郑小鱼给安抚住送回了家。有人去了据说是鬼船出没的岸边,但什么都没看到。”

当天,郑小妹高烧一场。

郑家大哥一直没有消息,照顾郑小妹的邻居一个不留神发现人不见了。

“暴风雨三天后停了,郑家兄妹却都失踪了。有人说郑小妹是被鬼船给摄魂勾走了。大概又过了四五天,俺们村子的大叔在海上发现了一具发烂的女尸。

附近村庄都问了一圈,最后确认就是死的就是失踪的郑小妹。至于郑大哥,没人再见过他,或许早就死在了海难里。”

自打那天起,于家村就有了暴雨天鬼船出没勾人魂魄的传闻。

渔夫们谨慎地不再下雨天出海,四年过去了,幸而没有出现新的受害者。

故事到此为止。

荒庙大殿的气氛一时沉重。

比起蒲松龄刚刚即兴编的段子,大鱼小鱼兄弟讲的是真实发生的死亡事件。

虽然鬼船听着像是郑小妹的胡言乱语,但郑家两兄妹一死一失踪是事实。

郑大哥为了生计不得不在暴雨天加班加点,小妹冒雨去找。若非如此生活所迫,这兄妹俩不会落得命丧大海的结果。

武拂衣听完,心情沉重的同时又冒出几个疑问。

鬼船真的存在吗?郑小妹原本性格如何,突然精神失常很可能受了巨大刺激,是不是当夜看到了哥哥的尸体?

郑小妹被发现时,尸体上有没有人为致命伤?她是淹死的吗?是自己跑出家门去跳了海吗?

“郑小妹的尸体由仵作验过尸吗?”

武拂衣问于家兄弟,“你们村子的渔夫发现她,那会有没有发现不同寻常的地方?”

于大鱼知道大概,“尸体捞上岸,俺也在场,帮着找了草席。当场没谁瞧出不对劲,没有什么其他伤口。这事报给了县太爷,后来有衙役把尸体给运走了,问了一圈才确定是贝壳村的郑小妹。”

更详细的后续,于家兄弟也不清楚了。只能肯定隔壁村子说郑家发生了是鬼船勾魂,并没有传出谋杀之类的传闻。

夜色更深了。

郑家兄妹遇难让众人也没兴致在谈天说地,索性早些睡觉,希望一觉醒来能是一个晴天。

入睡前,却也各有思量。

武拂衣扫了一眼胤禛,这人似乎在想着什么事,但现在不是问话的好时机。

另一边,蒲松龄也做了决定,反正也是闲着不妨去贝壳村走一趟。

以他多年搜罗志怪故事的经验,鬼船传说有点不同寻常。其中最可疑的就是郑小妹为什么突然疯了?

翌日,天蒙蒙亮,叽叽喳喳的鸟叫响起。

暴雨停了,空气清新,地上的水坑深深浅浅。众人随便吃了几口就开始赶路。

大鱼小鱼直接回于家村。

武拂衣听到蒲松龄提出要一起往胶州湾方向去,为了打听郑家兄妹的具体情况。

辰巳交接,抵达下一个能落脚的客栈。

武拂衣决定在此休整一天,她对郑家兄妹的遭遇也心存疑问,但要不要前往贝壳村仍待评估。必须考虑到安全问题,弘晖、弘昐是否适合同行?

“我认为必须去贝壳村,确定郑小妹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胤禛将武拂衣单独叫来客房,一反平日的谨慎行事,语气坚决表示想法。

他没有故弄玄虚,直接说,“那艘鬼船不正常,以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武拂衣回想了一圈,在阅览的刑部卷宗里没有记载类似事情,却也知道胤禛不会信口开河。“请说。”

“那是崇祯十五年,也就是六十年前的前明旧案。”

胤禛说起了一段被记在内档里的隐秘,也是他小时候阅览医书时无意中读到的。

“那一年,在江南的嘉兴江面上,明朝官员截获了一艘诡异的船只。它来自东瀛,却装满了东北人参。”

东北人参好,世人都知道。

但它怎么会出现在东瀛船上?东瀛又不产东北人参,而且这一船人参还被运到江南。①

回溯以往,明朝与女真族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人参交易买卖。

购买数量之大,以万历十二年的记载举例。仅镇北关一个关口,在三月一个月的交易就有一百六十九斤,价值两千多两白银。

人参成了女真族的重要收入来源。

这样的互市贸易,因为战争结束了。

崇祯十五年,后金与明朝在山海关的战争已经非常激烈,原本的商路断了就要找新的办法。

“那艘船装的人参价值十万两白银,当年明廷的一年财政也就三百万两白银。”

胤禛说到,“如此巨额的交易,后金作为卖方得到了太宗皇帝默许,打仗需要钱。明朝方面也是有人要买,对人参的需求不能断。于是暗中形成了一条三角路线。”

后金从东北走海路,将人参交给东瀛。东瀛转运,把货船开到了江南。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东北人参在东瀛的货船上。

这样一条走私贸易线路,终结于明亡之日。

六十年过去了,那些旧事几乎没什么人知晓。

胤禛却在听闻鬼船故事后,冒出一个不详的猜测,有一条不知情的海上运输线悄悄出现了。

如果真像于家兄弟说的,没有对事实添油加醋,郑小妹是亲口说了那些疯话,那么真相很可能藏在疯话中。

“故事里出现了侏儒秃顶鬼,而东瀛人长得矮,东瀛武士的发型又是中间都剃光的月代头。所谓说着诡异的音调,正是没能听懂的东瀛话。”

胤禛将故事与现实一一对照,“至于奇异的香味,我猜测很可能是大批量的人参散发参香。最关键是鬼船的模样。宝船很大,渔民们买不起,那更像是大商人用的渡海海船,还点着东瀛人喜欢的白灯笼。”

武拂衣听了这番分析确实符合逻辑,也认同胤禛的猜想。

“郑小妹撞破秘密,对方想要杀人灭口,死亡的威胁让她疯了。哪怕跳海逃了出来,但神志变得不清醒。”

这事却没到此为止,因为只有死人才能不泄密。

对方没有明目张胆地直接提刀杀入村子。趁着暴雨连天没有目击者,潜伏在郑家附近,当看护离开就把高烧的郑小妹掳走沉了海。

武拂衣推测下去,“当夜,村民们也去海边看过,暴雨天没能发现鬼船踪迹,因为海船早就开走了。

加之郑小妹神志疯癫,大家认为她失去了哥哥后过度悲伤而自我了断,最终只留下了鬼船的传闻。”

郑家兄妹就是普通百姓,相依为命也没其他亲人。而很多情况下,民不举官不究。

即便是县衙给验了尸体,只要没发现郑小妹身上有溺水之外的伤势,那也就不会再深入调查这起案子。

县衙对于所谓鬼船一无所知?

大批货物入境,总需要有人对接,又不是瞬移到仓房内。

于家村与贝壳村所隶属的县衙也许不知情,因为郑家兄妹出事前后几年都没有另一则鬼船传说。

如果真的存在东瀛商船,可能是由于飚风,也就是后来说的台风天气影响,船只偏了航道,意外出现在了贝壳村沿海被郑家兄妹撞破秘密。

贝壳村所归属的县衙不知情,原定的卸货点却说不准是否存在官商勾结。

话又说回来了,什么样的走私货物需要杀人灭口呢?

胤禛之所以猜测与东北人参有关,因为相关贸易利润奇高,以及贩卖东北人参有严格的规定。

自后金到大清,人参一直都是重要的财政来源物品。

朝廷建立了一套参务管理制度。早期根据八旗驻地不同,负责不同山头的采摘。

后来,东北参务管理部开始官办官采,不久后引入了有资质的商户,搞了官督商办。

官府每一年会发出执照,持证才有资格采参。这些人参上交官府,对于人参的品质与数量都有标准。

为了保证采参积极性,在年初会先发一笔补贴给采参人,等到年末结算以实际收参数量多退少补。

说是多退少补,到了手的钱谁愿意交出去,基本上都是采足了数量。

在这样一套规定下,山民偷采一两株私下变卖尚有可能,但如同崇祯年间整船运输人参就是惊天大案,绝不允许发生。

郑小妹鬼船案,是意外还是谋杀?

东瀛商船的推测是正确的?如果是,船上贩卖的又是什么东西呢?即便不是人参,也该说同样有巨额利润的物品。

武拂衣思考后决定贝壳村是要去的,也将这一番推测酌情透露给弘晖、弘昐知晓一二。

让孩子们意识到志怪传闻不可怕,可怕的背后被处心积虑掩埋的黑暗真相。他们务必要引起重视,意识到前路存在不知名的危险,不能乱跑。

去贝壳村有风险,说不定被有心人盯上。

话是如此,贝壳村还不是最危险的地方,秘密交易的据点八成不在此地,而鬼船的真正目的地才是危机四伏。

每个人都有探秘的理由。

胤禛有,蒲松龄也有。出发点也许不同,但都有一个相似点,不能让郑小妹不明不白地死了。

于是,结队出行,就打着聊斋先生收集志怪故事的幌子。

武拂衣化名为甄少爷,是聊斋先生的远房亲戚,这次带着一家子出来游玩也就赶来凑凑热闹。

第一站不是贝壳村,而是往县衙仵作家去。

俗话说,蟹有蟹路,虾有虾路,泥鳅黄鳝独走一路。

雍郡王不能以真实身份示人,胤禛的暗探人手也不曾辐射至胶州湾,但是有蒲松龄在。

聊斋先生不是白叫的。收集鬼故事,当然也就离不开常常与尸体打交道的仵作。

给郑小妹尸检的黄仵作,算得上蒲松龄的酒水朋友。

黄仵作与南宋著名提刑官宋慈不能相提并论。

既没有宋慈的官职,也没有那般著书论道的尸检技术,但也算是经验丰富,操刀多年了。

蒲松龄拍着胸口保证,“老黄嗜酒,最喜女儿红。老朽与他认识十年了,咱们私下去找他问郑小妹的详细死因,关键带上几坛好酒,他会开口的。”

武拂衣主动买了酒。

也许是女儿红的酒香迷人,黄仵作没有打蒲松龄的脸。

“嘶!够味!”

黄仵作喝了半坛好酒,终是开口了。

“这事真说不准。我记得郑小妹,尸体在海里泡得都发胀了。剖胸了,死因是溺水,没有别的致命伤,但是不是主动跳海就不好说,她手腕上有不明显的捆绑痕迹。”

说到这里,黄仵作抬手起手,“别着急问,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捆绑痕迹不能说明问题。”

因为郑小妹发过疯,村里为了把人带回屋子是给绑过一段时间,在她高烧昏迷期间又给人松绑了。

从松绑到失踪是两半时辰,等到发现尸体捆绑痕迹已经非常浅,压根确定不了具体捆绑时间。

“海上没有找到绳索,郑家也没其他人要求继续追查,县太爷自然也就以自杀结案了。”

黄仵作摊了摊手,世道就是如此。哪怕有疑点,但不是每一桩案子都能找到真相。

蒲松龄却不甘心,他写聊斋写得不是鬼怪而是人心。哪怕没本事做官帮助更多人,但至少事情到了面前得弄清楚。

“老黄,你给我透个底,这事你有没有其他消息?郑家兄妹一个死了,一个失踪了与死没有差别。既然遇上了,总得搞个明白,而不是承认这是鬼船闹事。”

黄仵作看了一眼蒲松龄,又看向今天同来的据说是蒲家远亲的甄少爷。

这甄少爷相貌堂堂,隐隐有种不凡气度,真的是蒲家远亲?要是的话,老蒲兄弟能六十二岁没中举?

沉默片刻,思来想去。有的事不说,是为了朋友好,不希望蒲松龄这把年纪卷入深不可测的阴谋。

但做人,最痛苦莫过于不够糊涂。

黄仵作深吸一口气,这回赌一把来历不明的甄少爷有真本事。

“我确实还知道一些消息。去年,我去嘉兴访友,从当地仵作口中得知一件事,在四年前嘉兴太湖上飘了一具无头尸。

巧了,无头尸与郑家老大的旧疤位置一抹一样,是右腿被狗咬伤。陈年老伤,至少有十年。无头尸的年纪与郑家老大对得上。我问过,尸体的衣物穿着不是江南常见布料,反而与我们这里贝壳村人打扮一致。”

当时就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无头尸是失踪的郑家老大,但怎么从黄海失踪到太湖去了?这里面一定有事,却不是升斗小民能去触碰的事。

黄仵作曾经选择了保持沉默,但此刻还是说了出来。

“这事,我没对外提过。如果你们要追查,就去找嘉兴县的周通周仵作。不过,我劝两位一句,江南水深,小心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