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横滨(十七)

森鸥外可怜巴巴道:“樱桃酱——”

他现在很像是一个被抛弃的社畜,不知道怎么面对愤怒的妻儿,又拿不出来钱、又拿不出来爱。

唯一和社畜不同的,大概只有他其实连妻儿都没有了吧,听起来好像更惨了。

太宰治懒洋洋地搅咖啡,它的气味已经够苦涩了、所以根本不需要去品尝就能共情到那份苦涩。

在喝下午茶、但是面前却没有一份甜品的时候,他拒绝喝这么苦的咖啡。

津岛樱子就像是冷漠质问丈夫钱、爱在哪里的妻子,冷淡地道:“哦。”

她喝了一口自己咖啡杯里的樱桃汁,眼睛瞬间弯成高高兴兴地样子,转头抵到尾崎红叶唇边:“最好喝的果然还是樱桃汁,红叶姐姐尝一口嘛,比咖啡好喝很多很多哦。”

态度两极分化,犹如赤道和北极。

尾崎红叶瞥了可怜巴巴看过来的森鸥外,又瞥了一眼不停用余光看过去的津岛樱子,好笑地摇了摇头。

亲手给自己最喜欢的人喂自己最爱喝的樱桃汁,哪怕带着强迫意味,双方都会高高兴兴地喝下去,红发幼/女像是在喂给她樱桃汁,但其实是喂给眼巴巴的森鸥外的,只要看一眼森鸥外此刻的表情,就可以明白这件事。

不过,尾崎红叶还是喝了,她没有喝太多、只礼貌性地抿了一口,就伸手摸了摸红发幼/女的头:“很甜呢,像是樱子一样可爱,下次给喜欢的人喂樱桃汁,一定要专心哦。”

“不专心的话,”准干部大人温柔地摸着小孩子的头,再正经不过的说,“就要加强训练难度了哦。”

一提起这个,津岛樱子瞬间惊恐,本来悄悄伸向森鸥外、想要趁机偷袭一下的腿都僵住:“什么?!”

“咦,尾崎大人为樱桃酱训练?”森鸥外也有些讶然,他看了一眼津岛樱子,确定对方的表情只有在自己随即抽查超自然力量历史的时候、才会充满想跳下板凳就跑的糟糕想法。

但是不管怎么想,港口Mafia的准干部大人、尾崎红叶居然抽查背书,实在是一件令人很惊讶的事情。

毕竟港口Mafia本身就有很多没有学历的人,咳。

“啊,我之前在樱子面前用了一次剑,”尾崎红叶解释道,“之后樱子就一直拜托我教她剑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实在可爱。”

森鸥外明白了,因为津岛樱子在港口Mafia蹦得太快活、太快乐了,所以准干部大人在找到她感兴趣的东西后,就迫不及待地摁着幼/女学了。

至于结果嘛,现在已经出来了。

津岛樱子从疯狂心动想要一秒学会,脚踹森鸥外拳打太宰治、当一当镭钵街的老大,顺势转为疯狂抗拒,但是教学终止权并不掌握在她的手里,她只能继续被摁头学剑术,以消耗过分的精力。

“樱子的身体太瘦弱了,但是很坚强哦。”尾崎红叶顿了顿,又继续解释道,“就算是在被累哭的时候,也会因为同伴而站起来、继续训练。”

“同伴?”森鸥外重复了一遍、问道。

太宰治陡感不妙。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来,同伴都是一个平等的词汇,可是津岛樱子一向不把陌生人们放在眼里,尤其是在这个词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包含了同龄好友的意思后,不管怎么想,都是……

尾崎红叶道:“同伴是指太宰君。”

“樱子每次被累哭后,都会哭喊着太宰君的名字,咬牙站起来。”准干部大人微笑道,“真是令人羡慕的友谊啊。”

果然如此,太宰治早有预料,他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快速抓起津岛樱子的手、紧紧握住:“什么什么?尾崎大人说的是真的吗?樱桃酱真的在训练中一直念我的名字吗?!”

津岛樱子惊恐甩手,无果后直接开踹、被太宰治一把抓住脚踝:“放开我!!!”

“幼/女小姐这么努力,一定是想要帮助我无痛死亡吧?”太宰治丝毫不觉得一只手抓住对方的手、一只手擒住对方的脚踝很别扭,他的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好像很感动,“想到没有想到没有?幼/女小姐这么聪明的话,一定是想到了吧?”

喂喂喂,你是故意的吧?你真的是故意的吧?!

“红叶姐姐!”红发幼/女立刻请求场外援助。

这种玩闹,宛如几岁小孩子之间的胡闹,尾崎红叶扫一眼、没有发现除了抓脚踝外的过度行为,就放手任他们去玩,转头和森鸥外道:“首领的身体,要多麻烦森医生了。”

她没有问首领的身体怎么样,因为以她目前的身份来说,真问了反而有一些微妙的意味在,所以这种不冷不淡、仿佛只是日常打卡一样的询问最为恰当。

一号场外援助无效,津岛樱子立刻开始求助二号场外援助:“林太郎!”

“首领的身体已经稳定下来了。”森鸥外自然不能说一些不太好的话,镇定自若地用官方话术回答道。

于此同时,红发幼/女挣扎着揪住他的领口、狠狠一拽。

森鸥外戛然而止:……

森鸥外抬手把领口处的扣子解掉、让自己从窒息中缓过来,才叹了一口气:“看起来,樱桃酱的剑术学的不错。”

不管怎么样,起码眼疾手快是非常合格的了,如果是以前,津岛樱子虽然坏心眼、但根本不会做出这样物理禁言的举动来,原因很简单,以她能够和常年受伤的太宰治满地打滚的武力值,根本不能出乎森鸥外意料的拽到他的衣领。

哦,对了,红发幼/女能够和太宰治满地猫猫打架,还要参杂一点水分的,这家伙看来是拽绷带拽习惯了,果然,应该给太宰治解锁新的绷带颜色了呢。

尾崎红叶的左眼被过长的红发遮住,不过要看出一个人的真实情绪、一只眼睛也是可以的,她的右眼弯起、眼尾的那一抹红色也暖化开来:“实在是太过胡闹了,樱子。”

于其说这是指责,不如说这是家长的宠溺。

哪怕身为位高权重的准干部大人,尾崎红叶也才不到二十岁,正是女孩子最天真烂漫的时候,真因此,她会为了爱情、敢冒巨大的风险和心上人一起远走高飞,哪怕被抓回来后,由于经历和仇恨成熟了许多,也远远没有到爱怜小孩子的年龄。

森鸥外看了一眼同样‘天真烂漫’、被气红了脸,一直推太宰治的津岛樱子,若有所思地眯了一下眼睛。

异能力不止会为主人带来好处,也会有坏处,在港口Mafia待久了,其实也是可以看到小孩子的,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异能力或者其他原因、而融入不进正常人的社会,只能从事违法活动的未成年孩子们,津岛樱子和这些在Mafia行业混久了的未成年们之间的唯一区别就是,她仍然天真烂漫。

像是一张纯白的纸一样,应该在教室里哽咽着背诵国文,就连老师看了都会心软、摸头安慰的那种光明中的孩子。

单纯陈述事实的话,津岛樱子居然还真的算是光明中的孩子,她为病人们分发有一定治愈效果的樱桃、虽然明显不怀好意,她会因为大人的苦恼主动到港口Mafia当人质、虽然明显不怀好意,她会在艰苦训练中记得同伴、虽然明显不怀好意,她也会在尝到自己喜欢的味道的那一瞬间、就眼睛亮晶晶的递给尾崎红叶品尝,虽然明显不怀……

哦,这个是怀了好意的。

简而言之,津岛樱子显然不是非黑即白的,她甚至连黑白的概念都没有、只认准自己喜欢的人,以感情划分阵营,在她的眼里,世界上有两类人,一类是森鸥外、太宰治和尾崎红叶等同阵营的人,另一类就是管它去死可以漠视类。

最关键的是,红发幼/女格外狡猾,最会凭直觉获得自己喜欢的人的喜爱了,尾崎红叶会喜欢爱护她,森鸥外其实不算太意外。

毕竟她能凭直觉把夏目老师都攻略。

“真的想要无痛死掉的话,就快点给我乖乖服用安眠药啊混/蛋!”津岛樱子揪住太宰治的绷带,“紧紧抓住幼/女不放是什么意思?!森变态救命有变态!!!”

森鸥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提醒道:“不许揪脖子处的绷带,不然太宰君窒息晕掉的话,可能没办法掰开他的手。”

无法放手的话,意味着,太宰治昏迷多久、津岛樱子就要和他绑定多久。

她蠢蠢欲动想要勾脖子的动作顿住,继续遗憾地揪太宰治手腕处的绷带:“给我住手啊混/蛋,说了快去服用安眠药!”

“诊所里的安眠药剂量也根本不够嘛,”太宰治叹气,“只够我昏迷三天的,根本不到致死量。”

对于有丰富试探经验的他而言,最近只要晃一下瓶子听声音、就能感觉出里面的安眠药够几天的昏迷量或者致死量。

“昏迷三天还不够吗?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津岛樱子理直气壮地反问,“三天时间足够我打死毫无反抗的你了,实在不行就挂树上、丢水里也可以,实在不行也可以拜托红叶姐姐把你空运到埃及和法老们交流绷带的一百零八种捆绑方法啊。”

“怎么样?是不是很心动?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踹死你的!”红发幼/女反手拽住太宰治的手、信誓旦旦地保证,仿佛太宰治已经奄奄一息、即将死去,而她则是什么伟大事业的继承人。

伟大事业的前辈并不想放弃,挣扎着道:“什么?那些木乃伊都脏兮兮的好不好,而且它们身上的绷带根本就不是自己绑的吧?我才不要做绷带教学这种事情,而且就算把那些药物都服用完,在被你踹的时候肯定会被痛醒的吧,你肯定会把我捆住的、连挣扎都做不到,要一直痛着,才不要。”

后辈更加主动,用两只手握住前辈的手,保证道:“你放心,万一你真的醒过来了、就立刻痛呼出声,我肯定会放开你的!”

“啊,才怪。”太宰治虚下眼睛,“你肯定会把我的嘴巴也堵上的对吧?然后欣喜若狂地向森医生报告,太宰君到死去时都没有发出声音、真是坚强呢。”

“咦,你居然只想要这一句夸赞吗?”津岛樱子试图拍他的肩膀,但是因为两只手都握着对方的手,所以只能深深点头,“我本来准备了很多句赞美的,毕竟森医生肯定会安慰我的!”

森鸥外:……

现在连正事都不用谈了,反正有其他势力的人要在这里常驻一段时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用来商量。

森鸥外镇定自若地无视激情讨论、深情握手、反驳死不死问题的背景和背景音,问道:“樱桃酱的学习情况怎么样?”

尾崎红叶的剑术可是绝佳,如果津岛樱子的学习情况非常好的话,那可就不妙了,她会在拳打太宰治之后停下吗?不,她只会更兴奋地脚踹森鸥外,为自己的江山打下第一步基础,也就是踹飞无能的社畜中年男人。

负责教授剑术的准干部大人迟疑了一下,微转视线,看向深情握手、强行微笑的太宰治和津岛樱子:“……樱子已经过了练剑的最佳年龄了,而且练剑的人、手上难免会出茧子。”

意思就是根本不是认真教习,而且学习情况一点也不好,森鸥外松了一口气,总算不必为自己的悲惨中年生涯担心了,可以专心去担心老年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