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家终于被还了彻彻底底的清白,一连当初的那个官员,也被撸了下来。
后续清算事宜虽说麻烦琐碎了些,但对于皇上这个身份的人来讲,他只需要吩咐,做事的人自不敢不尽心尽力。
从开始到结束,用了个半月,然后拔起来了一藤蔓的人和事。
于是,某位少将军带着新装备了兵器的人马,协同几位新出炉的排名前二十以内的武林高,奔赴某地城池和周围山脉间隐藏起来的住所,耗费二十日,清除了这一片一直以来的“匪患”。
送这群人与被云杉月开枪打的十一人来了个京城监牢相遇。
俗话说得好,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曾经的领头人:“……”
妈的!!!
国家武装力量,再加上锋利兵器,和著名高,这样的组合可攻可守,无往不利。
阮述带着妹妹,接受了清白宣告,得到了补偿,也收回了曾经自己的家。
可是物是人非,什么都没有了。
阮述眼里含泪,看着这个破败不堪的府邸,压抑着哭声。
阮萌萌太小,还不记得这些,看到哥哥哭了,她蹬着腿垫脚尖要给阮述擦泪。
“我没事。”阮述乖乖地蹲了下去,让阮萌萌用衣袖胡乱地在脸上擦拭,“我没事。”
他抱着妹妹,荒芜废墟,青山苍凉。
直到一声颤巍巍的疑问自“吱扭”开门后响起:“你是谁呀?”
一个垂垂老矣的人,拄着破旧的木棍,里拎着半壶酒。
他踉跄地走了两步,又问阮述:“你是谁呀?这里是罪人之家,你不好久待的,还是早离开为妙。若是无处下榻,往西边走上一段,就有个破庙啦!”
老人笑眯眯地:“年轻人,干点活就能养得起自己啦!”
阮述愣愣地看着他,等走近了,他才依稀找到此人的熟悉感。
“王伯?”他颤着声音问。
老人扭头:“咦,你认识我?”
阮述的泪忽如雨下:“我是,我是元术啊!”
我曾经在你怀里长大,你联合陈叔从牢狱内救走了我,我以为……我以为那一夜你死在了追兵的刀下……
王伯眯着眼睛,细细地打量了他。
片刻后,似不敢相信般,王伯里的那壶浊酒陡然落下。
“啪——”
坛子碎成了几片,酒水重见天日。
渗入砖石缝隙,浇灌了攀爬生长出来的小草。
一如往日,一如现在。
王伯:“……小少爷。”
他老泪纵横:“你活着,你活着就好……”
阮萌萌呆呆地看着两人一同哭泣,瘪着嘴也想哭。
·
繁华过后往往会显得萧瑟许多。
场比试过后,云来客栈外的人少了一大部分,天天被占满的空地终于又空阔了起来。
从海亲岛回来,不止过去了一个年关,便是连天气都暖和了许多。
云杉月跟于琮心一起离开的,这会儿就她一个人带着一队,声势不仅没有弱下来,反而又增强了很多。
——她一路逛一路走一路买买买,真的很快乐。
因为和凤绫儿的联合,她云记旗下的所有商铺扩张速度增加了一倍有余,林久那边还跟夏宁合作推广新作物,顺便交出了沤肥的方法,又多赚了点钱。
云杉月现在是真的不差钱。
但她依旧不是夏宁第一。
因为很多世家,绵延百年,不止有钱还有地。
不过云杉月并不在意就是了,要这么折算的话,她名下的资产总有一日会超过别人的,一旦出海,按照两年一来回,跑个六趟她就是夏宁首富了。
木材、贵金属、新作物、珠宝……海外那么大,我想去捞钱。
·
钱还没去捞,麻烦又找上了门。
方婉被关在佛堂强制静心,顾竹筱气不过,找顾兆多次,要么被厉声命令回去禁闭,要么就是压根连顾兆的面都见不到。
等她想找云杉月的时候,后者又跑外地去看船坞了。
就这么气哄哄的,顾竹筱终于等到云杉月回来。
方婉再不好,那也是顾竹筱亲娘。更何况,她对顾竹筱那么上心,偶尔因为顾杉月打压顾竹筱,也只是想捧杀前者罢了,事后总是会给顾竹筱更多补偿和好话的。
与顾泓不同,顾竹筱在方婉身边长大,更是第一个孩子,方婉对她很好,顾竹筱对方婉的感情也很深。
她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顾兆才会下了这样冷漠的命令,可那是她娘,她就一定要去救。
云杉月觉得有:“救?这便用上这么严肃的词了?”
照她看来,好吃好喝伺候着,遮风挡雨地关着,这算什么处罚?
这不是顾兆在保护方婉吗?
外城那么多武林高齐聚,云杉月但凡有一点心思,就能立刻雇人于当夜杀了方婉,偏还无人发现。
可这样就不行了,佛堂外侍卫看守,里面有任何动静都能被即刻察觉。
云杉月想来也是好笑,瞧瞧,多好的人,思虑多么周到。
顾竹筱意识不到这点。
她从未承受过来自他人的恶意,哪怕是以前的顾杉月,对这样傻的一个妹妹,也没什么好厌恶的。
顾杉月只是把她当别人家孩子罢了,陌生人、不在乎。
顾竹筱看着云杉月的表情,只以为她是在幸灾乐祸。
“我娘以前待你也不薄……”她说。
云杉月冷笑,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怎么样的不薄?顾竹筱,你何不去问问顾兆,为什么他像是看祖宗一样把方婉关在佛堂?为什么城主府的高班倒地在周围布防?”
顾竹筱愣住:“什、什么?”
云杉月:“你说,他在防谁呢?”
顾竹筱:“……”
云杉月看着她,笑了起来:“是啊,他能防谁?整个城里跟方婉明面上最过不去的,除了我还有谁?”
顾竹筱瞪大了眼睛:“你想杀我娘?!”
云杉月猛地一拍桌子,木头瞬间散架。
顾竹筱看得呼吸一窒。
她突然想起来,这个姐姐力大无穷,哪怕没有武功,寻常两人也近不了身。
云杉月瞧都没瞧散落一地的木头,她注视着顾竹筱,直把这人看得后退几步。
顾竹筱抖着声音:“你、你想做什么?!你难道想杀了我不成?”
云杉月摇摇头:“我不杀你。”
我杀你做什么呢?
一个被宠坏了的姑娘,脑子里没两根弦的,除了计较零花钱谁多谁少,珠钗谁先挑谁后选,你还计较过什么呢?
“我不想再看见你,”云杉月赶她走,“方婉做过什么事,你自去问。下一回再来,我就不放你走了。”
顾竹筱想厉声骂你敢,可看到云杉月平静的眼神,她什么都不敢吭。
“我……”
无法,她只能憋着气从此处离开。
客栈外,顾兆紧急赶来,看到顾竹筱全须全影地出来,顿时放松了下来。
他忙不迭下马,扯着顾竹筱翻来覆去地看:“你没事吧?”
顾竹筱任由他观察,只是在最后,呆呆地问了一句:“爹,我娘到底做过什么?”
她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担心我?
顾兆:“……”
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视线掠过后方高大的客栈建筑,最后又回到顾竹筱的脸上。
“回去说。”他道。
顾竹筱:“嗯。”
·
顾竹筱和顾兆的到来,让云杉月又想起来了那些烦心事。
好心情瞬间全无。
这才多久,有一年吗?
顾兆一开始对方婉只是惩戒,后来越挖越深,知晓她对顾杉月做了什么后,就暴跳如雷。
然后想到了顾竹筱和顾泓。
哪怕再恶毒,她也终究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柏子谦来找云杉月,就是想求情。
云杉月也是在明明白白告诉他,没戏。
所以顾兆没办法,他只能强硬地把方婉关起来,从而进行一定的惩戒与保护。
可是后来,云杉月这边的江湖人士越来越多,闹着玩的比试逐渐成为了武林大会,最后还纠集了那么多高。
顾兆害怕了。
方婉就算再不好,可她是自己的妻子。
而且,云杉月这不是没事吗?
就算不能练武了,就算被毁了根基,可是,她还健康地活着。
那么,方婉用余生来悔恨赎罪,足够了吧?
人总是愿意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去祈祷,顾兆完全不去考虑云杉月性格里的决绝,就像是她当初说要离开城主府,就真的没再回来住过。
顾兆想着,她也在依赖我,不是吗?
或许能用这些微的情分,换方婉一命呢?
云杉月知道顾兆的卑劣,她一直看着,等着顾兆提心吊胆。
因为她自己也明白,别看江湖人士松散,但经过前不久的秘籍武器一事,她已然结下了不少善缘。
起码,大家都会给她个面子。
这是金钱换不来的。
云杉月站在二楼朝外看,一匹马载着顾兆和顾竹筱,朝着城那边跑去。
“所以你看,男人的劣根性。”
就像是我那个血缘上的垃圾父亲,一模一样。
贪婪,低劣,自大。
从不自省,只以为是他人的错。
等到自己无法解决了,便渴求着躲避,直到避无可避。
于是,将女人推出去。
云杉月:“怎么天底下的烂人,都让我给遇上了呢?”
这样的人,为什么能成为父亲?天底下的孩子,为什么不能选择父母?
云杉月:“兑我一份毒药,死不了,活不了。”
【……】
【已兑换,扣除四十四万四千四百四十四建设点】
云杉月扯了扯嘴角:“你可真狠。”
后台数字大跳水,云杉月里出现了一瓶透明液体。
“顾兆身体有暗疾,是吗?”
【是,早年伤病,已转为沉疴】
与这一代的子嗣不同,上一波照阳城城主选拔,是有五六人共同竞争的。
顾兆是赢家,但也是输家。
方婉那么急,是担心顾杉月长得太好,而顾竹筱又不管用,顾泓那时尚未出生,可顾兆却已经吐了好几次血了。
云裳的去世给他的打击太大,连着旧病,顾兆在之后的一年内几乎没有人形。
也是方婉一点一点把他照顾起来的。
顾杉月,力大无穷,武学奇才,如果要选城主的话,她是不二之选。
特别,她是顾兆挚爱云裳的女儿。
至于性别,照阳城又不是没出过女城主,这里不需要打仗,府衙强过城主也不算什么,大不了委屈一点听官员的话。
采药女,城主夫人,未来城主敌视的继母。
方婉讨不了顾杉月的喜欢,那不如就趁着她年纪小,解决掉这个丫头。反正小孩子夭折是常有的事儿,十岁上下,正是容易出事的年纪。
云杉月:“我以为,就算自私,也不该害别人的性命。”
她转身,到后边拿了自己的鞭子。
早就换新的了,不过这一回,她把顾杉月留下的那一根拿在了里。
“刚好,既然被提醒了,就去做个了断吧。”
拖下去也挺没意思的。
去看看方婉长胖了没吧。
也许人家心宽体胖呢?
佛堂不是最易散心舒缓的吗?
“胖了可不好了。”云杉月的话音消失在风。
胖了的话,会让她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