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媪不像黎妈。
黎妈有时还会由着棠钰, 但佟媪的温和里又会严苛要求棠钰。
尤其是越到后面,孩子的月份越大,有时候棠钰夜里一醒就不容易睡着, 棠钰便习惯看书,一看书,就更没困意, 有时候一醒就是多半个时辰。
佟媪会让棠钰闭目养神,越是临盆, 越是要调整好精神, 有时候一个贪心夜里没怎么休息好, 孩子早了些出来都是有可能得。
佟媪监督下, 棠钰渐渐改掉了坏习惯, 也尽量让自己多休息些。
……
有黎妈和佟媪专门照顾她起居,祖母和舅母都少操了不少心。
舅母手巧, 给棠钰腹中得孩子做了很多可爱的衣服,还有虎头鞋, 虎头帽,各个让人看了都忍不住觉得喜欢。
棠钰的手工不行, 早前也想像舅母学过, 但是黎妈和佟媪看了几眼后,再三同她劝说, 其实夫人,有些事情也不用勉强。
棠钰想起早前给陈倏做的围脖, 仿佛也只有陈倏不嫌弃。
但眼下和早前不同,早前是情.趣,眼下,黎妈和佟媪怕她本就不善于, 会反复花心思,太过费神。
棠钰也自觉放弃了。
……
茂之在,棠钰还是每日都会去议事厅送些点心和糖水。除却茂之在的缘故,更重要的是,陈倏不在,她要替陈倏做些体恤之事,这是太奶奶告诉她的。
至少,在一段时间内,要知晓整个万州府,谁在做什么,谁有遇到难处,而不是终日呆在后宅里。
棠钰记得太奶奶的话,也很快也同议事厅内的人都熟悉了。从早前叫不上名字,到眼下,基本都已经知晓每个人的脾气,秉性,负责的事情。也会在对方离开议事厅的时候,让小果送些东西,譬如上回家眷来府中时,觉得零嘴的味道很好,夫人特意托人去寻的。
都不贵重,但夫人是记在心里的。
久而久之,旁人也不觉得夫人就是在后宅的夫人。
虽然有身孕,还是每日往议事厅来一趟。
顾长史也会请夫人在议事厅稍坐一会儿,一并听着万州府的事情。
棠钰大多时候会停一会儿,等了稍许就离开,也不怎么开口打断。
等到再次提及流民涌入,要不要开口的问题,议事厅中双方还是争议不休,都有利弊,也都有道理。
譬如一旦开口,会有流民源源不断往万州来;但一方说,不开也会有问题,万州在临近郡县都是有声誉的,不要将声誉慢慢败掉……
等等。
最后双方争议的焦点跑去了万州的名声和威望上,反而没有关注流民本身。
正好争论不下的时候,人人都问顾来,顾来也有难处。
顾来并不想当场做决定,便看向棠钰,想请她帮忙开口,这样既然夫人开口,-旁人也不好继续非追着这个问题问。
陈倏走前知会过棠钰,万州府的事听顾伯伯的,于是顾来好似遇到困惑,想不清楚一般,特意朝棠钰看去,棠钰一改往日不开口的习惯,而是问道,“万州这处,是不是还有一块空地?”
顾来愣住,旁人也愣住。
棠钰的确一句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去。
顾来看向棠钰,不知道她是特意的,还是真的想让众人看向空地去。
但佟媪眼中略有惊讶,因为夫人来万州府的时间不算长,但夫人开口,旁人都仔细听着,且没有一人有异议,觉得夫人不应当说什么。
佟媪想起了老夫人。
棠钰继续道,“这块空地我好像有印象,似乎前几日我来议事厅的时候,正好听冯大人提起过,这处若是空地荒芜得可惜了,只是没有人去。”
众人也都想起来。
棠钰又道,“不知道这处同受灾的地方比,是这处更荒芜些,还是受灾之后的地方更难修缮些?”
棠钰问到了点子上。
冯云道,“受灾得复州,复州内部近年连连战火,别说修缮,可能都无法顾及。”
棠钰又道,“那就是说,这些流民原本在复州受灾的地方也过得并不好,若是去到这块空置处,重新将荒芜处开垦出来,周围因为万州在,没有战乱,是不是会比复州更好些?”
众人都愣住,顾来也捋了捋胡须,“夫人说的是。”
但他们早前都没想到。
夫人不是议事厅中的人,没有参与到争执中,也不用特意为自己的观念辩解,所以反倒客观。
旁观者清,棠钰看到的难题是,放不放流民,是流民入内后,万州府有什么举措,而不是放不放流民入内会带来什么后果,所以反倒能看清问题。
众人都不再争执了,目光都在复州受灾处和万州这块荒芜处来回切换着。
棠钰又道,“如果流民涌入,我们要暂时安置,会花多少银子?”
负责财政的官吏说了个数。
棠钰又问,“那若是能将这笔开支预付一部分给到流民,让他们去这处开垦,开垦后可以一家人都可以安定下来,也会再拿到剩余的尾款,这样不必担心救济会有一时,无一时,大家相信万州府,是不是同样一笔银子,把人带去了想治理的地方,而且,治理之后,也会赋税上来?”
棠钰说完,顾来和旁人都目瞪口呆看着她。
棠钰心中唏嘘,怕一时嘴快说错了话,又笑道,“早前侯爷从陛下起事,我从京中回平南时,遇到过一些流民队伍,避开时,也听人说起过,若是能有一处安身,活下来都是不容易的事。万州太平,是一处很好的地方,所以我是胡乱想到的,随意说了说,不必介意……”
顾来还未开口。
冯云先道,“下官觉得夫人的提议很好,如今万州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所以并不愿意去到台运这样的地方,但是对旁的地方来说,太平就已经不容易了,这是好事。”
不知冯云,先前争吵的另一方也道,“下官也觉得夫人的提议好。”
冯云看向顾来,“顾长史,此事可以详细议论。”
顾来颔首,“善。”
佟媪惊讶看向夫人,越发有些想起老夫人来……
而更像老夫人的地方是,夫人知晓拿捏分寸。
即便当日议事厅事情之后,夫人还是每日只是去送些点心和糖水,也不会借故久留,或者过多参与讨论,反倒是顾长史等人会问起夫人的意思。
慢慢,这月余下来,就连佟媪都觉得在议事厅的官员心中,夫人的意见很重要,但是夫人并不会强势参与,或是喧宾夺主,但又值得信赖。
……
日子一天天过去,棠钰的月份也越拉越大。
渐渐地,连散步多些时候都会有些吃力了,就这样,日子进入到了八月。
棠钰午睡后,黎妈来说,范长史来有事要见夫人。
宝香扶棠钰起身,棠钰就在外阁间见的范瞿,范瞿道,“夫人,阮杰来了。”
棠钰一面喝着温水,一面想起月前阮杰接了府中的活计,也被她当头棒喝,阮杰要么咬牙做下来,要么回头同她和范瞿商议,那日后也等于断了后路。
但阮杰没有。
棠钰好奇,“事情看过了吗?做得如何?”
范瞿出乎意料,“我也没想到,竟然按照文书上约定的时间完成了,我也没想到,他真的咬牙吃下来了,而且做得很好。”
棠钰笑道,“你让他来苑中。”
一来,她是实在不想去偏厅了;二来,上次去偏厅是为了氛围,让阮杰知晓,侯府的事也公事公办,眼下也不需了。
阮杰入了外阁间,还心有戚戚,“夫人。”
棠钰颔首,“慕然同我说起过了,事情做得很好。”
阮杰拱手,“万幸,为辱使命。”
棠钰又道,“实际花的银子,是文书上的几倍?”
阮杰微楞,范瞿也微楞。
阮杰支吾道,“四倍……”
棠钰朝范瞿道,“慕然,差额以尾款的方式补给他。”
阮杰和范瞿又都顿了顿,但阮杰是顿住,范瞿了顿了顿,而后应声,“是,夫人。”
旁人面前,他必须要维护夫人。
阮杰诧异看向棠钰,“夫人,我不明白。”
阮杰还是问起。
宝香扶了棠钰起身,棠钰一手撑着腰,一手托着肚子,缓步上前,“苛刻的条件下,你能做出来,是你的本事,既然有本事,不需要侯爷也能办好,又何必让人看轻呢?”
棠钰说完,阮杰整个人怔了良久。
许久后,阮杰眼底微红,朝棠钰拱手,“夫人的话,阮杰受教了。夫人日后有吩咐,但凡告诉阮杰一声,阮杰必行照办。”
范瞿微讶。
阮杰口中的信任,是不同于信任侯爷的信任……
“那去吧,慕然,把后面的事情处理了。”棠钰吩咐一声,范瞿才回神应好。
等送走阮杰,范瞿折回,棠钰有些饿了,在一侧吃些粗粮。
如今大夫让她下午加餐,都有清单,棠钰胡乱吃了些便见范瞿回来,棠钰放下碗筷,问道,“处理好了?”
范瞿颔首,“都办妥了。”
棠钰也跟着点头道,“日后,阮杰这处应当不会再生小心思了。”
范瞿却是朝着棠钰拱手,“夫人,范瞿心悦诚服,阮杰日后不仅不会生事,还会诸事以侯府为先,也不会再提周妈妈了。夫人做的,早前范瞿并没想到过。夫人在府中,是府中幸事,夫人受范瞿一拜。”
陈倏早前就说范瞿身上有股迂腐劲儿在,棠钰笑道,“早前正好处置过罢了。”
宫中见多了这样的人和事。
若连这些都处置不了,怎么在宫中生存?
她能做到管事姑姑,身边笼络的人不少,愿意帮她的人更不少。
人心都是换来的。
到何处都一样。
……
到八月十五的时候,天气转凉了。
府中都换了秋衣,棠钰身上的衣裳也多了一些,但因为身子重,不像旁人那般怕冷。
中秋的时候,府中做了月饼。
棠钰不敢多吃。
月饼是甜食,吃了小豌豆在肚子里一直很兴奋,也和她玩踢腿游戏,扰得她也有些睡不好,只好躺在床榻上,一面看着窗前得月色,一面轻轻摸着腹间安抚,“小豌豆,爹爹也一定想我们了。”
千里共婵娟。
***
等到九月中旬时,棠钰夜里已经基本不怎么能睡好了。
临盆的日子渐进,黎妈也好,佟媪也好,整个府中上下都不敢大意了去。
这个时候棠钰出府的时间也少了。
过往还能每隔几日去街市上逛逛,沿途的百姓也会友好得招呼,夫人,夫人好,棠钰时常想,这么诸侯里能同江城百姓处成邻居的,恐怕也只有陈倏了。
后来,棠钰便不怎么出府了,身子也确实沉了,走走就容易累,出门也不方便。
佟媪知晓她很辛苦,便安慰道,“夫人,侯爷应当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很快就会回万州了。”
棠钰笑着颔首,“佟媪,你们都在,我不怕。”
佟媪会意笑了笑,夫人,比旁人都更沉稳些。
***
宫中,叶澜之看向暗卫,“万州那头生了吗?”
暗卫道,“还没消息传来,应当是没生,若是孩子出生,最快三五日,消息就会传到京中了。”
叶澜之心中些许烦躁。
越到这个时候,仿佛越容易沉不住气。
八月,陈倏就从南顺折回了,十月上旬左右能抵京,届时,差不多万州就有消息传来了。
叶澜之沉声道,“继续盯紧了。”
“是。”暗卫应声。
……
九月底,暗卫突然传来消息,“敬平侯失踪了!”
叶澜之原本在批着奏折,手中的笔锋一悬,将整个折子划了一抹横杠去,有些刺目。
“怎么会失踪?”叶澜之眉头微皱,偏偏这个时候。
暗卫应道,“路上忽然遇到截杀,护送的禁军都亲眼看到了,但混乱中,敬平侯府由亲信护着逃走,不知去了何处。”
“怎么会这么巧?”魏昭庭也诧异。
叶澜之沉声,“继续找!”
暗卫领命。
等暗卫退了出去,魏昭庭上前,“不应当这么巧?”
叶澜之又道,“此事说不好,陈倏随我起事,如今旁人看来,万州是朝廷屏障,想要除掉陈倏的人不是没有,正好陈倏出使,死在回京路上,也没人说得清,所以,要么是有人早就计划好了,在陈倏回程路上动他,要么……”
叶澜之指尖攥紧,“陈倏很聪明,猜到了……所以自编自演,上演被人截杀,趁机躲过,等他孩子出生了,若是儿子,他不会露面直接回万州;若是女儿,他会回京,说被人截杀,好容易逃回来,朕便拿他没办法,他也不必同朕撕破脸。”
魏昭庭诧异,“敬平侯想得到吗?”
叶澜之轻嗤,“他若是连安城之事都能想得到,此事为什么不能?早前他答应得太容易,是麻痹朕的,他一早就做了打算,但是一分都没有显露,是要确保他不在的时候,他安全,万州也安全。陈倏此人城府很深,是太奶奶一手教出来的,他想到也不奇怪……”
叶澜之摔了案几上的奏折,“是朕疏忽大意了,这几个月根本就没想过他有这么一出,但其实都在他计量中。他走之前就安排好了,前两日,万州驻军忽然进入平南,已经是拿平南做屏障了。”
叶澜之沉声道,“等等看。”
但等待最令人烦躁!
叶澜之又道,“让人去找,他铤而走险,做不到周全,也走不了那么快,沿路封锁。”
魏昭庭应好。
……
万州路远,陈倏失踪的消息还未传到万州,十月初五的时候,棠钰起身时忽然羊水破了。
佟媪和黎妈都是有经验的,羊水一破,孩子就要出生了。
整个敬平侯府上下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陈倏不在,夫人又要生了,老太太能拿主意,佟媪和黎妈都在,诸事都能寻到拿主意的人。
羊水破了到孩子生出来还有些时候,老太太入内,一面握着棠钰的人,一面告诉她不要紧张,稳婆和大夫都在,府中大家都在,好好宽心。
棠钰颔首。
羊水刚破,分娩时的绞痛还未来。
佟媪和黎妈让棠钰多吃了些东西,稍后才有力气。
又备好了温水,参片等等,稍后要用。
“夫人别怕,胎相是正的,也稳妥,稍后听稳婆的就好。”佟媪叮嘱。
棠钰点头。
佟媪和黎妈都不让棠钰再说话或是做旁的耗费力气的活儿,棠钰躺在床榻上,很快稳婆来了屋中。
满夫人也来了侯府,和杨氏一道陪着老太太。
黄昏开始,屋中逐渐有呻.吟声传来,也到处都是进进出出端着热水的丫鬟,屋外都能听到稳婆的声音。
老太太也好,杨氏也好,满夫人也好,都是过来人,知晓头胎有多难。
屋中的呻.吟声有弱到强,间隔的时间由长至短,老太太一颗心都似揪起。
一直从黄昏到子时,又从子时到丑时,中间含了好几次参片,又并着稳婆和大夫的几次焦灼和紧张,终于,在寅时初的时候,听到屋中稳婆的声音,“生了生了!”
棠钰满头是汗,似是耗光了所有力气,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屋外,老太太,杨氏和满夫人都松了口气。
屋内,佟媪和黎妈笑得合不拢嘴。
佟媪道,“夫人,是个小千金……”
棠钰看了看佟媪,轻轻颔首,期盼的目光看向稳婆和黎妈处。
佟媪在账户她,黎妈在同稳婆一道收拾新生的孩子,等擦干净,裹了抱被,才将孩子抱到她跟前,“夫人,您看。”
方才的棠钰还觉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但眼下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不仅看了,还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恭喜夫人,喜得千金。”
“恭喜夫人,喜得千金~”
黎妈将孩子抱给老太太看,老太太激动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一面看着,一面朝屋中张望着。老太太关心孩子,但也关心棠钰。
等屋中稳婆和佟媪将棠钰照顾妥当了,老太太才入内。
棠钰还虚弱着,“祖母。”
“别说话了,快歇着,长允不在,你辛苦了。”老太太想摸眼泪。
棠钰也跟着有些鼻尖微红。
佟媪劝道,“老太太,夫人产后不宜落泪,怕伤身子。”
老太太也才反应过来,孩子一出生了,棠钰便要开始坐月子,月子没做好会落一身病,眼下是不能哭,老太太怨自己糊涂。
老太太握住棠钰的手,“什么都别想了,先休息。\"
棠钰也确实累了。
黎妈抱了孩子上前,放在她身侧,“夫人睡吧,让小主子陪着,我们守着。”
棠钰疲惫至极,头靠着小豌豆,半是激动,又半是疲倦睡去。
小豌豆平安出生了,爹爹也应当平安回来……
***
京中,暗卫的消息传来,说敬平侯夫人生了一个女儿。
叶澜之一听,气得砸了茶盏。
魏昭庭心知肚明,错过这样好的一个机会,日后再想寻到机会,支开陈倏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
又隔了几日,禁军来报,说寻到敬平侯了。
叶澜之气得咬牙切齿。
陈倏随禁军一道回京,即便早前是真的有人要杀陈倏,还是陈倏自编自演的,都不重要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有办法动陈倏。
而且陈倏夫人生下的是女儿,他动陈倏,对他并无益处。
陈倏回京时,魏昭庭替天子在城门口迎候,后天子又设宴接风。
接风宴上,叶澜之问起半途截杀之事。
陈倏端起酒杯淡淡道,“陛下不知,想我死的人太多了,臣下也不知道是谁要取我性命。”
陈倏看他,深邃的目光似是要将他看透。
叶澜之笑了笑,“平安回来就好。”
陈倏当着众人的面道,“陛下,长允想明日离京,家中夫人才生了麟儿,想他们了。”
叶澜之笑道,“是当早些回去,这一趟出来的时间久了,好好回去陪陪夫人。”
陈倏举杯,“谢陛下。”
真真假假,滴水不漏,陈倏这回的确全身而退了。
叶澜之敛眸。
***
整个十月到十一月,棠钰都在坐月子,也在尝试怎么做个好母亲。
小豌豆是十月初六出生的,肉肉的,粉雕玉琢的,很可爱,老太太,杨氏都很喜欢。
棠钰也没有假手旁人,自己在喂养,自己在带。所以小豌豆和她很亲厚,棠钰很享受和小豌豆在一处的时候,虽然有时候会手忙脚乱,但因为有佟媪,黎妈和祖母,舅母在,帮忙支招,棠钰慌乱了一两个月,终于顺手了。
腊月初,陈元说侯爷快马加鞭回来了,腊月初六就能到。这么短的时间,一定是不眠不休往回赶的。
腊月初六,棠钰抱了小豌豆去城门口等陈倏,马车内,不算冷,棠钰好像从未觉都等待如此漫长过。
到晌午的时候,忽然听到连串马蹄声,陈元欢喜撩起帘栊,朝着棠钰道,“夫人,侯爷回来了!”
棠钰抱了小豌豆下马车。
陈倏从对面马车下来的时候,整个人眼眶都翻着氤氲,“我回来了,阿钰。”
她不知道他为了平安回来,有多狼狈,但在天子跟前明目张胆假借失踪,避开回京,直到孩子出生的消息传来。
陈倏抱紧她,抱了良久。
孩子在黎妈手中,陈倏又忍不住多看几眼,“怎么同你这么像!”
是像棠钰多一些。
“先上马车吧,别冻着了。”陈倏看不动眼。
等上了马车,陈倏只觉早前有无数的话想说,但在她和孩子跟前竟然什么都说不出,只想好好得看看她和孩子,怎么看都看不够。
“我女儿……”陈倏话音未落,棠钰轻声道,“小豌豆是儿子。”
陈倏愣住。
棠钰轻声道,“太奶奶让佟媪来照顾我,佟媪同我说起,孩子出生的时候,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但在你回来之前,就说是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