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山鼠 入V7-8更

魏昭庭, 大哥身边的心腹谋臣,也是他极其不喜欢的一个人。

魏昭庭为人阴狠,但是大哥很信赖他。

陈倏既不喜欢他, 但也不会同他冲突,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即便观念不和, 也井水不犯河水。

但陈倏清楚,魏昭庭的意见, 多数时候能左右大哥的决定。

当初驻军入京, 约法三章, 与民无犯, 万州驻军北上, 有一人破例,陈倏亲自斩于殿前。但最后魏昭庭进言, 可借驻军入京骚,乱, 肃清朝中顽固,大哥准了, 原本的秋毫无犯, 到最后牵连了京中无数百姓。

内庭多是宫人,魏昭庭纵容下属在宫中奸.淫掳掠, 追随大哥南下的北关将士们自诩拥立新帝有功,在宫中发泄。对方仗着魏昭庭纵容, 一口一个前朝旧仆,不是什么玩意儿,周遭的宫人如猪狗般被凌.虐,陈倏一言不发, 拔剑杀了将领,冷声道,见一个,杀一个。

周遭宫人感恩戴德,北关驻军也不得不碍于敬平侯的缘故收敛行径。

但事后,陈倏过问,魏昭庭只字未提及拥立有功,长途跋涉,发泄一翻之事,拱手朝新帝道,北关将士皆乃陛下亲信,忠心耿耿,此番入宫,是臣下未约束好,但宫中不少都是前朝旧仆,难免会对陛下异心,陛下借此换了宫中之人也好,恶名他来担待。

魏昭庭很会拿捏大哥心思。

一个忠心,一个异心,一个亲信,一个前朝旧仆,分明是奸.淫掳掠之事,但在魏昭庭口中成了借此换前朝宫人,恶名他与北关驻军担待,是字字说与大哥听,也是说与他听的。

大哥既要顾他颜面,更要顾及跟随自己南下的驻军将士,斥责了魏昭庭约束不加一通,此事不了了之。大哥登基,魏昭庭一飞冲天,在朝中是天子近臣,赐封魏侯,是如今朝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大哥多疑,有魏昭庭这样的人在大哥身边,会变本加厉。

但如同二哥说的,有时候他提醒,不一定是好事,大哥的疑心会加诸在他身上,所以他委婉提及过一次,大哥看了他一眼,提到仲图(魏昭庭字)确实有不妥之处,但你与仲图皆是大哥信赖之人。

陈倏便缄口。

后来新帝登基,论功行赏,一朝天子一朝臣,魏昭庭因为早前纵容手下的缘故,仅封了魏侯。新帝对他有愧,越发倚重并赋权,魏昭庭实则在朝中地位稳固。

当时陈倏请赐了平南做封地。

新帝挽留,不希望他离京。

魏昭庭附和,敬平侯乃国之肱骨,陛下登基,敬平侯居首功,若是敬平侯只请赐了平南做封地,日后,让朝中百官和各地诸侯如何想陛下?跟随陛下拥立首功着,又岂可赐封一平南?

魏昭庭的话乍一听处处为心底考量,实则将陈倏推至风口浪尖,新帝也目光看向陈倏。

陈倏心知肚明,嘴角却微微勾了勾,陈倏与陛下自幼相交,无论陈倏在何处,陛下需要时,万州也好,平南也好,如同今日,陈倏皆在。无需虚名利禄,也无需在朝中,根深蒂固。

新帝眸间笑意。

他们自幼一处,如同手足,即便他要谋逆,也是陈倏赴汤蹈火。

陈倏志不在此,留他在京中并无异议。

新帝恩准,也让魏昭庭日后无需再提。

在新帝跟前,魏昭庭与陈倏的交锋,最后碰了一鼻子灰,陈倏南下去了平南,魏昭庭伴君侧。

陈倏是没想到在愗城又见魏昭庭……

所以陈倏目光的并不和善。

魏昭庭心知肚明,嘴角隐隐牵了一抹笑意。

陈倏微微侧目,陈元等人当即上前。

“阿钰,你跟陈元先回太奶奶那里去,我这里有事,稍后回来。”陈倏低声嘱咐了声。

棠钰也顺着陈倏先前的目光看去,方才有人唤敬平侯的时候,她就看了一眼,衣着华贵,相貌不算温和好相与,眼下,又见陈倏的态度并不亲厚和善。

她很少见陈倏冷淡模样,更没见过陈倏目光中的不和善,眼下的陈倏让她莫名想起了在驿馆时,初遇陈倏,他声音也是这般寡淡,目光中又多了几分不和善。

棠钰应好。

陈元也从陈倏手中接过素烧鹅和决明子引枕,陈倏又同棠钰道声,“同太奶奶说一声,我今日要晚些回来。”

棠钰又应了声好。

陈元带了棠钰离开,棠钰离开时,又转身看了陈倏一眼,而后才回头,陈元道,“棠钰姑娘放心,侯爷不会有事的,侯爷只是不大喜欢魏侯,也不想棠钰姑娘在魏侯跟前露面……”

陈元怕她担心。

“魏侯?”棠钰问了声,想起方才见到的那张有些不好相与,又有些阴鸷的脸。

陈元道,“侯爷同他理念不合,但魏侯是陛下的亲信,此番不知什么事情来了愗城,但遇见了,总归要打声招呼的,侯爷应当不想棠钰姑娘掺和在其中,所以让属下先带棠钰姑娘去老夫人处。”

“他不怎么喜欢的人,会要花这么多时间招呼?”棠钰存疑。

棠钰同陈倏一起有些时候,陈倏是温和儒雅,但不关心的事不会多费时间。如果他明显不喜欢魏侯,又不想冲突,应该招呼一声转身就走才对,但方才,他是让她同太奶奶声说,会晚些回去。

陈元是没想到棠钰姑娘连性子都摸清楚了,但转念一想,棠钰姑娘同侯爷的关系比旁人都亲近,陈元也未隐瞒,“棠钰姑娘说的没错,若是只有魏侯,侯爷是会招呼一声就走的,但属下方才是见四公子同魏侯一处。侯爷关心四公子,肯定要摸清四公子同魏侯一处的缘故……”

棠钰其实想问四公子是谁,但又想,最好别在背后多打听。

正好行至马车前,陈元置好脚蹬,棠钰踩着脚蹬上了马车。太奶奶的小院离愗城不远,回去不用多长时间。

棠钰微微撩起帘栊,在帘栊的缝隙里看了陈倏背影一眼。

陈倏给她的印象一直温和沉稳,但她心中清楚,他是敬平侯,在腥风血雨的朝中,一个温和的敬平侯不可能撑起偌大一个敬平侯府。

棠钰放下帘栊。

……

魏昭庭一侧是陆冕诚。

陆冕诚先前并未注意到陈倏,也是听魏昭庭开口,他才顺势转眸,真见是陈倏,陆冕诚当即眉开眼笑,远远就唤道,“三哥!”

陈倏方才一眼就见到他同魏昭庭在一处,只是没出声。

当下,陆冕诚热忱招呼,陈倏也朝他看过去,正好陆冕诚先一步到他跟前,“三哥,你怎么……”

话音未落,陈倏先开口打断,“你怎么在这儿?”

陆冕诚应道,“大哥让我和魏侯一道来愗城,正好事情办完了,正要回京中呢,在这里遇到三哥!”

陆冕诚同陈倏自幼要好,忽然在这里遇到陈倏,兴奋都写在脸上。

陆冕诚的父亲死在废帝手中,早前听说陈倏要尚公主,还同他置气过,眼下大哥登基,陆冕诚入朝,陆家也重新回到朝中视野。

叶家,盛家,陈家和陆家四家早前的关系就好,盛家一直偏暗丰州,二哥不怎么参与朝中之事;陈家在万州,此番他也明哲保身,请赐了平南便离京;留在京中的,只有陆家。

陆冕诚从小就崇拜大哥,在几个人里,陆冕诚是最无条件信任大哥的一个。

如今大哥登基,陆冕诚在朝中活跃,也愿意诸事为大哥分忧。大哥是让魏昭庭带陆冕诚一道来愗城做事。

魏昭庭踱步上前,隐晦笑道,“没想到在愗城遇到敬平侯,正好陆小将军也在,不如我做东,万望敬平侯赏脸,别为早前的小事伤了和气。”

陆冕诚也看向陈倏,大哥让他跟着魏侯一道出来公干,他不想三哥和魏侯冲突。

陆冕诚心中捏了把汗,赶紧道,“三哥,这一路多亏了魏侯照顾,我又险些给大哥闯祸了去……”

魏昭庭隐晦笑了笑,“离京前,陛下嘱咐过,要照顾好陆小将军,敬平侯,不是还在介意早前的事吧?”

陈倏也看向魏昭庭,嘴角微牵,“怎么会?正好我也许久未同见明(陆冕诚字)一处了。”

陆冕诚就差没欢呼雀跃,上前便凑到陈倏一侧,伸手揽了陈倏的胳膊,笑眯眯道,“方才那是谁呀?”

魏昭庭也顺势看向他,陈倏淡声道,“话那么多?”

陆冕诚捂嘴就笑,“知道了知道了。”

魏昭庭嘴角微微勾了勾。

***

棠钰回了院中,洛老夫人问起,棠钰如实同洛老夫人说起。

洛老夫人听着少许,没有再说旁的,又问起她好些了吗?仿佛她的手比陈倏今日遇到谁还要让老夫人关心些。

棠钰知晓是因为太奶奶信任陈倏的缘故,所以未多问。

昨日的药膏很好,陈倏替她上过,今日就没什么大碍了,棠钰朝老夫人道,“太奶奶有空吗?棠钰还想学煮茶……”

这便是洛老夫人喜欢她的缘故。

佟媪让人置了煮茶的器具来。

棠钰温习了昨日学到的,洛老夫人今日教她煮云州珀珞,云州珀珞,当配盐煮。

棠钰仔细听着。

老夫人亦笑着叮嘱,“这回小心手,长允回来该心疼了。”

棠钰顿了顿,害羞低了低头。

……

棠钰同老夫人在一处许久,晚间用了饭,又陪着老夫人一道散步消食了些时候,最后又挑了些茶,老夫人去睡了,棠钰才离开。

佟媪去送,棠钰请佟媪留步。

佟媪朝棠钰亲厚笑道,“夫人,老夫人很喜欢夫人,算上建平侯府自家的女眷,夫人都数得老夫人心的。夫人日后若是有空,多来丰州陪陪老夫人说话。”

棠钰没想到佟媪送她出来是说这句。

佟媪又道,“夫人也别担心,方才老夫人未多问及侯爷的事,是因为侯爷管来稳妥,老夫人并不多担心侯爷这处。侯爷之所以留下,是因为四公子在的缘故,侯爷早点可有同夫人提起过四公子?”

棠钰摇头,“不曾。”

佟媪其实猜到,方才见棠钰说起四公子的时候,便似陌生,佟媪提点,“早前陈家,陆家,叶家和盛家是关系很好的世交,每家家中的孩子都不多,所以放到一处排序,相互称兄道弟。侯爷排行第三,封地在万州,是敬平侯;当今天子排行第一,封地在北关,早前是安北侯;老夫人自己的曾孙,排行第二,是建平侯府的世子,同老夫人一道在丰州;这位四公子,就是陆家的儿子,也是最小的一个,一直在京中。他们四人从小多在一处,有一段时日都在老夫人跟前一起长大,的确情同手足。所以四公子在,侯爷要多照顾些。”

佟媪这么解释,棠钰心中清楚多了,也安下心来。

佟媪出来时间有些久了,有些不放心屋中,“夫人,老奴先去照顾老夫人了,不送夫人回去了。”

棠钰点头。

愗城城郊小院棠钰已经熟络了,虽然这处院子不怎么起眼,但其实有暗卫在,很安全。

棠钰原本都快行至屋中了,想起下午同太奶奶一道在后苑时,有东西落后苑了,棠钰折回去取。

整座院子其实不小,尤其是后苑很大,都是太奶奶和老侯爷早前养的花花草草,棠钰走了些时候。

再从后苑拎着灯笼折回自己屋中时,棠钰脑海中在想方才佟媪说的话。

难怪陈倏会冒天下大不韪同新帝一道造反,因为他们自幼就在一处,情谊深厚,也难怪陈倏要平南做封地,新帝便给了,更难怪,听说淼城城守是建平侯世子处置的,其实是因为,他们都很熟络,世家与世家之间盘根错节。

陈倏是因为陆家四公子公子的缘故,才留下与魏侯一处的,那说明陈倏戒备魏侯。若魏侯是新帝的心腹,那陈倏同新帝之间,未必没有间隙……

宫中的时日久了,见多了尔虞我诈,也见多了前朝后宫为了上位兄弟反目,姐妹互撕,层出不穷的手段让人应接不暇,反倒觉得陈倏能在盛极之时离开京中,是对的……

棠钰拎着灯笼,看着地上的忽长忽短的影子,想起陈倏烧得迷迷糊糊时,躺在她怀中,同她说他祖母,爹娘都没了……也想起太奶奶昨日说起的,他幼时家中遭了变故,就剩了他自己一人,他小时候吃了不少苦,到今日都是一步一步咬紧牙关扛过来的,让她替她好好照顾好他。

棠钰心中似揣了一只兔子般,忐忑又复杂着。

行至苑门口,见肖妈从屋中出来,脚步有些急。

“肖妈?”棠钰唤了声。

肖妈连忙上前,“夫人。”

“怎么了?”棠钰见她形色匆匆。

肖妈应道,“方才佟媪让人来说,侯爷和陆小将军回院中了,侯爷和陆小将军今晚都饮得有些多,侯爷还好些,陆小将军醉得不省人事,侯爷送陆小将军去隔壁了,稍后就回来,让两边屋子都多备些水和解酒汤,怕用得上。”

陈倏回来了,佟媪让人备水和解酒汤?

她才见过佟媪……

忽然棠钰想起她中途去了趟后苑,应当是那时候陈倏回小院的,棠钰不耽误,“那肖妈你快去忙吧。”

“是,夫人。”肖妈带了苑中的粗使丫鬟忙碌去了。

太奶奶说陈倏从小身子都不怎么好,这些年才慢慢调过来,所以大夫让他忌口的东西不少,也不能饮酒。方才肖妈是说陈倏和陆小将军都喝多了,陈倏去送醉得不省人事的陆小将军去了。

棠钰眉头微微蹙了蹙,想起那晚陈倏喝多,又逢着生病,整个人难受了一晚,棠钰拎着灯笼径直入了屋中。

肖妈和伺候的粗使丫鬟进进出出,等解酒汤送来的时候,正好屋外的脚步声响起。

“侯爷。”肖妈几人正好忙完。

“出去吧。”陈倏声音略微低声嘶哑,听起来有些疲惫,夫人在,肖妈等人退了出去。

屋门从外阖上,陈倏在外阁间内取下外袍挂上,撩起帘栊入内屋的时候,棠钰也正好撩起帘栊出来外阁间,两人险些撞上,棠钰下意识退后避开,陈倏却伸手揽住她的腰。

他身上都是酒气,棠钰看他时,他双目略微有些乏红,脸上也有疲惫之意,他看她的时候,眼神让棠钰觉得有些不对……

“长允?”棠钰微怔。

“我先去耳房,你今晚在外阁间。”他松手,又沉声告诫道,“别进来!”

陈倏松手,径直入了内屋,没有回头。

棠钰愣住,方才陈倏的声音,莫名让她想起了在驿馆的那个时候,他同他说话的声音也是如此……

棠钰隐约察觉到他的不同。

陈倏早前是同魏侯和陆小将军在一处饮酒,陈倏同魏侯不怎么对付,但会护着陆小将军。陆小将军喝多了,陈倏又是这幅模样回来。

虽然不知他们早前去了何处,但宫中多年,蝇营狗苟看多了,陈倏应当是饮了不该饮的东西。陈倏不是没有碰过……他自己有察觉,所以去了耳房,让她今晚留外阁间。

解酒茶还在外阁间,棠钰知晓没有用。外阁间小榻上的被子早前又被肖妈收到了内屋里,陈倏喝多了,她不好一个人避开他去苑中,被旁人看见,生出事端。

外阁间的案几上,夜灯一直亮着,棠钰在案几一侧翻着书册,今夜仿佛过得尤其漫长。很久过后,听到内屋中声响,知晓是陈倏从耳房出来。棠钰指尖顿了顿,有些担心他,但知晓不过问的好。外阁间中,夜灯近乎一直没有熄灭,稍晚些,棠钰眼皮子略微有些打架,但没有被子,棠钰也没去屏风后的小榻入睡,只是取了一侧的披风给自己披上,头靠在手腕处,半杵着头眯了过去。

良久,棠钰被身旁的暖意警醒,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在内屋中,“陈倏!”

“阿钰……”他声音有些发紧,也忍得难受,“我……我实在没办法。”

棠钰听得心惊肉跳,指尖颤颤,一颗心紧张得仿佛要跃出胸膛。

他不敢看她,也不知道当如何开口,所幸缄口。

他握住她的手,棠钰整个人惊呆。

锦帐落下,棠钰觉得脑海中“嗡嗡”一片,不知当想什么……

***

翌日,陆冕诚同陈倏,棠钰一道,在洛老夫人跟前一道饮茶。

这两日棠钰都在跟着太奶奶学煮茶。

昨日刚好学了云州珀珞,今日正好现学现用。

也是早前在洛老夫人跟前待过好一阵子的小子,同太奶奶亲厚,许久不见,陆冕诚的嘴就似关不上的话匣子一般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一口一个太奶奶得叫个不停。

陈倏则是目光落在棠钰的手上。

云州珀珞,当配盐煮。

煮茶是件颇有情调,又风雅的事,煮茶若煮得好,若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但棠钰今日的手,一直在抖……

茶和盐,方才都拿得不稳。

陈倏也一直没怎么说话,心有旁骛,陆冕诚和太奶奶的话,他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偶尔太奶奶问起,或是陆冕诚一惊一乍开口,他很快回神,脑海中都是昨晚稀里糊涂的事……

忽得,陆冕诚伸手揽住他肩膀,啧啧笑道,“三哥,你总盯着三嫂的手做什么?!都看一上午了!”

顿时,棠钰和陈倏两人都僵住。

棠钰手抖了抖,心跳声陡然加快,仿佛做了什么事被人发现了一般,又仿佛被人戳到了脊梁骨,手一抖,险些将全部的盐都给放进去,又心虚得看了老夫人和陆冕诚一眼,但老夫人和陆冕诚的注意力明显都在陈倏这里。

陈倏也好不到哪里去,耳根子猛得就红了,只是脸上的神色却如常,亦清贵道,“怎么,我自己夫人的手,我自己看不得吗?你有意见?”

陆冕诚当即顿住,支吾道,“看得啊……当然看得啊……没意见!没意见!”

棠钰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在老夫人笑了笑,权当是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日常拌嘴,没有多问,又朝棠钰温和笑道,“你今日的手是抖了些……”

陈倏和棠钰都不由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探究的目光下,棠钰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最后硬着头皮道,“昨晚……”

陈倏莫名看她。

棠钰咬唇,低声道,“昨晚有山鼠,打了一晚的山鼠……”

陈倏整个人僵住,表情僵滞而微妙。

老夫人倒不意外,叹道,“这里确实有山鼠,也让人隔三差五清理过,但是总不绝,倒不伤人,就是扰人清净。”

陈倏和棠钰脸色都微舒,蒙混过关了。

棠钰早前是看见过,所以胡乱想到的。

陆冕诚却好奇,“什么山鼠怎么这么大胆子?三嫂你有没有打到啊?”

陈倏脸都黑了,“就你事儿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