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2003年来了(二更) 办法总比困难……

从圣诞到新年这段日子余自新过得快乐极了。

原来, 那些在少女漫画、欲·望都市里看过的情节并不是过度美化,真的存在。

原来,接吻并非为达目的潦草敷衍的过场, 这件事本身就值得一再探究, 尽情享受。

秦语为她打破了一些根深蒂固的观念, 性之一事绝非女性的奉献, 更不是某些女性理解的“给予”、“牺牲”或者“质押”, 如果是跟对的人,它可以是比接吻更美好的事。而一个女性,也一样可以当享受者, 男人,同样也能做奉献者。

有了这种领悟, 她觉得自己更自信了。

仔细想想,本来就该这样呀,一个人倘若连自己喜欢谁,和谁接吻上床,如何获得并享受性都无法控制在自己手中,又谈什么自由, 什么独立呢?

她前所未有的自信很快被周围的人发现了。

楼下面包店的女孩首先发现, “你变漂亮了。”

余自新大笑,“是么?”

然后是二姐,两人通话时她忽然察觉小妹说话声音比平时大,虽然看不到人,但立刻能想到她此刻在笑着。

宋诗远心猛一颤,试探问,“你和秦先生……”

余自新自豪说:“啊,我把他拿下了!”

宋诗远僵立, 龇牙,拿下?什么意思?是我理解那意思么?

她压低声音,“你……你好好看我给你那书了么?知道怎么、怎么……咳。那啥。吗?”

小妹似乎一点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安全措施嘛。我知道呀。”她还嘻嘻笑,“我还发现几个好玩的小玩具,等我回去给你和大姐一人带一套。”

宋诗远心虚地回过头看大姐,有种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成了小妹的共犯的错觉,这事还是先别跟大姐说吧。

每到年底大姐的厂子就忙得很,几乎要昼夜连轴转,生家禽这一块她和宝珠没敢立刻全部上马,只开始做狮子头大鹅的整鹅加工,产品分两种,真空袋开袋即食和冷冻的。

大鹅生意在年底和春节前后特别好,不仅G市周边订单爆满,香港深圳也都订了许多。

宋秋凤说起自己的生意也是喜滋滋的,跟小妹啰嗦半天忽然想起一件事,“小妹,你每天煮些姜水喝。昨天我跟宝珠姐出去饮茶,一个朋友是顺德那边的,听人讲最近有人得了感冒就转成肺炎了,你自己在异国他乡的可得小心……”

余自新“嗯”了一声,突然间心头像打了个炸雷,等等,肺炎?

她愣了愣,翻开日历,2003年1月。

天哪,她怎么把这个大祸事给忘了!是好日子过得人失去警惕了么?

余自新立刻严肃地叫两个姐姐去买口罩、医用酒精还有板蓝根,她故意把事态说的严重,“这边也听说了,好像是有人吃果子狸还是蝙蝠之类的野味,得的怪病!会传染的!你们都小心点吧。”

她还特意提醒宋诗远,“丧彪做生意喜欢请人到处乱吃,你可提醒点他!”想了想,她又叫大姐跟家里钟点工阿姨商量,要不要这个月暂时不来了,工资照样给。钟点工到处走,她们家消毒了,谁知道别的雇主家什么情况?

两个姐姐都觉得她小题大做,但也答应多小心。

挂了电话,余自新翻开笔记本,想多回忆一些关于那时的情况,可脑子里乱哄哄,想来想去,只记得这场病来的吓人,G省和香港是重灾区,北京还建了临时医院,但去的也快,到了五月份天热起来了,病毒突然消失无踪。

其他的,再也想不起来。

为什么?

上辈子这时候,她正跟罗志安这个渣渣谈婚论嫁。

宋大明和李桂香在老家给她张罗了一个对象,比起罗志安更糟糕,只念过小学,家里因为靠着县里的国道开个小商店生意也还好,不务正业不说,喝醉了连他老娘都打。大姐悄悄打听了给她写了信,叫她春节千万别回家,男方家里已经备好了彩礼,只等她一回家就定亲。

要是没这出,她是不是就不会急慌慌跳上贼船?不知道。

上辈子二十出头的她太弱小了,就算躲过了罗志安,相信还有叫李志安张志安的豺狼虎豹等着。而她那些所谓的家人,也在帮着这些狩猎者挖陷阱套网子,围猎她。

现在嘛,她可不再是人人都能咬一口的猎物了。一转眼,罗志安这渣渣在监狱呆了四年多了。不知道他的肝病发病了没,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减刑了。

余自新想了一会儿又给二姑雯雯,李婉晴媛媛她们打电话,叫她们注意卫生,囤点板蓝根。然后又打给娜娜,让她叫后勤先买些医用口罩和消毒液。

娜娜迷茫,“什么口罩?”

余自新这才想起来,这时药店很少有卖喷熔布口罩,大多是好多层纱布叠在一起的棉纱口罩。厚墩墩,用绳子绑在耳后。

她叹口气,“不管是什么样的,先买些,给员工一人发两个让他们换着用,还有,会所美容师服务的时候必须要戴!还要跟清洁阿姨说,一天两次,用消毒水擦扶手、电梯门、开关这些地方。我不是开玩笑,真的,我有不好的预感。”

娜娜听她说得慎重,不敢大意,“行!我这就开个会,把任务发下去。”

余自新想了想又说,“你和李霖先支应着,我改机票,明后天就回来。”

她原本是打算和秦语去一趟瑞士再回国的。

秦语听她改变计划,“出了什么事吗?”

余自新找个借口,“要去一趟海市日化厂。”她有些抱歉,“对不起……”

秦语知道她今年要出彩妆新产品,“没关系,你的事更重要。我们去瑞士只是滑雪而已。”他还问她,“要不要我陪你回去?”

要是平时她可能就答应了,可现在她觉得未来笼罩着一层看不清的阴影,她不愿带他冒险,“不用,我很快就回来。”

秦语还贴心给她准备了两本书,一去一回,按照她现在的阅读速度刚好可以看完。可她哪有心看呀,在飞机上不停画思维导图,疫情会影响彩妆系列的推出么?要不要推迟计划?

零售业肯定会不可避免地受到打击,啊,对了,得赶快给金姐也提个醒。

那时候海市封城了么?好像没有?可是又好像听说过封校,五一节黄金周肯定也取消了,对,高考还提前到六月了。

还有什么?快想啊!信息越详细,对策才能越周密。

她坐立不安十几个小时,一到海市,机场照样人头攒动,姑父开车来接她,不仅他身上,连车里都一股白醋味,“你姑可听你话了。不止你办公室,连洋洋那儿,还有她手下那批阿姨管的,全都这个味儿!”

其实余自新至今也没搞明白熏白醋到底能不能杀病毒,但闻到这个味,她突然安心了。

第二天她和李霖到海市日化厂签合同。

她反复思考,最终决定按原计划推出彩妆系列。疫情五月结束,刚好赶上毕业季,而且,这次也是个试验官网邮购、网购能力的机会。只是订单量要减少。

新产品一共这几样,两支口红,一个豆沙,一个玫瑰,还有眉笔和腮红。眉笔的颜色她要求是铅灰,做成细细的芯,能像小孩蜡笔一样拧出来,双头笔,另一边是个小刷子,腮红看起来像陶土红,更浅一些。

几样产品她全都提前调出了颜色,在自己和不同肤色的同学脸上反复试验过。

还准备了色卡,找到最接近的颜色给技术员做参考。

现场又让两个女技术员做模特,给她们画了妆。

这下,她要的质地,在不同光线不同肤色上的颜色全都说得很明白。

讨论了一会儿技术组长说,“颜色倒不很难,但是眉笔的设计要做成这样,成本肯定要往上走。而且,我们没有现成的模子,要找包装厂商来。”

余自新考虑到接下来还不知道运输会不会受疫情影响,“那就先做成普通的铅笔式样吧,不过,小刷子还是要的。笔身做小一点,还有,不要黑色灰色,要浅绿色。”她翻自己带的色卡,在几十个相近的绿色中挑出一个,记下号码和色号。

几张色卡放在一起,技术员一看,“哇,好漂亮。”口红腮红和浅绿铅灰放在一起,和谐又温柔,还有种平静的力量感。

李霖突然灵光一闪,“我们要不再做一个便携彩妆盒吧?把这几样产品压缩打包在一起,盒盖子设计也是现成的!”她指指色卡。

于是合同上又加了一样产品。

样品两周后交,余自新算一下时间,嘱咐李霖和技术组长一出样品分别空运给她。

这一年春节是2月1号,眼瞅着没几天就过年了。

余自新提前开了年会,给本年度优秀员工发年终奖,接下来跟小伙伴们开会总结上年工作。

她离开的这几个月,液晶屏广告项目有了突破性的进展。这可是个大好消息。

程欣带着人找靠谱的液晶屏生产厂,终于找到一家名叫“地表最强”的厂商,供货还提供安装调试的人工。

时予新又有二姑和附近办公楼物业打交道的关系,元旦时时予新的液晶广告网络已经覆盖景阳大厦周边CBD。时予新手里又有广告客户,从制作到投放,这条产业链总算完整了。

只这一项,每个月收入几十万。

余自新准备再给程欣批款项,继续招人,继续扩大,争取年中时把海市全部覆盖,下半年向北京和G市进攻。

各项事业可说都在稳步上升,但慈善事业却屡屡受挫。

去年选秀结束后,本来计划是田欣和新出炉的新新女孩们送卫生巾下乡的,但没想到阻力比设想中还大。

她们首先选的是海市周边几个贫困县的中学,结果人家表示只要钱,不要东西,要不,你们把东西直接送来也行,什么搞讲座呀,宣传课呀,不要想。不可能。

这怎么做?现在学校要放寒假了,依旧没进展。

余自新在巴黎一直关注着这个项目。

然后她突然注意到很多以前没注意到的事。

国外很多公厕里有投币卫生巾贩卖机,一片卫生巾的单价不会比超市更贵,她还买过几片研究,卫生巾质量也可以的,而且超大。

许多大学女厕所隔间门上贴着月亮杯的海报,打电话可以免费获赠一个,她没用过,但听用过的女孩说,硅胶月经杯很柔软,还有不同形状颜色可供选择。

在超市里和卫生巾放在一起的还有各种牌子的卫生棉条,有直接用手指放置的,还有导管的,电视上有个广告是女孩把丝带放在导管上,丝带瞬间滑落,她买了一包,还没用上呢。

只是,月亮杯和卫生棉条都需要更干净的厕所环境才方便使用。

除了卫生产品更丰富,几个女同学还告诉她,一些国家卫生巾是不收消费税的。

凯特还说,她曾经帮一个慈善组织募捐,为非洲的贫困地区女孩子捐赠能重复使用的卫生巾,从网上看像一个小马鞍形的厚毛巾,两侧有按扣,可以系在内裤上,上面固定一片吸水的垫子。这些小马鞍卫生巾是一些退休老太太缝制的,这也是一种慈善方式。这次她回美国探亲会带回来几个让她见识见识。

反观国内,即使是海市这种大城市,有几个公厕里会有投币卫生巾贩售机?

别说这个了,媛媛昨天跟她聊天还抱怨,学校小卖部没卖卫生巾的!

有同学在校外小卖部买了,店家给装进一个黑色塑料袋里。像见不得人。还有女同学不说来月经,叫“倒霉”了。她说了句月经,还被这个同学打了下手,小声提醒她不要这么说。

为什么不能说?这是见不得人的事么?几乎每个女性都会经历的自然生理现象,有什么丢人的呢?

余自新揉揉额头,差距大呀。这不是一时能解决的。

只能慢慢来。

“不然,我们先从海市的女中开始,在厕所放一个爱心卫生巾捐献箱?有需要的自取?”余自新问,“大家有什么想法么?”

“这倒是个思路。”娜娜说,“不过,我觉着,直接捐献也未尝不可。问清学校的女生人数,做好财务报表,说了我们年底要上报的,再带个记者?”

雯雯想的是从妈妈辈着手,“或者我们直接去村子,跟妇联主任说了,让妈妈们给女儿。”大妈们战斗力强呀,该给的福利没给到,一卷手纸一把葱她都能吵一天。隔天想起来还会念叨。

人多力量大,讨论了一会儿拟定了一二三条办法,一样样去办,再看反馈,再想办法。办法总比困难多!

散会后余自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彤云密布的窗子,海市也要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