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樊扭头又打电话给王康。
王康还在公司加班。公司要追赶别的网站, 他们必须加快进度，他作为小组长，自然要带头加班。
接到周樊电话之前, 他正心烦意乱敲着代码，旁边的咖啡也没了, 偏偏人事已经下班了，他想找人帮他代买都不行。
他打了个哈欠, 正打算再坚持一会儿就下班。
接到电话, 他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谁啊？”
“是我。”
王康一怔, 看了眼手机，“周樊？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这位可是他的钱袋子，轻易不找他, 一找他准有好事。
周樊也没跟他墨迹, 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王康一蹦三尺高，前年年底周樊就已经递了股权上市申请表，这一年又要管公司又要路演，忙得不可开交。
现在终于要挂牌上市，王康比谁都高兴。
汽车联盟可是他第一个网站，对他的意义非凡。他可以轻而义举就卖掉乐尚优品，但汽车联盟不行, 他对它有真感情。现在终于要上市，他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
周围同事见他一惊一诈, 纷纷好奇看过来。
“江总这边不打算去, 你呢？”
王康没有江雨彤那么淡定，他是真的很想去，但是他要加班啊。
他咬了咬牙, “等我问过经理，我再给你答复。你们打算几号去？”
“提前一周过去。”
王康挂上电话，其他同事好奇看过来，“你怎么了？是不是遇上大喜事了？”
“当然！”王康喜滋滋把好消息分享给大家，“汽车联盟马上就要在纳斯达克上市了。这个网站是我、江总和蓝书瑶一块创办的。”
众人一听，全都滑动椅子凑过来，“这可是好消息啊。我要是你，我也激动。你们发行价多少，你占了多少股份啊？”
王康到底不比以前，那时候太过高调，给家里惹了不少麻烦，他现在学会低调，没有说具体数目，嘴里谦虚，“我就是个小股东，占的股份不多。江总才是大股东。”
同事们紧追不舍，“那应该有千万吧？”
王康打着哈哈，“差不多吧。”
大家纷纷向他道喜。“哎呀，恭喜啊，你可是咱们开发组第一个千万富翁。”
今年金融危机，大家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从前年开始房价已经上涨一波，但远没有后来那么疯狂，只诞生一小部分拆迁户。千万勉强能称富翁。
王康大手一挥，“待会儿我请大家吃烧烤，你们全来啊。”
大家笑着道谢。
王康走到开发部经理面前，“经理，我想请十天假。”
“十天？”经理试探道，“你打算去M国。”
“是啊，我好歹也是汽车联盟创始人。我想亲眼见证一下奇迹。”王康心里发痒。
经理有些为难，“可是分配给你的工作？”
王康看向其他小组的组长。他该找谁帮忙呢？
经理没有为难他，拍拍他肩膀，“我帮你看着。你放心去M国。”
王康眼睛一亮，立刻向他道谢。
经理乐得双眼眯起来，“希望咱们公司也有这么一天，到那时我也是千万富翁。哈哈哈！”
王康喜滋滋道，“会的，肯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在吃烧烤时，许多同事好奇追问王康当初为什么想起来建设汽车联盟。
这也没什么好瞒的，王康从头到尾讲一遍。大家全听入迷了。
“江总这么厉害？居然把卖网站的钱投一半给你？”
“是啊。”王康想起那时候的事情仿佛在梦里，“如果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汽车联盟。”
大家一脸憧憬，对江总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人，她简直就是神。
王康今天晚上高兴，喝得醉熏熏，大着舌头说话，“我跟你们说，你们尽管放心，只要跟着江总干，咱们乐看视频迟早会上市，以后你们也能分到股份。你知道我那些同事都分到多少股份吗？”
这才是大家最关心的，毕竟他们将来也能摸得到，一个个齐刷刷看过来，“多少？”
王康卖了个关子，“只要在公司工作三年就有股份。最低也有3万股。你们算算是多少钱？”
有人掏出手机开始算，而后念给大家听，“2594328元。”
“哎呀，比咱们十年工资还要多。”大家全都热切起来。
“汽车联盟只是资讯网站，它的盈利项目并不多，远远不如乐看视频。到时候咱们股份会更高。到时候你们都能成百万、千万富豪。大家来干一杯！”
大家纷纷举杯。
**
翌日一早，整个公司都在讨论汽车联盟上市的事情。
江雨彤和叶谨刚到公司，所有人都恭喜她。
江雨彤抚了抚额，王康这个大嘴巴，昨晚才知道，今天一早全公司都知道了。
叶谨揶揄，“你昨晚还让我保密，你忘了把王康的嘴给堵住了。”
江雨彤嗔了他一眼，“行了，回去工作吧。”
刘宏州看到她，夸张大叫，“哎，身家八十亿的大老板，我终于把你盼来了。”
江雨彤进了办公室，将包包甩到桌上，瞪了他一眼，“行了，不许插科打诨，汽车联盟上市跟咱们乐看又没什么关系。叫啥叫。”
刘宏洲喜滋滋道，“我觉得叫着挺好。这样也能鼓励员工们的士气。”
江雨彤哭笑不得，“鼓励士气那是没钱又想留住员工不得已才使得手段。咱们公司现在不缺钱，你只要照常发工资给他们，不用画大饼，他们也不会跑的。”
刘宏州啧啧，上市这么大的事，她居然这么淡定，“行。不提了。我找你是想请你帮帮忙。”
江雨彤似笑非笑看着他，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恭维她，“什么忙？”
刘宏洲做营销，脸皮早就练出来了，丝毫不影响，笑眯眯说出来意，“我不是负责给咱们公司拉广告吗？我一家家上门太浪费时间了。既然你是汽车联盟大股东，那你肯定有汽车联盟各大厂家销售代表的电话。我想找他们聊聊。”
江雨彤哭笑不得，“你倒是会钻空子。”
别人看到汽车联盟上市，只会羡慕嫉妒恨，他倒是第一时间想办法捞好处。
不过对公司有好处，江雨彤没有拒绝的道理，“行。回头我让周樊整理给你。”
刘宏州眨了下眼，“谢了啊。”
他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一事，“对了，你知道许方已经给网站加品类了吗？”
江雨彤抬头，忍不住有些激动，“加了？”
加品类看似只是一件小事，但前期需要准备的工作非常多。如果加的是自主品牌，得找代工厂加工，找明星拍广告，在电视台投广告。如果是代理，得找品牌商谈代理合同。接着给货品备货。这需要一笔不少钱。货品解决后，还得拍图片，在网站上架，再制作广告图。没有三五个月根本搞不定。
她一直关注这件事，昨天还看过网站，并没有加啊。
“我听以前的下属说的，今天就上。”刘宏州挠挠头，“不过他只加了化妆品。而且也不是自主品牌，是一些价格亲民的品牌，比如相宜本草、大宝等等。”
许方一直想要加品类，宁君泽之前一直在犹豫。人对于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总是多番顾虑。
互联网赚钱，但它也烧钱。一个搞不好就会血本无归，哪怕他再怎么恼怒江雨彤不识抬举，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互联网天才。这世上的网站到了她手里就没有不成功的。
她之前开会时否定许方加品类的建议，他当时也听进耳里。
她说许方在模糊网站概念。宁君泽把这句话翻来覆去想了好多遍，每次他想要加品类时都犹豫不决。
后来许方主动表示，先加一个品类试试。犹豫再三，宁君泽还是答应了。如果卖得不好，他也可以兜底。
江雨彤打开网站，还真是。她瞬间明白了，许方这是先试探网友的反应。倒是很符合他的作风。
刘宏洲试探问，“你之前反对他加品类。你来预测一下它的销量怎么样？”
江雨彤摇头，“暂时还说不好。”
刘宏州有些惊奇，“你之前不是说加品类就是在模糊网站概念，反对加品类。现在为什么说不好了？”
江雨彤并不是找的借口，“他现在只加了一个品类，而且这个品类不具备代表性。一切都很难说。”
刘宏州没再多问，转身出去了。
**
周末的时候，叶谨去警局询问案子查看进展。
这都四五个月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警察这边一直安排人手调查福利院女童事件，这些女孩确实存在卖1淫现象，但是他们给这些人录过口供，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她们堕落与宁君泽有关。
“一开始他们被安排进黑厂，没日没夜加班也挣不到几个钱。后来有人说某某会所服务员只是端茶倒水就有两三千，她们争着抢着去当服务员。后来发现陪酒能翻倍，她们就开始陪酒。后来发现躺下来□□能翻五倍，又开始卖1淫。她们就是这样一步步堕落的。并没有任何人劝她们。”
江雨彤嗤笑，“表面是没有，但她们身处的环境在一步步引诱她们堕入深渊。”
叶谨有些失落，“宁君泽很小心。警察查这么久都没查到他把柄。”
江雨彤见他灰心丧气，“你也别担心。至少他现在不敢随便对我们动手。咱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叶谨点点头。
**
转眼又过几日，叶谨接到表哥的电话，“你女朋友是不是一直在关注乐尚优品。”
叶谨理所当然道，“那当然。她每天回来都会看数据。”
陆希禾叹了口气，“那你这几天一定要好好安慰她，让她想开些，别太执着。”
叶谨听得稀里糊涂，“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吗？”
陆希禾把实情告诉他，“一周前乐尚优品加了化妆品，销量还不错。她的预测可能要失败了。”
江雨彤把乐尚优品的股份卖给宁君泽是为了搞垮乐尚优品。她知道许方一定会加品类。
确实如她所说，许方在她走后摩拳擦掌准备加品类。他千挑万选加了化妆品作为试点。
他也没有特地加推广告，只是在网站首页做了促销图片引流。
但是结果并不像江雨彤预想的那样。网站卖的一百多款化妆品销量都很不错，每月增加一成销售额。
江雨彤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陆希禾担心她受不了这个打击。
毕竟她可是亏了150亿就为了打击宁君泽，可现在证明她这步棋走错了。鸡飞蛋打来形容她再贴切不过。
叶谨听着忧心忡忡。快到饭点时，他几乎立刻冲进她的办公室。却看到刘宏州正在里面与她闲聊。
刘宏洲趴在她办公桌上，笑得不怀好意，“听说乐尚优品的高层都在嘲笑你头发长见识短，说的可难听了。”
江雨彤蹙了蹙眉，敲了敲桌子提醒他，“上班时间，你扯别的公司事情，对得起公司给你发的工资吗？”
刘宏州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敲了敲表盘，“现在是吃饭时间，咱们闲聊而已。”
江雨彤松开鼠标，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剔了他一眼，“所以你是过来挖苦我的？”
“没有。我都跟着你混了，我怎么可能挖苦你。”刘宏州就是觉得这事呕得慌，“咱俩现在是一国的，我听到他们在背后说你坏话，我替你不舒坦。”
江雨彤哪能被他糊弄住，似笑非笑看着他，“该不会是你被他们嘲讽，然后死道友不死贫道吧？”
刘宏洲被她戳中小心思，打着哈哈，“我这是找同盟，你的损失比我还大。”
“让他们说呗。我又不会掉块肉。”江雨彤不是很在意。
刘宏州仔细打量她脸色，面无表情，瞧着像在生气，又好像不是，不应该啊，被那么多人骂，还丢了那么多钱，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你真的没生气？”
“没有。”江雨彤淡淡道。
刘宏州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那我先走了。你也别太难过，咱们还有乐看，等将来乐看上市，咱们公司肯定比他们赚钱。”
江雨彤意味深长道，“我没关系，我就怕你呕得慌。”
刘宏州捂着胸口，他后悔了，但是她能不能别这么直白说出来？太扎心了。
他转身，看到叶谨站在门口，换上笑脸，“你来啦？快好好哄哄你女朋友吧。”
叶谨冲他笑了笑。
江雨彤整理完文件，拿起包包，“走吧，回家吃饭。”
叶谨有些摸不准她的态度，微微一笑，“我没让方姨做菜。今天咱们去外面吃吧。我知道旁边开了一家餐厅。网上评价不错，我定了位子，咱们快去吧。”
江雨彤见他都安排好了，也没什么意见，“那走吧。”
餐厅离得不远，两人直接走路过去。
他们只有两个人，坐的是外面大厅，但是每张桌子都有档板。
吃饭时，叶谨一直在观察江雨彤的气色，他一直拿不准她有没有生气。
但是他担心她表面没事，内心在压抑愤怒，回头再把自己憋出毛病，他劝道，“这次不行，下次肯定行。他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
江雨彤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由失笑，“我没有难过。我只是……”她一时想不到词来形容，“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
许方是个很矛盾的人，他急功近利，但是也小心谨慎，再加上宁君泽狡猾多端，让他们上当是一件极为不容易的事情。但是她还没有出手，他们就已经上当了。
顺利得不可思议。感觉老天爷都在帮她。
叶谨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所以你还是坚持认为加品类一定会失败？”
江雨彤耸了耸肩，“Of course！”
“可是许方加了化妆品，卖得挺不错。”叶谨打开乐尚优品看过，化妆品的销量的确都很好。
江雨彤勾了勾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不更好吗？因为化妆品入驻成功，他就会变得更加自大。”
以她对许方的了解，他下一步肯定会将步子迈得大一些。不会只上一个小品类。很有可能直接来个大的。到那时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她现在忍不住有些兴奋。
叶谨知道她自尊心强，她可能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自己失败，但是这世上没有人能当长胜将军，“你要接受现实。”
服务员端菜上桌，江雨彤拿起筷子吃饭，“快点吃。我待会儿得去买《创业帮》和《环球企业家》，我听说许方已经正式向纳斯达克申请上市了。”
叶谨听出她话里的兴奋，心里一跳，担忧起来，“你不会是”疯了吧？
如果乐尚上市成功，那她肯定会被万人嗤笑。她怎么还乐得出来？
江雨彤定定打量他，“你怎么就断定我一定失败呢。我之前可是加了六大类。现在他多加一个化妆品并不能证明什么。”
叶谨见她不相信，有些急了，“我表哥说的。他也是计算机专业，而且还是硕士，他分析给我听的，我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
江雨彤放下筷子，“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在我和你表哥之间，你居然选择信他不信我。”
叶谨吓了一跳，“没有。我当然更信你了。”
“我都说了它加品类肯定会败。你为什么不信我？”江雨彤有点生气。别人质疑她也就罢了，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不信她，她多少有点难过。
面对江雨彤咄咄逼人的目光，叶谨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我自己分不清谁是对的。关键你俩想法南辕北辙。你们都是专业人士，我听不懂，也没办法分辨对错。我只是担心你。”
“听不懂就相信我。要是换成书瑶，她肯定无条件相信我。你总觉得我偏心书瑶，你这点就不如她。”江雨彤继续吃，“你也别想太多。就算真的失败，我也能接受。愿赌服输。我又不是只有一招。”
叶谨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听她拿自己和蓝书瑶比，他有些委屈，“蓝书瑶又不认识我表哥，她肯定相信你啊。两者没有可比性。”
江雨彤摇了摇头，“道理确实如此。但你是站在你的角度，而我只看结果，不论原因。”
叶谨词穷了，也是啊，谁管你有多少理由呢，事实就是蓝书瑶更信她，“好吧，那我以后更信你。”
江雨彤终于满意，冲他笑了笑，“乖！”
听她用哄小孩的语气，叶谨脸颊通红，眼睫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