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臻一跑过去, 只见郑襄阳跟郑如玉二人齐齐迎了过来, 郑如玉是个胖乎乎、圆溜溜的可爱女孩儿, 她黏糊糊的,对卫臻有些莫名的崇拜感, 一见到卫臻立马亲热的将她挽着,边开心边抱怨道:“臻姐姐, 你未免也太会贪睡了罢,咱们来寻你都寻了两轮了, 都不好意思再登门了,圆哥儿吵着闹着要过来寻你,为了见你一面, 咱们陪着他在院子里疯玩了一整个下午,我都要累瘫了。”
一旁的郑襄阳则是个爽快人, 她打招呼的姿势十分爽快,只将巴掌往卫臻肩上一拍,随即微微勾了勾卫臻的肩膀,爽快笑道:“你来了, 可叫我好等,若是在军营里头,我一准将你从榻上给扒拉下来。”
说着, 哈哈大笑一声,那爽朗的笑声响彻整个院落。
然而卫臻却完全笑不出来,她的骨头比较脆弱,经过她那倒大力一拍, 她觉得她整个全身都跟着震了震,半边身子都发麻了,整个人完全僵硬在原地。
郑襄阳见她不出声,不由弯腰低头凑到她的面前去瞧她。
见她小脸涨红了,还一脸体贴的问着:“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郑如玉也跟着凑了过来,一脸关心道:“怎么了,臻姐姐,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
郑如玉身子板厚重,且从小到大被郑襄阳拍惯了,是体会不到卫臻的痛苦的,两个人一脸好奇得凑过来查看,就跟两个大傻子似的。
卫臻心想,她今儿个放纸鸢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心里顿时一阵无哭无泪,不过面上却咳了咳,淡淡道:“那什么,没什么,刚刚憋了一口气,提不上来,如今已经无碍了。”
两人纷纷松了一口气,不疑有他。
两人一左一右跟左右护法似的护着她一去去玩院子对面的凉亭,郑家在凉亭里设了席位,摆放了茶水点心果子之类的,边走,见圆哥儿两只眼睛不错眼的盯着空中的纸鸢,被丫头婆子护着玩的正开怀来着,不由冲着院子中央的圆哥儿吼了一嗓子,道:“圆哥儿,快来瞧瞧,这是哪个来了?”
圆哥儿听到郑襄阳的召唤,立马扭头朝着她们看来,看到卫臻,圆哥儿顿时在原地蹦跶了一阵,十分高兴,想要过来,可是又隐隐有些舍不得眼前的纸鸢,一时间急得抓耳挠腮,这幅小模样顿时逗弄得整个院子里的人哈哈大笑。
卫臻不忍圆哥儿如此纠结,立马走了过去,冲他身边的丫头婆子点头笑了笑,冲圆哥儿道:“姐姐跟圆哥儿一起玩好不好?”
“好,姐姐,你来放,将纸鸢放得高高的!放得比大姐姐还要高!”圆哥儿激动得跳了起来。
卫臻笑着,正欲从婆子手里接过纸鸢,却不想正在此时,南侧厢房里忽然出来了一位大丫头,对方直径朝着卫臻与圆哥儿二人走了过来,道:“这位小娘子,我家娘子今日施粥一日,累了一日,这会儿好不容易才刚阖上眼就被小娘子们的喧哗声给吵醒了,可否劳烦小娘子跟小郎君莫要在院子里大声喧哗!”
对方唤作莫莲,嘴里客客气气的,不过态度并不算和善。
听她这般自报家门,卫臻便已然知晓了对方的身份,原来是宁国公府的,国公府乃权爵世家,往前五辈乃大俞皇室之人,即便是现如今,跟皇家都还有些血缘干系,是仅次于王家的贵族,是卫家招惹不起的。
对方施粥的行为令她敬佩。
卫臻并未曾因对方的嚣张气焰感到生气,相反,她一直都知道,在这个世道,只有同样坐在权利中心的人才有资格与之较量,现在的卫臻,还完全没有那样的资格,是以,她只淡淡道:“好,我们声音小点儿,叨扰到了你家娘子,万分抱歉。”
虽说着致歉的话,却将腰杆子挺得直直的,丝毫未曾有半分不悦不适的意味,也未见任何卑微之处,说罢,只微微弯腰冲身边的圆哥儿道:“圆哥儿,屋子里头有姐姐在歇息,方才咱们吵着姐姐了,一会儿咱们悄悄说话,不要再吵醒姐姐了,好不好?”
圆哥儿有些狐疑的看着卫臻,犹豫了片刻,竟然冷不丁道:“臻姐姐,那便打发她去旁的地方歇息不就成了。”
圆哥儿语气有几分天经地义的意味。
卫臻听了顿时微微捂额,心道,有前头那两位好姐姐带的好好榜样,卫臻一点儿都不惊诧会从圆哥儿嘴里吐出这样的字眼了。
她也一时不知该如何引导,犹豫了片刻,正要琢磨着说辞,却见对面的莫莲脸色一变,只忽然间变得一脸盛气凌人道:“不是让你们将声音放低,是要你们停止在此处喧闹,别吵着咱们家娘子,懂吗?”
对方一字一句带着凌厉。
然而对方话音一落,只见郑襄阳忽而抱着双臂漫不经心的走了过来,淡淡笑着道:“如果我说——不懂,你预备怎么着?”
丫鬟莫莲顿时神色一恼,边扭头边道:“那就甭怪咱们来轰人呢!”
说完,一抬眼,就看到京城恶女郑襄阳抱着一柄长剑立在她的眼前,莫莲愣了片刻,只下意识的往身后退了半步,顿时一脸忌惮,心里也有些后悔,心道,惹上谁不好,怎地偏偏惹上了这
个恶女?
恶女郑襄阳漫不经心挑眉道:“那好,将人全部都派来吧,这破寺庙里要啥没啥,正闲的发慌,正好可以跟人练练手。”说着,郑襄阳缓缓将长剑一寸一寸拔了出来,用指腹刮了刮刀刃,淡淡笑着道:“好几天没练练,还真有些手痒了。”
而在郑襄阳将剑□□的那一刻,只见莫莲脸色刹时一白,这个将军府的男人婆连端阳郡主都敢怼,她是万万不敢招惹的,不过,堂堂国公府也不是个吃软饭了,为了捍卫国公府的颜面,莫莲只拼命咬着牙,放着狠话道:“你……你等着!”
说完,拧紧了帕子,白着一张脸,转身变匆匆离去。
在对方跑到一半时,只见郑襄阳背对着将手中的长剑往后一扔,半人高的长剑贴着莫莲的鼻尖笔直落在了她的脚尖处,稳稳地插在地上。
不过一个手指头的距离,她差点儿就一命呜呼了。
莫莲吓得双腿一软,当场软到在地,不多时,只拼命爬了起来,连爬带跑跑回了南厢房。
院子里圆哥儿见了,顿时蹦蹦跳跳了起来,嘴里欢呼着:“好棒,好棒,大姐姐好棒。”
郑襄阳一脸得意的挑了挑眉,这时,侍女将她的剑送了过来,郑襄阳直接往自己的裙子上擦了擦,随即,将剑缓缓收好,这才看向卫臻道:“刚才她是不是欺负你了,往后你就是我朋友,谁敢欺负你,就是欺负我郑襄阳!”
卫臻直到此时此刻,终于见识到郑襄阳的恶女做派,不过,她的恶女形象落在卫臻眼里,却是满满的豪气与英气。
卫臻对其不由有些钦佩,同时心里止不住有些感动,她今日才跟对方相似,可是,却与对方一见如故,原来真正地朋友竟是这样的,简单、纯粹,纯净得像是一张白纸。
“好!”卫臻毫不客气的冲郑襄阳道,顿了顿,又道:“如果有人欺负你,也只管与我说,我虽然没有武功没有权利助你对付人,但是我的脑袋里点子却是不少的,保管一样令人解气!”
卫臻说完,只见郑襄阳又大力的往她肩膀拍了拍,冲她一脸豪气道:“好,咱们一文一武所向披靡!”
“……”
卫臻嘴角抽了抽,只强制挤出了一抹笑。
在郑襄阳罩着的地盘里,圆哥儿又开心的蹦跶了起来,这下他不再满足于让婆子牵着纸鸢,他要自个牵着玩,却不想,线才刚到他的手里,纸鸢瞬间就蔫了,圆哥儿手里的线断了,纸鸢挣扎了几下,落在了院子外的大樟树上。
整个院子的人纷纷傻了眼。
而此时南厢房里头,莫莲回去吓得魂飞魄散,一进屋禀告,只见自家主子宁芃芃不知何时已经起了,正立在窗前,将方才在院子里发生的一切全部瞧入了眼底,莫莲哭得梨花带雨的跟宁芃芃告状,只将那恶女郑襄阳的恶行一桩一桩全部添油加醋的往主子跟前喷着。
宁芃芃闻言,淡淡的摆了摆手道:“你受委屈了。”顿了顿,只道:“郑襄阳就是个愣头青,没有必要与她一般见识,跟她牵连到一块儿,只会有辱宁家的名声,况且,现在整个京城都拿她这样的人没有任何办法,就连端阳郡主也曾被对方怼得下不来台!咱们今儿个是来行善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忍吧!”
莫莲却依旧有些不忿,不多时,只咬了咬牙道:“连端阳郡主都奈何不了她,可是有一人可以。”莫莲一字一句缓缓道:“待他日娘子登上了太子妃的宝座,将来再入宫继承了皇后的大统,我看,她郑襄阳还如何狂!”
莫莲虽说的是气话,却多半是肺腑之言,说这番话时,只见莫莲将下巴抬得高高的,一脸骄傲自满。
宁芃芃听了,忙瞪了她一眼,示意她莫要胡言,不过心里分明是受用的,自从上回郡主府的赏花宴结束后,他们全府如今唯一的目标便是将她推入东宫,而宁芃芃想到太子殿下那张俊朗面容,一抹娇羞慢慢爬山脸颊。
她只用手捂了捂脸,不多时,看着窗外那个身着白衣的小娘子道:“那人,可是卫家七娘子?”
楼兰仙子的名讳近来在整个京城名声大噪,宁芃芃自然知晓,只是没想到不过那日见了一回,她就牢牢记住了对方。
莫莲连连称是。
宁芃芃闻言,只喃喃道:“卫家竟然也来了。”想到卫家六娘子卫绾似乎颇为得太子的青睐,宁芃芃不由吩咐道:“去将卫家六娘子请来,六娘子满腹才情,虽身份低下,却也可结交之人。”
莫莲立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