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玩一天, 又在凯特家蹭了一顿美味的美式大餐,被塔纳托斯上门接回家后苏晚晚就被抓去泡了个热水澡。
出来后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姜茶等着她。
作为华国人,对这个味道已经接受良好的苏晚晚喝了一口就被辣得伸舌头, 一边还感慨地说:“托纳斯,你对华国文化真的了解至深啊!”
居然连这种神奇的传统热饮都学会了!
塔纳托斯翻着小书架上关于婴幼儿哺育指南的书籍, 以陈述的语气说:“你今天一整天都没看过这本书。”
苏晚晚突然有种被家长嫌弃放假只知道玩, 书都不翻一下的心虚感。
果断转移话题。
“托纳斯,这几天我都看见你会开车出去, 到饭点才会回来,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呀?”
这个问题让塔纳托斯有片刻的失神, 嘴角的笑都多了一丝柔情:“人口规划。”
噗——!
“咳咳!好辣!咳咳咳!”
姜茶呛气管的滋味太难受了,苏晚晚眼泪都冒出来了,等塔纳托斯帮忙平复以后, 不等抹眼泪, 苏晚晚就迫不及待表达震惊:“真的吗?你真的不是听了比利告密故意拿我今天瞎扯糊弄小孩子的话来逗我的吧!”
要不然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
塔纳托斯挑眉:“你觉得呢?”
苏晚晚皱眉, 半晌过后, 一口气喝光姜茶,转身默默拱进被窝里, 很不诚心地打了个干巴巴的哈欠:“哈,好困, 托纳斯, 我想先睡一会儿。”
塔纳托斯不强求, 拿了本书翻到昨晚留下的书签处, 让她听完最后一页的小孩心理引导篇才准睡。
大美男灯下读书, 是一种视觉听觉的享受, 可苏晚晚心里的疑惑还是越攒越多。在塔纳托斯关了大灯准备离开的时候, 苏晚晚忍不住试探着询问:“托纳斯, 我为什么要把这些当睡前读物听?”
塔纳托斯回眸,碧蓝的眼眸在柔和的小灯映照下显得比白日里更加深邃。只见他沉默地凝视着她片刻,才语气莫名地回答:“因为,你可能很快就要用到。”
这话说得实在足够莫名其妙的,可更糟糕的是苏晚晚听过之后心里就忽然堵得慌,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急切感,潜意识里像是有什么声音才催促她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
可是,到底快一点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
深夜,一身黑丝睡衣的塔纳托斯安静地坐在女孩儿床畔,看着她睡梦中不安的神态。今夜的她在梦里似乎格外挣扎,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汗。
虚空中,有一道道傀儡线似的存在若有似无牵绊着她。
塔纳托斯叹气,化作黑色雾气消散在房间里,与此同时,黑雾顺着丝线逆流而上,刚开始很势如破竹去势汹汹。
越到深处,推进的速度就越慢,最后黑雾也消耗巨大,从一开始浓郁得能湮灭一切光,到后来渐渐透着浅淡的灰。
即使他是世界唯一尚且还存在的神,跨越到其他世界,单单新世界维持世间规律运行的“不可说”残留气机也够他艰难抵抗的。
因为形成阻碍的,不是某个神,而是某个世界。
一向贤惠的塔纳托斯居然起来晚了,以至于早餐都不再是复杂的华国美食,而是简单便捷的三明治、煎鸡蛋加热牛奶。
苏晚晚倒不是嫌弃早餐不好吃,而是发现今天的塔纳托斯有些不对劲。
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苏晚晚还挺警惕他的,可现在知道他可能身体不舒服,却又忍不住格外在意。
“托纳斯,你是生病了吗?”
一旁从头到尾都很没有存在感的比利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却没发现他有哪里不对劲。
虽然皮肤很白,可这个不明生物本身皮肤就白得跟吸血鬼一样,要不是对方并没有传说中吸血鬼的各种习性,比利都要忍不住将他的物种往这方面想。
塔纳托斯眼带欣慰,心底还浸着几许甜蜜:哪怕来到新世界,哪怕忘记过往两人之间的一切,自己在她眼中始终存着一份特别。
“没什么,”塔纳托斯握拳抵唇轻轻咳嗽,沙哑着声音有些疲倦地说:“只是昨晚有些着凉了。”
苏晚晚上下打量他,莫名其妙叹了口气,然后语重心长地叮嘱:“那你今天就不要出门工作了,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看起来挺健康的的小哥哥,原来是外强中干啊。
共同亲密无间的生活过,塔纳托斯一眼就看出她未尽之言下是什么意思,笑了笑没为自己辩解。
言语上的辩解也没什么意义。
“好的,我会的,你们今天也要有约会吗?”
昨天丹尼尔就约好了今天还要一起玩,虽然苏晚晚有点想留下来照顾生病的可怜领养人,却又顾忌昨晚那场未尽的谈话。
那种顾忌感很难捋清,因为她明明很想要继续深剖,她有预感,深剖下去,必定能解开她一切的疑惑。
可与此同时,又有一股仿佛缚在灵魂上的忌惮,剖开一切时她能解惑,却又会遭遇某种不幸。
所以在这种乱成一团的纠结中,苏晚晚选择了暂时回避。
去凯特家找了丹尼尔和麦克斯兄妹出来,苏晚晚还从凯特那里拿到了一本手语入门书籍,这是昨天苏晚晚就跟凯特说好要借的。
苏晚晚为了麦克斯,居然愿意主动学习手语,这让凯特感动到眼泪汪汪地抱着她亲了半个小时,搞得苏晚晚当时就尴尬得雪地靴都要被脚趾头抠出洞了。
今天有心事,苏晚晚没心情在冰天雪地里跟小孩儿胡闹,所以带着麦克斯留在树屋里边烤火边学手语。
麦克斯真的是个小天使,让她安静地呆在树屋里陪苏晚晚练习手语,她也不觉得枯燥,反而兴致勃勃地十分投入,当手语小老师的热情空前高涨。
不知过了多久,树下忽然传来丹尼尔失控的大叫,苏晚晚一惊,担心是他们两个在下面发生了什么意外,连忙从树屋狭窄的窗户口探头往下张望:“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麦克斯也钻着脑袋使劲挤过来,毛茸茸的头发挠得苏晚晚脖子脸颊发痒,便稍稍退后给她留出一点空隙。
两个五岁的小女孩儿同样带着婴儿肥的脸颊挤在一起,嘴巴都挤得嘟了起来,看起来格外滑稽。
比利觉得这样的安琪拉很可爱,至少比开口说话时可爱多了,便昂着头一个劲儿地看,根本不在意丹尼尔快要吓哭地心情。
还是丹尼尔吸了吸鼻涕,才哽咽着说出他刚才用颜料弹打中了一只停在他们靶子前的鸽子:“我、我没想到颜料弹的力气会那么大,我把它打死了!”
看丹尼尔眼眶鼻子都红得跟红萝卜似的,苏晚晚真心觉得这熊孩子就是典型的平时又熊又横,但凡遇到点事就立马怂了。
转眸往丹尼尔旁边看,比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揣着手见自己看过去,还对着她笑。
缩回脑袋,看看身边的麦克斯。
麦克斯眨巴眨巴大眼睛,咧嘴露齿一笑,眉眼弯弯,忒是天真无邪。
得,都是不靠谱的。
苏晚晚立马拉开树屋的门板下去查看鸽子情况。
“外表的伤好像没有太严重,都没流多少血,但就怕它受了内伤。”鸽子在小幅度抽搐,看起来情况不是很好。
丹尼尔闻言,嘴一扁,又要哭起来了,苏晚晚头疼,只好提议:“先想办法给它包扎一下伤吧,再给做点保暖工作,说不定就缓过来了。”
丹尼尔蹲在旁边,眼巴巴望着苏晚晚,平时嚣张的眉眼全都耷拉了下来,看起来像只落水的狗狗:“真的吗?安琪拉,它不会死的,是吗?”
苏晚晚想甩他一个白眼儿,她又不是掌控生死的神,难不成她说一句不会死鸽子就真的不会死呀?!
但好歹看丹尼尔难得“娇弱”一回,苏晚晚都不忍心打击他,只能含糊其辞地点点头:“不管怎么样,我们先试试吧。”
有苏晚晚带头,比利也不揣手围观了,麦克斯也化身贴心小天使,转着圈儿地努力想要帮上忙。
四个小孩子一番折腾,最后鸽子依旧奄奄一息,连腿都不蹬了,苏晚晚也挺沮丧的。
比利看了看鸽子,又看了看垂着脑袋的苏晚晚,忽然出声:“安琪拉,你要不要摸摸它?用你的左手。”
苏晚晚满头问号,低头看自己的手。这一看,便好似后脑勺被榔头猛然砸了一下,竟产生了难以抗拒的眩晕感。
但同时,也仿佛拨开了一层云雾,骤然见到了一道亮光!
——对,她左手一直戴着一枚奇怪戒指!
可是为什么,除了刚开始穿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对它感到好奇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竟好似将它彻底忽视了?
哪怕左手比不得右手经常使用被人在意,可是想想看,自己的手,每天都会用到的手,上面戴着一个黑漆漆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奇怪”的戒指,居然会无视它?
这本身就是一件诡异至极的事!
“你,为什么这样说?”这一瞬,苏晚晚感到自己仿佛意识与身体分离,意识飘散着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左手那枚似玉非玉触感温凉的黑色藤蔓缠花苞戒指上,身体在艰难地开口询问。
比利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有些担忧:“我只是想起你的左手你还好吗算了,我只是随口说说。”
或许使用那种能力会给她带来负担,比利说完其实就后悔了,不过是一只鸽子罢了,他何时这样善良到软弱可笑过。
丹尼尔和麦克斯不知道两人说的什么意思,只是在旁边茫然不知地蹲着。
垂眸盯着眼睛渐渐迷瞪起来的鸽子,苏晚晚胸口距离起伏了一下,而后伸手
一阵旁人看不见的白色荧光闪烁,鸽子像是受了惊吓,腿一蹬就扑腾着站了起来。刚开始还有些踉跄僵硬,走了几步就恢复了灵活,竟然扇动翅膀惊慌地飞走了。
丹尼尔惊呼一声:“它没死!”
麦克斯瞪大了眼睛,仰头看看飞走的鸽子,又看看刚摸过鸽子的苏晚晚。
还是比利没好气地拉着苏晚晚站起身:“刚才就是把它打晕了,现在醒了当然飞走了,难道还要留下来等着变成烤鸽肉!”
说起烤鸽肉,丹尼尔终于回过神来,舔着嘴巴一脸遗憾地望着鸽子飞走的方向,仿佛刚反应过来其实鸽子打死了也可以放进餐盘里加餐这回事。
苏晚晚被比利拉着埋头往家走,一路上她脑子里都乱糟糟的,有很多思绪片段像过隙的白驹不断闪过,明明想了很多很多,却一个也抓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当视线中出现熟悉的白色建筑时,苏晚晚眼前一闪,猛然想起来每次谈话甚至相处时,塔纳托斯的目光时不时就会落在她左手处。
之前她只当是无意的,或者是每个人说话时不同的习惯。
可现在想起被自己忽略的戒指,苏晚晚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他是不是可以看见戒指?
这种想法一冒出来,一种无处安放的酸甜苦辣五味具杂的滋味翻滚不休,让她脑子发热,只想冲回去找塔纳托斯。
比利忽然被小伙伴甩开,看她一阵风似乎往家里冲,有些茫然。今天出了太阳,路上的积雪表面融化,却又很快被冻成冰。
这样的冰路是最不好走的路。
苏晚晚心神不宁,没注意脚下,身形一个踉跄,却有一阵风缱绻环绕着托了一把。
此时她却顾不上这些,憋着一口气冲进家里,才进大门,就看见了一身黑衣站在楼梯处的塔纳托斯。
即便是在光线昏暗的角落,即便他一身黑衣仿佛随时可以融入空气里,他挺拔的身姿却在入她眼的瞬间便成为了有别于这个世界上所有风景的存在。
苏晚晚眼眶一阵发热,有种无根可循的感动,还有一点毫无缘由的委屈。
今天看起来格外虚弱的塔纳托斯对上她潮湿的眼眸,抿出一抹浅淡至极的笑,没有出声,只是单膝跪地蹲下,对她张开了双臂,敞开可以依靠的胸膛。
就好像他从来都在等着她,等着他的小船在外漂泊够了,就回到这个永远存在,也永远对她开放的港湾。
当然,若是小船让她的港湾等得太久了,心急的港湾也会想方设法为小船指引方向。
哪怕这一动,便是伤筋动骨。
苏晚晚扑进他怀里,许久后才平复了汹涌澎湃的心绪。吸了吸鼻子,她退后半步,然后抬起两只爪爪凑到他眼前:“托纳斯,你看我手上有什么?”
塔纳托斯深深凝视她,而后噙着温和的浅笑低头,一手托起她带着微胖的左手。温凉的薄唇像一阵风印在她左手无名指上。
——与戒指给她的温凉感一模一样。
什么都没说,却已经什么都说明白了。
苏晚晚激荡的心情也在这一触碰间平和下来。
她好奇地问:“它是你送的吗?”
塔纳托斯点头。
“它有什么神奇的作用吗?”
塔纳托斯想了想:“或许没有吧,我只知道,它会带着我的力量守护在你身边。”
苏晚晚扁嘴:“好像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把手背在背后,苏晚晚退出他的怀抱,然后在他面前左右踱步,似乎小大人一样犹豫纠结了一下下,才豁出去地问:“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有割裂感从嘴角传来,塔纳托斯抬手漫不经心地用拇指将它抹去:“e”
湛然一笑,“有个孩子的关系。”
倒吸一口凉气,苏晚晚后退一步,整个人像是一只瞬间充气膨胀的河豚,睁圆了眼睛傻傻地问:“这、这么刺激的吗?”
塔纳托斯舒展着眉眼笑出了声。
他的安琪拉,总是如此可爱甜蜜。
知道一切后,苏晚晚非但没有觉得荒诞无法接受,反而觉得整个就顺畅起来了。
之前有的阻塞生硬,现在全都顺滑不比。
接受良好的苏晚晚心情很不好描述,有这么美的大美人居然早就被自己搞到手的□□丝兴奋,又有自己果然不同凡响说不定已经成为某某女主的刺激感,还有想要记得一切的迫切感。
这让她像小狮子一样在原地打转,半晌稍稍平缓了才想起在疑似高质量对象面前,不能太丢脸,干咳两声,重新端起架子问:“那你为什么刚见面的时候不跟我说?”
塔纳托斯看得满心满眼都是甜蜜:“有一点阻碍,不过我已经解决了,只要你主动想起来关键点就自然而然可以知道一切。”
苏晚晚的关注点却不是这个:“那你快跟我说说我当初是怎么泡,呸,追到你的。”
塔纳托斯困惑:“为什么你这么确定是你追我?”
苏晚晚摆摆手,断然揭自己老底儿:“嗨,就我现在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都顿生色心,要是我遇见你的时候是已经可以谈恋爱的时候,肯定也差不多!”
塔纳托斯一手环胸一手托下巴,若有所思地垂眸看着缩小版的小妻子。
半晌,嘴角绽出一抹兴趣盎然地笑意,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小妻子的小秘密。
如此想想,小妻子忘记曾经那些,似乎也不是多难以让人接受的。
或者说,会有更好玩儿的事可以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