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春猎是在齐明山……

春猎是在齐明山上, 从京都到齐明山一天打不了来回。

路上的行程加上在山上的时间需九天时间。

这还是宋引玉第一次离家在外待这么久,想到又是荒郊野外的。

届时,怕什么都缺, 什么都不方便吧。

宋引玉暗自苦恼。

只是她刚没紧张几天就发现。秦嬷嬷,常管家和裴娘子三人已经有条不紊地把行礼收拾妥当了。

常管家和裴娘子有经验, 加上秦嬷嬷对宋引玉大小事都细致, 那收拾出来的几车行礼, 硬是挑不出一点错来。

米面油,调料,被褥衣服, 连浴桶都是给她带上了。

什么祛除蛇虫鼠蚁的药粉,香囊更是准备了满满两箱子。

吃的用的玩的,她想到的,没想到的,通通都备了个齐,真的是半点都没让她操心。

宋引玉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阵仗,真是长了见识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出发这日,天还没亮院子里就有了动静。

准确地说, 宋引玉觉得自己入睡才没多久就被叫醒了。

她醒来一摸旁边,却摸了个空, 谢临安睡过的地方早就凉了。

可见他起得更早。

宋引玉眼睛都睁不开任由阿月她们更衣梳妆,整个人昏昏欲睡她都分不清是醒过来了还是在做梦。

还有秦嬷嬷在耳边嘱咐了一大堆, 宋引玉通通都没听清。

后来出院子, 出府上门马车,她都怀疑是阿月她们把她架上去的。

反正一上马车,她就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人事不知。

许久,方才睡饱了再醒过来。

她紧闭的眼睫迅速抖动了一下,睁开了眼。

这时方才发现,她是躺在车内的,身下铺了厚厚一层软垫,身上盖着薄毯。

宋引玉坐起身揉揉眼睛,刚睡醒声音有些糯:

“什么时辰了?到哪儿了?”

阿月阿星两个丫头,一人倒茶,一人给宋引玉理了理衣裙。

空出手来,阿月答:

“巳时快午时了,现下已经出了京城。”

哦,快中午,要吃饭了。

宋引玉打了个秀气的小哈切,接过阿星手里的茶漱了漱口,干涩的口里立马舒服了许多。

她将空杯子递给阿星,又问:

“我们什么时辰出发的?”

说着左右看了看,在马车上没见到谢临安的踪迹便又问到,

“大人呢?”

阿星用另一个干净的杯子重新斟满了清茶,给宋引玉喝。

阿月则开始将她睡散的头发绾了起来,边绾一边答:

“丑时从京城出的发,大人跟着皇上骑马在最前面,我们现在是和家眷一道走的后面。”

宋引玉才醒过来,反应微微迟钝,她捧着茶慢慢喝着,一点一点消化着阿月的话。

原来她那么早就起来了,难怪会困成这样。

接下来的路程,谢临安也不会和她一起。

齐明山要傍晚才到,午饭会在路上吃。

想到要在马车里坐一天,宋引玉顿感无聊。

“夫人喝些粥吧,一直温着呢。”

阿月道。

宋引玉没吃早饭,所以秦嬷嬷让小厨房熬了粥给她们带着,说是路上她醒了再吃。

阿月不说还好,一说宋引玉突然就感觉挠心挠肺地饿。

她忙接过粥,喝了起来。

怕宋引玉饿坏了,所以这粥熬得比往日粘稠,吃下去后,腹中一下熨帖了。

粥喝完了,她又拿起备好的糕点有一搭没一搭的吃了起来。

看她兴致不高的模样,阿月拿出一本书来问到:

“夫人可要听书,我给您念。”

宋引玉拿着糕点,笑了一下摇摇头说:

“放下吧,在车里别看书,一会儿眼晕了。”

坐汽车那么平稳的车看东西都要晕车,更别说这个马车了。

说起来,谢临安常在马车中看书,她却没见过他晕车。

这还是跟体质有关系。

想着她将手里的糕点吃完了。

浩瀚的车队像是一条看不见头尾的长龙,不疾不徐地走在官道上,往齐明山的方向而去。

除了午时停下来短暂地用过饭食后,就又启程了。

用饭时家眷们都下了马车,宋引玉快速地扫了一眼后发现。

这车队的排序,和上次在除夕宫宴时的排序差不多。

超一品勋爵的家眷跟在后宫的车架后面,随后就是谢家的,及其他朝臣的家眷,依次排到后面。

只是她并没有在定国公府的家眷中看见文宛莹。

准确的说,定国公府的车队里,除了侍从外并没有主子。

男子都跟着皇帝骑马,这她知道。

可文宛莹去哪儿了?她该不会跑去前面跟在皇后身边了吧,那不是离谢临安很近?

宋引玉隐隐有不太好的预感。

她抿抿唇,心里膈应得慌。

再上马车后,宋引玉的心情一直不太好。

阿月和阿星不知道她怎么了,只得小心伺候着。

到了下午太阳开始偏西时,才终于开始上山。

可没想到这一上山直接让宋引玉遭了大罪。

齐明山是皇家猎场,山路是修整过的,相比其他的山路来说甚至称得上平整。

可是它还是比不上官道。

一摇一晃,不多时地接连转弯,直接让宋引玉自己晕车了。

她心里闷得喘不过气来,太阳穴更是跳着的疼。

幸好她晕车没有吐的毛病,不然还得把阿月她们折腾得够呛。

不过此时,被折腾地够呛的人是她。

宋引玉抚着胸口,脸渐渐白了下去,眉头紧蹙很是难受。

她忽然感觉四面八方的空气都变得浑浊且难以忍受。

头疼得轻轻移动一下脑袋都头晕目眩地难受。

之前宋引玉坐了那么多次马车都未有晕眩的毛病,阿月她们便没有准备药。

这会儿看宋引玉难受成这样,心里着急,却只能干看着。

阿月小心地掀开车帘子给马车内透了透气。

她担忧地问:

“夫人可要我去找太医开些药来?”

车队里有随行的太医,是防着皇帝和妃嫔有个什么不舒服。

宋引玉蔫蔫地闭眼,靠在马车壁上摆摆手:

“天快黑了,等上了山再说。”

这里是猎场,周遭都是林子,晚上停留在这里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为了在天黑前上山,所以才那么早从京城出发。

她现在就是晕个车,要是兴师动众的耽搁了时间,那不是把大家一起陷入危险当中。

也没多远了,等忍忍上了山再说吧。

阿月明白是这个理,就是看了大夫也不能立马熬药,夫人还是得遭罪。

可看着她难受的模样,阿月还是心疼地红了眼。

阿星闷着不说话,后来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她蹲下身在装小食的箱子里翻找了一会儿,拎出了装蜜饯的木盒。

而后她用里头的小匙翻找了一下,挑出了里头酸口的梅子和山楂片,递给宋引玉说:

“夫人先含着缓缓。”

宋引玉睁眼,没有血色的唇弯了一下。

她拿起梅子放进嘴里,酸中带了些甜的味道,稍稍冲淡了些不舒服。

她含着梅子,然后囫囵着说:

“我躺会儿,等到了再叫我。”

晕车在没有药的情况下,睡觉是最好的缓解法子。

阿月和阿星忙扶住她,躺下。

宋引玉闭上眼,脑袋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自己都分不清是清醒的还是睡着的,只知道人确实要好受一点了。

等宋引玉再彻底清醒时,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她睁眼就看见了坐在一道身影坐在昏黄的灯下正在看书。

“夫君。”

她轻声喊到,声音虚弱又细小。

可是坐在床边的人却是听到了,他放下书,垂首看向宋引玉,摸了摸她的额头凑近了问:

“好些了吗?”

谢临安眉心处挤出了浅浅的纹路,往日平和温润的脸上染上了担忧。

其实晕车就当时看着难受得不行,过后就没什么事了。

只是宋引玉身子比常人弱,所以看着吓人,实际上睡一觉醒来,除了头有点晕,手脚发软外,已经没什么不适了。

她撑起身子想坐起来,哪知谢临安却是将她当成易碎地珍宝般,见状直接小心地将她扶起来揽进怀里。

连动作都小心翼翼地生怕把她弄疼。

宋引玉哭笑不得地说:

“不难受了,真的,我就是饿了。”

知道饿是好事,谢临安松了口气。

在宋引玉还没醒时,其实已经有太医来看过了。

太医道,晕车无碍,醒了能吃东西就好,只是宋引玉身子弱,需养好底子。

当下便要给他开温养气血的药。

只是谢临安知道她不爱吃那些药,庄大夫又在给她食疗便拒了太医,只让人备了些爽口的饭食。

这下见她醒了就喊饿,心知是真无大碍了。

谢临安一边高声命人摆上晚膳,一边他给宋引玉披上披风,然后拦腰一抱就把人抱到了桌边。

屋内阿月阿星他们都死死地埋低了头,不敢抬头看,宋引玉难得地害起了臊。

她耳廓红了红,靠在他胸前小声地说:

“我能自己走。”

又不是小孩子,她脚也没伤,哪有走路还要人抱的。

宋引玉总感觉被阿月他们看了笑话。

谢临安坐下凳子,依旧让宋引玉坐在怀里,看她幽怨的小眼神,好脾气地笑了笑:

“不是头疼吗?”

说了他又遣散了帐中的人,只剩下他们二人时,宋引玉总算是自在多了。

“你怎么知道我头疼?”

宋引玉明明之前什么都没说。

“你皱眉了。”

说着谢临安伸手轻柔地抚平了她眉间还未松开的褶皱。

宋引玉却是又惊诧又忍不住地开心,原来她一皱眉,谢临安就知道她是哪里不舒服了。

能察觉到如此细致,只有两人之间关系已经极亲密了且互相关切才能如此吧。

思及此,宋引玉笑得甜滋滋的。

谢临安捡起筷子,在碗里夹了些菜。

备的都是清淡爽口的,恰好有宋引玉喜欢吃的那几道。

帐里现下只剩下他们两人,宋引玉脸皮又厚了起来,不怕人看笑话了。

她眼看谢临安要将碗筷递给她,便抓紧他腰间的衣服抬头看他。

接着一点都不害臊地娇声娇气道:

“夫君喂我好不好?我头疼。”

那装模作样的样子,着实没眼看。

可她自己不觉得,只张了张嘴,等着谢临安的投喂。

谢临安对她向来是予取予求,少有拒绝她的时候。

此时也是如此,他原是有些迟疑。可转念一想无伤大雅之事,惯着小姑娘也无妨。

便一口一口地喂起了饭。

宋引玉是吃一口,笑眯了眼,觉得今晚饭菜好吃得不行,足吃得自己有些撑了才停下。

而中途本是有事要禀告的非乐,只掀开帐篷的一条缝,看见里面的场景就木着脸放下了。

他转头对子鱼说:

“没什么大事,就你我自己拿主意吧。”

说罢人就急匆匆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面有饿狼在追。

已经走开了的非乐,脸色则一阵扭曲。

他知道大人和夫人夫妻恩爱,两人好得跟一个人一样。

可黏糊成这样,他只觉得他就不该出现在大人和夫人周围。

非乐一个伺候了大人那么久的人,现在陡然间认为自己以及来齐明山上的其他一干人等,尤其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