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品是什么概念呢。
在南境, 一到三品是常人能拥有的血脉之力。
天生血脉之力寻常的人,通过修炼,能将血脉之力提高到三品, 已经非常不容易。
四到五品,就是常人口中,血脉之力强大的血脉者。
若能通过修炼将血脉之力提升到五品,在南境已属一方豪强。
而六品, 是参加圣晖之会的基准线。
已经是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达到的目标。
七品血脉者, 在整个南境人数不过百。
多半都是各大家族的话事人,神殿十二曜这种高位者。
而今年的基准线,竟然从六品提高到七品了。
祁念一隔空和上官熙对视了一眼。
根据上官熙收集来的资料,他们这二十多人中,血脉品阶达到七品的, 不超过十五人。
她不担心自己的血脉品阶, 但对于星若泠所说的敏锐度和纯度有些好奇。
星若泠环视一周:“谁先来?”
要当第一场考验的第一人,还是很需要一些勇气的。
一时间, 竟无人答话。
刚才听到星若泠所说的七品以下将止步于此时, 他们之中就有些人, 已经开始冒汗了。
摇光顶着星海北若有实质的目光,硬着头皮站了出去:“我……我先来。”
她上前一步, 对星若泠低声喊了句:“七师尊。”
星若泠轻轻点头, 下巴一扬道:“用一滴心头血,点亮阵盘即可。”
万众瞩目中, 摇光运转功法, 划破了自己的指尖。
指尖出现一道血痕, 挤出一滴赤红的鲜血, 滴入阵盘中间的凹槽。
血液顺着凹槽淌入阵盘的每一道纹路, 在黑色阵石上绘出一幅鲜红的图案。
万众瞩目之中,阵盘上的指针缓缓移动起来。
星若泠道:“对于有些人来说,血脉之力会随着修炼而缓慢上涨,但对于更多人来说,血脉之力从出生就已经固定,不会再有任何的变动。”
“前者,被我们称为活脉,后者则是死脉。”
“神殿的神子,不接受死脉之人。”
“圣晖之会的第一轮,大家可以清楚的知道,自己经过多年历练,究竟提高了多少。”
星若泠的语气柔和,说的话却冷漠而残忍。
指针转了转,最后停在了七到八中间的那条分界线上。
星若泠扫了一眼,看着略显紧张的摇光,满意道:“八品。”
摇光这才松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放下来,星若泠就按住阵盘的边缘,将它直接翻了一面。
没想到,巨石的背面,镌刻着同样的阵图。
凌晗竟道:“双生阵!”
星若泠淡淡瞥了他一眼,没答话。
后面有人问凌晗这是什么意思,凌晗低声解释道:“所谓双生阵,就是在同一块阵石上镌刻阵图相同但效用不同的两个阵图,两个阵法互相连接,互不干扰。”
“这是神境非常少见的阵法学说,此前我靠着家里的几个孤本研究过,没有什么进展,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
众人屏息看去,发现摇光先前滴入的那一滴心头血,落入凹槽中,赤色血迹贯穿了正反两面。
然后,发出明亮的橙色。
星若泠:“纯度,地字级。摇光,通过第一轮考验。”
于是众人就看见,摇光手背上那朵只有轮廓的九瓣落英花,填补上了第一瓣的空缺,被红色慢慢覆盖。
摇光这才真正完全放下心,没敢看她两位师尊的眼神,站到了另一边。
圣晖之会对她来说,简直太煎熬了。
神殿十二曜齐聚,她十二个师尊全都到了!
简直是要把上学时的痛苦经历再复盘一遍。
第二个上前的,是冉灼。
在祁念一未曾出现之前,摇光和冉灼被认为是本次神子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他冷冷对星若泠点了点头,然后用薄刃直接划破了指尖,滴入心头血。
指针摇摆一会儿,越过“七”的中线,向着“八”转去,最后在距离“八”只有一线之差时,停住了。
惋惜声此起彼伏。
只差一点点就到八了,真是令人可惜。
冉灼自己并不懊恼,看着阵盘翻面后同样露出橙色光芒。
“冉灼,七品血脉,纯度,地字级。通过第一轮考验。”
冉灼不卑不亢,颔首行礼后站到摇光身边。
远处,冉家家主,冉灼的父亲冉鸿维露出满意的表情。
坐在他身边不远的宋家家主,宋之航的母亲感叹道:“阿灼心性如此坚定,冉兄得子如此,实在令人羡慕。”
冉鸿维客气道:“宋道友客气了,你家阿航也同样出类拔萃。”
正说着,就到了宋之航。
在这样令人紧张的场合之中,倒也显得悠然闲适,他用来划破指尖的是手中的折扇,纸扇划破手指,干脆利落,没有留下一丝血迹。
心头血滴落,指针摇摆片刻,竟是飞快地冲过了“八”这个数,在八的中线处才缓慢停下。
所有人都有一瞬难以置信。
同样身为五大家族的人,宋之航也是早早就在神境闻名。
但或许因为他本人性情温雅,不喜争斗,所修符道战力也不算高,在锋芒毕露的冉灼面前,总是会被掩盖光芒。
哪怕冉灼和宋之航常常是如影随形,焦不离孟,众人注意的更多的,还是冉灼。
没想到宋之航如此深藏不露。
如果没有祁念一,他此次或许真能一鸣惊人,成为在场众人之中,血脉品阶最高的人。
阵盘翻转,众人更加惊讶地发现,宋之航的血脉纯度颜色,比橙色要深很多,几乎已经接近红色了。
星若泠赞赏道:“宋之航,八品血脉,纯度,次天字级,通过第一轮考验。”
祁念一思来想去,也没明白所谓的纯度是什么意思。
用天听搜索一番,果不其然听到了在场同样有不明群众发出疑问。
有人解释道:“如果说血脉品阶更多的体现在对战力的加成上,那纯度则体现了血脉者能够聆听圣意的可能性有多大,毕竟,神子是神明的化神。”
“原来如此。”
祁念一听完,也忍不住有些好奇,自己如今的血脉品阶和纯度究竟是多少。
她站在队伍偏末端的地方,前面还排了不少人。
只是到了闻新灵的时候,她滴落心头血后,脸色却有些难看。
她的指针,勉强碰到了七的边缘,可以说只是刚迈入七品的门槛。
星若泠抬眸,问道:“我记得,三年前你的血脉就已经到了七品,如今三年过去,仍是七品,可有解释?”
闻新灵脸一阵青一阵白,失落道:“回曜星,我在今年血脉就已经将近八品了,是几个月前出境时,身受重伤,血脉品阶倒退,伤还没有养好,并非是毫无寸进。”
星若泠思忖片刻,看向星海北。
闻家众人在境外损失惨重一事,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他们拿到的信息,闻新灵出生时血脉品阶为五品,后来升至七品,已经证明了她并非死脉。
星海北沉吟片刻,他那双极冷的眼睛划过闻新灵时,她忍不住瑟缩了下。
最后,星海北冷声道:“让大医师来为她检验一番。”
没一会儿,就有医修上前。
她为闻新灵探脉时,坐上那个玄色衣袍的男子扬了扬眉。
这女孩身上,有剑气残留。
这是她伤势一直没好的原因。
但……这剑气。
怎么如此熟悉?
男人眼中头一次出现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被当众验伤,闻新灵脸上闪过一丝屈辱,得到了大医师肯定的回答后,星若泠才道:“闻新灵,七品血脉,纯度,地字级,通过第一轮考验。”
第一轮的考验,没有舞刀弄枪,没有腥风血雨,但即便如此,也仍是有失意人。
在闻新灵之后的男修,血脉只有六品。
按照规定,他无法再参加后面一轮的考验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他人都站到了右边,而左边的队伍中,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人。
他苦笑道:“我从生下来,就是为了准备圣晖之会,我花了二十多年来筹备这件事,没想到,连第二轮都没能进去。”
他神色惨淡,顺手拔出腰侧的佩剑,竟直接准备当场自刎。
远处,他宗门坐着的方向,遥遥传来一声惊呼:“住手——”
剑锋距离他颈间还有不到一寸距离时,被一柄柔软的长剑缠住。
与此同时,还有两根手指,夹住了他欲自刎的剑。
祁念一抬眸望去,对上了星海北冷淡的双眸。
没有发现,台上那个和她有过短暂交手的玄衣男子,看着她手中的剑,眼神有些迟疑。
他冷声说:“把他带出场。”
对于男子颓败的样子,没有再多看一眼,而是转头对所有参会者说:“如果到现在,你们还没有意识到圣晖之会的竞争有多残酷的话,最好跟他一起出去。”
他薄唇吐出相当冷酷的话语。
“要死,别死在神殿,脏了神殿的地板。”
如此冷漠的态度,让众人心头一阵发凉。
座上,凌珂摇头:“真是,太年轻了。”
随着那个男修被拖离场地,剩余还没有测验血脉的人,心情都沉重了些。
很快,轮到了祁念一。
她对于这一轮没有丝毫担忧,不仅是她,其他人也觉得她这一轮应该没有任何悬念。
唯一的九品血脉者,这轮应该过得很轻松。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阵盘上的指针,看着它毫无疑问地冲破八和九之间的线,向着尽头而去。
大家屏住呼吸,准备看指针究竟能停在九品的哪一个地方。
却没想到,指针直接冲破了九这条线。
然后,诡异地在阵盘上转了一个完整的圈。
指针一会儿指向九,一会儿指向一,就好像有某种奇怪的力量在它的两头拉扯一样,始终摇摆不定。
众人一下就茫然了。
这是个什么意思。
只有祁念一此时心头微微一跳。
她感觉到,神剑在疯狂的躁动。
是神剑的力量拉扯着指针向反方向跑去。
不至于这么巧,神剑刚好在现在完成进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