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再见

来到帝丹小学上学是监护人的意见。

对于每隔几年就要换一次小学以防止其他人重复认识自己的山下阳菜来说,换成哪所小学上她并不在意。

因为比起来回的更换,适应无数个新环境、当二十年的小学生,她更想就以这具身体升上去,哪怕被人说是侏儒症也不要紧。

但是监护人只说让她再坚持一下,就好像让她上小学是什么必须完成的阶段性任务。

对普通人已经不再信任的山下阳菜从怀疑监护人的目的那一刻开始,就暗中观察着自己和监护人身边的所有人。

直至今日。

她从监护人不加掩饰的表情当中看出,他最想要的东西已经就处在他们身边了。

帝丹小学……

这所享誉全球的私立学校,她的监护人想从这里、这里的人身上拿到什么?

她的时间向来足够,不妨将此事当成是无趣枯燥的生活中的调味品,犹如平静海面上拍起的细浪。

经过一段时间的清理,玩家的数量如预料的一般有所减少,但是在清理的过程中,他们都意识到了这批玩家的质量之高。

一言以蔽之,“疯”。

没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短短一个星期内,现实与幻境发生的谋杀数不胜数,原本犯罪率就居高不下的东京一时间成了罪恶的大本营,好像街上行走的、身边沉睡着的每个人都是罪犯。

高密度的死亡案件之下是所有人的沉默与无动于衷,这座钢铁城市里的人们眼前似乎蒙蔽了一层不可见的屏障,不闻与己无关的任何事。

街道上夕阳沉没在地平线之后,安室透靠在料理台边上处理着公安的事务。因为北川星坐镇组织,而且目前位置他们的主要任务并不是组织的扫荡,所以他最近在打算把重心转移到公安上,减少自己的负担同时对国家目前的安全情况掌握得更加清楚。

而与他相反,诸伏景光的重心逐渐放在了组织上,或者换句话说,是玩家身上。

他俩一明一暗,想要从两个角度去审视玩家的存在。

下午四点钟的时间,大部分学生都已经放了学,作为一家有着高颜值店员的咖啡厅,波洛在这种下午茶时间按理来说应该是忙碌而热闹的。但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今天的客流有些令人堪忧。

櫌本梓把这归为是冬季过于寒冷,人们宁愿待在家里。

“其实我也更愿意待在家里。”她小声地对身边的安室透说,“但是工作才能好好地生活下去啊,否则真想像学生一样,每天只要上上课、烦恼一下青春期就好了。”

坐在吧台前和毛利兰聊天的铃木园子闻声扭过头来,好奇地问道:“诶,小梓姐姐以前也有过青春期烦恼吗?”

櫌本梓点了点头:“都会有的吧?容貌焦虑、身材焦虑、学业压力、还有就是恋情烦恼。那个时候纠结最多的就是这些事情呢,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每天上学的时候绞尽脑汁想怎么在穿着统一普通的校服的所有人里脱颖而出,还有怎么吃东西不会长胖,有没有喜欢自己、想在玫瑰色的青春里谈一场应景的恋爱……之类的。”

她捂着嘴笑着道:“不过这些事情你们两个应该不用考虑吧?”

两个人长得都还不错,身材也属于匀称,更别说毛利兰还有一个经常被用来打趣她的青梅竹马。

铃木园子拍着桌子反驳道:“不用担心这种事情的是小兰好吧?我还是会烦恼的——所以说我的白马王子到底在哪里啊!”

身边所有人都有配对了,除了她——哦,还有她小叔,她叔侄两个孤家寡人、等等,会不会就是因为她小叔单身太久了,所以把单身这种病传染给她了?

她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决定今天晚上回去就和铃木司理论一番。

毛利兰尴尬地笑了两声,迅速转移话题,道:“小梓姐姐长得很好看,性格也很温柔,高中时期,应该是会有很多人追的类型吧?”

櫌本梓摊了摊手:“错误——完全没人喜欢啦。高中根本就没有谈过一次恋爱,真的太对不起青春了。”

她说着看向安室透,金发青年站在洗碗池边垂眼清洗着餐具,落日余晖橙红色的光芒从门口的压花玻璃外传达进来,落在距离他半米远的位置。青年倾听他们说话的神情温柔美好,连落日也不敢靠近。

櫌本梓眨眨眼,道:“比起我,安室先生更可能是那种被很多人喜欢的人吧?从现在这种情况就看得出来。”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听着她的话沉默了一瞬,毕竟印象里二十多岁在上大学的降谷零总是板着脸一副严肃的模样,长得好看是好看,但是让人很怀疑如果贸然和他搭话,会不会被他冷漠地拒绝。

看看现在的安室透,只能感叹一句萩原研二面具的强大。

不过她们也记得铃木司曾经说过,她们最开始对那四个人有印象的那几年,北川星是在国外留学的。而这个人在他们身边似乎会使他们表现出一种不同的模样。

正好安室透笑着说:“不,我高中的时候也并没有人喜欢。”

铃木园子双手放在桌面上,上身前倾,道:“真的吗真的吗?我不信。”

安室透眨了眨眼睛,他把洗干净的盘子放在手边,有些无奈地回答道:“我可没有骗你的理由啊。”

“不,”铃木园子笑嘻嘻地说,“我觉得肯定有的!毕竟安室先生你和绿川先生、南谷姐姐在一起的时候,显而易见要比原本的样子更加好说话啊。”

安室透愣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在两位幼驯染的面前会不由自主地松懈下来,但没想到竟然会这么明显,明显到普通人都能轻而易举地看出。

虽然幼驯染们一个比一个令人有安全感,但是太过松懈可不是一个公安该有的样子,看来确实得控制一下了。

他思索着回应:“……是吗?不过我印象里确实是没有的。高中的时候关注的重点都在学习上,并没有多余的心思。”

毕竟考警察是很麻烦的事情,像江湖令这种喜欢提前规划还极具自律性的人,早在高中就开始做准备了。

这一点倒是没有人觉得意外。

铃木园子和毛利兰不想接受地干笑了两声,小声吐槽道:“我觉得绿川先生可能会比他更清楚他有没有接到过情书。”

“喂喂,我听得见哦?”

谈话间门口的风铃一阵轻响,安室透下意识地露出招牌微笑,说出那句基本上每天都要说的话:“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些什么吗?”

“下午好,安室先生!”门口的一群萝卜头像往常一样笑着笑着对他打招呼,打完招呼之后还往边上让了一步,让他看清楚今天带回来的那个新朋友,“我们少年侦探团多了一个新的成员哦!她叫做山下阳菜!”

白发、红眼、同样的名字……

安室透看着门口那个眼里蕴藏着慌张、低着头想避开他视线的那个女孩,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哦?山下同学是新朋友呀。今天也应该是第一次来波洛吧?想吃点什么吗?我们这里的招牌是三明治哦。”

山下阳菜低着头躲在灰原哀身后:“……一份三明治就好。”

江户川柯南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好像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安室透,下意识地沉默了一瞬,接着笑起来问:“呐呐,安室先生,波洛最近有新出什么热饮吗?”

“热饮的话,有奶茶、牛奶、咖啡。给,这是菜单。”

江户川柯南抱着自己的书包爬上毛利兰身边的座椅,然后接过了安室透手里的菜单。点单之前他看了一眼毛利兰盘子里的小甜品和手边的奶茶,确认是新品之后,把菜单递给了少年侦探团的其他成员。

“我要一份柠檬派,还要一杯咖啡。”

“咖啡这个时候喝可以吗?”毛利兰皱着眉道,“喝太多的话,等会儿会吃不了饭的。我晚上打算做咖喱,柯南不想吃吗?”

“……那就不要咖啡好了。一杯水就行。”他乖巧地对毛利兰笑,毛利兰满意地点了点头,扭头过去看着山下阳菜。

“阳菜——可以这么叫你吗?”她笑着说道。

山下阳菜觉得安室透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看着自己,背上起了一层毛的同时,还要维持住淡定的表情,不让他发现一点不对劲,用细甜的嗓音回答道:“可以的。”

毛利兰把盘子里一个没有动过的马卡龙递给她,“谢谢阳菜。我是毛利兰,是柯南的姐姐。”

山下阳菜接过来,听见另一个少女说:“我叫铃木园子,是兰的青梅啦。你可以和这群小鬼头一起喊我园子姐姐哦。这样吧,为了庆祝新的小伙伴的到来,今天你们所有人的菜单我都包了!安室先生,把所有的好吃的好喝的都帮我们做一份吧!兰今天晚上就不用做饭啦!”

“还是不用了园子,”毛利兰连忙制止道,“你晚上也是要回家吃饭的!”

“不要紧的,我小叔说了要多和朋友进行感情的交流!”

毛利兰:“……”她们交流了十多年了也不用继续交流了啊!

山下阳菜微笑着看着她们,心想这孩子可真是活泼。

吉田步美拉着她的手往柯南身边的位置走,边走边说:“来吧阳菜,安室先生的手艺很好的呢!保证让你大开眼界!吃过一次还想吃第二次!”

山下阳菜点了点头。她小心翼翼地爬上高脚椅,意识到安室透并没有看着自己,而是在准备甜品,便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身边的小孩们都在讨论要吃些什么,金发青年听着他们说话,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紫灰色的眼眸水光微微荡漾,几乎要把很早之前的、那段她无法忘却的盛夏时光重新投射到她眼前。

安室……降谷零。

她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

请不要记得我,请不要认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