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星确实是个挺喜欢小孩的人,一开始泽田弘树有些招架不住,不过后来北川星见他不太适应就把话题放在了计算机上,他很快就能流畅地与她对话,并且发表自己的意见。
一个七岁的小孩对计算机的理解与运用就已经超过了她的水平。只不过泽田弘树与她的方向不同,北川星向来走的都是侵入路线,而不是创造程序,而泽田弘树没有侵入过数据,更多的是编辑代码创造程序,两个人相互学习了一下,很快弘树就把北川星甩到了身后。
于是这单方面地变成北川星的学习会。
布莱克坐在边上听,全程眼睛睁得圆圆的,一点都不敢漏听。
西里尔就在泽田弘树和北川星的交流声中处理了一个下午的文件,处理完之后,他看着日程安排,突然想起来今晚又有一个晚宴。
铃木次郎吉的晚宴,他捏着鼻梁骨想,这东西每年都得来个几十回,去了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家陪他家的二小姐。
虽然二小姐现在长大了,没有以前那么好玩了。但是偶尔逗一逗还是挺可爱的。
而且说起来……
“对了小星星。”等那两个人话题中止时,西里尔插话道,“你和园子见过面了吧?”
北川星回头:“有次上街的时候碰到了,怎么了吗?”
“没什么。那孩子回来以后就问我认不认识南谷晚,还说老觉得在哪里见过你,问我有没有印象。”
“应该有吧。”北川星笑道,“怎么说我也是和她在一艘轮船上待了四个月的,而且有的时候去宴会上也能碰到吧。”
“我是这样想的,但是这那小东西记事比较晚。她能够清楚记事的时候,你都已经不怎么出现在公共场合了。”西里尔喝了一口咖啡,“她说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的时候,我还想了一下她是不是和你之前回国的时间撞上了。结果她后来跟我说,她在学校纪念墙上看到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学校纪念墙……?”北川星愣了一下。
泽田弘树说道:“我知道那个,每一次活动拍的照都会放上去。这么说的话,我应该也见过你……那个精灵女王吧?造型和模样基本上没有变化。”
北川星静默一瞬:“咦,好羞耻。”
被拍了照供无数后辈观赏这种事,只要想一想都脊背发凉。
“据说是墙上唯一一个放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撤掉的。上过帝丹小学的人应该都认识你。”
“呜哇更羞耻了。”
虽然嘴上说着很羞耻,但是面部表情是一点也没变化,这种棒读的回答让泽田弘树笑了起来。
西里尔托着下巴看着他们两个,觉得北川星确实很适合和乖一点的小朋友待在一起。
哪天再搞个幼稚园……嗯,课后学习班好了,主讲老师北川小姐,学生从工藤新一到泽田弘树,把少年一代全部捞过来交流交流感情。
说起来,北川星好像还没有和服部平次等人见过面?他倒是见过好几次了,因为工作问题去过大阪几趟,然后又因为体质原因在路上碰到了杀人案,在接受警方调查的时候就看到过幼年形态的大阪黑鸡跟在警察边上,因为两个人总是见面,这少年还质疑过他的运气。
“说到园子,那天我在她身边见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北川星走过来道。
西里尔微微抬头看她:“你说的是那个小男孩?不怎么爱说话,比较内向的那个……玩家?”
后两个字囿于泽田弘树在场,他说得很轻。北川星点了点头,他便道:“名字是荒川拓。两年前转校过来的,那个时候我就去看过了。”
“不除患?”
西里尔朝她勾了勾手指,北川星弯下腰,他凑过去在她耳边小声说:“他的监护人是一个警校实习生,现在已经转正了,也是玩家。我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到底是同一个人,还是结盟,但是不管是单独对谁下手,都有可能让另外一个警惕起来。”
“同时击杀吗?”北川星摸着下巴,同样小声说。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她就笑:“游乐园?”
“那就摩天轮吧。”西里尔眨了一下右眼,看起来像是个只是在商量恶作剧的幼稚青年,可吐出的话却令人悚然,“密闭空间,他不死也得死。”
北川星点头:“那么安装爆破任务就交给我了。”
“那我负责带人过去。”
三言两语确定一场灾祸,两个人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和好奇地看着他们的泽田弘树不同,将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的布莱克默默地想,从某种方面来说,玩家进入这个世界,简直就像是羊入虎口。
那么玩家本人是否知道他们的下场呢?如果知道却还选择进来,究竟是为什么。如果不知道进来的后果,那么主神空间又为何如此执着于这个世界?
这里有什么是他想要的?
“呐呐,小兰,你听说了吗?”铃木园子兴奋地凑到毛利兰面前,“尤尔杜兹乐园要在这个星期天开业啦!”
“尤尔杜兹……乐园……?”毛利兰有点疑惑地重复这个拗口的名词。
她对很多娱乐性质的东西并不太清楚,但铃木园子不介意和她普及这些,或者换句话说,她喜欢给她普及这些东西。
“就是一个游乐园哦。据说因为是第一天开业,所以场内的食品、纪念品都是半价呢。而且而且,是我小叔投资的游乐园,里面的小吃店超级多的!就算不玩设施,单纯地进去吃东西也不要门票钱!所以兰,我们星期天一起去吧!”
毛利兰有些许迟疑:“但是我们还是小学生吧……他们会让我们单独买票吗?游乐园里应该总是会有那些刺激项目。”
“那就带上爸爸妈妈好啦!”铃木园子看着毛利兰的表情,愣了一下,很快又说,“不过我爸妈肯定会说很幼稚不愿意来的,所以我已经想好了,叫我小叔陪我一起去!毕竟他也是投资人,嘿嘿,说不定可以享受到一点内部福利呢!”
毛利兰点了点头:“我也会回去问一问我爸爸的!”
“那荒川和工藤呢?去吗?”
工藤新一看着他的福尔摩斯小说,头也没抬:“我不去,谁要去那么幼稚的地方……”
“确定吗?啊对了,我记得宣传单上有写什么十九世纪伦敦风格的探案游戏——”
“什么?!真的吗?”工藤新一恨不得抓起她疯狂地摇两下,“是讲什么的?”
“我是不清楚啦,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铃木二小姐得逞地笑,“怎么样?去吗?”
工藤新一咳嗽一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也行。”
铃木园子满脸得意,转而看向荒川拓:“荒川呢?”
荒川拓点了点头。
铃木园子高兴地宣布:“那么!星期天我们就去杜尔尤兹!”
毛利兰歪了歪头:“……是叫这个名字吗?”
她思索了两秒,把这东西抛到了脑后,管他呢,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重要的是,她可以去游乐园玩!
然而第二天,星期六,铃木园子可怜巴巴地电话里和毛利兰说:“我小叔他明天有个会议走不开!兰,你爸爸能去吗?”
“爸爸……”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家亲爱的老爸,气呼呼地说,“我爸爸说他才不陪我们去游乐园那种地方,他说他要等委托上门。”
“那大叔有啥委托啊……你去问问工藤吧,我去问一下荒川。看看他们爸爸妈妈能不能陪我们一起去,要是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自己去好了。”
“好。”
但大概是这段时间大人们都比较忙,工藤父亲接了一个案子今天早上就离开了,而工藤母亲要去赴一个同学的约。最后算一圈算下来,只有荒川拓的哥哥中山悠真给了他们准确的答复。
“我哥哥说,他明天休假,可以带我们出去玩一玩。”
“那太好了!”铃木园子重新振奋起来,“总之终于可以好好地出去玩了。”
路过她房门口的西里尔无辜地眨了眨眼,在心里给自己的小侄女道了一声歉,明天你最多玩到下午四点。然后可能就要有摩天轮心理阴影了。
不过这也好,省得她以后老去玩摩天轮。
尤尔杜兹乐园开业那一天,一同前去的还有泽田弘树。铃木园子看他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就把小朋友给拉了出来。于是一个大人五个小孩就这么站在了乐园门口,由女孩子们打头阵欢快热闹地跑了进去。
乐园外停着一辆凯迪拉克,北川星坐在车后座上和西里尔分同一包薯片,他们面前则是被投屏的监视画面。
微型监控器就在铃木园子戴的那条项链里,他们会据此掌握这些人的行动,在适合的时间走进去,将计划推动到下一个阶段。
画面上的所有人都很开心。西里尔看着泽田弘树和铃木园子,好一会儿有些自嘲地说:“我们做的这些事情都可以判一个无期徒刑了。”
北川星反问:“你在后悔吗?”
“永不。”西里尔散漫地说,“当个救世主的感觉挺不错,而且我是为了回家。”
北川星叼着薯片含糊不清:“屠戮的救世主。”
西里尔笑了一下,他侧过头来看着她:“虽然说我们做的这一切最终目的都是回家,但是我们在这里生活的时间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原本的生命长度,你跟这里的人拥有着无法切断的羁绊……到终焉之刻,你舍得吗?”
北川星同样看着他,语气淡然而且轻松:“羁绊建立在回忆之上。当我们双方都不存在回忆的时候,那么羁绊自然而然就消失了。”
“他们不会记得我,我也不会记得他们。所以不存在因为羁绊而产生的所有情绪——你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
西里尔轻笑:“完全正确。”
他们总是想法一致,默契十足。一样的沉于这个世界、爱着他们熟悉的人,也一样的能够轻易抽离自己对其所有的情绪。
齐木柊奈曾说,搭上了这个世界的轨道的只有他们四个,也许就是在说,只有他们四个满足这个世界选人的所有条件。
既来之,则安之。目标自始至终不曾改变,也并没有那么多需要解释、开导的问题。他们完成自己的工作,而到了该走的时候,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于是第二天醒来,只会觉得昨夜做了一场大梦。梦里过了好久好久,但是他们什么也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