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行动

周四晚上十点钟。

从昨晚起就没停过的大雨称霸了整座城市。

北川星穿着黑色卫衣和黑色休闲裤,背着一个背包,整个人如雨夜的冤魂一样飘进了查格大道43号。

这里是一座高端会所,进出需要会员身份卡,北川星昨晚入侵了会员名单,来的路上打劫了一名会员才拿到了一张土豪金的小卡片。

甫一走进去是一条铺着红色地毯的长廊,两边挂着正常的风景画和油画,色调偏暗沉。主人大概是对水晶灯有什么执念,天花板上头吊满了密不透风的水晶灯饰,间杂着风铃,穿堂风一吹,头顶就是一片耀眼夺目的海浪起伏。

门两边的迎宾人员将她的伞收走保管,一名侍应生领着她往里走,长廊的最里面有着一台电梯。电梯上有着一个灵动的摄像头,捕捉着进来的人的图像。北川星走近电梯门的时候,里头就已经被人打开了。

穿着制服的侍应生站在电梯按键旁边,挂着得体的笑容,问北川星:“请问您需要前往哪一层?”

北川星走进去,懒洋洋地抬了一下眼眸:“你说呢。”

金发蓝眼的侍应生保持着笑容:“很抱歉,尊贵的小姐。老板有吩咐,您需要说出对应的楼层,以防止不相关人员冒充您的身份进入会所。”

北川星有些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语气却依旧很平静:“九楼。”

按键对应楼层只有八个。

侍应生恭敬地说:“是的,小姐。”

他接连按亮了几个按键,随后看了一眼摄像头,电梯这才开始运作。

“稍微会有一点失重的感觉,请您谅解。”

电梯匀速往地底下沉去,失重的感觉确实有,但不至于太过明显。

特殊楼层很快到了,门口站着的两名侍应生递给她一副面具,随后查看了她的会员卡,便领着她往楼上走去。

北川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里的场景。像是一间巨大的阶梯教室,最前端不是讲台,而是大约两米高的平台,宽阔,而且放了一张小桌子,有机关的痕迹,估计里面会有升降机。

在平台的前方是按照高度落差排列的桌椅,一排七个,相间一到两米,整整十排,井然有序。而在最后一排的偏远一点,也就是整间屋子的角落,有着蜿蜒向上的台阶,直通具有隔间的二楼。

北川星被带到了平台附近的隔间,这里正好能够清楚地看见平台上的情景,而且有帘子遮挡,不会被其他人所看见,隐秘性很高。

她在椅子上坐下,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随后往后一靠。背后有人上前低声说:“这是拍卖名单,请您过目。”

他把一本暗色底纹鎏金字体的名单本递给了她,随后问:“请问您需要什么?”

北川星随口说:“一杯卡布奇诺,一杯奶茶,两块巧克力蛋糕。”

侍应生没有表现出惊讶,说了一声“请稍等”便离开准备。

北川星翻开手里的名单,垂眸看着上面的“货物”。

从普通的珠宝、古董,到器官、珍稀物种、人命,应有尽有。

这是地下拍卖场。

也是组织的一个干部所开设的伊甸园。而现在他有了叛逃的想法,所以组织来收缴他的所有——包括性命。

北川星作为情报人员,是今晚的先锋。她的衣领上装着西里尔改造之后送给她的窃听器和微型摄像头,另一端连接着她留在贝尔摩德那儿的电脑。

拍卖会开始的时候,贝尔摩德会和其他成员进行突袭,从地下一楼开始收缴胜利品,而她坐在第九层,唯一的任务就是看住整个拍卖会,切断所有人的通讯手段以及逃生路线。

她来的时候不早也不晚,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十分钟,底下乌压压地坐了一片人,二楼对面的好几个帘子都呈现着半拉的状态。之前点的东西已经送到了她手边的桌子上,北川星让侍应生关上门离开之后,就检查了一遍这个隔间的隐秘性。

不出意外地看见了两个小型摄像头。

她懒散地抬了一下眼,先是捧着咖啡杯喝了两口咖啡,一张一张地将今天晚上拍卖会上将会出现的商品看了个遍,随后才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电脑放在桌上。

电脑开机,指令输入,页面跳转。不下五百个监控视频密密麻麻地出现在她眼前。北川星摸着自己的头发苦恼了一会儿,二话不说把控制权扔给了贝尔摩德。

让她自己看去吧,这么多谁他妈想看。眼睛都瞎了。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她还是把一些视角重复的摄像头给剔除了,又标记上了侍应生们用来沟通的无线电波,戴上耳机监听他们的谈话。

情报人员真不是人做的。她咬着奶茶吸管,心想,前两年朗姆抓人导致组织人手不足所以她临时顶替,她能够理解。现在组织招了新,她怎么还在做着这些鬼事儿?BOSS该不会认为她价值很大所以打算进行最大化利用吧。

这个法子用在别人身上她就很开心,用在自己身上就完全不开心了。

嘴里的珍珠奶茶都变得不好喝起来了——不,原本也不太好喝。看样子并不是铃木集团或者Atopos出品,珍珠一股橡胶味。

她喝着喝着,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怎么感觉自己的好像口味变叼了呢?是被惯的吗?

深刻反思了一秒钟,她点点头,没有毛病,就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搞得鬼。本来她多粗糙的一个人啊,这么十几年过来硬生生被他们娇生惯养养成了娇气作精。这不是她的问题,是那两个人的教育方式不对,太溺爱了。

她置身事外地点评了一下,然后嫌弃地把奶茶往边上一放,端起蛋糕吃了一口——嗯,蛋糕还不错。冰冰凉凉的,入口的味道醇厚顺滑,就是巧克力有点苦。

果然还是要水果蛋糕吗……

她稀里糊涂地想着的时候,拍卖会已经开始了。主持拍卖会的漂亮小姐拿着小锤子站上平台,人美声甜,维持着秩序,宣布拍卖会即将开始。

贝尔摩德的行动也在瞬间开始。她带来的人很多,一开始并没有使用热武器,而是冷兵器干脆利落,又无声无息。

走过的地方流淌着血迹,摄像头却无动于衷。

这一群人来到电梯前,北川星操控着打开电梯。里面站着的侍应生吓了一跳,反应迅速地拿起对讲机,声音却没有传送。

“别杀他。”北川星淡声提醒,制止了贝尔摩德的动作,“等会儿你们来九楼的时候,还需要他的面部认证。”

贝尔摩德勾起一抹笑:“你不是在吗?”

“九楼是独立空间。下来有密码,他刚挡住了,我没看见。等你到了九楼再杀他也无所谓,当然你最好现在把我给你的药粉糊他脸上,这样他能够直接听令于你。”

贝尔摩德笑了一声,她朝身边伸手,一个黑衣人从兜里摸出来一小包药,打开了递给她。

见药包开了封,北川星隐秘地露出一个笑容。她看着贝尔摩德把药粉倒在了侍应生的脸上,随后她往后退了一步,捂着口鼻挥了两下手,不太耐烦地等着。

侍应生抬起一双失神的眼眸看着摄像头,北川星笑着说:“对他下令,带着你们一层一层地下去。”

贝尔摩德照做了。

第一层是最简单的酒吧场所。北川星控制了所有的摄像头,还得空出手来截断他们发出去的信号。贝尔摩德似乎也觉得这样太麻烦,干脆利落地杀了想要通风报信的一个人,然后让所有人抱头蹲下,把手机交上来。

端着枪的组织成员威严地站在他们身边,稍有一点动静,就立即会被一枪爆头。

北川星嘀咕道:“琴酒没来这种场景真是亏了。”

贝尔摩德极富闲情地调了一杯马天尼:“他来的话,这里会很混乱的。”

北川星一想也是,欣然点头。

某人可是敢开着飞机横扫东都铁塔的。

剿灭行动从一楼开始,越往下人越少,但是场面越疯狂。贝尔摩德进去的时候,活像扫黑打黄的。

真是要命了。

北川星翘着腿心想,这几个字怎么看怎么和贝尔摩德不配。而且这种任务怎么会交给贝尔摩德?她惯来做的都是暗杀的活动。

想不明白的事情也懒得去想了。

北川星看了一眼底下的拍卖会,已经进行到了中段,而贝尔摩德这会儿还在第四层。虽说后半段拍卖时间会稍微长一些,但是贝尔摩德的速度如果不够快,那么等她来第九层,看到的就是人去楼空。

毕竟第九层有好几个出口。是为了防止买家之间打架找茬用的。

她干脆调了几个人守在那几个出口,隐藏行动,别被巡视的人发现。毕竟第九层和上面不一样,这里的侍应生手里有枪。

拍卖会进行到尾声的时候,贝尔摩德的位置出现了状况。宾客里有人藏了最简易的警报器,一按下去就响彻了整个会所。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第九层人群惶恐。贝尔摩德射杀触发警报器的人,北川星连忙让她去搜一个对讲机,此时正好听到里头有人在问发生了什么事。

北川星合成音频,伪造了其他楼层的侍应生回答问题,给了贝尔摩德一个回答模板。

贝尔摩德手里拎着刚从侍应生身上薅下来的对讲机,变了声调,语气平淡地说:“这里是7-31,很抱歉,刚刚有一名醉酒的客人在进行交易的时候误触了警报器,现在已经解决了。其他楼层是否因此出现问题?”

“大家”纷纷表示已经安抚了情况,场面已经控制住。

北川星调转频率,对贝尔摩德说:“速度快一点,现在拍卖会只剩下两件货物了。我最多为你争取二十分钟的时间。”

“二十分钟够了。”

倒数第二件货物交易成功。压轴上场。

北川星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一眼平台上的囚笼。

这最后一样货物是一个少年,十三岁,能作为压轴出场,是因为他非同寻常。外貌自不必多说,倘若世界上真有貌美危险的蛊惑人心的恶魔,那么连恶魔都会嫉妒他的外貌。他和正常人最大的不同是,是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而且身体的愈合能力是普通人的无数倍,几乎无法杀死。

起拍价是七亿美金。

北川星琢磨了一下“奇怪的东西”,再看了一眼贝尔摩德的层数,听了一会儿竞拍,果断决定拉长战线。

她黑进会所的管理系统,顺便举牌参与:“二十亿。”

对面立马有人跟上:“二十二亿。”

贝尔摩德正在第八层。

“二十三亿。”

“二十五亿!”

“二十七亿!”

竞拍价越来越高,坐在囚笼里的长发少年神情寡淡。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随后漫不经心地把目光投向北川星。

北川星眯了眯眼睛,“你听得到?”

少年迟缓而冷淡地眨了一下眼睛,金色的瞳孔显露出一些狼的野性。

北川星摸着下巴笑了起来,重新举牌:“三十五亿。”

出价咬得很紧,但是也不乏有人跳一次抬高价格,想要把他拿下。

贝尔摩德的身影出现在电梯里,往第九层来了。北川星最后一次举牌:“五百亿。”

场面静了一瞬,接着有人说:“七百亿。”

北川星啧了一声,“五千亿。”

这回没人和她抢了。三次落锤,交易成功。侍应生里有人过来请她付钱,北川星扔给他一张卡,收拾了东西跟着他往后台走。

她离开隔间的时候,贝尔摩德正好出现在电梯口。漂亮的一张脸上沾染了血迹,像一朵被血浇灌的金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