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行？”
笙笙见眼前的人久久没有说话，不由得仰头又问了遍。分明上次的牵手，夫君都答应了，为什么抱一下就不行了？
若要细说着，她还背了他两次，他身上的那一处自己没有碰到过。笙笙视线往下，□□裸地停在玄色腰封上。
许是错觉，她竟发现这一巴掌宽的腰封多了好些亮晶晶的弯弯绕绕。为了看得更清楚，笙笙直接把脸颊贴近，曲拢的指尖也在蠢蠢欲动。
白皙鼻尖压低，一股冬日雪松的味道扑面而来。笙笙不由得舔舐着稍尖的小虎牙，唇色还未动，那清冽就离得远了。
“你，以后离我远一点。”赵晔压着沉沉怒声道，挺拔身影亦是连连退了好几步。
他不知道傻乞丐今天是怎么了，一个劲就要往自己身上凑。若不是看在她憨傻无知的份上，他非得让木苏把人丢出去。
“远一点？噢。”笙笙瞅着赵晔点了点头，脚下的黑布鞋一步一步往后去，两人间很快就拉出了五六尺的距离。
“公子，可以了吗？”
她瓮声瓮气的，双手也不知何时就挡在了平坦的小腹上。清隽面上闪过一丝无奈，赵晔敢肯定，只要他一点头，笙笙立马就会朝自己飞奔而来。
周围渐渐安静，赵晔顺势探了下袖口内的粗糙纸面。其实去医馆那次夜里，华大夫给了他两三块饴糖。
今早出门明明不急，但她还是没吃馒头。或是临时起意，他拿了块放在衣袖里。
“笙笙你，”赵晔若有若无的扫过星点殷红，指尖捻住了小小的饴糖块。她又咬唇，难道又是一整天都没吃……
“嗯。”
“笙笙，走，我们回去。”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笙笙侧身看着大步走来的人，心底有种说不出的空落落，她还以为是夫君喊了自己。
“咦，笙笙你这夫君是在哪找到的？我俩都快把城主府翻过来了，他可走得真好。”
月儿一走近就看到了碍眼的玄色衣裳，她以为这男的早跑了，原来还在呢。既然还在，那一整天都埋土里去了，半点鬼影都看不见。
“月儿姐，夫君在小院……唔……”笙笙的话还没说完，唇间就被温柔的喂了一块干杏蜜饯。
“行了，你别吱吱唔唔的给他打掩护。他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就怕你辛苦找了一天，饿了一天，人家压根没放在心上。”
呛声刚落，月儿便把手上的油纸包塞在笙笙怀里，“都是席面上的，你赶紧凑合几口，不然某人又要走了。”
片刻后，三人出奇的安静了些，只有醇厚的肉香还在散着。
许是因为笙笙小口小口地咬，白皙两腮没一会就胀鼓鼓的，怯弱眼神还时不时瞟向赵晔。
月儿瞧见，难免又对赵晔冷嘲热讽着，“我说这位神仙，你平时就不吃喝拉撒睡？你看笙笙，她还有半点乞丐的样子吗？
若是在家这么吃就罢了，要搁在外面，她早就死了，被活生生饿死的。蔺兰城内，没有谁不想细嚼慢咽，但每次的狼吞虎咽，都是为了活命。”
话落了半晌，笙笙才把嘴里的最后一块肉吞下去。她动手扯了扯月儿的指尖，声音小小的，“月儿姐，是我自己要这样吃的，夫君他……”
“你就护着他吧，到时候把命折腾没了，也还护着他。”
翌日早间，雾气氤氲，湿意盎然，而赵晔却是在一股子刺鼻的烟灰味中醒来。他睁了睁眼，微微侧目瞧着身旁。
只见青花被褥下是空荡荡的一片，哪有半点人影。人不在？赵晔蹭一下就从床上坐起，腰身稍弯，将窄袖掩在鼻间。
这屋子是笙笙的，旁人也不敢进来，更别说被人放火烧着了。
赵晔缓缓朝门边走了几步，那股子刺鼻味愈浓。冷白骨节轻搭在门扉上，仅仅穿着中衣的他几乎是撞开了门，再跑出去的。
屋外白雾缭绕，但赵晔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乌黑浓烟旁的灰白背影。她好似跪趴在地，头上顶着的乌黑团子摇摇欲坠。
“傻……你在做什么？”赵晔虚掩袖面扬声道，眼帘中的黛青烟丝还带了缕烧焦的味道。
“夫君你起来了，我在给你热红烧肉，就是我昨晚上吃过的……”笙笙扭头望着他，一脸都是大大小小的乌黑色，只有一双杏眼还亮得喜人。
“停，你赶紧把火灭了。”赵晔压根就没听她在说什么，平静如水的目光里只有一簇又一簇冒动的烟雾。
“哦哦，灭火，我这就，”
嘭的一下，笙笙眼前的小土灶突然蹿起一道明艳火光，那左右晃动的大火梢子直接把她吓软了腿。
“你，你就不会避开？”
赵晔一个箭步上前，单手就把地上的灰团子提了起来。他瞥着熊熊燃烧的细枝，不用想都知道她把柴薪塞多了。
“夫君，我的红烧肉。”笙笙双手一扑腾，丝毫不顾自己的后脖颈还在赵晔手里，就要迈步跑去。
“别吃了，全烧焦了。”赵晔指尖一松，不在意的视线从搁浅锅面收了回来。
全……烧焦了？笙笙似乎没听到赵晔的话，顶着热气腾腾的灶台就徒手把瓷坛拿了出来。
这方灶台是谷爷爷修的，她小时候没少吃爷爷煮的东西。月儿姐昨晚给她的饭和肉都很多，她特意只吃了一半，另一半是给夫君留的。
昨晚回得太晚，她忘了给夫君吃，今早本想用这灶台热一热，好把红烧肉溢出油来，再同白米饭一拌，这就是她觉得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了。
最好吃的，她想让夫君也尝尝，想让他别那么生气了。
可是现在，她死死盯着瓷坛里冒出的烟色，整个鼻子都在发酸发涩。这怎么能都焦了？夫君还没有尝到，他还没有尝到啊。
“这些，你昨晚都吃过了。若是想吃，买来便是。”
赵晔站在门边捋了下匆匆穿好的外衣，不想她还在黢黑灶台旁守着，双手还端着什么土黄色的东西。
“对，买来。”笙笙双眼一亮，顶着灰扑扑的脸颊冲赵晔大喊了声，“夫君你等我回来，我今天一定要让你吃到肉。”
她热的那些剩菜剩饭是给自己吃的？赵晔垂着眼，嘴边的话还没说出口，跑到院门口的灰白背影就已经没了声。
一个半时辰后，赵晔提笔而起，颇为不悦的视线落在净白宣纸的那一个重重黑点上。他瞥了眼喧声四起的门外，那傻乞丐确实聒噪至极。
“夫君夫君，今日有肉吃了，还热乎着……”
笙笙边喊边撞进，一个倾身就坐在赵晔对面，双手还捧着团热气腾腾的红烧肉。她一路上都是用跑的，生怕夫君饿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