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护不住

肯定不是什么好寓意的字?

赵晔听到这话微微一愣,耳边好似响着他及冠之时,父皇的欢喜语气,“晔兮如华,佑我长宁。”

凤眸扫过眼前的单薄肩颈,眉心的一抹缓色消散得毫无踪影。这女子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吗?妄论皇室,其罪当诛。

视线刚触着灰白,浓浓墨色便忍不住翻涌。赵晔看着她的不知羞动作,耳后绯色和唇间冷声一同划破了屋内的静谧。

“你做什么?”

笙笙听着他的话,双手不自觉地顿了下,杏眼无奈的朝他看去,好似在说道:“夫君你不都看见了,我在收玉簪。”

“你把玉簪放在......何处?”赵晔顺着她的灰白衣襟,骤然一下,很快别过了眼。

他指定是疯了,怎么就看了过去?她的衣物本就松松垮垮了,再经手上玉簪一捣,那薄薄里衣下的一点浅黄都显了出来。

“你将衣裳穿好,还有玉簪,不能放在原来的地方。”赵晔几乎是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别开的双眼也闭得很紧。

穿好衣裳?

笙笙狐疑地低头瞧了眼,她现在是瘫坐在床上的,两两窄袖掖在身前,腰间的墨色衣带也系得好好的。

细指转了转玉簪,流动的暖白和皱巴巴的灰白,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只不过在这天地间,多了一抹明艳。

夫君说的,是这?

不就是小衣露出了一丁点颜色,她又不是把外衣都脱了。笙笙不在意的撇了撇嘴,也没有立即拢住衣襟,只是将玉簪往上挪了挪。

杏眼流转,她仰头看他。只见两三缕乌发散在玄色胸膛前,如光的流线从侧脸沿至脖颈间。

他脖间的喉结很漂亮,是一层薄薄白皙覆盖不住的山丘模样。笙笙眯起眼,水光里的山峦变得更挺拔了些。

“我想穿好穿衣裳的,可我双手没劲,是被吓的。”笙笙垂眸轻叹了声,便缓缓抬动胳膊。

赵晔听着窸窸窣窣的衣物声,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就是一道很隐忍的细声,“嘶,痛......”

几乎一刹那,清冷双眸睁开了,狭长眼尾还有一抹没藏好的慌乱,“你还好?”

话音未落,赵晔继续道:“我见玉簪很眼熟,再加上之前的一些事.....”他顿了话音,神色未改的脸上有些不自在,“是我鲁莽了。”

赵晔向来以规矩自持,做错了事确实应该道歉。可他眼前的女子只是个乞丐,还一声声喊着他为夫君。

“那你现在知道,我不是狼头帮的人了。”笙笙把毛绒绒的脑袋凑在赵晔眼前,脖上的圈圈红痕还打眼得很。

赵晔看着眼底的檀黑卷发,下颌不自觉点了点。他是太子,是君子,确实不该做出草菅人命的事。

“那你能不能以后都喊我‘笙笙’,不要称什么姑娘。”她急声说道,额前卷发都左右摇曳。

赵晔没有点头,只是用侧目睨着她,她还想有什么以后。

撞上清眸,笙笙一下就怂了,她不该顺着杆子往上爬的。她脖子早就不痛了,若夫君又想起要离开的事,她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笙笙极快地往后压着双肩,白皙掌心的玉簪就横在两人间。

“夫君,你让我不要藏在里衣内,那我要放在何处?我这两天都是抱着它睡觉的。”

笙笙压低嗓音问道,整个身子都缩成小小的一团,生怕被有心人听了去。

抱着睡觉,赵晔眼前瞬间就浮现出她双手双脚都环在他身上的画面,喉间不禁咳了声。

“夫君,你怎么了?是不是,”笙笙朝赵晔一个劲挤着眼睛,手中玉簪又往衣襟内塞。她的玉簪可是好东西,绝不能被别人知道了。

“没有异样。”赵晔见她对玉簪如此护得紧,心上郁气也没有那么重。

可一想到,她又要将自己的贴身发簪藏在她的里衣内,冷眸微垂,他宁愿把玉簪摔碎,也不会让她糟蹋了去。

“你很喜欢这玉簪?”赵晔无厘头的问了句,指腹碾过玄色袖面。

“那当然了,这是我不要命才捡回的。”笙笙随口答道,脸上很快扬起一抹羞怯的笑意,“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夫君你。要不,我把玉簪送给你吧!”

送给他?小乞丐捡着他的发簪,再转而送给他。

“不必了,你既喜欢,我不夺人所好。”

赵晔松开手,视线已经不在玉簪上。纵然这玉簪随了他五年,但一个乞丐用过的东西,他怎么会再要。

“那我......”

“不许放在里衣内,但你也要好生护着。”赵晔抢过笙笙的话语,后背慵懒地靠在窗下,看她一脸犯难的神情,心中竟有暗暗的快意划过。

过了半晌,笙笙拿着腰间的小荷包晃了晃,语气有些忐忑。

“夫君,我除了里衣,就只能放在这。可是我整日要在外面跑,碰到的人也多,万一磕了碰了.......”

“护不住,就是不该留。”

赵晔的话很平和,却掀起了笙笙心里的滔天巨浪。她护不住夫君,就不该留住他。一双杏眼呆愣愣的,脸上笑容也凝住。

过了良久,笙笙对上赵晔的双眼,一字一句说得很坚定。“我护得住,就该留。”

晌午,整个蔺兰城都被烈日晒得滚烫,街上的人也少得可怜。一处遮阴的断墙下,挽起双袖的笙笙不停扇动手掌,额头汗珠还是大颗大颗的冒出。

“月儿姐,都这个点了,我们还等吗?”

笙笙边说边张望着,整条街上连个活物都没有,更别说是接头的人。

她们在蔺兰城当乞丐的,可不只是蹲在大街上,等着大发善心的贵人丢下两三个铜板。若那般,她们早就饿死了。

通常的,她们会给人传消息,赚个跑腿费。她们不认得字,对蔺兰城又很熟悉,一天至少可以跑一次。

钱不多,但也饿不死。要是某个时候撞上大运,跑一次能有一两银子,够吃好几天的,现在就是如此。

“再等等,他们给的可是这个数。”月儿伸出两个手指在笙笙眼前比划着,是二两银子。

她们早上拿到竹简时,已经给了一两,另外一两要等接头的人拿到竹简,才能给她们。

笙笙听罢,挥动衣袖离着月儿走远些。她今早出来走得急,瓷碗里的两个馒头都留在木柜上,她肚子现在咕咕叫着,人饿得慌。

“这都好几天了,你的夫君被你驯服了吗?”

月儿慢慢凑过来,没发觉她的异样,只当是日头太毒,把人晒得蔫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