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等到寅末?”太子诧异道。
“对方若是在外面设下天罗地网,寅时他们已经擒获我们放出去的饵,戒心就会下降。且寅末乃是黎明之前,阴阳交替之时,这个时候人最容易困乏。”狄仁杰笑着摸了摸小孩儿的小马尾,“菲儿虽然年纪小,但是这般智谋就是许多大人也比不上的。”
“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这些都是长辈们教导哒!”小叽萝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得意的。
“就算是有人教导,也要你能够想到,实际应用。”狄仁杰赞许道。
狄仁杰要太子小憩,待寅末才准备出发。太子的卫士与假扮太子的狄仁杰侍卫离开,狄仁杰又另外派了两个卫士与小叽萝一同护送太子离开湖州。
小叽萝是跟着狄仁杰的,此时还不能回京。若是她送太子回京,被发现行踪更容易令人起疑心。毕竟,狄仁杰身边不可能找出一个人易容替代她。
对于护送任务小叽萝也算颇有心得,她将太子易容一番,带上侍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刘家庄。不同于诱饵“大张旗鼓”的离开,小叽萝四人甚至连外面的狄春和曾泰都没有惊动。
待太子离开,狄仁杰传了曾泰进来,开门见山地点破他投靠梅花内卫之事。在左臂的那朵梅花刺青面前,曾泰无词抵赖。狄仁杰的一番劝解让曾泰彻底崩溃,交代了他所掌握的有限情况。
正如他们之前说的一样,曾泰本是状元出身,本身也并非没有才能,却因时运不济,做了十几年县令。为了前途,两年前曾泰投身内卫。只是加入内卫之后他才知道,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可就算知道错,却也无路可退了。
面对狄仁杰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曾泰愧悔万分。为了自救也是为了国家大义,曾泰决议反戈一击,前去摸清梅花内卫在城中的部署。
不过曾泰只是梅花内卫两年前在湖州发展的外线,根本无法探知太多的消息。对于这一点,狄仁杰自然也很清楚,但是他却能够利用曾泰这条线,向幕后之人传达错误的消息。
外面雷声阵阵,似乎将会有一场大雨。狄仁杰心中略有些烦闷以及不可对外人言说的不安。
在内卫严密布控的湖州,小叽萝能够顺利的护送太子离开?追踪莹玉失去踪迹的元芳是否平安?狄仁杰都不知道,他现在能够做的就是相信两人与幽州案时一样不会让他失望。
而此时狄仁杰心心念念的李元芳也确实陷入了麻烦。前日,李元芳潜伏刘家庄监视刘家庄中的刘查礼和莹玉等人。没想到当晚刘查礼就用了金蝉脱壳之计,逃离刘家庄。
李元芳追踪莹玉进入后院小楼。在小楼中,刘大启动机关对付李元芳,却被李元芳一刀砍伤。但是同样,李元芳也掉进了陷阱之中,从陷阱脱困,李元芳发现了进入翠屏山的暗道。
在翠屏山山腹之中,刘查礼出手伏击李元芳。最终却被李元芳杀死了杀手,从后来叶明菲发现被封闭的井道出了山腹,进入翠屏山。在这里,李元芳发现了刘查礼身后另有主子——一个神秘的紫袍人。
李元芳本来想要继续探听紫袍人的谋划,却因为救莹玉露了行藏。两人被紫袍人属下追查一路逃出翠屏山。
莹玉显然不是与紫袍人、刘查礼一伙的。李元芳想要弄清楚莹玉的目的,莹玉却是千方百计甩开李元芳自己逃出去。只是没想到莹玉想要暴露李元芳牵制紫袍人的属下,却反而害人害己两人一同被困在山里。
这让莹玉非常不安,有些后悔。因为无法离开翠屏山,莹玉变得极为焦躁。只是无论莹玉如何催促,李元芳都没有表态。
事实上,李元芳也很想立即逃出去见狄仁杰,将内情告之。可是他知道这是问出莹玉目的的最好时机。莹玉就像一个谜,武功智谋都不凡,有时候虽然有些不择手段,却又悍不畏死。
果然,面对李元芳的悠然,莹玉终于支持不住央求李元芳帮忙逃出翠屏山。
“看起来,你确实有急事。可惜啊,我可不着急!”李元芳看了她一眼,“我大可躲在这里等那些人撤离再走,为什么要陪你冒险。”
“求求你帮帮忙,我真的有特别重要的事情。”
“说来听听,或许我能够帮忙!”李元芳随意道。
听到李元芳的话,莹玉却又不安起来:“你真的能帮我?”
“那要看什么事情,跟你这样的人相处,凡事要多长个心眼。” 李元芳讥讽道,“方才,如果不是你自作聪明暴露我的位置,现在我们已经逃出去了。”
“你一个大将军怎么如此讨厌?我、我这样的人怎么了?”莹玉嘶吼道。
李元芳见她落泪不由有些吃惊,这个女子可以冷静的勾引刘查礼父子让他们父子反目,被刘查礼发现真相,面对敌人也不曾屈服落泪。没想到这会儿倒是哭了起来。
李元芳有些错愕,还是道:“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不知道?你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潜入刘家庄,用诡计诱使刘员外杀害亲生儿子,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提防吗?”
“我那都是有原因的,我也没想到刘查礼那么心狠,竟然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莹玉有些气短,“我只是不想刘传林留在刘家庄妨碍我而已。”
“但是刘公子始终是你害死的。”
“要杀他的是他爹可不是我,再说了,刘传林也没死!”
“你说什么?”
“刘传林没死!”莹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被刘查礼推下山只是重伤,我发现之后已经用尸体将刘传林替换出来了。”
“原来如此,那么灵堂第一日闹鬼是因为你——”
“可不是我,那是刘传林醒来推棺材的声音,我就是那时发现他没死的。”莹玉撇撇嘴道。
老实说,她对刘传林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但是莹玉更忠心于她真正的主人,始终谨记自己的任务。可正如李元芳所言,刘传林被他父亲推下山,多少与莹玉的谋划有关。
莹玉虽无杀人心,但是刘传林差点因为她被父亲杀死也是真的。
“那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到了现在还不能说吗?”
“其实——”莹玉迟疑了一下,“好了,看你也不是坏人,我就实话告诉你。我的真名叫小红,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婢。是太子殿下令我率领三十名卫士前来湖州追查越王世子李规以及《蓝衫记》的事情。”
李元芳闻言不由惊呆了。不过莹玉既然是太子的人,就不是敌人。毕竟,狄仁杰可是拥唐老臣,莹玉与他们的目的一致,那就是襄助太子不被武三思所害。
李元芳从莹玉口中又得到了一些更详实的内容,当机立断觉得此事必须立即报给狄仁杰。
他以芦苇换气之法与莹玉从河中潜水逃出翠屏山,让莹玉去刘家庄找狄仁杰报信,自己却反过来尾随紫袍人的属下,去跟踪紫袍人进入了湖州城。
李元芳跟踪紫袍人到了一个小院,却发现了一个更令人吃惊的事情。皇帝竟然不远千里来到了湖州,不仅如此,那个似乎是内卫头目的紫袍人竟然在皇帝面前构陷狄仁杰、太子与越王逆党有关。
而听皇帝的语气,显然是对紫袍人的话深信不疑。
莹玉与李元芳分开之后直奔刘家庄,见到狄仁杰将事情全盘脱出。加上太子说的前情,狄仁杰已经将此案的前后疏理的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曾泰前来禀告,他们发现了敌人在城中的落脚点。狄仁杰当机立断决议回城,擒获刘查礼和紫袍人。
为了抓住时机,众人都是骑马进城,走到半路却见一骑奔来,正是护送太子离开的叶明菲:“爷爷!”
“小菲!”
“我在附近都找遍了,都没有发现元芳叔叔的踪迹。”小孩儿打马跑到狄仁杰面前,撅着嘴巴道。
这是他们约好的说法,小叽萝护送太子离开,狄仁杰就对外宣称自己担心李元芳,让小叽萝去找人了。
“无妨,我们现在进城捉捕刘查礼。”
一行人迅速赶到湖州城中的御碑巷,狄仁杰令钦差卫队包围小院,自己则与曾泰、叶明菲等人进入屋内。却见“太子”坐在桌前,李规站在他的身边,两人面露惊恐之色。
“殿下?”狄仁杰看到“太子”吃了一惊,下意识看向了小叽萝。
太子不说话的时候,就算是狄仁杰也分不清真太子和侍卫装扮的假太子。小叽萝对他摇了摇头,狄仁杰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被捉的是卫士假扮的太子。
“大人,这位是越王次子李规!”假扮太子的卫士是狄仁杰的心腹,如今见到狄仁杰就迫不及待想要将自己的知道的事情告之。
“殿下!”狄仁杰按住太子,示意他暂时不要暴露身份。
“狄大人来的可真是及时啊!”李规长长地叹了口气道。
“大人,有些不对啊!”一旁的曾泰忽然提醒道,“这屋子里的人多死了,是谁杀了他们?”
屋子里除了“太子”和李规还躺着几具黑衣人的尸体,和一具带着面具的紫袍人尸体。小叽萝跑过去掀开面具,竟然是刘查礼。
“殿下,紫袍人就是劫持您的人?”
“太子”点了点头:“就是他,你们冲进来的前一刻他还在和我们说话。然后外面一乱,屋子里的灯突然黑了,再之后,就是你们进来了。”
狄仁杰看向太子和李规道:“你们没看清紫袍人的面目吗?”
“他一直带着面具,我们并没有看到真面目。”
李规看清楚刘查礼的面目,更是摇头道:“不可能的,昨天夜里我亲眼看到紫袍人杀死刘查礼,刘查礼不会是紫袍人。”
“爷爷,刘查礼的尸体已经僵硬,至少死了几个时辰了。还有地上连鲜血都没有,他不是死在这里的。”小叽萝道,“又是金蝉脱壳之计。”
“不好,我们中计了!曾泰,马上护送李规殿下离开这里。”狄仁杰立即道。
李规是越王次子,皇帝想要杀的越王余党。若是李规被捉,无论是狄仁杰还是太子都要被牵扯进去。
话音未落,院子外却传来阵阵呐喊声,一名卫士飞奔进来道:“大人,皇上驾到!”
“什、什么?”
“羽林卫将小院团团包围,皇帝就在院外!”
“皇上,怎、怎么会在这里?”狄仁杰立时意识到自己是入了别人的圈套。
幸好、幸好!
“院内的逆党听着,圣上在此,尽速出来投降!否则,羽林卫攻进院中,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