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个很奇怪的事情呢!”小叽萝提醒道,“那兰提花!”
“不错!那兰提花非常珍贵,在我国只有宫里和贵胄才有。新夫人不过是青楼女子,为什么会有那兰提花呢?”
“也许是这位新夫人嫁给刘查礼之前曾经得到过什么贵人赏识也不一定。”李元芳随口道。
“或许吧!”狄仁杰叹了口气,“此事暂且不说,我们先进城,看看湖州城再说吧!”
搁下刘家庄的事情,三人吃了东西就进城了。一进城,小叽萝就买了好几个胡饼与李元芳啃了起来。
“我们先去吃碗小馄饨吧?”吃饼吃的有些干的小叽萝问道。
“只怕不行!”李元芳指了指前面的县衙,“你看县衙前聚集这么多人,肯定有什么案子,依着大人的性子——”
“元芳,我们去前面看看!”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在后面嘀咕什么的狄仁杰突然道。
李元芳望了小叽萝一眼:你看吧!
小叽萝:……为什么狄爷爷一把年纪了,好奇心比她这个小孩子都要大?
两人快步跟上狄仁杰,到了衙门前。
他们出发前,狄仁杰曾经查阅过江南道官员的资料。小叽萝当时也看了两眼,对于湖州县令还有几分记忆。
概因这位湖州县令曾泰曾中状元,仕途却一直不顺,十多年了还是个小小县令。一个状元混成这样子,小叽萝自然印象深刻。
狄仁杰虽然是微服私访,但是钦差下江南的事情,只怕整个江南道都知道了。这种时候地方官员最怕的就是出岔子,尤其是人命案子。
曾泰自然也是如此。
可是偏偏这个人时运不太好,他的下辖就在这时出了命案,还不是一起。先是城外小阳村里正来报村民张春家后院发出阵阵恶臭。县中衙役前去查看在张春家后院挖出一具尸体。
然后是湖上的渔民在湖中捞起一具尸体。两具尸体检验之后都是他杀,一天之内就是两桩命案,曾泰自是焦虑不已。眼看钦差大人就要到了,曾泰便急着破案。
这位曾县令尚不知钦差大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如今已经站在外面看他审案了。
曾县令现在审问的是小阳春的命案,据屋主张春所言,死者是数日前到他家投宿的客人,只知道自京城而来,姓吴,余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曾泰从张春的言语漏洞着发现不合理之处加以询问,张春便错误百出。可是他却只承认自己早上起来发现客人死了,惧怕之下掩埋尸体,却不肯承认杀人。
曾泰无奈之下用刑,张春依旧是不肯招供。
尸体在张春家发现,张春又是埋尸之人,师爷提议曾泰就此定案,以免有命案未决,引来钦差大人的恶感。曾泰虽然有些心动,但是又觉得尚有疑点。最后以天色已晚为由,决议明日再审。
令衙役将张春和另一起命案的疑犯王五暂押大牢,曾泰便决议退堂了。
“好了好了现在总算可以去吃饭了!”小叽萝开心道。
“刚看到两起命案,你怎么还有心思想着吃啊?”李元芳不解道。
“元芳叔叔,这世上那天不死人?要是看到有人死了就没心情吃饭,那我可真是一年到头都没有胃口了。”小叽萝反驳道,“你好歹也是过惯了刀头舔血的日子,怎么还有这许多忌讳。”
因为奇怪的命格总是遇到奇奇怪怪的事情,小叽萝表示现在不要说让她听到命案没有胃口了,哪怕坐在尸体旁,她也能够照吃不误。
“算了,我是说不过你的!”李元芳无奈道。
“哎,那里有个饭铺,我们就在那里吃吧!”狄仁杰提议道。
“好啊好啊!”小叽萝应道,“老板,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尽管拿上来,只要不是面就好。”
狄仁杰:……他还真想说来三碗面的。
只是想到李元芳和小叽萝有多嫌弃吃面,狄仁杰最终还是少不得迁就一二了。
“元芳是凉州人吃不惯也就罢了,你是南方人怎么也不喜欢吃面?”
“爷爷怎么会认为南方人爱吃面呢?我一直以为北方人才爱好面食呢!毕竟,我们江南人最爱的还是白米饭吧!”
“好好好!”
老板很快就送了小炒上来,看到白米饭,小叽萝都有些小激动了。不过作为一个礼貌的小孩子,她还是在长辈动筷之后,才开动的。
“大人,您这位黜置使大人打算什么时候才露出卢山真面目啊?”李元芳一面夹菜,一面随口问道。
“不急,不急!所谓黜置使,就是要查看各州县官吏的政迹,赏善罚恶。倘若我们摆出仪仗,盛服来此,就很难看到此地官吏的真实面目。还是这样好啊,既能查看民俗民风,又能察查吏治。”
李元芳点了点头道:“这次,皇上封大人为黜置大使巡察江南各州县,又将我擢升为正四品鹰扬郎将,据我看,一来是为了整饬吏治,二来也是为了酬功。”
“酬功?”小叽萝茫然的抬起头,不解道,“酬什么功啊,我觉得是皇帝陛下想要把爷爷支使出京城才对。”
“自然是酬功了,幽州一案大人费尽心力,披肝沥胆,鬓边已平添了许多白发,圣上派大人到江南巡察,就是想让大人好好休息休息。”
“才不是呢!”小叽萝一面剥着鱼肉一面反驳道,“我听说最近很多大臣都上书陛下,请陛下传位太子,复李唐神器。朝中大臣很多都是爷爷的至交和学生,皇帝陛下肯定是故意让爷爷离京,还是跑到江南那么远。”
“你们两个都猜对了一半,元芳能够猜到这些已经很让我吃惊了。但是我没想到小菲小小年纪竟然也懂这些。”
“那是因为元芳叔叔没有我喜欢关注外面的消息。”小叽萝道,“我们出京前,那个御史李昭德不是因为上书谏事,触犯天颜,被皇帝处死了吗?御史上书本来是可以畅所欲言的,皇帝却以此为由处死李昭德,可见皇帝是恨毒了他。”
“大人?”李元芳下意识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叹了口气道:“小菲说的没错!最近,朝内很多大臣纷纷上折,肯请皇帝将大位传与太子,复李唐神器。李昭德就是其中之一,皇上心内不喜,却又无法言明。因此,以其它事为由处死了李昭德,杀一儆百,以缄众人之口。这些上书的大臣张柬之、郝处俊、姚崇、宋景都是我的至交和学生。皇上担心,一旦他们找到我,要我牵头上书,我会很难处置。因此,想了这个办法,一来是让我休养,二来,是躲开事非的漩涡,这是皇上的苦心啊。”
李元芳恍然大悟。
“这些大臣冒死上谏,虽说忠心可表,只是太子可被他们坑惨了。”小叽萝道,“法不责众,皇帝会杀一儆百,却不会处置所以大臣。所以太子肯定要倒霉了!”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啊!你一个小孩子尚且明白,可是他们却不明白。”
“虽说高处不胜寒,可是站在了顶端的人是不会允许自己被推下来的。从夏启改禅让制为世袭制,你们见过那个皇帝愿意禅位的?复李唐神器只有两条路。”
“那两条路?”李元芳问道。
“等和起!”小叽萝道,“可惜太子软弱无能,第二条路目前来说行不通。”
等就是等武则天死,起就是起兵逼宫。
“这是什么意思?”李元芳一头雾水。
“元芳叔叔,你武功好,人也不笨,不过政治是玩不转的。以后呢,还是听爷爷的话就好了。”
李元芳:我这是被鄙视了?
狄仁杰笑而不语。
“其实吧,太子这人一直做太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小叽萝突然道,“别看他现在活得战战兢兢,可只要他一直这么担心,皇帝就不会弄死他。但是你们真让他做了皇帝,他就死定了。”
“这话如何说起?”李元芳吃惊道。
狄仁杰也有几分诧异。
小叽萝清理清嗓子:“我说了你们也不一定信,你们确定要听?”
“我也有些好奇!”狄仁杰道。
“皇帝是她的母亲,您别看皇帝连自己儿子都杀过,但是只要太子听话安分,皇帝就不会杀他。”叶明菲正色道,“爷爷可见过太子妃韦氏和太子幼女李裹儿?”
“听说过,却不曾见过。但是韦氏颇有贤名,当初太子被贬,韦氏一直与太子共甘共苦。安乐郡主李裹儿就是太子当年被贬之时路上所生。因太子以外衣包裹婴儿,故而叫做裹儿。”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共患难和共富贵,而是由富贵进入患难,或患难变成享富贵。韦氏此人有皇帝当年的野心,比皇帝更歹毒,却比皇帝少了手段和智慧。至于李裹儿,便是十个翌阳郡主也不如她狠毒。”
“莫非明菲与韦氏母女有仇不成?”想到叶明菲不足为外人道的李元芳问道。
“有仇也不是私仇。”小叽萝闷闷道。
对于韦氏母女,整个大唐武林只怕都没有什么好感吧!
纯阳宫谢云流叛教,七秀坊之乱以及藏剑梅庄之事起因皆源自韦氏之乱。事实上,不仅是对韦氏母女,整个李唐宗室就没有她喜欢的人。
可是偏偏她对大唐有着浓烈的感情,或许改朝换代就不是她们的大唐了。可是偏偏上位者都那么让人恶心,这种矛盾的感情真是让人纠结。
最让人有归属感的还是太宗,唐太宗身上虽然也充斥着许多争议,比如说玄武门之变。可是不可否认,他是大唐最重要的塑造者。太宗或许不是圣人,但是他却是个成功的君主。天可汗之名塑造了一个强国百姓的凝聚力。
每次断案,狄仁杰都很少首先怀疑宗室之人,便是因为他们是太宗的血脉。而与藏剑素来亲近的天策府也都是太宗的坚定拥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