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幽州刺史假方谦

陆大有烧饭,小叽萝突然有些难过,也没有烧火,重新回到桌前坐下。

“狄爷爷,你一定要早日破获逆党,解救幽州百姓啊!”小叽萝突然郑重道。

“明菲突然这么郑重是何为?百姓困苦全是幽州刺史为官不正,与破获逆党有什么关系。”虎敬晖心中一跳,开口道。

小叽萝闷闷地托着腮,没有说话。

狄仁杰却想到了很多事情,想到昨晚叶明菲想和他说,却担心虎敬晖回来没有机会说的话。小孩儿很神秘,按理说这种时候,这样不明来历的人是最该被怀疑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却让人觉得可信。

或许,他该找个机会和小孩儿聊一聊,能够解决不少疑惑。

“你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虎叔叔,你吃过苦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虎敬晖诧异道。

“如果你经历过苦难,就该对那些困苦的百姓多几分怜悯;如果你没有经历过苦难,那么就该尝试去看看他们的世界。”小叽萝道,“百姓是这个世上数目最多的人,我们吃的粮食是他们种的,我们穿的衣服是他们织的。但是他们自己却时常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你经历过苦难吗?”狄仁杰有些意外,他第一次见到叶明菲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孩子出身富贵家庭。

小叽萝摇头道:“没有!我家里很有钱,从我出生起,吃的穿的无一不精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就是那些公主郡主都未必有我那么幸福。不过,百姓也是人,和我们一样的人,我们不能让每个人都过上富足的日子,但是至少应该让他们有生存的机会,享有自己的劳动成果。”

“你的父母将你教的很好!”狄仁杰微笑道。

“其实,我娘亲很早就死了,我爹爹虽然很疼我,但是平日里教导我的是我大爹和二爹。”小叽萝有些不好意思道。

狄仁杰和小叽萝还在说话,虎敬晖却有些失神。

吃过苦吗?他怎么会没有吃过呢?

虎敬晖想到了自己的一生,他本是高宗原配王皇后的侄儿。当年武则天斗倒了王皇后和萧淑妃,将两人做成人彘。王氏一族十五岁男儿皆被诛杀,还在襁褓中的虎敬晖与兄姐被流放岭南。

岭南多瘴,本是锦衣玉食的老弱妇孺到了这里可以说是九死一生。虎敬晖十多岁的时候,母亲和姐姐都在疫病中过世,他活了下来。

被人看重培养,改名换姓学了一身武艺。后来参军与突厥作战中因为作战勇猛一路高升,被武则天擢升到四品中郎将。可若是武则天知道他的身份,只怕会立时杀了他吧!

这么多年,他的心中一直藏着报仇的信念。但是说实话,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太久,久的他已经看不清许多东西。

小叽萝的话犹如一根根针扎进了他的心口,他突然觉得有些疲惫。

陆大有很快烧好了饭,白米饭家一碗水煮野菜。野菜有些老了,没有油,只放了一点盐。

多年在外行动,小叽萝自认不像六岁前在家中一般,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可是看着这样的晚餐,却也生不出一点儿胃口。

“吃不惯?你一个小家伙倒是挑食!”狄仁杰笑着说了一句,却没有勉强。

“我不要吃白饭!”小叽萝默默从怀里掏出一包肉干放在桌子上,又拿出一包点心。

“我竟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带了点心?”虎敬晖有些诧异道。

“我要藏的东西,你们谁也找不到!”小叽萝做了个鬼脸道。

吃过晚饭,众人早早地睡了。第二日起来,狄仁杰又给病人把脉,发现对方的脉搏已经平稳了很多。只是很奇怪,人却一直没有醒。

狄仁杰想或许是中毒太深,所以一时半会还没醒吧!

小凤姑娘照顾病人很细心,看到她为病人擦脸,狄仁杰突然想到了昨晚的事情,开口问道:“昨晚,明菲听到小凤的名字为什么发笑?”

小叽萝愣了一下才道:“没什么了!我有个很好的叔叔也叫陆小凤,不过他不仅是个男人,还是个武功高强的侠探。”

“原来是这样!”

“小凤叔叔和爷爷一样很喜欢探案哦,不过他是个江湖人,还是个不喜欢杀人的江湖人。他有四条眉毛,特别有趣。”

“人怎么可能有四条眉毛?”虎敬晖失声道。

“因为他留了两条和眉毛一样的小胡子,所以大家就叫他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小叽萝突然有些失落,“不过,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小凤凰叔叔了!”

“快快,就在这里!”外面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狄仁杰抬起头,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下一瞬,却又十几个官兵冲了进来。陆大有刚要问他们做什么,就把推到一旁打了。虎敬晖上去阻止,竟也挨了一掌。

小叽萝下意识看向了狄仁杰,狄仁杰摇了摇头。其中一名军士已经打了过来,小叽萝举起小拳头一下子将那人打飞了出去。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想到一个小孩子竟然信手一拳就打飞了一个大汉。

小叽萝有些不好意思:“啊~一下子没注意是不是打太重了?”

狄仁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那些个官兵反应过来,又是一番危言恫吓。说那病人是个叫李二的奸细,而他们就是奸细的同党。

李二是不是奸细不说,就算他是奸细,陆大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救人何罪之有?他们更是凑巧借宿,如何就变成了奸细同党?

果然是官字两张口,有理没理都是他们说了算。不过,或许是小叽萝方才那一拳吓到了他们,倒也不敢太过造次。狄仁杰愿意与他们去衙门分说,这些人倒也不敢再过分。

最后用担架抬了病人,“押送”狄仁杰一行前往幽州衙门。

到了公堂之上,或许自以为有了倚仗,那领头的军官又威风了起来。刺史方谦更是色厉内荏之辈,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定人死罪。

狄仁杰与之一番唇枪舌剑,官场上的口舌官司,小叽萝并不是很懂。不过,她却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幽州刺史方谦的脸竟然是假的。

唐无乐教导小叽萝易容之术,首先就是教导如何堪破别人的易容之术。小叽萝的易容术虽然只得了唐无乐五分技艺,但是堪破别人的易容却可说是火眼金睛。

幽州刺史,封疆大吏,竟然被人换掉了。却不知道在他成为刺史之前,还是刺史之后呢?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军士的求饶声让小叽萝骤然回神。

原来在她观察方谦的时候,狄仁杰已经表露了钦差身份。那方谦一下子改了嘴脸,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千牛卫是皇帝亲率,打了千牛卫就是打了皇帝的脸。这是该诛九族的大罪,而我只杀他一人,已经是宽容了!”虎敬晖一刀杀了那狐假虎威的军士,睥睨了方谦一眼道。

这招杀鸡儆猴几乎一下子就镇住了方谦。恰好钦差卫队赶到,狄仁杰暂时放过了方谦,准备先安顿下来。

经过与方谦的一番较量,狄公感到当务之急,是要撤查大柳树村民造反和小连子村封山的原因,抓出贪官,替幽州百姓除害。他原是感念百姓疾苦,想要先查民案,只是越追查下去,疑点也就越多。

方谦贪污慰抚款,以及抢占田地封山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贪财,根本没有必要封山。除非山上有什么让方谦想要的东西。

“鬼镇、鬼镇~”

“狄爷爷想要知道鬼镇,怎么不问我呢?”

狄仁杰有些吃惊:“你知道鬼镇?”

小叽萝到门外看了一眼,虎敬晖并不在,连忙跑到了桌前压低声音道:“大柳树村那晚,我跟踪虎敬晖去过鬼镇。”

“你到了鬼镇?”

“什么鬼镇,我怀疑哪里驻扎这一支军队。”小叽萝道,“虎敬晖就是蝮蛇,事实上在洛阳第一次见到他我就知道他是沙漠追杀的首领了。不过,我说了可能也没有人相信。”

“你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在沙漠我没有见过他的真面貌,但是听他说过话。我无乐舅舅曾经说过,人的声音和掌纹一样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一个出色的易容高手,还必须学口技。”

“原来如此!”狄仁杰点头道,“你怕说了,我不相信,所以一路上只是防备虎敬晖,却什么也没有说。那么现在你为什么又决定说了?”

“鬼镇应该就是逆党的巢穴,我跟踪蝮蛇去了哪里,听到他和一个女人谈话,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匪首或是重要头目。隐约听到他们提到李二,李二中的毒与蝮蛇的宠物蛇之毒一样。”小叽萝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矿石,交给狄仁杰,“这是那天晚上,我随手捡回来的。如果我没有猜错,这矿石就是封山的原因。”

“这是铁矿石,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能够发现这矿石的特别。”

“我们藏剑叶家精通铸造冶炼之术,辨认不同的矿石是一个铸剑师的基本功。从我三岁的时候,师兄们就时常带我辨认不同的矿石了。”小叽萝傲然道。

“铁矿、矿石,慰抚款——看来,他们是准备造反啊!可是以幽州一州之力造反,无疑是以卵击石。”狄仁杰摸着铁矿石沉吟道。

“狄爷爷忘了突厥吗?如果他们勾结了突厥好战贵族呢?”小叽萝提醒道,“他们刺杀使团,或许就是为了挑起两国战事。这样子,朝廷陷于国战,他们就能趁机起兵了。”

“你说的不错!”

“还有一件事,那个刺史方谦的脸是假的。”

“你说什么?”狄仁杰吃惊地站起身,撞翻了桌上的茶碗,“你能够确定?”

“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当初我能够带着始毕叔叔顺利到达洛阳就是凭着易容之术,显然对方也很精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