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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江景行和乔婉送江嘉成和江嘉禾上学，昨晚糯糯就听他们说要找那个珍珍老师谈谈，就也吵着要跟去。
“糯糯要去跟老师讲道理, 为嘉禾哥哥撑腰！”小团子气哼哼地说。
乔婉揉揉她的脑袋，无奈地道：“好好好, 带你一起去。”
要找老师谈这件事, 她和江景行没有告诉兄弟俩, 怕这样是揭他们的伤疤。
所以看糯糯也上了车时，江嘉禾有点惊讶，“妹妹, 你也要上学了吗？”
“不是啦。”小团子记着妈妈的话，这件事不告诉两个哥哥，“糯糯想去看看幼儿园是什么样子。”
江嘉禾点了点脑袋，“哦哦。”
“嘉禾哥哥，幼儿园好玩吗？”小团子歪着头，好奇地问。
小男孩抿着唇，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回答：“不好玩。”
“不好玩吗？”糯糯皱了皱小眉头，她看电视剧上的幼儿园都好好玩的样子, 有点疑惑，“为什么嘉禾哥哥觉得幼儿园不好玩呀？”
有滑滑梯、各种可以玩的东西, 还有好多小朋友，不是应该很好玩吗？
江嘉禾垂了一下眸, “没什么。”
“好叭。”糯糯还以为哥哥是嫌她问题多了很烦, 只好没有再问。
江嘉成则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皱了下眉。
兄弟俩就读的学校叫小树苗幼儿园，在宁城是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幼儿园。
当初也是朋友推荐给江景行的, 说小树苗幼儿园设施先进、师资力量也很好，学校的幼师都是本专业，入职前还会经过岗前培训，还会有一段要经过综合考察的实习期，各方面合格才能转正成为园里的幼师，而且幼儿园很注重小朋友的全面发展。
到了小树苗幼儿园，江景行把兄弟两个送到他们所在的班级，就跟乔婉去园长室了。
江景行的朋友跟园长认识，他昨晚提前打过电话，园长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江先生，我听赵隆说你今天过来要了解一下孩子在幼儿园的情况，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赵隆是江景行那位朋友。
江景行微微颔首，“张园长，我和我夫人今天来，主要是想跟嘉成嘉禾班上的老师，珍珍老师，了解一下相关情况。”
昨天江嘉成跟他们讲事情的经过时，这部分也只是一句话带过。
说是李来财说，珍珍老师说嘉禾没有爸爸妈妈……
所以他要确定一下，老师究竟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说这种话。
江景行能想到的最坏的情况……就是那位老师丝毫没有师德，一点也不尊重学生，因学生家庭情况特殊就歧视学生。
“哦？”张园长缓缓点了点头，“这样吧，我这就通知珍珍老师过来，你们可以先跟我说明一下情况。”
江景行看了乔婉一眼，她就把事情原委阐述了一遍。
看的出来张园长也很意外，“珍珍老师应该不会歧视小朋友……那小姑娘今年刚大学毕业，通过了岗前培训，目前还在实习考察期，我看过她和小朋友相处，性格挺好的一个小姑娘。”
“那就等老师过来再说。”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响了园长室的门。
“进来。”
珍珍老师突然接到园长的电话，紧张了一路，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园长，你找我？”
诶？
这一家三口……好像有点眼熟？
对了，这可爱的小女孩儿是特别火的那个表情包……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江糯糯。
“珍珍老师，这是江嘉成江嘉禾的伯父和伯母。”张园长说：“他们今天过来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当时办理入学手续时，江景行直接找园长办的，而且平时送两小只上学，在班级门口等待的是另外一个老师，所以他还没跟珍珍老师打过照面。
珍珍老师愣了一下，“好的，嘉成和嘉禾怎么了？”
这对兄弟她还是印象很深的，是双胞胎，哥哥沉着冷静的不像小朋友，弟弟奶呼呼的，右脚有点跛。
她看过他们的入学信息，显示他们的父母都不在了。
“珍珍老师，我们想问问，为什么班上另外一个小朋友，叫李来财，他为什么会知道嘉成嘉禾的爸爸妈妈不在了？”
乔婉看着她，“听他的意思，是从你嘴里知道的。”
“我的确在班里说过这件事情。”珍珍老师如实回答。
闻言，江景行顿时皱了皱眉，“你为什么要在班上说这种事情？”
“你知道这会给一个五岁的孩子造成什么伤害和影响吗？”
江景行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也有点生气的样子。
珍珍老师一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无措表情，她张了张嘴，“我不明白，江先生，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只是看到嘉成和嘉禾的入学信息，在他们来学校之前，就告诉班里的小朋友，班里会转来两个新同学。”
“他们没有爸爸妈妈，让其他的小朋友平时一定要多照顾他们。”
珍珍老师说着，觉得自己有点委屈，抹起了眼泪。
她平时也有对那对兄弟更照顾一点的。
张园长听完，叹了口气，“珍珍老师，你这是蠢啊。”
“你有没有考虑过嘉成嘉禾的感受？”
珍珍老师：“可是我并没有当着他们的面跟班上其他小朋友说啊。”
“你还是不明白。”张园长看她一眼，“这是两个孩子很隐私很难过的事情，你却把他们的伤疤公之于众。”
“就算班上的小朋友们按照你说的，对他们很照顾，可是他们就需要这样的照顾吗？也许需要，但也许会让他们更加敏感。”
“更何况，这个年纪的小孩儿还不懂事，你怎么知道有的小孩儿不会以此来伤害他们呢？”
珍珍老师低着头，“我……我没想那么多，但我真的是为了他们好。”
江景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果责怪她吧，她的心思是好的，不追究吧，她这种行为确实给嘉成嘉禾带来不小的影响。
顿了一下，他说：“珍珍老师，作为幼师，不是具备了具象化的条件就够的。”
“我以为你们幼儿园在关注小朋友成长的同时，能够很好地关注小朋友的心理发展。”
张园长赶紧道歉，“江先生，这件事确实是珍珍老师做的不对，她现在在实习期，为了表示我们园方对此事的重视，我们将取消她的实习资格，不予录用。”
“园长，不要啊。”珍珍老师一听这话，哭的更加厉害了，“我真的只是好心，不信你们可以问问嘉成嘉禾，我平时对他们很好的。”
她抽噎着，“我只是想让班上的小朋友都多照顾他们一些。”
“园长，情况我们也了解了，该怎么处理，就是你们园的事了。”江景行脸上没什么表情，“现在我想去看看我们家孩子。”
说完，他跟乔婉牵着糯糯走出园长办公室。
小团子刚才也听了整个过程，但是听的似懂非懂，“爸爸妈妈，糯糯明白了，对别人好之前，要考虑是不是真的对别人好。”
“嗯。”
小团子又疑惑了，“可是……那个珍珍老师也没做坏事，园长是不是要赶她走呀？”
“糯糯，你要明白，人在什么位置，就要承担什么责任。”江景行停下来，把小团子抱起来，“作为幼儿园的老师，当然也要为自己不妥当的行为负责任。”
有时候自以为一个善意的行为，却因为考虑欠妥而给别人带来莫大的伤害。
小团子茫然地点了点头，“那糯糯的责任是什么呢？”
“糯糯啊……”江景行笑了笑，点了点她的鼻尖，“糯糯负责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成长就好了。”
一家三口刚走到江嘉成他们班，这边的后门锁着没有开，还不等他们去前面的正门，珍珍老师就哭着追了上来，“江先生，你们能不能帮园长给我求个情？他一定要取消我的实习资格，我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
她很不服气，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而且她刚毕业，大学就是学学前教育的，但是毕业的学校不太好，还是因为亲戚在幼儿园的人事部，她才得到了来小树苗幼儿园实习的机会，这里待遇好，说出去也体面。
凭什么因为她的一句话，而且是出于好心的话，就失去了实习资格？
院长说希望她记住这次教训，以后如果还要从事幼师的工作，不要再做这么蠢的事情，但她不觉得她有错。
为了能够留在这里，她只好求江景行，说不定这样院长会再给她一次机会。
见江景行没说话，她的目光随着他往走廊那头的正门看过去。
一个妈妈刚送孩子过来，男孩手里拿着一小盒巧克力，“妈妈，我可不可以把我的巧克力分给同学吃？我们班那个江嘉禾太可怜了，他没有爸爸妈妈。”
“去去去。”妈妈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不要跟没有爸爸妈妈的野孩子玩，没有人教育，肯定没什么教养。”
珍珍老师一愣。
乔婉气的就要冲上去跟那个妈妈理论，“什么人啊，她这样的又怎么能教好孩子？”
“别去。”江景行拦住她，“咱们看看嘉成嘉禾就走了。”
这种人，越跟她理论越来劲，还理论不出什么结果。
然而，他的视线刚透过窗户转进教室——
小树苗幼儿园的教室布置的很温馨，小朋友们都是围成一个圆圈坐。
江嘉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上正拿着之前糯糯替二叔二婶转交给他的神界入职纪念章看。
突然有个男孩抢走了他的纪念章，一脸嬉笑，“这是什么啊？”
“还给我！”江嘉禾急着说：“这是我爸爸妈妈送给我的纪念章！”
那男孩顿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江嘉禾你在做梦吗？珍珍老师说你没有爸爸妈妈！”
“他不仅没有爸爸妈妈，他还是这样走路的……”另外一个小女孩甚至模仿他走路，一边模仿还一边笑，引得班里其他小孩儿也笑起来。
倒是有个小朋友拿着自己的零食安慰他，“江嘉禾你真的没有爸爸妈妈啊？我妈妈给我做的小饼干给你吃。”
但是也是在揭他的伤疤。
“不要给他小饼干吃了，我妈妈说不能和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玩，会变坏的……”
“可是珍珍老师说我们应该好好照顾他们……”
这时，去上厕所的江嘉成回来，一把把弟弟护在身后，“你们又开始了吗？”
“没有爸爸妈妈怎么了？”
“就应该成为你们的笑柄吗？”
“还有，我们不需要你们泛滥的同情心。”
小朋友们有点怕江嘉成，都安静地跟小蘑菇一样，不吭声了。
江嘉禾垂着脑袋，嘴唇抿的紧紧的，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然后就被一个软乎乎的身子抱住了。
小姑娘双手拥抱着他，小奶音软软的，“嘉禾哥哥，你受委屈了呜呜呜。”
怪不得嘉禾哥哥说幼儿园不好玩！
“妹妹？”江嘉禾有点惊讶，“你和伯父伯母不是回家了吗？”
再一看，江景行和乔婉也站在后面，很是心痛地看着他们。
小男孩儿情绪好像突然就崩溃了，一边擦眼泪一边大哭，“伯母伯母，我不想、不想上幼儿园啊呜呜呜哇……”
“我不要上幼儿园了……不要上了呜呜啊哇呜……”
“他们总是说我和哥哥呜呜呜哇啊……”
教室外的珍珍老师看到这一幕，满脸羞愧地走了。
江嘉成还挺冷静的，小孩子那些可能无意识的伤人语言并不能伤害他。
他一开始还以为班里同学都知道他和弟弟的情况，是江景行特别交代老师，让她给与他们特别照顾。
他还在想，这些愚蠢的大人还真是……
直到昨天晚上，他去客厅拿水喝，听到江景行和乔婉说，今天要来找老师谈谈这件事。
他才知道，这应该是老师自作主张的“照顾”。
乔婉赶紧蹲下身，替江嘉禾擦眼泪，“宝贝不哭了，不哭了。”
“我不想上幼儿园……呜呜啊哇……”江嘉禾还在重复这句话。
糯糯的的共情能力一向很强，此刻眼泪也在眼里打转，很难过地说：“妈妈，我们别让哥哥上幼儿园了好不好。”
“小叔叔不是霸总吗？”小团子抽抽噎噎地擦了擦眼泪，“就不能、就不能让他单独给嘉成哥哥和嘉禾哥哥开一家幼儿园吗？”
乔婉：“……”
江景行：“……”
江嘉成在一边说：“伯父伯母，我也不想上幼儿园了。”
他想直接上高中，实在不行初中也可以。
“不上了，咱们不上了。”乔婉心里也很难受，刚才糯糯的话倒是给了她启发，“伯父伯母给你们找家教老师，咱们在家上课。”
江景行也点了点头。
江嘉成还好，转一所学校也许就能和普通小朋友一样，不再因为这件事情受到干扰。
可是江嘉禾……总有人会用有色眼镜看他的。
小朋友往往什么都不懂，正因为这样，才更容易口无遮拦说一些伤人至极的话。
＊
回家的路上，乔婉好不容易才把江嘉禾哄好。
小男孩不忘再次跟她确认，“伯母，我真的不用上幼儿园了吗？”
“真的。”
这还是回了江宅后，江嘉禾第一次哭闹。
乔婉之前还一直担心，因为江嘉成太成熟，江嘉禾太乖巧。
毕竟，小孩子如果真的信任大人，是愿意在大人面前表露情绪的，甚至是闹。
江嘉禾这才放下心来，抿了抿唇，“我以后再也不要上幼儿园了。”
“那咱们就不上。”乔婉柔声说。
看到这一幕，江嘉成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刚回来时，他以为江家还是像上辈子那样，乌烟瘴气的，所以始终有防备心。
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他发现并不是。
这是一个很有温度的家。
到家后。
江嘉成：“伯父伯母，你们要给阿禾找私人老师，让他在家上课吗？”
“是给你们两个。”江景行想了想，“还是你想转个新学校？”
江嘉成摇了摇头，小脸一本正经，“我想去上高中。”
“咳咳咳……”江景行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嘉成，你真幽默，有伯父的风范。”
这孩子，才五岁，还想上高中。
江嘉成想了一会儿，“那……初中也行？”
“咳咳咳……”江景行又呛了口水，唇角抽了抽，“怎么，幼儿园不够发挥了？”
这小孩……
江嘉成抿着唇，“幼儿园课程太简单了，我早掌握了。”
那都是什么玩意啊，都是小孩子学的。
江景行思考了一下，嘉成这孩子的确挺聪明的。
他们江家的确有这个基因，也许和承砚一样……是个学习怪才呢？
想到这里，江景行说：“这样吧，伯父看看给你找个好小学，带你去做一下入学测试，看你能不能直接读小学。”
“不行的。”乔婉说：“小学要六岁才能入学。”
江嘉成：“……”
他不得不打消了跳级这个念头。
＊
对于江嘉成和江嘉禾的事情，江景行还是很重视的。
他很快就找了一个家教老师，学历不错，硕士研究生毕业，江景行主要看中他辅修过心理学专业，希望他在教两个孩子时，能够同时关注到他们的心理健康。
除了一点，他话不多，性格看起来有点古怪的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和小朋友相处好。
他填的年龄是二十九岁，却没在简历上填过往工作经历，江景行问了，他只回答不方便写上去。
江景行怕出什么差错，在家教老师上岗之前，特意带糯糯面试了他。
面试后，在得到糯糯的“他是个大好人”的评价后，江景行才放心让他上岗。
家里三楼还有个书房，没人用，江嘉成和江嘉禾就在里面上课。
令江景行意外的是，不仅江嘉成江嘉禾很喜欢这个老师，就连糯糯也很喜欢。
自此，糯糯每天的行程就变成了去三楼看哥哥们上课、等哥哥们下课陪她一起玩。
乔婉发现她总是去三楼后，教育了她一顿，说那样会打扰哥哥们上课。
谁知道小团子鼓着小嘴，“糯糯才没有打扰哥哥们！”
“糯糯也跟着一起学了！”
“嘉成哥哥还教糯糯十以内的加减法，糯糯都学会了！”
说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嘉成哥哥好像对她没有那么凶啦，嘿嘿。
乔婉有点惊讶，“你嘉成哥哥教你？”
三个孩子关系怎么样，她是看在眼里的。
江嘉成十分护着弟弟，但是对糯糯，说不上多热情。
乔婉也能理解，毕竟那孩子不喜欢吵吵闹闹，糯糯就是个小话痨，还有一个就是，可能不知道怎么跟妹妹相处。
“嗯！”小团子点了点脑袋。
乔婉挑挑眉，十分捧场，“我们糯糯也太棒了吧。”
小团子昂着小下巴，脸上美滋滋的。
就听到乔婉继续说：“那也不能打扰你嘉成嘉禾哥哥上课。”
“……”
江嘉成的确慢慢地放下了对糯糯的戒备，甚至负起了一个当哥哥的责任，比如当团子吵着闹着也要学习时，他会耐心地教她，还会陪她玩一下真的很无聊的小孩儿玩的游戏。
但有一件事，他还是在盯着糯糯。
她整天抱着弟弟的猫，在电视剧上看到狗会游泳时，还会自言自语，“不知道牛奶会不会游泳诶……”
或者很疑惑地盯着猫猫发问：
“牛奶，为什么给你洗澡一定要去宠物店呢？”
“等糯糯学会给猫猫洗澡，糯糯给你洗！”
江嘉成会忍不住想起上辈子江糯糯把牛奶按在水里活活闷死的事情。
这天晚上，他来客厅拿水喝，就看到糯糯鬼鬼祟祟跪在地毯上，旁边正是牛奶，就着猫盆不知道在吃东西还是喝水。
而且她嘴里念念有词。.
江嘉成皱了下眉，悄悄走到她旁边。
就见小团子一脸羡慕地看着猫猫，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牛奶，你的小鱼干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呀。”
“可、可不可以让我尝一个？”
“就、就一个哦。”
“我保证不多吃哒。”
说着，她伸出小手，从牛奶的猫盆里拿出来了一个小鱼干，满是期待地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