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天上自由闭紧了眼,听到耳畔近在咫尺的声音,感受到背后越发贴近的温度,结巴道:“你...为什么在领域里,不用自己的身体?”

如果用的是两面四眼自己的身体,她也不至于产生那么诡异的感觉。要知道,虎杖今年才入学高专一年级,还是个年仅15岁的未成年而已。即使被两面宿傩自带的强悍气场冲淡了那股少年特有青涩感,但她依旧觉得很不妥。

真的很不妥,天上自由严肃地想,会让她有种正在犯罪的罪恶感。

两面宿傩轻“啧”一声,扯了扯嘴角:“怎么,用其他人的模样,让你这么没感觉吗?”

少女默不吭声,她总觉得,两面四眼其实是爽的。

“转过来。”他又道。

她依旧安静如鸡。

等了会儿,见她没有动作,两面宿傩大概是没了耐性,直接伸手握上了她的肩膀,宽大的手掌微一使劲,强硬地将她转了个面,“睁眼。”

天上自由不答,纤长的睫毛因为太过用力而颤抖。

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原本想要坦诚的心情,就跟喂了狗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领域再次陷入沉寂。

片刻后,一道热度在靠近。

失去了眼前的视觉,她的触觉、嗅觉以及听觉此刻明显变得敏锐起来。

属于男人指腹的粗粝,忽然托上了她的下颌,热意喷洒上脸庞,男人发出低笑:“食色,性也。”

“看来,你很喜欢我的身体啊,天上自由。”

手腕被男人另外一只手举起,腕内朝外,将少女雪白肌肤上,已经完全绯艳的咒印完全暴露,“你喜欢什么地方,嗯?”

说着,两面宿傩引导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位置,“是这里的咒纹?”

天上自由只觉得手下触碰到的紧实且坚//硬的肌肉,就像是灼人的火焰,将她有些冰凉的指尖瞬间点燃。

少女仿佛触摸到了可怕的东西一般,指尖一顿,猛地就向后缩,试图远离手下的热度。

两面宿傩当然不会允许。

他愉快地看着她白皙肌肤上逐渐蔓延的薄红,撷住手腕的手掌收紧,继续向下,慢条斯理地配合着解说,享受着对方情绪被完全掌握的快//感,“或者,是这里的?”

腹部的肌肉线条更加流畅紧//致,她似乎能透过蜜色的皮肤,摸到内里血脉的贲张,肌肉的舒展。

少女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

两面宿傩狭眸,动作继续,“不是吗?那是在更下面的....”

天上自由感觉不能再往下了,紧闭的纤长睫毛颤得和帕金森病人一样激烈。随即,浅灰的猫眼猛地睁开,少女憋足一口气将手一抽,根本抽不动,只能羞愤地怼道:“你说的这些,那是你的吗?!”

这明明是人家虎杖的!

“舍得睁眼了?”两面宿傩恶劣地扯起唇角,故意道,“失望吗,这个小鬼的皮囊,无法让你满意是吗?”

天上自由嘴角一抽,才发现眼前这人不知什么时候套上了衣服,黑襟和服被他松垮垮地垂在腰腹两侧,光着上半身,特意在戏耍她。

“哈,我有什么好失望的,虎杖的身材不知道有多好!”被两面宿傩成功气到,她也不客气地开始回嘴,“你不是也在领域还用人家的身体吗?”

听了她的话,两面宿傩狭眸,盯着她危险道:“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啊。”

天上自由瞅着他阴晴不定的脸,有些怂了,声音弱下,辩驳道:“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不是说过领域是构建出来的精神世界,这里的一切都是以你的意志为主吗?”

既然这样,不是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本体形象吗?

“这个小鬼不一样。”两面宿傩看着她,若有所思道,“他是〖容器〗。”

“容器?”天上自由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有人特意为我制造出来的〖容器〗。”男人语气散漫,“特级咒物受肉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尤其是能承受住我灵魂强度的□□,更是稀少。”

“更何况,这小鬼还能压制住我。”

说着,两面宿傩暗红的眼变得晦暗难明,“这个身体里有特殊束缚,如果我接受了这具身体,那也就继承了这里面留下的束缚。”

天上自由听到他的话,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千年前那个丧心病狂的缝合线,忍不住开口问道:“宿傩,你真的杀了那个贺茂....”

话还没说完,她的眼前倏然一黑,消失在了领域内。

随着少女的离开,领域再次暗下,连那池最惹眼的殷红血水,都蒙上了阴翳。

一切,黯淡无光。

...

放映厅。

天上自由感觉有人轻拍了拍她的靠椅,似乎还在低声说着什么。说话者的声音有些微弱,在电影院环绕的音效下,让她听不太清楚。

她摘下了3D眼镜,眨了眨被压得有些酸软的眼,看向身边多出的人。

是一个看起来15、6岁,有些忧郁秀气的少年。过长的前额发遮住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边低垂的沼泽般灰绿的眼。

“...抱歉,我刚刚睡着了。”天上自由握紧手上有些躁动的村雨,轻抚了抚,“请问,有什么事吗?”

少年顿了顿,避开她的眼光低声道:“电影...已经结束放映了,请不要在这里停留。”

说完,他便快速起身,疾步离开。

天上自由有些奇怪地看了会儿少年的背景,视线忽然被余光中的怪异剪影吸引。

距离屏幕很近的前排位置上,原本应该是三个年轻人的地方,多出了三个怪异的影子。左边头颅位置诡异的分叉,中间的身影变得高挑了许多,最右边的则是从颈子开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耷拉在靠椅上,好像是被人折断了内部的颈骨,再无力支撑过大的头颅。

奇怪。

天上自由定定地看了片刻,随即起身,朝着身后影厅的开关位置走去。

“啪嗒-”

控制灯光的开关被她按下,昏黄的室内乍得被照亮。

只见,前方座位上,排列着三具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的尸体。

电影院外。

吉野顺平脚步急促地追着前方一闪而过的影子而去。他在电影院看见了全程,一个蓝灰色中长发,脸上带着缝合线的怪异青年,用双手将前面他厌恶的那三个人,变成了烂泥都不如的扭曲模样。

毫无疑问,他们死掉了。

在他不发一言的注视下,像一滩腐烂的臭泥一样死掉。

除了最后排的那个女孩子。

在那个缝合线走到她旁边,伸出手试图触摸她时,他出声了。

那个女孩子看电影很安静,没有像前面三个垃圾一样,发出高声的交谈,也没有将手机灯光随意在黑暗中打亮,所以他觉得她不应该和前面的人一样。

停在暗巷口,吉野顺平犹豫了一瞬,还是走了进去。

寻找了一圈,他都没再发现那个怪异青年的身影。黑发少年顿足,暗巷里倒影在他清秀的面容上覆盖了一层看不清的暗影,能做到那种事情的,真的是人类吗?

“你在找我吗?”甜腻的声音忽然出现,满布缝合线的脸庞猛地贴近眼前。

吉野顺平这才发现,“他”是异色瞳,右眼为灰,左眼为蓝。

“你好像真的可以看见我呢~”青年盯着他,和甜腻天真的语气不同,看着他的眸中没有任何情绪,一片虚无,“找我有什么事吗?”

黑发少年看着他,神色莫名:“电影院里的那种事...我也可以做到吗?”

真人勾起唇,朝他眨了眨眼,“可以哦,能看见我的话,就证明你是有才能的人。”

“不过,我现在赶时间。作为谢礼,下次再来这里找我吧。”

“谢礼...?”吉野顺平不明地微昂首,“这是什么意思?”

真人没说话,眼神越过少年,看向了他身后:“下次能见面再说吧。”

吉野顺平一愣,他觉得这句话,似乎并不是在对他说。

...但这里明明只有他在而已,是错觉吗?

少年忍不住转身回望了一下,空无一人,再回过头时,面前的青年已经消失。

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呢...他有些失落地走出巷口,迎面被人拦下。

吉野顺平抬头,是刚才电影院里的女孩子。

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有些惊讶地睁大眼,“他”的话,难道是在对她说吗?

天上自由瞅着被自己拦下的少年,不在意他有些奇怪的视线,笑眯眯地问道:“你还好吗?是被电影院的那些,吓到了吗?”

她在发现电影院里的术式残秽后,就报了警,外加联系了五条悟。在得知会有人过来专门处理后,就追着少年出了电影院,她觉得这个人大概是知道什么的。

没想到她运气很好,真的找到了。

吉野顺平听到少女的问话,摇了摇头,“大概,和《蚯蚓人3》差不多,过眼即忘。”

天上自由若有所思地点头,这人果然看见了,“同学,你胆子还蛮大的,不愧是恐怖片场爱好者。”

吉野顺平“嗯”了一声,问:“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啦,我只是随便问问,还有,刚刚谢谢你。”天上自由和他挥了挥手。

少年点头,朝前走了几步,忽然顿住,侧眸踌蹴道:“那个...最近请小心些,不要在电影院睡觉了。”

他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刚才的怪异青年,似乎对这个少女很有兴趣。

天上自由觉得少年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但也没再多问,只是笑着应下。

她觉得这人光是提醒,似乎就用尽了勇气。

....

此刻,暗巷深处。

真人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在逼仄的巷子里慢悠悠地行走,最后停在了暗巷尽头处。

“哟,夏油。”他朝斜靠在墙壁上的黑发袈裟男人打了招呼。

“事情办好了?”夏油杰直起身,狭长的丹凤眼扫过真人,笑眯眯地问,“玩得很开心?”

真人点头,语气活泼,“遇到了很特别的人呢!还记得陀艮在横滨遇到过的那个好吃的人类吗,我也遇到了。”

“果然,非常特别。她身边有非常强悍的诅咒在守护,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耶!”

“难道诅咒也可以驯化吗?”

“哦?”额上拥有缝合线的术师语带笑意,“是什么样的?”

正在这时,一声高呼打断两人的对话,“喂,怪刘海,你小子一个人对着墙嘀嘀咕咕什么?”

一个醉酒的男人凑近,浓烈的酒气和身上沾到的呕吐物的酸臭,让黑发术师笑容微敛,“我和同伴在说很重要的事,麻烦你能滚开吗?”

“哈?!”酒鬼被他居高临下的语气刺激,伸手就抓上了术师的袈裟,“我知道了,你小子就是那种在暗巷出没,骗女人的玩意儿吧?”

“袈裟?可真会玩,不知道破相了,还能不能招女人喜欢,嘿嘿...”

说着,他举起拳头,还没来得及挥出,就被一旁的真人随意按住了手腕:【无为转变】

瞬间,男人粗粝的皮肤胀大,硬生生被体内的脂肪填充成称得上细腻的质感。最为白皙的心脏下方位置,逐渐生长出一张白皙的脸。

秀丽的眉眼,小巧的鼻梁,浅白的唇角旁是两个甜美的梨涡。

一张,和天上自由有五六分相似的脸。

“看,这就是我说的那个人。”真人笑着将成果展示给身边的人。

夏油杰深深凝视着熟悉的面容,慢慢伸手掸了掸被弄皱的前领,勾起唇角,“真人,我还有事,先走了。”

真人看了他一眼,继续捏着少女的模样,随意问道:“有计划?”

夏油杰笑了笑,转身朝他摆了摆手。

真人无所谓地摆弄着手下还有气息的肉泥,自言自语道:“我是在人类对人类的恐惧中诞生的咒灵,最熟悉的就是人心了。”

“夏油杰”虽然和他们阵营相同,却也不算是同伴。

异眸的青年笑了起来,“我猜,他去找那个特别去了,你觉得呢?”

回应他的,是仍存有意识的,恐惧而痛苦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