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直到这时, 符霄真君才想起百味峰的另一项特色,时有数位,有时甚至能有多达两位数得真君在此聚会, 吃着美食, 喝着美酒, 下着棋或是打着牌, 顺便赌山下的小弟子们谁能闯到第几关。

清池门中仅内峰弟子都有多达数万, 外峰下院弟子与所有杂役弟子加起来,更是多达十万以上,每天不仅有许多弟子筑元成功, 甚至还有弟子晋入合丹境。

若都给护道, 这些真君每天什么都不干,也不可能忙得过来。

“哈哈,枫叶道兄说笑了,这是特殊情况, 我也没想到, 他们这些闲着无事的,竟然也都在这里看山下的热闹, 还正好赶上我那小弟子突破晋阶。”

说完,符霄真君没好气的看向自己的一群同门。

“我那万炼峰上正缺人手, 你们若是太闲,不妨去地火堂帮忙做点事。”

芷霄真君干笑着回道:“我们这也是忙里偷闲,师兄那边忙, 给我们下发的任务也不少,都忙着呢,这不是正赶上冼玉师侄晋阶,平日里受她许多照顾, 才想在此为她护道。”

枫叶尊者当然没有看好友笑话的意思,笑着从旁打圆场道。

“清池门这氛围真不错,我也很希望能有这样的机会,之前看你们玩的那种东西,好像挺有意思,我怎么从未见过?”

“回禀前辈,这叫麻将,是我们宗门里近些年流行起来的一种玩法,只要封住灵窍,不作弊,玩起来还是挺有意思的,简单易学,前辈若有兴趣,不妨尝试一下?”

枫叶尊者此次前来清池门,主要是受符霄真君的力邀,前来访友并为好友解决一些技术难题,时间方面的安排并不紧张。

此刻受到明玉真君的邀请,很给面子得表示愿意了解一下这种四人博戏的新玩法,毫不矜持得直接坐到旁边的牌桌边。

刚教训过这帮师弟、师侄,嫌他们太闲得符霄真君,其实也有些手痒,不过他到底没有忘记自己小弟子正在筑元的事,没有上桌。

他虽然忙,空闲时间也是真的很少,但秦玉彤是他的弟子,最初就是拉着他与秀成等人一起玩,算起来,他算是这宗门里最早一批学会玩这麻将的人,水平还相当不错。

眼看枫叶真君学会如规则后,主动拿明符封住自己的灵窍,与芷霄真君他们玩得十分投入,而秦玉彤这个主人距离正式完成突破,还需要一段时间。

符霄真君只得自己当家作主,叫来秀成真人,吩咐她安排一桌好席面,为枫叶尊者接风。

有那没上牌桌,五官灵敏的真君注意到这一幕,赶紧过过来点菜,美其名曰,要帮忙参考一下,务必要让贵客品尝到他们清池门最美味的食物,感受到清池门最真诚的待客之心。

对此,符霄真君表示,他们完全是在借题发挥,只为满足其自身的私心。

“你们都给老夫矜持点,还好枫叶道兄不是外人,若是不知道的人见你们这样,肯定要见笑。”

百味峰是处能让人不经意间就会感到很放松的地方,所以符霄真君的这番话,说者和听者都没放在心上,点菜的人继续点,记菜单的人也继续记,都很习以为常。

枫叶尊者坐在牌桌上,正玩得兴起,听到有位女弟子前来禀报,说是特意为他准备的接风宴已备好,就见他那些牌友都说打完手上这局就去餐厅,他赶紧表态道。

“各位的心意,我心领了,那接风宴还是免了吧,反正我等辟谷已久,吃喝什么的,就免了,唉,我碰!”

明玉真君边快速摸牌,边回道:“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吃喝可是大事,没有享受过吃喝的人生,是有缺憾,不完整的人生。”

怕他再扯下去,会让自己的好友感到三观被颠覆,符霄真君赶紧制止道。

“明玉贤侄,不同的人,自有其不同的道,吃喝都是于修炼无益的小道,你可不能将冼玉信口胡扯的歪理当正道,误人耳听。”

芷霄真君不赞成得回道。

“符霄师兄,依我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有冼玉师侄顿顿好吃好喝得侍候着,不觉得有什么,我们没这好条件,难免就执着了些,你可不能因此就自以为是啊!”

眼看这番透着酸气的话,引来其他同门的附和,符霄真君有些无奈的说道。

“我早说过,只要是你们能看上得,百味峰上那些擅厨技的弟子任你们挑,包括最初的那几个,是你们自己不愿意,现在又说这种话,有意思吗?”

九年过去,在百味峰厨房里供职的弟子,早不止最初那几个已被转为内峰弟子的外峰下院弟子。

在这期间,结束为期十年的基础培养得小弟子们,没能定下师承的部分,被分了为数不少得一批过来,再加上从万炼峰内部挑过来的一批,哪怕期间被平玉真君他们挑走过一些,剩下的也有多达近百人。

芷霄真君他们若想要人,秦玉彤肯定不会拒绝,不过是再花些时间,重头再培养一批而已,已有既定的培养流程,都不用秦玉彤再亲自出面。

所以符霄真君对这些人想法,实在感到有些难以理解,总觉得在这百味峰上跟人抢东西吃更美味得芷霄真君,随口给出一个理由道。

“我们又不傻,在这里吃得多全,想吃什么都有,把人分分都带走了,只能吃他们分别拿手的几道菜,多不划算。”

正好胡了这一把得枫叶尊者,赶紧制止住还要回怼的好友,一把扯掉封印灵窍得灵符。

“走,走,走,既然是为我准备的洗尘宴,那就听我的,我们赶紧去赴宴吧,被你们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期待不已。”

虽然起了点无伤大雅的小争执,提起宴席就能立刻让大家心无芥蒂,志同道合得抛开这点谈不上矛盾的小事,一起前往餐厅。

有道是老小孩,这些不管是外表正值青春,还是鹤发童颜,年龄都在六百岁以上的大佬们,在这百味峰上,都不如老小孩般放飞自我。

刚走入百味峰上特建的餐厅,就有各种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除了还没尝试过的新菜式,清池门的人,都已经可以做到根据气味菜名。

餐灵饮露辟谷多年的枫叶尊者,在闻到这些杂乱食物香气后,不仅不觉得反感,反而还口舌生津,莫名生出多年不曾有过的食欲。

虽然在修为上已隔天堑,但枫叶尊者是符宵真君当年在五州真道院中结下的好友,足有上千年的交情,相交莫逆,可生死相托的那种关系。

常来常往之下,枫叶尊者与清池门的这些真君们也挺熟悉,纵然有修为与身份上的差距,在这有名的不讲修为与身份,只论牌品和输赢的百味峰上,大家都很放得开。

这样的氛围让枫叶尊者十分享受,尝过那些让他闻所未闻的美味佳肴后,更是胃口大开,喝过百味峰提供的酒后,忍不住叹道。

“你们清池门的这个酒,在中州供应的量,实在太少了,就算有你托人给我带过去的那些,我也不敢敞开了喝,门里的那些酒鬼还总惦记着。”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下首几位真君的注目礼,符霄真君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虽然都是同样的流程与配方,由秦玉彤亲自盯着,相对小规模酿造的这些酒,品质肯定更好,口感也更醇厚。

秦玉彤原来也曾计划着想给各峰师长送些,谁知道她的酒窖后来直接被符霄真君给盯上了,这二位一盯上,有秀一成与惠成在,自然就没有旁人的份。

芷霄真君等人都需想方设法得从符霄真君师徒那里争取,结果现在却听说符霄真君不顾路途遥远,托人给枫叶尊者送去,肯定送的都是百味峰这边酿的酒,着实让他们心情复杂。

符霄真君当然知道他这些师弟师侄们都在想什么,清池门酒厂特酿的酒,任他们取用,得空就泡在百味峰,这边的酒他们都没少喝,平玉真君抢去的那些,也大多都被他们给要走。

将自己的徒儿孝敬得酒,分一些给好友,符霄真君自觉并不心虚,就是在面对那些饱含指责的目光时,略有点儿不自在,但还是很爽朗得开口回道。

“你只要喜欢,这次离开时,可以多带上些。”

明玉真君悠悠叹道。

“当初我还私下里为符霄师伯担忧,现在想想,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运道呢?”

坐在他旁边的芷霄真君一口喝完杯中酒后,不吃下一大口绵香糯烂的红烧肘子后,才顾得上斜睨他一眼道。

“连我都没赶上的好事,凭什么轮得到你?”

这话让明玉真君无言以对,结束这场宾主皆欢的接风宴时,秦玉彤的这场晋阶也已尘埃落定,看那静室周周的灵气波动都已恢复正常,就不难看出她已一成功筑元,只需稍加巩固,就能出关。

所以枫叶尊者与符霄真君先道别离开后,芷霄真君等人也在随后散去,百味峰上忙碌的弟子们也都结束一天的辛劳,拿着秀成真人接规矩赏下的丰厚报酬,喜笑颜开得回自己的住处。

劳有所得让他们欣慰,能有机会侍奉真君乃至尊者境的高人,更让他们感到荣幸,无形之间拉近的距离,让他们增长见识,开阔眼界,树立目标的同时,心性也能因此而变得更为沉稳。

而此刻的秦玉彤,正为自己终于筑元成功,回去见养母养父的事,总算可以正式提上日程的事,感到很开心。

拜入清池门九年,能在十七周岁筑元成功,属于最优秀,却又赶不上符霄真君当年,名传五州的那种最顶尖的速度。

反正秦玉彤从不追求那天才之名,符霄真君更是希望她能尽量低调,不要太过惹人注意。

所以他这个师父除了会定期观察她体内的情况,确定她的修炼没有出岔子外,从不会要求她要达成怎样让人惊艳的成就。

出关后,秦玉彤才知道自己正式突破那天发生的事,连符霄真君从峰里叫走几名擅厨技的弟子得事在内,都无所谓,只是符霄真君有至交好友到访,她既已出关,就不能当作不知道。

所以秦玉彤出关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主峰拜见师父。

看着已经长成少女模样,且筑元有成的秦玉彤给她行礼,符霄真君满脸都是透着喜色的笑容,微笑着颔首道。

“见你如今筑元有成,正式踏入修炼之门,为师甚感欣慰,且记,万不可就此懈怠,万里修行始于足下,接下来,你要更加勤勉才好。”

早盘算着要给自己放假得秦玉彤闻言,有些言不由衷的应道。

“弟子一定会牢记师父的教诲。”

早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弟子是个什么德性得符霄真君,也不管她有没有真将自己的话听到心里,反正他很确定,有自己从旁盯着,一定不会给她偷懒的机会。

“走吧,随为师去你见见你枫叶师伯,上千年来,我与他情同手足,祸福与共,收起你的散漫,要多尊敬,知道吗?”

秦玉彤赶紧点头应道:“知道、知道,弟子可从未给您在人前丢过脸,用不着这样特意嘱咐吧?”

是没丢过脸,但也没怎么挣过脸,还总惹上一大堆麻烦事就是了。

符霄真君丢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自行领会其中的不满和深意,随后便带着秦玉彤来到旁边一间地火室中。

正站在火炉旁观察新材料得枫叶尊者,转头看过来时,在看到秦玉彤的刹那,瞬间面露惊讶,符霄真君恍若未觉般为他介绍道。

“枫叶道兄,这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弟子冼玉,刚出关,我特意带她来见见你位师伯。”

“洗玉,这位就是为师曾向你提过的至交好友,中州第一大派玄明宗的枫叶尊者。”

秦玉彤乖巧得行大礼参拜,枫叶尊者这才回过神,赶紧伸手做虚扶状。

“贤侄快快请起,我与你师父相交莫逆,情同手足,不是外人,不必行如此大礼。”

恭敬得行完大礼后,才站起身得秦玉彤微笑着道谢。

“多谢枫叶师伯的好意,但礼不可废,侄儿向师伯行礼,乃是应当应分。”

枫叶尊者取出巴掌大的一枚镜子:“这是师伯当年与你师父游历海外时,在一座古修洞府中寻得的一件古宝,名为洞天千芒镜,你虽初入筑元境,也可勉强使用,就送你做防身之用吧。”

古宝那异常珍贵的价值,秦玉彤心里还是挺有数的,见对方送出这么罕见的宝物当见面礼,她下意识看向符霄真君。

本来些皱眉的符霄真君当然很了解自己这位好友的脾气,知道他既已将这古宝送出,断不会再有收回去的道理。

“若是换别人,为师是怎么也不会同意让你收下如此珍贵之物,既然是你枫叶师伯所赠,你就收下吧,且要好生珍视。”

秦玉彤这才恭敬的伸出手接过那洞天千芒境。

“多谢师伯厚赐。”

结束这场简单在会面后,秦玉彤便先行告退,地火室中只剩下枫叶尊者与符霄真君后,风枫叶尊者才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符霄,你实话跟我说,冼玉这孩子真是你从凡人界带来的?”

符霄真君斩钉截铁得回道:“当然,这还能有假?我当时是因为心有所感,隐约窥得一丝机缘,发现我与那秦家之间的因果终现可了结之兆,便赶紧前往凡人界。”

“为那秦家所有后辈都检测过一遍后,才确定就这丫头身具灵根,而我当年许下之诺,也正应在她身上。”

枫叶尊者当然知道符霄真君这件事上,肯定不会瞒他,之所以这么追问,也不过是为缓解自己心中的震撼而已。

“冼玉贤侄现已筑元成功,可要前往真道院?”

听到这话,符霄真君就忍不住感到头痛。

“按说,最好是能将她送去磨磨性子,可她与父母感情深厚,一直惦记着要将她那凡人界的父母接到修真界中观光赏一番。”

“除此之外,你别看她表面上乖巧,实则性格疲懒得很,整天不务正业,有我盯着还好些,真若去了中州那无人辖制的地方,我真怕她会变得更不像话。”

听得出符霄真君满心的犹豫和为难,枫叶尊者笑着道。

“你难道忘了,这不是还有我在吗?我已确定会在下一期前往真道院任职,到时候一定能帮你照看好。”

作为过来人,符霄真君当然也知道,年轻一辈要多出去历练,才能成长得更快,五州真道院则是个能让人迅速认清自己的位置,见识并结交同辈俊杰的最好机会。

若有枫叶尊者为他解决后顾之忧,符霄真君更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有你能帮忙看着,我肯定放心,待她回凡人界完成心愿后,我就跟她提这件事。”

“你不知道,那丫头主意大得很,她若执拗起来,我这个当师父的,是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到自家好友的那幅十分发愁得模样,枫叶尊者颇有种忍俊不尽得感觉,想不通一个小弟子怎么就能让好友无可奈何成这样。

洞天千芒境是件功防为一体古宝,足够让秦玉彤使用来化婴境,价值尚在其它古宝之上。

而古宝是对数万年前的上古修炼时期传下的法宝得统称,那时的炼器风格各如今大不相同。

苍灵界在遭遇过天外入侵者的袭击后,不仅导致古炼器的一些核心技术失传,传下来的古宝数量也很少。

所以枫叶尊者出手就是这么一件古宝,不仅秦玉彤感到愧不敢当,连符霄真君也觉得有些太过,只是不好拒绝。

若真是个天真懵懂的普通少女,或许不会察觉到枫叶尊者在看到她的每一眼时,露出的异常反应。

可秦玉彤显然不是,对周围环境的变化,及人的情绪反应敏感,仿佛已经是刻入她骨子里的本能。

枫叶尊者那难以掩饰的震惊,被她瞬间注意到的同时,也曾暗自留心观察对方,可对方后来再没有其它特殊反应。

这就证明,应该是与其本身并没有多大关系,毕竟高阶修炼者对与自己相关的血脉,往往都能有所感知,那位可能与她的相貌非常相似的人,应该是他的什么熟人。

虽然这其中可能会存在与她今生那对亲生父母有关的线索,秦玉彤却是在心里过一遍后,就将之抛到脑后,还做出要尽量避免与枫叶尊者见面的决定。

因为她实在不想用自己的一再出现,提醒对方自己极有可能是他认识的某人后代。

枫叶尊者这次受邀而来,是要参与到新法宝与新武器的研制工作,会在清池门停留较长时间,且归期不定。

想要实现在这个目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实施回凡人界的计划。

她现在十七岁,她的养父养母都已年过四十,就算有符霄真君当年赐下的那些可助凡人延年益寿的资源,也不过是能让他们拥有比同龄人更健康的身体而已。

至于到底能拥有多少大寿,谁也无法肯定,拖得越久,不确定因素越多,还是早点完成当初许下的承诺比较好。

绕是符霄真君早有心理准备,当他知道秦玉彤甚至不愿先巩固一下刚突破的境界,就迫不及待得来向他辞行,要回凡人界见她父母时,符霄真君还是感到十分意外。

但他也知道,这趟必行之旅早些完成,早些了事,对大家都是件好事,也就没有阻止。

只在私下忍不住跟枫叶尊者叹道。

“这孩子本来父母缘浅,幼年之际,就被我带来修真界,可她是个重情的,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凡人界父母,让我无法劝阻,只能随她,希望她能在了结心愿后,能从此放下凡人界的那些牵绊。”

亲眼见识到秦玉彤其身在凡人界得父母的重视,枫叶尊者已彻底放下自己心中的某些猜测,正所谓物有相似,人有相像,不过是巧合而已。

回凡人界的飞行法器,也就是那件‘飞机’外壳已被已被收起,早已按照秦玉彤的要求,布置有多间起居室与厅房,乃至花园的机舱中,秦玉彤神色悠闲得躺在休闲椅中抱怨道。

“师父他们也真是的,我不过是回趟老家,一路上能有什么危险?竟然非要安排你们和我一起,太劳师动众了!”

坐在桌旁为她沏茶得秀成真人笑笑道。

“还是让我们跟着才放心些,小师叔刚筑元成功,又是初次出远门,不说师祖和二师叔他们,就连我们这些弟子也会担心。”

“这样也太耽误你们的修炼了。”

惠成真人面带诧异得接过话道:“小师叔怎会如此想,跟在您身边,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也是我们的机缘,全因您的关系,我们才能有机会不时得到师祖与其他师长们的指点,受益良多,远比自己埋头苦修的进步大。”

许是因为从一开始就拜在符霄真君座下,常与化婴境大佬打交道,被他们追着喂饭吃,她还不乐意张嘴的关系,秦玉彤虽能听懂对方话中的意思,却无法做到对此感同身受,也就是理解不了那种心理和处境。

见秦玉彤仍有些不大相信的样子,秀成真人从旁补充道。

“小师叔不用觉得费解,事实正如惠一成师妹所言,我们的师父要么不在宗内,要么事务繁忙,不便常扰,所以遇到修炼上的疑难问题,我们只能努力自己寻找答案,或是等机会,有您在,就方便多了,少走许多弯路。”

想想自己的修炼过程,秦玉彤是真没觉得修炼这件事,有什么难的,不过是按班就步的程序式工作罢了。

但是想到符霄真君似乎也总认为她应该会存在修炼上的困难,还总担忧她的修炼会不会出岔子的表现,秦玉彤决定打住,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们之前去过凡人界吗?”

周周众人都纷纷摇头。

“我们之前对凡人界没有什么印象,不过自打跟在小师叔身边后,才认识到凡人界应该也是人杰地灵之域,所以才能生育出像小师叔这般出色的天骄。”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恭维,着实让秦玉彤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后,才摆手自嘲道

“说实话,普通人和修炼者本质上都是人,唯一差别仅在于能否修炼,而我就是一个意外踏上修炼之道的普通人而已。”

“除了沾师父的光,这辈份高了点,其它地方,跟大家都差不多,你们将我吹捧得再高,我也不会给你们加奖金。”

众人闻言,都失笑不已,经过九年相处,她们可谓是深知秦玉彤的某些性格脾气,对那些化婴真君,她从不仰望,对身份地位不如她的弟子,也从不会低看。

对秦玉彤而言,他们这些侍奉她的弟子,都是那种平等雇佣关系,她可以对他们的工作内容和效率提出要求,也会列出规章制度让他们遵守,违规犯纪者,都能按相应章程处理。

从不会因个人的心情与喜恶,肆意处罚打骂周围人,最不喜欢被人跪来跪去。

简单点说,就是她从来都没有将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理所应当得使唤别人,而是所有人相同的尊重,这种态度无形之中也会给周围人带来影响。

让他们知道,只要认真完成份内工作,就有机会得到相应回报,不必逞心机的攀附,也不用耍手段打压别人。

这种简单而又极积向上的环境氛围,生活在其中的人当然都能感觉得到,并十分珍惜与享受。

“来,闲着也是闲着,我来教你们一门课,其他人学得怎样,不用有压力,只要秀成和惠成多上心些就行。”

与此同时,因秦玉彤离开,哪怕是暂时,万炼峰上的符霄真君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说不上原因,就是觉得那个爱闹腾的小弟子一走,整个万炼峰似乎都变得有些冷清。

见好友这有些落寞的样子,枫叶尊者不禁有些无语。

“不过是短暂的离别而已,你不用这么不放心吧,再说,有你那些徒孙照顾着,能有什么问题?”

对自己莫名生出的失落惆怅,符霄真君自己也有些不解,毕竟一千多年来,他不仅早就适应生离,也已习惯死别,按说不至于会这么脆弱,忍不住叹道。

“可能是因为年龄实在太大了吧,看着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离开,哪怕只是短时间的,这心里也实在有些不是滋味。”

不等听到他这番感慨后,心里有些伤感得枫叶尊者开口,符霄真君便取出一枚玉简,递给对方道。

“冼玉收到你送的那份重礼后,心里一直觉得有压力,在我这里打听到你最喜算术后,特意给你准备的一位回礼,好歹都是她的一份心意,你拿去看看吧。”

枫叶尊者有些意外得接过玉简:“哦?冼玉贤侄也懂算术之道?”

从个感情上讲,符霄真君并不想对好友隐瞒,可他们毕竟出身于不同宗门,有些事情若说的太彻底,反倒不是件好事,如秦玉彤的真实出身,以及她身上的特殊之处等。

“没听说她懂这些,可能是她从别处得来的吧,这丫头除了喜欢钻研吃喝玩乐之道,唯一还算愿意主动做的正事,就是看书,看各种书。”

虽然心里并不觉得一个刚筑元的小辈,能准备什么样的回礼,考虑到这毕竟是好友的爱徒用心准备的,枫叶尊者并没有将之弃到一旁,等手上的工作暂告一段落后,闲暇之余,便取出玉简,打算看看里边都有些什么内容。

结果这一看,却让他越看越吃惊,其中涉及到的许多内容都让他闻所未闻,他钻研算术多年,积累下的许多疑问,几乎都能从中找到解答。

那是以一种全新的算术理论体系进行的诠释,却更加简单明了,易学易理解,且可在他们目前正在研制的新式武器和战衣上,得到实际应用,让枫叶尊者感到极为惊喜与激动。

“符霄、符霄,这玉简里的内容,你看到了吗?”

看着匆匆来找她,激动到难以自持的枫叶尊者,符霄真君很不解,他已有多年不曾见过好友这般欣喜到失态的反应。

“这是冼玉为你准备的礼物,我看它做什么?里面都是些什么内容?竟能让你激动成这样。”

枫叶尊者两眼放光得将手用力搭在好友肩上。

“算术,都是算术,由简到繁,再由繁化简的算术,我常说算术之道,完全可以运用在炼器中,结果你一直反对,直到这些新法宝的研究遇上问题,你才想到要找我。”

“现在,有了这个,我可告诉所有天下人,还有后世人,我阮枫叶没错,算术之道的确可以运用到炼器中,提升器的品质与威力。”

秦玉彤之前给他提供的那些新式武器,包括那‘宇航’服的设计资料,以及给他讲解的一些制作原理中,都包括有物理数学方面的内容。

而那些,在苍灵界中都属少有人问津的偏门小道,喜欢并擅长的人不多。

向五州修仙同盟提出申请,调来苍灵界内多位顶尖炼器大师,过来合力研制,仍遇上难以解决的技术难题后,符霄真君才想到邀请自己的好友前来助阵。

喜欢钻研算术的枫叶尊者,一直兼修阵器两道,但他因为特别喜欢算术的缘故,将更多的精力都放在阵道上,成功取得极为顶尖的造诣。

相较之下,他在炼器方面取得的成就,就稍显平庸,想要将算术之道融入炼器的想法一直未能得到实现,与执着于传统炼器之道得符霄真君存在理念分歧。

这也是符霄真君之前没有邀他参加这次新武器研制工作的原因,毕竟枫叶尊者之前研究的那些,一真没能取得什么具有说服力的成果。

在炼器水平有限的情况下,纵然拥有尊者的身份地位,也很难服众,这次的集体研制工作,实在是事关重大,符霄真君纵有私心,也不便滥动私权。

直到遇上与算术有关,实在难以攻克的难题后,符霄真君才借机邀来自己的好友,因为他已然意识到,新式法宝的炼制,在许多方面都离不开与算术相关的知识应用。

或许这正是可让好友实现一直以来的理想得机会,至于他自己曾经的坚持,现在早已被动摇,秦玉彤已用身体力行的实用主义观念,说服了他。

从枫叶尊者的话中听出,秦玉彤送他可能是一套全新的算术秘籍,符霄真君的心情有些复杂,不过更多的还是感到欣慰。

“若真能借此实现道兄的毕生之愿,那可真是一桩可喜可贺的幸事。”

枫叶尊者笑容满面的连连点头:“有了这枚玉简内容,一定能有机会实现我的毕生之愿。”

至于这玉简中的内容,秦玉彤是从何处得来,枫叶尊者压根没想过要多问,他也是在界外征战多年的人,当然知道个人有个人缘法的道理,更知道这世间未知的秘密实在太多。

比如近几年突然变得备受关注的清池门,从哪里得来瓷器与新式酒的秘方,邀他前来参与研制的那些让他闻所未闻的新武器设计资料等,都是从何而来?

哪怕与在清池门中地位崇高的符霄真君是至交好友,枫叶尊者都从不曾想过要从他那打听。

但他不问,在事已至此后,符霄真君却临时决定向其透露一些真相。

“冼玉若知道她为你准备的这份礼物,竟能让你如此喜爱,且受益匪浅,肯定会很高兴,实不相瞒,她已半觉醒宿慧,这些可能都是她前世曾学过的内容。”

枫叶尊者瞬间露出了然的神色,正色道。

“这件事,愚兄绝对不会对外透露。”

之前不跟枫叶尊者说,是考虑到这其中牵扯到宗门利益,以枫叶尊者的身份,在知道后那些真相后,难免会处于左右为难的立场上。

现临时决定不再隐瞒对方,是因为枫叶尊者本身也被牵涉到其中,其宗门所代表的那端天平,已被另一端的分量给绝对压制。

“道兄人品贵重,我比谁都清楚,当然不会质疑,其实,莫说是半觉醒,就算是彻底觉醒宿慧,都不算什么,冼玉身上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她觉醒的应当是其在异世的部分记忆。”

枫叶尊者忍不住感慨道:“原来如此,贤弟,这次真是多亏你了,若非你自凡人界收冼玉贤侄为徒,我也不会有这天大的机缘。”

“可能这就是先辈们常说的,这世间,若非有你在,我可能早已坐化或是陨落,哪还有什么现在,更没有机会收下这个让人头痛的孽徒。”

说完,二人不禁相视一笑,再不纠结谁多亏谁的事。

符霄真君的前半生,是与枫叶尊者齐名的一代天骄,处处顺风顺水,后半生却屡遭不幸,多亏有枫叶尊者处处为他周全,多次施援,才能让他拥有今日。

正所谓是大恩不言谢,凭他与枫叶尊者之间的交情,承他那么多的情,说谢反倒显得见外,只是符霄尊者一直都有记在心里,希望能在有生之年报答。

如今倒是他的小弟子在无意间帮了他,对痴迷于算术之道,并一心想要将之融入炼器之中的枫叶真君而言,没有什么能比这份礼物更好、更珍贵。

……

平阳城的秦府中,家丁们正在忙着往檐下挂红绸,丫鬟婆子们脚步匆忙得穿梭其中,明明是忙而不乱,看上去颇有秩序、各司其职,有的院子中仍会不时传出语气严厉得呵斥声,显然是因要求极严,非常注重各方面的细节。

玉桐院中的许秀青,此刻正对着一幅画像抹眼泪。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欺骗老娘,一去这么久,人不回来不说,连个信儿都不捎回来……”

府上的二少夫人陈氏走进花厅,小声询问道。

“刘妈妈,母亲现在可方便?我有事想要向她请示。”

许秀青身边最得用的管事刘妈妈赶紧做噤声状,将陈氏拉到花厅外后,才回道。

“每到家里有这种大喜的事,老夫人总会忍不住惦记三小姐,无心理事,只要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二少夫人看着决定就行,不用非要请示老夫人。”

许秀青早已开始下放管家权,只是她的二儿媳陈氏向来是个做事谨慎的,从不肯给人留下话柄,一般的小事也就罢了,但凡遇上重要些的事儿,都会向婆婆请示,府里当下在忙嫡三少爷的成亲大事,处处都很关键,她更不敢轻易当家决断。

陈氏是在两年前嫁入秦府的,秦家三小姐被仙师带去修仙的事,当年曾在平国引起过轰动,陈氏当然也有耳闻,而那位秦小姐只是秦家养女的消息,知道的人家也不少,已嫁入秦家的陈氏当然也知道。

可是她在看到自家婆婆对那素未谋面过的小姑子,表现出的感情之深后,反倒忍不住怀疑起来,因为那实在不像是对待只养过几年的养女得态度,完全就是对自己的亲生骨肉才会有的那种感情。

“刘妈妈,三妹妹是随仙师修炼去了,母亲为何总是如此惦念呢?”

在陈氏看来,她那位小姑子现在肯定也是仙师,离开秦家时,年龄尚小,现在肯定早忘了自己的从前,纵是亲生的,都不一定记得自己的生身父母,更何况秦还只是收养过对方几年。

而且当仙师过得都是神仙日子,肯定是处处如意,哪里用得上旁人惦念与担忧。

听得出陈氏话中的未尽之意,刘妈妈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三小姐小小年纪就被带去陌生之地,老夫人和三小姐母女情,会日夜挂念,乃是人之常情,这有什么好疑问的?”

虽然心里觉得不以为然,陈氏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又寒暄两句后,就匆忙离开,刘妈妈是连她夫君都得给面子的牌面上人,她当然也要敬着。

虽然刘妈妈已经尽量避免惊扰到屋内的许秀青,但她还是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等到刘妈妈再次回到花厅中时,许秀青已经收拾收情绪,从内室中走出,脸色不佳得说道。

“又是老二家的来请示我?真是个小家子气的,这都嫁进来几年了?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尽,该教的毫无保留,她还是这幅老样子,真不知道她那脑子是怎么长的,若彤儿在……”

许秀青亲自选的大儿媳妇,当家理事都是一把好手,现随她大儿子在任上,二儿媳是个没落家族出身,不是她选的,是她二儿子因意外欠下人情,只得答应对方这桩亲事。

许秀青对此也无可奈何,只得尽心尽力的教导这个二儿媳,结果她却始终没有什么长进。

“这也是二少夫人尊敬您,三少爷的亲事,也的确容不得半分差错,您少不得还是要把把关。”

提起三儿子的亲事,许秀青的脸色才好转,带人返回昭华院。

几乎是与此同时,秦玉彤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带着秀成等人站在秦府外,看着秦府那张灯结彩的样子,面露意外之色。

“咦,我家这是要办什么喜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