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九年, 也是年底转年初之际,年侧福晋便发动了。
经过整整半天的煎熬,年侧福晋艰难生下一个小阿哥,小阿哥身体虚, 不大康健, 院里的奴才都仔细顾着, 生怕小阿哥哪天出个意外, 他们就是把命舍上了也无法赔罪。
七阿哥暂时未得序齿,同他同胞姐姐一般, 大概是确定能养得住后,方能正式叫得名字,目前也只是被众人叫着小阿哥。
年侧福晋有了心心念念的阿哥, 在府邸的底气更足了,在她未生下阿哥之前,就无人敢招惹她,生下阿哥之后,不说地位的变化,单说她只要养住孩子,在爷眼里的身份就不一般了。
特别是在小阿哥过完满月宴之后, 年侧福晋顶着后院众多侍妾艳羡与妒恨的目光,愣是三番四次邀得爷去她那里,孩子已经成了无往不利的借口。
宋婉晴丝毫不意外年氏的得宠, 年氏有儿有女, 年轻貌美, 娘家人又是有才华能帮上忙的,换作她是四爷,她也喜欢这般的人物。
年氏这胎没人敢动手脚, 还平安生下了阿哥,就算是个身子弱的,也能像六格格一般养住,这年家人也该放心了,剩下的便是朝廷局势的变化了。
就朝延目前而言,皇上更青睐哪个皇子继承大统,旁人无从所知,帝王心思莫测,就算是帝王已年老,那也是坐了几十年的皇位,手段之深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清楚的,唯一能确定的便是皇上大概率是看中四阿哥或是十四阿哥了,其他皇子早已出局。
偏偏两位阿哥都是德妃所出,人心都是偏的,德妃早已偏向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小儿子,早早的就疏远了大儿子。好在德妃娘娘只是纯粹的疏远人,并无私底下动用别的手段,这心偏就偏吧,大不了她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看不见。
宋婉晴还是挺感恩德妃当初提醒她和福晋有关女儿出嫁一事的,若不是早早做了准备,她们的女儿还未必能留下来。
而爷那边,根本不为这种事所动,毕竟夺嫡才是正事,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得排在这件事之后,若是夺嫡不成,那些兄弟早成了仇人,便是一家老小都是败者为寇的下场。
因而眼下几位阿哥的后院还算平静,只前朝在波动,偶尔还听得八福晋将一小妾仗打一事,又或是哪位朝廷重臣后宅里又纳了小妾的这般流言,上不得大雅之堂,全作人们茶余淡饭之际家长里短的事。
......
弘昼已经开始会叫额娘了。
这娃娃是个机灵的,一看见额娘就小腿而不住划动,非要爬到宋婉晴跟前要额娘抱才行。
鉴于屋里一些尖锐的物品都被厚布包起来了,就算是桌角稍尖的端也是如此,地上更是铺上了厚厚的毯子,弘昼爬的那叫一个随心所欲,无处不爬,整个屋里似乎都成了他的天下。
宋婉晴眉眼弯弯,心情极是不错,弘昼第一声额娘叫的是她,随后才叫起阿玛,这差别对待她喜欢,不过还是别让爷知道了,上次弘昼满月宴过后,爷不知在她耳边唠叨了多少遍,可见还是在意弘昼第一时间拿的是她的东西。
可这她有什么办法,她又没特地训练过弘昼拿东西,这事不是随心所欲的吗,反正幺儿是拿来宠的,弘昼一个小娃娃又能做错什么呢?宋婉晴如是理直气壮说服自己,随后把整个娃娃抱在怀中,亲了又亲。
亲的小弘昼咯咯笑,躲在额娘怀里,小脑袋蹭了又蹭,还往上蹭,宋婉晴只能任他把头靠在自己肩膀上,之后感到肩膀一重,动也不敢动,让如云看了一眼,原来是这孩子睡着了,难怪她觉得脖子处更暖了,像个小暖包一样贴着。
小孩子睡着时的体温似乎更高一些。
宋婉晴把弘昼放在小床上,随着一声“额娘”,外边已经把几个哥哥找遍玩耍的塔娜回来了,年氏的布耶楚克看得紧,只出来主动找过塔娜一次,塔娜又自认为是个小大人,不与侄子侄女们玩,遂去烦兄长了。
一回来自然是亲亲抱抱额娘,同时一脸好奇加蠢蠢欲动往小床里探去,“额娘,六弟是不是睡着了?”
宋婉晴瞥了她一眼,“塔娜,不许捉弄你弟弟啊,他还在睡觉,等他醒了再陪你玩也不迟。”
塔娜扁了扁嘴,心说醒着的弟弟哪有睡着的弟弟好玩,额娘真没意思。
过会又眼巴巴凑到额娘跟前,“额娘,你就不好奇我去做了什么吗?”
“额娘这不是在听你说吗?”宋婉晴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头。
“好吧,额娘,我将弘时给涂上了胡子。”塔娜不自觉往上蹭了蹭,说到自个儿的事时越说越兴奋。
宋婉晴眉头微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让弘时带侍妾出来走,见着我反而要我给叫她小嫂子。”想到弘时那个侍妾一脸怯懦又高傲的模样,她见了总觉得很气唉,又不是她正宗的三嫂,哪配得上她叫一声嫂子,即便是小嫂子也不行。
“额娘,他都不把我当妹妹,还不喜欢我和大哥四哥,我也不喜欢他做我三哥。”塔娜心想自己只不过在弘时趴在桌上睡着时给他画上胡子,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便更加理直气壮向额娘告状了。
“你呀你,在你阿玛面前可别说这话,”宋婉晴点了点她的额头,“去洗一下手吧,额娘给你备着你最喜欢的点心了。”
一听说有自己喜欢的点心,塔娜是赶紧溜进了内室,反倒将弘时一事抛到脑后了。
宋婉晴叹了一声,眼微微抬起,“嬷嬷,你今儿随着塔娜,我问问你,三阿哥身边的可是年格格?”
“奴才不大清楚,但听着咱们格格是这个意思了。”嬷嬷低眉顺眼道。
“行了,你退下吧。”宋婉晴轻声道,脑海里早就想着这年家的事了。
弘时待塔娜的态度是一回事,待自己侍妾是另一回事,嫂子?难不成这年家的女儿又要多一位侧福晋了。
这话就有意思了,弘时虽然一开始顺着年侧福晋,为的是将李氏放出,可弘时到底是皇子皇孙,怎么可能做亏本的买卖,年格格为弘时生下长子,就不意味着能当上侧福晋的位子了。
唯一可以猜想的便是弘时是想和年家攀上关系了,从这方面想,或许已经是有了关系,毕竟弘时已经娶了年羹尧的女儿,一个未来皇子的身份足以给年家带来利益了。
宋婉晴心里对弘时起了防范,也没忘将这猜测告知儿子,至于女儿捉弄弘时一事,这不是因为弘时无理在先吗,再不济弘时还能跟小妹妹计较?要是真告状了,恐怕爷还得审视一番这个儿子的心胸。
因而她是不大在意这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只是以后要吩咐塔娜少去接触这些阿哥了,除却自己的同胞兄长,还真没必要与其他兄弟有太过密切的来往,也不适合,当然,在爷面前该表现的时候,还是得表现......
......
康熙六十年年初,于抓周礼上,七阿哥的名字定下来了,为弘晟,有睿智之意,也有兴盛的意思在,四爷这是盼着这个体弱的儿子身体快些好起来,今后当上一个有大为之人。
年侧福晋的气焰更加旺盛了,身下有一儿一女在,兄长又能帮爷夺位,极得爷信赖,自身又得宠,如果不是初见府时遭得人陷害,恐怕这人生是顺逐无波的。
后院侍妾哪个不忌恨年氏的顺风顺水,能生又能养的住,地位也高,就算是当初的宋侧福晋也是辛苦熬过了一阵才能走得如今的位置,而年侧福晋从来都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取得了这些。
人与人相比,简直气死人。
到年底之时,康熙爷的身体越发不好了,心思也愈加深测,仍是没有说出哪个皇子登得大宝,此时,八爷党一派的十四阿哥胤祯远在西北,四阿哥任命留京。
这朝廷局势说变就变,八爷党与四爷党相互僵持,恨不得把对方拖下水,手段招招命中要脉,年侧福晋在府邸也没了以往的傲慢,只是一味的祈祷自己的兄长能助爷荣登大宝,莫要出事才好,有兄长在,她才能有最大的倚靠。
直至在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康熙帝驾崩,终年六十九岁,有年羹尧在西北牵扯十四阿哥,又有隆科多在京城稳固朝局,才没让八爷党翻天覆地,雍亲王是稳稳当当从梁九功手中接过遗诏,即位于太和殿。
遗诏上是清清楚楚用满蒙汉三语写明了此话:朕之四子雍亲王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当得大统。八爷党就算是再恨得雍亲王,在各方势力的牵扯下,也不得不服从旨意,承认雍亲王为皇上认定的下一任皇帝。
只是这斗争还未停止,不过那就是雍亲王登上大宝之后的事了。
宋婉晴也终于盼来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一幕,爷成了大清的下一任皇帝,她也能取得自己想要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