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流安眼神一冷, 一副被戳中雷区的模样,语气很是不善,“你什么意思?”
徐丁言心下更是大定, 叶流安的反应恰中他下怀,果然, 叶流安还是年轻了些,听到这些消息之后, 已经坐不住了。
因为叶流安的一举一动都很符合徐丁言的猜测,让徐丁言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了叶流安,把握了之后的走向, 所以他也不介意多说一点。
多说一点, 就多动摇叶流安一些, 叶流安不是个没野心的, 肯定不甘心, 到时候,她也能早点把他弄出去。
挑拨离间这种事,他也是擅长。
“明明让你来镇守阴阳交界裂缝, 但是却什么都不告诉你, 这其中的含义,不需要我多讲了吧。”
徐丁言扬起眉来,嗤笑一声, 语速很慢,看向叶流安的眼神之中, 也带着刻意的怜悯。
叶流安的脸色更难看了,隐隐带着一股羞怒,还有一点狐疑。
徐丁言将这一切都收归眼底,然后慢慢叹了口气。
“也不怪你。”
“那些所谓的大师素来虚伪, 惯会糊弄人,你年纪又小,他们总能把你玩弄在鼓掌之间。”
“当时我也是这般。”
徐丁言顿了顿,自嘲般笑笑,“只不过,我比你早几天发现真相罢了。”
叶流安硬邦邦道:“你别故弄玄虚,我不会受你挑拨的。”
每一个被挑拨的人,都会说这句话。
谁会承认自己被挑拨了呢?
徐丁言心里不屑,更放松了一些,只缓和了下语气,用一种满含深意的眼神看着叶流安,“我懂。”
“当年的我,也是这般。”
徐丁言垂下眼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气道:“既然你想知道,我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也不好让你一直被蒙骗。”
“阴阳交界裂缝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并没有人知道,这玩意存在了太久,很多玄学师都认为这个是不会被消灭的,会永远存在,但是并不是这个样子。”
“每过个几百年,阴阳交界裂缝会发生一次异变,这种异变,同样会暴露阴阳交界裂缝的弱点,这是唯一消灭阴阳交界裂缝的可能,等到异变停止,阴阳交界裂缝的弱点会再次埋藏,等待下一次异变的发生。”
“而阴阳交界裂缝到底有没有发生异变,我想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徐丁言耸了耸肩,不等叶流安回答,又继续开口。
“你听说过灵界吗?”
叶流安眼睫毛微微一颤,徐丁言注意到,她是手指不自觉地握成拳。
果然是不知道的。
徐丁言扬了扬眉,既有些怜悯,又带了几分傲慢。
“看来你是不知道的。”
“没关系,这点事情我还是可以讲给你听的。”
“灵界还有一个名字,就是妖界。”
“其实也没有什么太神秘的,就是几千年前,妖族兴盛,后来便衰落下去,大妖纷纷陨落,不好的号角已经吹响,妖族在那个时候,可谓是上下一心。”
“他们想要保留最后的希望。”
“于是,妖族举全族之力,弄了一个巨大的法阵和结界,将他们的希望、也就是妖族的幼崽都留在结界和法阵内。”
“那个地方,后来被人称之为灵界。”
“只是古书的记载,谁也没有真正见过那些妖族幼崽,他们到底还存不存在,也无人知道答案。”
“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这些都是屁话,跟阴阳交界裂缝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知道还从这里废话?”叶流安扬了扬眉,语气不善道。
徐丁言笑了笑,“这只是交代一些背景,毕竟之后解释阴阳交界裂缝的处理方法时,还用得着这些。”
“你不知道这些,之后的事情,会听不懂的。”
他语气温和,却格外让人心里起火。
这个扇阴风点鬼火的能力,确实牛逼。
不过叶流安的演技更牛逼。
她就像清楚地知道徐丁言想要什么反应一样,精准地给予徐丁言想要的回应。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是每一个表情和细节,都能给徐丁言无尽的暗示,让徐丁言得到极大的满足,那种一切尽在他掌控的感觉,让他更加神采飞扬。
尤其是……这个被他掌控的人,是叶流安。
之前叶流安多么不按常理出牌,多么让徐丁言受挫,多么让徐丁言咬牙切齿,现在徐丁言就有多么爽。
随便将一个普通人掌控在手心里的感觉,和将一个赢了他、多次让他吃亏、让他心生嫉妒的人掌控在手心里,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徐丁言只感觉自己的掌/控/欲在蓬勃生长——
叶流安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心底微微叹息,又一缕灵力从她指尖缓缓飘出去,飘入徐丁言身边的栏杆里,栏杆上划过一丝光亮,紧接着就消失了。
而徐丁言被禁锢了灵力,自然是注意不到这一切的。
他看着叶流安的脸,得意又自傲,想要让叶流安遭遇更多打击,他说话的语速都快了起来。
“你有没有想过,阴阳交界裂缝,为什么叫阴阳交界裂缝?”
“因为阴阳是不平衡的。”
叶流安眼底浮现出疑惑,似乎是不明白的样子,徐丁言心底更是得意。
“具体不跟你解释,大概就是,灵气代表着阳,阴气、怨气等等这些,代表着阴。”
“在阴阳交界裂缝异变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会出现浓厚、可怖的阴气,只要有足够的灵气与之抗衡,使之达到平衡,就可以关闭阴阳交界裂缝。”
“可是,问题来了,你去哪里弄到这么多灵力呢?”
“现在这个世界里存在多少灵气,你我心知肚明,更何况这对于灵力也是有要求的,只有能够净化阴气的那种灵力,才能被称之为灵力。”
“而能够净化阴气的,只有特级玄学大师。”
“而这个世界上,又还有几个特级玄学大师?”
“就是把你们掏空了,也抵不上千分之一的需求!”
徐丁言越说声音越大,他明显激动起来,甚至干脆站了起来,抓着那些栏杆,干脆用力喊了出来。
那一双眼睛,更是死死地凝视在叶流安身上。
叶流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仿佛承受不住一般,带着几分震撼与迷茫,最后坐到了椅子上。
徐丁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好好欣赏了一番叶流安此时的表情之后,才慢慢开口,带着几分宽慰,只是眼神之中,充满怜悯。
“所以依靠你们的灵力,想要去消灭阴阳交界裂缝,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还有什么办法呢?”
“这个时候,灵界就浮现出来了。”
“但是哪怕灵界中真的有妖族幼崽,可是他们是妖族啊,拥有的是妖力,怎么能变成灵力?”
“除非能化为传说中的灵兽。”
“可是这个希望,有多么渺小呢?”
“连妖族存不存在都是个未知数,上哪里去偷灵兽呢?”
徐丁言死死地盯着叶流安,眼神带着强烈的压迫性。
而叶流安深受震撼,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受了冲击之后的迷茫样子,看向徐丁言的眼神之中,都不自觉地带出一种求救的意思。
徐丁言知道,这是个好机会。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诱哄,“这个办法行不通,那还有什么办法呢?”
“我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我想啊想啊,终于想出来了一个办法。”
“既然我们没有灵力,何不来削弱那些阴气呢?”
“只要那些阴气被吞噬,不就好了?”
“指望着玄学师去净化那些阴气,肯定是不现实的。”
“你现在净化那些阴气,就比以往吃力许多吧?”
“这才哪到哪,你就没办法了,更何况那些铺天盖地般的阴气呢?”
“指望不上我们玄学师,那可不得往外找啊?”
“我找了那么久,终于让我找到了。”
“那就是……鬼。”
徐丁言直直地看着叶流安,“你想不想要除掉阴阳交界裂缝?”
“想要除掉,就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创造出可以吸食阴气的鬼。”
“那个被你用来算计我的女鬼,就是最成功的一个,恰好,那个女鬼也在你手里。”
“我们只需要让她进一步进化,然后培养出千千万万的她,那么消灭阴阳交界裂缝,岂不是指日可待?”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忍痛离开师门?”
“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土地,我的亲朋好友都在这里,我能对这里没有感情吗?”
“就是因为我爱这片土地,我才想要消灭阴阳交界裂缝。”
“可是——”徐丁言苦涩一笑,“大家都不理解我。”
沉默了好一会儿,徐丁言的目光慢慢坚定起来。
“不过没关系,没有人理解我,我也会去做的。”
“为了我爱的世界——”
说道最后,徐丁言的眼神温柔极了。
叶流安慢慢地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徐丁言,眼眸里有各色情绪,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就像一个被震撼到的孩子,茫然又无措,隐隐有一种依赖。
“可是……可是……”叶流安喃喃开口,好一会儿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只有徐丁言,温柔又坚定地打断了叶流安的话。
“没有可是。”
“你难道不想要解决这一切吗?”
“你难道不想守护这片土地吗?”
徐丁言伸出手,鼓励地看向叶流安,“握住我的手。”
“让我们一起——”
“保护我们的家。”
这句话极有煽动性。
叶流安愣愣地看着徐丁言的手,就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很慢很慢地从椅子上起来,然后踉踉跄跄地走到徐丁言身边,手缓缓地伸出来。
突然,她僵住了,手没有落下来。
“可是,”叶流安声音沙哑又艰涩,“……你为什么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
“你的那些同伴,也是你这样的想法吗?”
“他们……他们也可以信任吗?”
来了来了。
现在开始,可以转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