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皇上和皇贵妃都下了封口令不准提, 宫里自然也没哪个敢张嘴胡咧咧,但佟芷兰本就是个敏感聪慧的,加之这身边的奴才面对问题时总躲躲闪闪的, 那还能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思月, 你老实告诉本宫, 隆科多如何了?”佟芷兰死死抓着她的手问道。

思月沉默了一阵,轻声回道:“娘娘放心,其他人都好好儿的,只是被革了职, 但家中的财物并未被抄,日后……日后若安安分分的,倒也能做个富贵闲人。”

闻言,佟芷兰不禁狠狠松了一口气, 既然隆科多都未被治罪,家中其他人自然也都不会有事了, 女眷更不必担心什么。

“如此也好,没了尊贵的身份和权势,加之如今这一遭之后大伙儿必定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 再没哪个敢与他们勾勾缠缠的, 他们再想折腾也折腾不起来了, 好歹还能保住一条命。”

若是当初阿玛能够听了她的劝,赶紧去认罪自行请回盛京,大概表哥也不会非要他这一条命了吧?终究是亲舅舅,表哥对他们佟家当真已是足够宽容袒护了, 甚至直到最后都还一直在等着……可惜, 她的话从不被他们放在心里, 表哥给的最后一次机会也就这样溜走了。

阿玛……

胸口一阵绞痛袭来, 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难看至极,便是连嘴唇都微微颤抖起来。

一串泪珠从眼角滑落争先恐后地没入鬓角。

“娘娘!”思月急忙劝道:“娘娘您别再想了,太医说了如今您的身子情况实在不容乐观,若再如此大悲大怒身子会扛不住的啊!”

恰在这时,一阵纤细的啼哭声由远及近。

“小六?”

就见奶嬷嬷抱着啼哭不止的小阿哥疾步走了进来,满脸的惶恐不知所措,“娘娘,六阿哥一直哭怎么也哄不好……”

佟芷兰忙抹了抹眼泪,叫奶嬷嬷将孩子放到了自己的身边,奇妙的是,啼哭不止的小小婴孩仿佛是感受到了额娘的温度一般,竟很快就止住了哭泣。

“都说母子连心,看来果真是没有错的,娘娘一哭六阿哥也就跟着哭了起来,这才一到娘娘身边就乖乖止住了哭泣,定是感受到了娘娘的情绪才如此。”思月赶忙趁机劝道:“娘娘您瞧瞧六阿哥多依赖您啊,就是为了六阿哥您也该好好保重自个儿才是,若不然可叫六阿哥该怎么办呢?”

“咱们六阿哥还这样幼小,身子骨儿也虚弱,没有亲额娘宠着护着那也太可怜了,娘娘快些将身子养好了也好有精力照顾六阿哥啊。”

小小的孩子已经跟先前出生时皱巴巴丑兮兮的模样大不相同了,逐渐长开的眉眼隐约能够看出他额娘的影子来,竟是意外的精致,只是那白净的脸蛋上却看不见正常孩子的红润,显得格外苍白,怎么也养不壮的身子骨儿仍是那般纤细娇弱,瞧着就叫人不禁心生怜惜。

伸手轻轻摸了摸孩子柔软娇嫩的脸蛋儿,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陷入睡梦中的孩子下意识动了动,在手掌上蹭了蹭。

佟芷兰不禁心里一软,脸上也随之露出一抹温柔的淡笑,“你说得很是,小六不能没有额娘。”就算是为了孩子,她熬也得熬下去,苟延残喘也得等到孩子长大了。

思月和那奶嬷嬷对视一眼,脸上也明显都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果然还是皇贵妃娘娘聪明,孩子就是母亲最大的软肋,也是一个母亲最坚固不摧的盔甲。

得到永寿宫的通风报信,林诗语也总算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能够奏效就好,心里有了牵挂就能激起她的求生欲,没准儿能有点什么意想不到的疗效呢?

俗话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孩子啊……还真是做母亲的一辈子到老都割舍不下的心头肉。

瞅了眼面前正迈着小短腿儿哼哧哼哧练习走路的小胖球儿,林诗语就上前蹲在他面前,嘴角一弯,笑得一脸温柔慈爱,而后冷不丁伸出手指头这么一戳……

扑通一声,肉嘟嘟的小屁屁直接跟地毯来了个亲密接触,胤小四人都懵了。

“额娘?”您有事儿啊?

“乖。”林诗语摸了摸他的小脑瓜,笑盈盈道:“太过一帆风顺的人生不利于小孩子的成长,额娘帮你制造一点困难。”

“……”我可真是谢谢您了。

胤禛顿时腮帮子一鼓,嘴里嘟嘟囔囔,“额娘坏!”整天闲着没事儿就拿着亲儿子玩儿,气死了!奈何这是亲额娘,他还不能记仇!

几次三番掏出小本本又默默塞了回去,胤小四就更加郁结了。

暗暗磨着小乳牙,扶着墙才好不容易重新站了起来,脑瓜子后面那一丢丢小揪揪又被揪了一下,又一次一屁股坐了回去……一如当初他偷摸欺负老三那样,堪称一模一样的场景再一次重现。

难道这就是报应?

人已麻。

胤小四木着张奶呼呼的包子脸,坐在原地生闷气。

“娘娘可别总欺负四阿哥了。”余嬷嬷满脸无奈,这可真是亲生的。

涟漪也说道:“娘娘若是觉得没意思不如找几位娘娘来打打麻将?”

可就差直白了说她闲得发慌了。

得,自个儿的心腹都被笼络跑了。

可是……生儿子不玩儿难道捧在怀里心肝肉?咦,怪肉麻的,又不是娇娇俏俏的小闺女。

林诗语无奈地撇撇嘴,老老实实坐了回去,“天都快黑了还折腾什么啊,改日再说罢。”

从魔爪里被捞出来的胤小四就瞅了瞅他家那位闲得发慌一脸蔫儿吧的额娘,犹豫了一下,迈着小短腿儿蹭了过去。

“额娘。”抱住大腿往身上爬。

林诗语低头瞧了一眼,就顺手将他捞了上来,“找额娘做什么?饿了还是渴了?”

“给你,玩。”

给她玩什么?

先是愣了一下,可再一瞧他坐在自家怀里,那一副视死如归中夹杂着无奈宠溺的小表情,顿时仿佛就明悟了,忍不住抱着他就笑弯了眉眼,嘴角的小巧梨涡霎是甜蜜。

胖儿子怎么这么会宠老母亲呢?

母子两个索性坐在炕上一起玩起了拼图,这副图画的是御花园,真实御花园里的各色小细节都不曾落下,看起来就显得复杂一些,消磨时间倒是个极好的选择。

涟漪瞧着就去小厨房拿了一盘子水果来,几样不同的水果都已经切成了小块状,刚刚好一口一块的大小,上面还淋了一些酸奶,瞧着就十分馋人。

盘子还不曾放下呢,胤小四的眼珠子就已经不受控制的被勾引了过去,那股子酸酸甜甜的味儿直往人鼻子里钻,刺激得口水愈发分泌旺盛了。

“小馋猫。”林诗语不禁笑骂,拿起旁边小巧的银叉子,叉上一块蜜瓜递给他,“小心些吃,别被叉子扎了嘴,一点一点慢慢磨着,可别噎着自个儿。”

“方才瞧见福嬷嬷回来了。”

涟漪嘴里才说着呢,就听见外头福嬷嬷求见。

“进。”

这两年在承乾宫里福嬷嬷一直就如同是个隐形人,主子的身边不用她伺候,宫里的大小事务也有余嬷嬷掌管着,其他各个位子上也都有人在干着,压根儿轮不着她沾手,再者说她也不可能去干那些粗活儿,于是渐渐的就被排挤到了角落里,硬是变成了承乾宫里的一个边缘人。

林诗语嘴上说得也好听,只道到底是太皇太后身边的老人,年纪又这样大了,哪里真能放在身边使唤呢?好好尊着敬着才是。

瞧瞧这话说得,叫人上哪儿说理去?就是明摆着排挤你边缘化你,你也没法子去说什么做什么,那不成不识好歹了吗?

可奇怪的是,虽说这两年里福嬷嬷一直就无所事事被养着,但这人瞧着却是意外苍老憔悴,发髻都已经全白了,竟也是稀罕。

林诗语放下了手里的拼图抬起头来,见她欲要行礼,就笑道:“嬷嬷快别多礼了,坐下说话罢。”

搁在过去不曾进宫甚至是才进宫那会儿,福嬷嬷必定就顺势而为了,只是眼下,她却还是规规矩矩地行完了这一礼,而后也并不入座,只低眉顺眼地站着。

“奴婢有件事儿想求娘娘一个恩典。”福嬷嬷微微叹息一声,说道:“方才奴婢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了,太皇太后的意思……奴婢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跟在娘娘身边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就出宫养老也罢……”

“出宫养老?太皇太后点头了?”林诗语倒是有些讶异了,难不成太皇太后当真是认命死心了?

福嬷嬷点点头,“是,太皇太后已经点头了,不过当初奴婢到底是给了娘娘您使唤的,如今却还得问问娘娘的意思……奴婢如今腿脚是愈发不利索了,三天两头这里疼那里不舒坦的,呆在宫里无法为娘娘分忧解难不说,反倒还要叫小宫女伺候着奴婢。”

“这也就是娘娘心善,换作旁人怕是早就要将奴婢打发走了,只是娘娘心善宽容待人,奴婢却也实在不好蹬鼻子上脸,总归这些年奴婢也攒了些家底儿,到宫外去吃喝总是不用愁的,何苦厚颜无耻地赖在宫里呢?”

林诗语瞟了眼余嬷嬷和涟漪两人,就见她们也是一脸赞同的样子,思忖一会儿,就叹道:“仔细算来嬷嬷跟在本宫身边也有好几年了,这陡然之间说要离去,本宫心里头还当真怪不是滋味儿的。”

“……”信了你的鬼话。

心里如此想着,但面上福嬷嬷却也是一脸感慨,甚至抹起了眼泪,“奴婢又何尝舍得娘娘呢?只恨奴婢这把老骨头不争气。”

“……”厉害还是你厉害,至少这眼泪自个儿是挤不出来的。

林诗语暗暗搓了搓手臂,接着感叹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既然太皇太后点头了,本宫也不好再强求什么,嬷嬷这身子也是时候该仔细养着了,如此嬷嬷就仔细收拾收拾,择日离宫去罢。”

想了想,还是不曾提赏银一事。

她是家底丰厚出手也大方,但是这人明摆着是敌方的钉子,她还傻大方什么?银子扔水里玩儿都不给,反正这老婆子还敢出去胡咧咧骂她刻薄寡恩不成?

难得抠门儿一回的林诗语很快就理直气壮起来,又顺嘴问了句,“也不知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近来身子如何了?这两年也不肯叫人进门去瞧一眼,叫咱们这些做晚辈的心里头怪挂念的。”

如何?半边身子都瘫了,日日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呢。

想到方才见到的那副画面,福嬷嬷这心里头就不由得发酸,真情实感的眼泪也顺着布满沟壑的苍老脸庞流了下来。

风光了一辈子要强了一辈子的主子,临了却落得个如此境地,叫人怎能不痛心怎能不心酸呢?

奈何……这就是命。

“劳娘娘挂念了,太皇太后她……如今久卧于病床,行动不便,不过大抵是不管事儿了,这一闲下来人瞧着倒也开阔了些,娘娘不必过于担心。”

开阔?固执霸道了一辈子的太皇太后会真变得开阔?人越老思想观念就越是难以改变,都到这把岁数了怎么可能真会承认自己错了呢?

这话里的真实含义应当是告诉她,太皇太后已经被折腾怕了不敢再做什么了,叫她可以放心了?

手里抓着小叉子,嘴边还蹭了一圈儿酸奶的胤小四却一脸呆滞。

行动不便的意思是瘫了吧?太皇太后瘫了?而且瞧着这情形怎么仿佛太皇太后和他家额娘之间苗头不太对呢?这里头究竟还有多少事儿?

胤小四又是惊愕又是好奇,百爪挠心似的好奇,可奈何如今他人太小了,又不能出去打听八卦,承乾宫的奴才更是被管教得妥妥的,平日里想听个碎嘴都没处听,只能偶尔从他额娘和心腹的对话中才能隐约听一点八卦,还半遮半掩的,反倒更加叫人心痒痒。

小孩子可真是太难了。

估摸着是早就在收拾东西了,没过两日,福嬷嬷就带着自己的小包裹出宫去了,许是就只揣上了自己多年来的积蓄罢。

原本也就是个边缘人,如今突然间没了她,承乾宫上下也并无丝毫变化,就是在身边膈应了几年的一个钉子不见了,心里头不免舒爽些罢了。

说来也就跟那癞蛤蟆蹦上脚面似的,咬不死人却膈应人,自己愿意走了也好。

日子仿佛又恢复了平静,每日里雷打不动去瞧瞧佟芷兰,陪着说说话解解闷儿,之后闲来无事就欺负欺负胖儿子,再不然就跟宜嫔荣嫔卫氏她们仨凑一桌打打麻将磕磕牙,日子打发得倒也快。

这日大清早,宠物房那边就来了个小太监。

“前几日苏格兰那边带来了几条狗,是咱们大清不曾见过的,毛发金灿灿的好看得很,奴才就想起来之前娘娘说想要寻一条小狗来养着,这不就先带来给您过过眼,您瞧瞧可有合眼缘的?”

几只笼子里头或坐或站着的小狗个个皆四肢粗壮大圆脑袋,毛发金黄,许是来前特意洗过澡,看起来特别顺溜儿飘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且这性格看起来也都是极好的,不像一些小狗那样喜欢叫,看见这么多陌生人竟是丝毫不带胆怯的,那尾巴都快摇成风火轮了,一看就特别亲人,那种幼犬特有的哼唧声都仿佛是在撒娇似的。

林诗语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这不是暖男大金毛又是谁?

而一旁的胤小四此时却早已是两眼放光急不可耐地冲了上去,隔着笼子巴巴地盯着里头的小狗瞧,竟还伸出小胖爪想要摸摸,只吓得身边的奴才魂儿都要飞了,赶忙死活拦着。

“四阿哥可不敢碰,这还不熟呢,万一叫咬上一口可怎么好?”

林诗语笑盈盈地瞪了他一眼,“敢胡闹额娘可就不要小狗了。”

“要!”胤小四急了,颠儿颠儿地扑到她身边抱着大腿,竟是千载难逢地撒起娇来,“要狗狗……额娘额娘,最好了……额娘最最最美了……”

“小鬼头。”林诗语戳着他的脑瓜子笑骂道。

那宠物房的小太监见此情形就知这是讨着主子欢心了,一张脸愈发笑得跟朵菊花儿似的,“听说那边管这种狗叫什么黄金猎犬,娘娘别看它叫猎犬就以为凶悍得很,奴才养了这么多年猫猫狗狗的,凭着奴才的经验来看,这种狗啊压根儿就是大傻子型的,贼来了它都能给人开门摇摇尾巴请进门坐坐呢。”

“才进到宠物房就一点儿不认生,跟谁都能摇尾巴,手伸过去闻都不带闻一下直接就能上嘴舔的,可别提多亲人了,比京巴那些小狗还要温顺得多,也一点儿都不爱叫唤的,就是爱粘人爱撒娇。不过看这骨架日后等成年了怕是体型不小,娘娘若是不喜欢大狗的话许是就不大适合养它了。”

“再怎么温顺也是大狗啊。”余嬷嬷瞧了瞧小小一只的奶团子,不免有些担心,“四阿哥还小呢,宫里养一只大狗怕是……”

“要!”生怕自己的大狗狗凭空飞走了,胤小四忙不迭插嘴喊,抱着他额娘的腿都恨不得要就地耍赖了,“就要!大狗狗!”

作为一个痴迷于为爱犬亲自设计小衣裳的资深狗奴,胤禛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么好看这么可爱的狗狗?那金灿灿的毛发实在太迷人了。

低头瞧了瞧几乎恨不得眼冒红心的胖儿子,林诗语就笑了,“行了,自个儿去挑一只罢。”

“额娘好棒!”胤小四当即欢呼一声,屁颠儿屁颠儿地扑到笼子面前,对着几只幼犬挑挑拣拣犹豫不决,只恨不得全都来者不拒似的。

看他这样喜欢的样子,余嬷嬷也就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了,想了想也是,真要有一丁点儿性子不稳定的,奴才也不敢往主子跟前送,也罢也罢。

挑了好半天,胤禛才总算是有了决定,指了指其中毛发颜色最正,骨相看起来最好的一只,“这个!”

“四阿哥眼光真好。”小太监不禁感叹,倒还真不是拍马屁,被挑中的这只的确是品相最好的,难为这点大的小孩子竟如此眼光毒辣。

挥挥手叫人将余下的搬出去之后,小太监又问道:“娘娘可要留一个会养狗的奴才专门照看着?”

“也好,回头你仔细挑一挑,寻个经验丰富的送来罢。”

“嗻,稍后奴才就将人给您送来,奴才先行告退。”

“涟漪,赏。”

送走了心满意足眉开眼笑的小太监,林诗语就对着一脸急不可耐想要开笼子的臭小子说道:“这几日先关着观察观察,不许急着放出来,否则额娘可就将它送走了。”

胤小四蔫儿了,蹲在笼子前抱着自己的胖脸痴痴地看着自己的爱犬,小狗也歪着脑袋一脸好奇地看他,一人一狗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画面温馨可爱又略显滑稽好笑。

吩咐奴才仔细盯着些,林诗语就转身回到了屋子里,这才坐下没多少功夫呢,就听奴才禀报说妹妹来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回妹妹竟然带来一个叫人瞠目结舌的消息……

“迎春跟黄先生?黄先生多大年纪了?竟还不曾娶妻吗?”

“姐姐也以为黄先生年纪不小了吧?”林黛玉就笑了,“原本我也以为呢,谁想黄先生其实也才不过二十四岁的年纪,只不过他幼年父母早逝,家中没个长辈催促,加之自个儿又一心痴迷于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谁想一晃到头来竟是就二十好几的人了。”

好家伙,才二十四岁?她原本以为至少也得三十来岁了吧,这还真是妥妥的青年才俊啊。

“先前跟姐姐聊到她的婚事,后来就又特意去问了问琏二嫂子可有何打算,可巧刚好被琏表哥听了一耳朵,这一拍脑门儿就想到了黄先生也还未婚呢。迎春眼瞧着也即将要双十的人了,年纪方面跟黄先生也还算匹配,只是一点叫人有些迟疑,黄先生乃一介白身又家境贫寒……”

说到这里林黛玉也是无奈得很,“细算起来父亲也从未在银钱方面亏待过他,只是这黄先生实在痴迷于他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手里但凡有点银钱就造没了,扒拉扒拉家底儿估计也扒不出几两银子来。”

“琏表哥就说了,这人性子虽有些古怪,但胜在没什么花花肠子,就是一门心思扑在他那些宝贝身上,也算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大不了到时候多给迎春一些陪嫁就是了,总归他们手里也不缺那点儿银子。想想迎春的年纪,琏二嫂子也就琢磨着试试罢,于是就将人请到家里叫两人匆匆见了一面,看着两人倒都还挺满意的。”

“满意就行,倒也算得上是一桩良缘。”虽很是意外,但对于黄先生的才能她是一直极其赞赏的,况且,“倒还真是无心栽柳柳成荫,这黄先生最多不过明年,恐怕就不再是一介白身了。”

龙尾车已经被他给成功弄了出来,先前就已经在京城先试验起来了,从康熙的态度来看应是十分满意十分欣赏的,待回头成功推广开之后,这样一件有利于农田水利的大功劳怎么会没点赏赐呢?

康熙也是个爱才之人,很有可能会将黄先生弄到工部去做事,没什么实权但是好歹也是在圣上面前挂了号的人,还能差到哪儿去?可不正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吗?

听罢这话,林黛玉也就笑了。

该说什么呢?傻人有傻福罢了。